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杯水酒,先谢过宋先生,你我二人素不相识,宋先生却出手为在下清除寒毒。就此谢过。”柳问星举起酒来一饮而尽。闭口不提孟乘风之事。
宋楚桥却心知肚明故意道“嗨,举手之劳的事儿,再说,不给你面子,我怎么也得给我四徒弟一个面子啊。”
柳问星却转了话题“宋前辈您神功盖世,郝宫主身上的寒毒想必也全部根除了吧?”
宋楚桥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的事,嘴上露着难以抑制的笑容“嗯,好了,带着小沈回宫了。”
魏典给宋楚桥个大白眼,这个不着调的,给兔子配了个老狼,好嘛,还逼着老狼送兔子回家,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柳问星点头,并没有追问,弄得宋楚桥有些无趣,心想,这人看似风情万种,其实是个榆木疙瘩,也是,要不是这样,能看上孟乘风。
柳问星端酒夹菜,不失礼数,只是言语无趣清冷,弄得酒席了无意思。吃了些时候,柳问星看这两位大爷慢条斯理的,没有离席的意思,便借口有事,唤来小二结了酒钱,请二位前辈慢用,又请他们有空到飞星山庄去玩,便彬彬有礼的告辞了。
魏典看着他离去的颀长身影,捅捅宋楚桥,“生咱们气呢。”
“看出来了,你瞅他那付怨妇的嘴脸。管他的呢。他要是能等,就等几年,年轻人,收收脾气有好处,要是不能等,什么飞星山庄庄主之类的,我徒弟还不想高攀呢。”
两人就着窗外的阑珊灯火,说了些闲话。年轻人的事,酸甜苦辣,便让他们自己去尝吧,大爷我们年轻的时候,比你们还惨的多呢。
但说这柳问星,确实是对这两个不着调的师徒心存不满,不管如何,你们爱干什么干什么,可为什么要硬逼着孟乘风练什么神功?这世界没人了吗?孟乘风那么吃香吗?我呸!
柳问星一边想着,一边转身到后面牵了马出来,在大门口正要上马,突然被一个女子拉住了马头“请问是柳庄主吗?”
柳问星奇怪,扭头看去,那女子带了一个蒙着薄纱的斗笠,加上天色早已黑透,根本看不出相貌年龄。柳问星心想这大黑夜的这付打扮,肯定有什么蹊跷。
“你是?”正疑惑的劲,那女子居然出手如风,极快的点了他周身几个大穴。
这女子出手之诡异,行动之快速。柳问星一愣神的时间,将要出手之时,却已经被死死制住。
柳问星竟暗道不好,这门功夫这套手法,自己竟然全无了解。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么一个厉害的角色?她点了自己,又是想干什么?
电光火石般闪出无数个念头,那女子已然十分快速的将柳问星轻松端放在马上,自己也一跃而上。两人一骑,外人看来,甚为亲密,不疑有他。
就这样,红棕色的骏马在夜色中沿着大道,往城外飞驰而去。
4.你的往事
柳问星身子虽然被制住,但是耳聪目明。听着夜风在身边呼啸而过,眼看着这匹马是往城南的官道上奔驰。
不一会,来到城郊的一家车马店。柳问星想,这女子怕是有什么同党,他们会在此处汇合。难不成是洛阳的几个和自己合不来的帮派合起伙来绑架了自己?稍微一琢磨,又觉得不对,那几个帮派里,就是翻个底掉,怕是也找不到身手如此好的高手来。
那又是为什么?柳问星满肚子疑问,只得睁大眼睛,保持清醒,伺机而动。
谁料这女子只是把马匹换成马车。也不知道她跟店老板如何说的。明目张胆的把自己抱上马车。柳问星哑穴被点,呼叫不得。就算可以呼叫,怕是不仅徒劳无功,而且会伤及无辜。
那女子张嘴说话,甚是温柔,只是嗓音,却不像她的身形那样曼妙,“路途遥远,你还是先睡会吧。”
柳问星无奈暗暗叫苦,他自问从小点穴手法习自名师。知道点,自然也就知道解。这一路上,柳问星暗暗用真气去冲撞被点穴道,方才震的手臂微微发麻,心中暗喜,怕是有门儿。
可是这女子这样说,应该是又要出手了。果然这女子伸手如电,点了他的睡穴。柳问星心里大骂,之后不久,便沉沉睡去。
再次转醒已然是满室阳光。柳问星感觉浑身酸痛,一时间不知道身在何处。再一凝神,想起睡前遭遇。连忙翻身而起。
一个熟悉的略带沧桑的女声道“你被点了一夜,身上必然不适。我看你还是不要急着起来,先运功活血的好。”
柳问星半躺着一看,阳光满室的屋子里,一个穿鹅黄色长裙的女子坐在圆桌旁,正朝自己看来。
看那身材,听那话语,必是掳自己的女人不假。
鹅黄的颜色甚为挑人,黑皮肤的不能穿不说,就是白皮肤的人,若是那肤质泛着些黄,穿着也不好看。就得那白里透红的肤色,穿着才显得透亮干净。
眼前这位女子便将鹅黄色穿的透亮干净。可是,柳问星一时却琢磨不出她的年龄。看那透白无暇的肤质,看那清秀温婉的长相,便像是个二十多岁的少妇,可是听那有些沧桑的声音,看疲惫阴霾的神态,却又像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充满愁怨的女人。这几种不一样的气质很诡异的融合在一个人身上,叫人觉得眼前这人,有几分的不真实。
柳问星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身上肌肉叫嚣着疼疼疼,索性又躺了下去,一言不发,开始自己运功活血。
那女人道“还算识趣。你识趣些,就省我些口舌和力气。相信我,对你没有什么恶意。”
没恶意?没恶意你二话不说的将我掳到这里来?柳问星心里暗骂。不过他好歹也是花丛中打过滚的,多少知道些女人的心思。这样强势的女人,还是顺着她点,说些好话,走一步看一步吧,万不得已,不要去惹怒她。
一炷香的功夫,柳问星运功完毕。身上总算是去了无形的枷锁。柳问星下床走到桌前,深鞠一躬道“在下与姑娘素不相识,既然姑娘你说你并无恶意,那就放在下回洛阳吧。”
那女人道“没有恶意,但是想问些事情。你好好回答,说完了就放你走。”
柳问星一头雾水,但还是客气的道“这样啊,那姑娘请问,只要不涉及飞星山庄的江湖机密,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样便好。我问你,你和那骚狐狸什么关系?”
柳问星更晕了,心想,姐姐妹妹啊,你这是捉奸捉错人了吧?老子最近别说骚狐狸了,连个狗都没招惹上,原来这姐们搞错了,怪不得一脸怨妇相呢,想必是老公跟人跑了。肯定把我当成什么小白脸了。“姑娘,你说的什么,我一头雾水啊,在下真的不知。”
“哼!我明明看见你和那骚狐狸相谈甚欢,你恭恭敬敬的迎着他们上了小有天!”
柳问星一听,心想,你这是指谁?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呢?“姑娘,这骚狐狸指的是?”
“还有谁?你不就是和魏典还有那个骚狐狸一起上的小有天吗?”
原来是宋楚桥啊。柳问星心想,你这弯子绕的,知道人名你说就得了,什么骚狐狸骚狐狸的?他就算是狐狸,也是个老公狐狸,难不成这都五十了,还有人惦记?
“您说的是宋楚桥宋老前辈啊,在下跟他确是没什么深交,只是一面之缘。”
“说说,你在洛阳什么劳什子飞星山庄,他在昆仑上混吃等死,你怎么就和他们有一面之缘了?”
柳问星偷偷打量眼前的女人,细腻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悲喜,反而有些淡淡的哀伤?柳问星不知道,反正自己和宋楚桥之间的事情没什么可遮掩的,便一五一十的从咸阳见到他开始说起。
“他们去咸阳救人?据我所知,他们可没那么无聊的好心。谁去请的?”
不可避免的要提到孟乘风。那女人又一皱眉“我怎么不知道他有个四徒弟?”
于是又唠唠叨叨一大堆。然后又牵扯到为什么孟乘风要到咸阳去帮忙,女人的本性是八卦又心细,但凡有一点破绽或者敷衍,她就毫不留情的刨根问底。
柳问星被她问烦了,心想你不就想知道那个骚狐狸吗?问这么多干吗?为什么宋楚桥变身骚狐狸了呢?柳问星多少有些好奇。
“那他们来洛阳又是何事?”
“听说是顺便来魏前辈的家里探望一下,之后再回咸阳。咸阳下个月十五还和西域的逍遥派有场约战。”
那女人冷哼了一句“哼,他到是熬得云开见月明了,果然是来洛阳认婆婆了!”说完似乎是十分生气的模样,两只手用力的绞一个月白色的帕子。
柳问星看这样子,隐约猜到些事情的原委,心知这女人大概确不是自己的对头,也并无伤害自己的意思,此刻看她这样,便不再开口,只给她倒了些水,屋子里有些安静,一只蜜蜂在外面撞着窗棂,嗡嗡嗡的,听着异常清晰。
待了很久很久。连天色似乎都暗下来了。柳问星几次想站起来走走,可是又感觉这女人如此陌生,脾气秉性一点也不了解,此刻她正在伤心处,气头上,还是不要去撸逆鳞的好。便只是静静坐着。
终于那女人缓过神来,低头一看,那一块手帕已经被绞的稀烂。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她对着柳问星,轻轻一笑“失礼了,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心如止水,只是昨天突然在街上看到魏宋两人,一时间心头火气,控制不住,又隐约听到你们说话,知道你既不是他们府上的人,又不是山中弟子,想必掳了你也没人知道。所以看到你出来,便莽撞的点了你的穴道,带你回来想问个究竟。其实,也没什么可问的,三十年都过了,问好问坏都是伤心。”
柳问星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想必这女子当年是和魏典怎么样的,然后宋楚桥出现了,再然后就这样了。其实真是狗血的恋爱剧情,但是三十年都难以忘怀的一段情,柳问星知道这对这位女子来说,是一辈子也抹不去的伤疤了。
“你走吧,马车还在,你往东走一阵子,便能看到官道,然后往北一直走,就能回洛阳。天黑前应该能到,我就不送了。”女人背坐在阳光里,把脸藏在阴影里,身形却微微佝偻着,暴露了她的实际年龄。
柳问星一时间生出一分的同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都是可恶的昆仑山,不由分说的抢走他们的爱人,她这个样子,多少让柳问星想象又不敢去想三十年后的自己。
正胡思乱想着,那女人已经起身送客,站起来的时候,那略微单薄的身影显得无助而凄凉。“我有个要求,如果再见他们,切不要提和我见过面就好。”那女人挥挥手“你走吧。就当没有见过我。”
柳问星见已经得了自由,也不敢再多说多问。深鞠一躬,推门出屋。任那女子继续在房间里枯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