着眉喃喃,“媳妇,别,忍不住,我忍不住。”
印风把脑袋埋在钟明的颈间,手中动作忽轻忽重。钟明呼吸急促,意识逐渐飘散,双手不自禁地握上印风的腰,重重地
揉捏。印风动作顿了下,随即闭眼,一口咬上钟明细腻的脖子,两人比赛似的,动作都越来越重。
终于,钟明由于占据敌方身体的地理环境不够优势,率先在印风手中败下阵来。
他意犹未尽地失神片刻,似乎酒性也慢慢散了,眼神变得清明起来。霎时,喝酒都不上脸的钟总经理,脸上如烙铁般通
红。
印风在钟明身上蹭了蹭,恋恋不舍地撑起身,俩人脸颊离得极近,鼻尖顶着鼻尖。钟明凝视印风半晌,张了张嘴,似是
要说话。
印风屏住呼吸,有些紧张。钟明毕竟从没有和男人做过这种事,这次之后,会不会觉得难以接受?或者,会不会觉得…
…恶心?他盯紧了钟明的眼,企图从中找到蛛丝马迹。
可是钟明眼神很清明,如一汪清澈见底的泉水,温和甘甜。
钟明终于开口了,声音透着沙哑,印风更加说不清地紧张起来,心里竟突然有一种猥亵小男生的罪恶感。
“媳妇,我要尿尿。”
印风:“……”
他先坐起身抹了把脸甩了甩脑袋,这才转身去拉起钟明。
钟明一步三摇,从床边到门口的一条笔直的道,他愣是对着一面墙摸索半天,然后转过身颇疑惑地问,“把手呢?”
印风无奈地站起身,无奈地看了眼自己下身挺起的小帐篷,无奈地走到钟明身边扶住他,无奈地打开门,无奈地走向卫
生间……
有没有人告诉他,他是为了什么,现在要满手黏腻地扶着刚刚还硬挺的东西对准了圆圆的马桶口……呃,喷射?
印风欲哭无泪。
钟明解决完毕,很拽地甩了甩印风手中的东西,满足地笑道,“老婆真好。”
印风一脸黑线地架着钟明回房,看着躺在那笑得一脸纯真的人道,“我很好奇,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不?”
钟明似乎也不打算睡,眨了眨眼睛道,“你是我媳妇。”
“那我们刚刚做了什么?”
钟明毫不犹豫地回答,“夫妻间该做的事。”
印风:“……”
钟明皱了皱眉,秀气的脸在淡黄的灯光下有那么一丝锐气,他很不满地开口道,“不对,这和我查的资料有差别,我们
还差个很巨大的工程,才算完整地圆房。不过媳妇你不要急,等过一阵子才行,我还没有正式地追求过你。”
印风心情复杂地问:“追求?你要追求老子?”
钟明拉起印风刚洗过,仍旧湿淋淋的手,理所当然道,“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印风纠结的心瞬间柔软下来。他叹气,俯下身亲了亲钟明的嘴巴,“二愣子东西,也不知道你怎么在大企业坐到这位置
的。”
钟明不解道,“我这位置挺好的,就是忙了些,不能经常追求你。”
印风柔软的心又在瞬间纠结了起来……
他摸了摸钟明圆圆的眼,叹道,“睡觉吧,明儿我俩去看看我爸。”
大年初三,天放了晴,雪水初融,爆竹声仍旧不绝于耳。印风在清晨睁开眼,从暖炉怀里爬起来,跻着棉拖去拉开窗帘
,带进一室阳光。
钟明微微动了动,也跟着醒了。他先是怔忪了好一会,才抓了抓脑袋,木讷地举起手摇了摇,“早。”
“早啊,猛男。”
印风看看床边的纸巾,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钟明,昨晚这人半梦半醒之间,又在自己手里解决了两次。印风看看凌乱的床
铺,觉得很对不起周清。
钟明顺着印风的视线看到地上的纸巾残骸和杂乱的衣裤,顿时面红耳赤。
钟明冲了个热水澡,穿上印风洗得发白的衣服。俩人一起就简吃了碗泡面,便拎着印风准备的大包纸钱锡箔元宝上了车
。
一路上,钟明都在徒劳地解释:“对不起,媳妇,我昨晚上真的是喝高了,才不小心欺负了你,以后不会,保证不会。
”
印风很无语地看向窗外——昨晚那情景,到底是谁欺负谁?
一小时多的车程,越临近公墓,印风越沉静,好比前一刻还流着汩汩清泉的溪流,下一刻成了深不见底的汪洋大海。
管他天气再好,墓园总是透着丝寂寥和肃穆,连带着临近墓园的公路也萧条的很,钟明不用看路也不用转方向盘,滴溜
溜的亮眼睛光顾着往印风身上瞟了。印风只是窝在座位上,双手互相抱着,微微闭着眼。
公墓里并不冷清。好几户人家似乎不约而同地选择这一日下葬,两个工作人员拿红布包裹了骨灰盒,在新开发的墓区匆
匆奔走。大年初三,本就是难得归家的游子祭祖的日子。印风是常客,他站在印擎天的墓碑身边,弯腰拿袖子抹了把上
灰尘的照片,便一言不发地拿了桶子烧纸。火焰很快窜起来,簌簌的寒风中,纸灰如黑蝴蝶般在空中翩跹,印风蹲在漫
天烟灰里,微微抬头,对着墓碑喃喃道:“老头子,我把对象给你带来了。别生气,我什么都改了,就除了这。”
钟明蹲在一边,拍了拍印风的肩膀,有模有样地直了腰板,对着墓碑道,“叔叔,初次见面,我是钟明。我是他的……
伴侣,我会好好对他,叔叔你会保佑他的吧?我们一块,让他以后都开开心心的。”
印风扔纸钱的手顿了顿。突如其来的热流一股子涌上鼻尖,视线就这么忽然的模糊了,喉咙口哽着难受,眼睛眨了眨,
又眨了眨,终究没忍住,好大一颗水珠滴进窜着火焰的桶子里。
钟明被吓坏了,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是印风这般的男人。这会儿媳妇心里定然不好受吧?他赶忙蹲到另一侧去轻拍
印风的背脊,印风低着头,用手把脑袋圈在两腿上,无声地哭泣。
四个五六岁的小孩从墓园大门口争先恐后地跑进来,带着清脆的欢笑声,大人们拎着纸钱和祭奠的饭菜跟在身后,不住
地喊,慢点跑别闹。小孩总是无忧无虑的,他们抛却大人的叮嘱,也不知道这是萧肃的墓园,他们只是比赛着,谁跑的
更快一些,快乐得如此简单。一时间,小孩的嬉闹声驱散了满园淡淡的哀愁。印风在那片充满活力的欢笑声里,闷着声
音轻声道,“我对不起我爸,我对不起他……”
钟明轻轻顺着印风背脊,安慰的语言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这人,以前自己来祭奠的时候,该有多难受?
还好,此刻有自己陪着他。钟明看着不远处几个喧闹的孩子,如是想。
隔壁墓区忽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满头白发的老妇瘫坐在一处墓碑前,身边是啜泣着的黑发少妇,一站一坐,哀恸的
哭声瞬时遮过了小孩的嬉笑声。钟明一手搭上印风的肩膀,用力捏了捏掌中削薄的肩,道,“你看,不幸的人很多,以
前错过了,以后好好过日子就是。我们常来看看叔叔,以后每一次,我都陪你。”
印风抬头,用手随意地一抹眼睛,黑眼珠清亮清亮的,透着股子钟明看不懂的东西。纸钱已经焚烧殆尽,呛人的烟味中
,有大人的斥责声,老妇的恸哭声。印风忽然觉得,以前的那些事,都像做梦一般,唯有此刻,才是真真正正地活着了
。那些流过的血,无谓的争执,绝望中的怀念,都只不过为了今天,他能蹲在这里,而身边待着的,是钟明。
印风这一生,都没有像此刻这般,相信命运。
40.肯德基
纸钱烧完,眼泪流完,该说的话也念叨完,钟明跟在一瘸一拐的印风身后慢慢走着。碎石铺就的停车场,停着几辆私家
车,有人家的司机在车里等着,便放了音乐,开着车窗等主人家祭奠回车,音乐声悠扬,在略显空旷的停车场里飘荡。
钟明细细听了,那是一首,怀念至亲的老歌:懂你。一时间,脑中掠过回忆数片。
他从来都是循规蹈矩的人,小时候乖乖地念书,升学,出去读了大学,又被院里推荐到国外交换留学,机会来之不易,
他一直很努力很珍惜,不负众望地学成归来,又开始兢兢业业地打拼,工作上,尽管尔虞我诈也有一些,但生活总归平
静,诚恳勤奋的人可能讨不了大好处,但他做事总能让人放心,在这个论实力说话的社会,他升职得挺快。偶尔累了的
时候,家里一通电话,一番唠叨,疲惫也就去了。一板一眼的日子,明明与印风的生活毫无交集,可就是这个举目无亲
的人,这个看似淡然的人,这个偶尔带着血腥味的人,成为了他的伴侣,那颗心,活生生地让一只无形的手握住,不知
不觉地随着印风的喜怒哀乐被挤压揉捏,或开心,或无措,或疼痛,或牵挂。
回去的路上,印风接到一通小鬼的电话。小鬼那头在絮絮叨叨地炫耀着自己拿了多少压岁钱,印风故作咋舌,惊叹道好
大一笔巨款啊。一扫在墓碑前的哀伤,淡然轻笑,判若两人。钟明把广播音量调低,听着印风和电话那头似乎是小孩的
人打趣,微微皱眉。
印风正逗小鬼,“这么多钱你打理得过来不?就你这小东西,五乘五等于多少知道了不?”
哪只任念风真在那头细细地算了起来,好半晌,才牛逼哄哄地嚷嚷:“五乘以五等于二十五,你当我小孩子呢?哼!”
印风乐不可支,笑倒在座椅上,“小鬼,这大过年的,你不用出去拜年?你家里那些个老人,一天去拜一个也得到正月
半呢。”
小鬼倔头倔脑地答:“那些个老东西,有家里这老东西对付,才不用我出马!我决定明天去给你拜年,你得为我准备好
压岁钱,听到了吗?”
印风放软语调,“不行喔小鬼,明天我也得出去拜年。”
小鬼不高兴了,闷闷地问,“你要去哪里?我听黑山说你没有亲戚,也没有能去的地方。”稚气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回响
,没有能去的地方。
印风愣了愣,随即回神,瞥了一眼钟明,然后道,“以前是没,现在又有了呗。”
小鬼很委屈地妥协道,“好吧,那我今晚去给你拜年,你把压岁钱为我准备好,听见了吗?”
印风笑着应了,那边挂了电话,他便开始闭目养神。钟明重新开响了广播,随意问道,“谁的电话?”
印风向钟明眨眨眼睛,“我儿子。”
钟明呼吸猛地窒住,他忘了这茬!
之前的计划似乎都有些乱了。他计划了很多,包括两人的未来,印风的身体健康,自己的家里……可独独地,他竟忘了
这么重要的一回事——印风还有个儿子。
钟明深呼吸一口,继续平稳地开车,好半晌才颇冷静地开口:“我会尽量对他好,我和你一起,尽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
印风继续眨眨眼睛,忽地从座位上蹦起,扑过去捧住钟明的脑袋,嚎道,“老子想吃了你!吃了你!”
钟明很委屈,心情很复杂,但还是保持了平稳的车速,把印风扯了下来,语重心长道,“我们的关系还不大适宜那孩子
知道,所以你告诉他我是你朋友就好,晚上我带你们出去吃饭,今儿年初三,外面有些店也开了。对了,你儿子喜欢吃
哪一类的饭菜?”
“我也不清楚。”
钟明皱了皱眉,叹气道,“你啊,真是……以后要多关心关心他,我看那孩子挺孤单的,可见他母亲对他没出多少心思
,你以后得担起责任。”
印风点头,道,“是啊,他的确挺孤单,而且早熟,你见过哪个小孩儿有他那语气么?五乘五都要算好一会的小孩子,
却得对着一家子的人学着戴面具保护自个。”
印风想解释清楚,但话到嘴边,却总不知怎么开口。小鬼的身份有些特殊,前男友的儿子?的确,和自己长得很相像的
前男友的儿子。都说儿子长相随母,那么关于乔叶大小姐,又得怎么解释?印风头疼,他不害怕面对钟明,可他不想重
提那段过去。那是一种间接的讽刺,是对他所有付出的否定,提到了会伤心,而不提却无疑是对钟明的一种欺骗。
钟明忽地就把手从方向盘上移开,自然而然地握住印风的手,问道,“怎么了?”
看他脸色变幻莫测的,时而皱眉时而眯眼,钟明就知道,这人又在纠结些小问题了。钟明算是摸透了,印风这人啊,总
不经意地就把表情放脸上,有什么烦恼事却又都喜欢自己扛。两人越来越熟稔亲密,之前的局促羞赧一扫而空,钟明便
开始斗胆地时常观察印风,这不,黑蛟龙自己烦恼的这一会儿,立即就被钟总经理锐利的眼光捕捉到了。
印风舔了舔嘴唇,反握住钟明的手,经过昨晚一夜,两人举止都自然地亲密许多。印风决定实话实说,他信任钟明,钟
明一定不会对自己的过往太在意,甭管为什么,他就是这么信任。
“其实吧,那小鬼不是我儿子。”
钟明木在当场,嘴巴微张,看看印风,又看看路,果断地把车停到一旁,拉了手刹就转头问道,“你说啥呢?别随便推
卸责任啊,这样可不好!我不允许!”
印风被他亮晶晶的两眼晃得头晕,钟明犹在义正词严地教育印风,做人要有责任感,做男人尤其要有责任感,这么小的
孩子需要家的温暖和父母的关爱,前几年没能尽心尽力对他好,现在更不能随便放弃他云云……
印风无力地抬起一掌盖住钟明迫切焦急的脸蛋,“停停,你先听我说,听我说,别那么激动。”
感到手掌中的那两片温热闭上了,印风才慢腾腾开口道,“那小鬼吧,任非云的儿子。任非云,你见过的,就那在教堂
的那次。”
钟明皱了皱眉,显然不大能接受,“真的?”
印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真的。”
钟明一言不发地启动汽车。印风一颗心有些颠,抿了抿唇,又补充道,“那是任非云和当时乔家大小姐的儿子,呃,我
和乔叶有些像,我指长相。所以那孩子……”
钟明忽然问道:“那孩子有五六岁了?”
印风顿了顿,低头道,“虚岁有七岁了吧。”
钟明没说什么,只是再次拿手覆着那人的。
印风反握住,看着平坦的路面笑着说,“小时候我爸也这么握我的手来着,每次还特恶心地说上那么两句。”
钟明默契地绕开那话题,饶有兴致地问,“你爸都说什么?”
印风陷入回忆般,咧着嘴角一脸顽皮,“老爸把勇气传给你,老爸把智慧传给你,老爸把健康传给你……”
钟明也笑了,紧紧地收起手掌,带着十二分的小心和温柔。
回到蛋糕店时也只有下午三点钟,店门口两道一大一小的黑影笔直地站着,木桩子般。印风下了车一颠一颠地跑过去,
在小孩面前蹲下身,乐呵道,“嘿,站多久了?这还没到晚上呢吧。”
小鬼仰头鄙视印风,口气依旧是唯我独尊,“你管我呢,我就喜欢这个时候来!”
“没大没小!”印风拍拍小鬼的头,和黑山点头招呼了下,便去开了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