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既然事情说得如此直白,楚凌真也大方承认,“你不需要做到这个份上,你不需要讨好我。”
楚凌简心底十分失望,拉了他的手就按到自己胸膛上,竟还能冷静说道:“我哪里做得错了,居然令你有这个认识?我想要讨好你,想要你欢喜,只是因为我喜欢你。不是因为我想要你的肯定,才去讨好你!平日里生意场上你的智商都被狗吃了么!”
楚凌真被迫得半身倚在办公桌上,腰胯撞了上去,传来一阵疼痛。眉皱得更紧,他咬牙说道:“你放开我……”
“你先回答我,到底我哪里做得错了?这么些年来,我对你的感情从未变过。我是喜欢你,情人间的喜欢,想把你吃进肚子里的那种喜欢!”
“你现在分明是小孩子得不到想要东西的哭闹!脑子清醒了再和我说什么是……”
唇上一痛,噬咬般的力道咬得楚凌真顿时说不出话来。楚凌简像是要将他整个身体拉扯过去,却让他狼狈地半坐上办公桌,下唇似乎要被啃噬出血来,口腔内已经开始尝到血腥味,也不知是哪处被咬破了,整个唇部都是痛的。
这个姿势施不出力,为了不摔在桌上,楚凌真勉强攀住面前温暖的物体,反咬回去。
他们哪里像是激烈拥吻,此时更像是一场角力。
楚凌真心里已是气恼,他原本是想和楚凌简心平气和谈谈,却不想变得现今这种荒唐场面,更是气急。手上后来脱力,变成整个人被抱着,单方面承受对方的怒气。
好不容易双唇分离,楚凌简看清楚他被血迹染得妖艳的唇,冷冷说道:“你是不是还以为我要讨好你才吻你?”
楚凌真哪里还能听清他的话,难堪地伏在他身上,借力坐直了身体。忍着被拉扯后的痛感,他跳下桌子,结结实实朝楚凌简腹部打了一拳。看他痛得弯下了腰,觉得还不够解气,楚凌真又用膝盖顶了一下。
“跟个疯子一样,给我滚回去!”
楚凌真轻轻擦过嘴唇,手背上一抹淡色血痕,显然是破皮了。他气极而笑,恨声说道:“只会这些下三滥,我说你优秀真是评价错了。还蹲着地上装什么可怜?!”
楚凌简的唇上同样伤痕累累,此时居然还能笑出声来,“你就只会这么说,我是蠢够了,你哪里懂什么怀柔。现在真让我这么出去,你也不怕丢脸。”
腹部那一击楚凌真没有留情,怎么说他也是个成年男子,手劲大得很,痛得他差点直不起腰来。楚凌简吞下嘴里的血气,无视隔得不远瞪着他的哥哥凶狠的眼神,凑过去又亲上一亲。
“和你说我的喜欢是真是假实在没意义,倒不如真实做给你看。”说着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又说道,“不对,做给你看你也可以曲解成那样,我还是又说又做罢。”
楚凌真被他的无耻气得嘴唇发抖,指着门连声说道:“你滚!滚出去!”
楚凌简走前几步,楚凌真便退后几步,退无可退差些就坐进沙发里。楚凌简微微弯下身,将他罩在自己投下的阴影里,这种像是将他包裹在只有自己的牢笼里的感觉让他觉得妙不可言,轻声在他耳边说道:“你揍得我太疼,我走不动,滚不出去。”
和楚凌真说到底只会将自己气死,他还要和他说些什么。谁才是小孩子,谁才是感情偏差,楚凌真这人,在这种事情上总是按自己的想法走,从不回头,也不想想自己到底错了没有。
“要不是你曾经对我好,我才不会喜欢上你。”
楚凌真冷冷说道:“谁曾对你好了。”
他是许久也没想明白为何楚凌简会说那句话。那天两人唇部实在不能看,楚凌真气在头上要他滚,若楚凌简真的按他意思滚了,他也是丢不起那个脸的。
谁会相信打架后只有嘴巴又肿又破皮。
第二天楚凌简倒是请了假,他自然也是没法出门见人的,窝在家里气得摔抱枕。嘴唇的皮肤娇嫩,破了皮当时不疼,过后就疼得饭也吃不下,上下一闭就又酥又麻又疼,只能直直抽气。
晚上好了些,他不愿意呆在家里,趁着夜色去酒吧干坐。
周毓安看他来了,苦笑说道:“以后你就别来了罢。他就算来了也不找伴,他家那位看得他严紧着呢。”
楚凌真有些怔怔,像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周毓安看他那模样,觉得有些与以往不同,仔细观察发现了他一直微微张开嘴,嘴唇呈现不自然的鲜红,心下了然。“明他和我说过,要是以后碰到你,就让你别再过来了。你也不像是圈子里的人,不过就是暂时对他有好感罢了。这里乱,长久下去来这里对你并不好。”
“他不再来了么?”
周毓安说道:“大概是罢。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好心对个陌生人,你就听了吧。”
楚凌真抿抿唇,又被刺痛得不由自主张开,说话变得缓慢,“他还说了什么?”
“真要听么?”看他点头,周毓安叹了口气,说道,“他说,他没有你透过他看到的人好。他比不上。”
楚凌真没说话,只是低了头默默地喝放到面前的果汁。果酸碰到伤口,疼过后却没了感觉,楚凌真觉得很好,一口气仰头喝光。唇上一片潋滟,他微微一笑,说道:“那我就不来了罢。”
没了消闲之处,他也只好开着车到处乱转,转累了就掉转车头回家。
门上果然还是斜插着一枝月季,楚凌真突然没了脾气,拿起来就开门进屋,随手插进还装着绽放月季的细口瓶子里。
歪斜在床上看书,看得久了眼睛也花,他居然看见小时候的楚凌简蹲在园子里,正要伸手去碰快要滴落的露珠。楚凌真眯了眼睛,刚想上前去,便看到少年时期的自己走了过去将他推到一边。不巧小小楚凌简掌握不了平衡,半边身子就倒在了月季花丛里,压坏了一小片花。
少年的楚凌真生气说道:“不要碰我的花!”说罢瞪着小小的楚凌简。长时间的倒地不起和楚凌简的啜泣让他疑惑,皱着眉过去看了看,说道:“你哭什么。”
“疼……哥哥,好疼……”小小的楚凌简不敢哭,只是小声抽泣,“刺……好疼……”
他犹豫了一下,便过去将他小心抱起来。太小的孩子让他有些无措,恶声恶气说道:“坐好,我看下。你别哭了!”
是月季的尖刺刺伤了皮肤。他一边心软一边觉得不该对他好,想了一下回去拿了药膏,小心抹着伤处,“不许哭,这件事不许说,你以后也不许再过来碰我的花,听见没有?”
小小楚凌简垂着泪无声点头,却还是拉了他的手偷偷抹眼泪。
书掉在地上,楚凌真有些迷蒙。他刚刚瞌睡过去,竟然会梦起以前的旧事。
楚凌简说的可是这件旧事?那他的“对他好”要求可真低。楚凌真捂着额头,突然笑了。
第十五章
夜里想得深了,醒来时楚凌真仍是迷糊,直到梳洗时留心一看,脸上已经消去了之前的诡异痕迹,脑子才稍稍清醒一些。昨夜梦里断断续续地出现许多片段,地点十分熟悉,人物却是模糊,待他快要想起的时候断然转换到下个场景,让他措手不及,只能被迫观看没有对话的哑剧。
现在他却只记得梦里大片大片的月季花丛,其他的实在想不起来,怕是全都与楚凌简相关。
既然是与他相关,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事情,想不起也罢。
今天起早了,楚凌真不想立即去公司,便绕了段路去了一条隐秘的巷子里。才刚进去没多久,属于街坊的热闹说笑声传入耳中,再进入深些,俨然一派好光景。两旁的住家卸了大门门板,就地摆了几张小桌,旁边高高的蒸笼和屋内烟雾缭绕的流理台,与别的时候极是不同。巷子里人已渐多,三三两两坐下来,和住家点了单,洗了茶杯倒了泡好的茶水,笑谈开来。
他找了家人不算多的坐下,要了份猪肠粉和猪红粥。
这里是老街,早餐都是做了几十年的老师傅手艺,与现在外边卖的不一样。他许久没过来,今日突然想来吃一吃罢了。路上见到的景色仍是旧时模样,砖红的瓦片房冬暖夏凉,坐进去即便旁边就是水汽满满的流理台,隔得不远他仍是一派清凉。
猪肠粉用鹅油淋了一遍,又用特制的酱油淋了一遍,端到他面前时满满一瓷碗,引得他食指大动。
待他吃完老街里已经十分热闹,不少人走过,和周围的住家打招呼,那是十分熟悉了。楚凌真付钱后抬起头,不远处偷偷看他的目光缩了回去,很快又掀起眼皮看他。
楚凌真朝对方笑了笑,那小女孩立即又不看他了,只低了头吃着。他抬手摸摸自己的脸,无奈地笑着,抓着打包的几块马蹄糕和甜糕离开。
秘书小姐见他进来,笑道:“副总早,身体好些了吗?”
昨天他说身体不适请的假,现在突然被这么一问有些怔忡,开门的动作愣了一下说道:“啊……已经好了,谢谢关心。”办公室在他离开一天过后显得有些冷清,像是遗失了什么似的,仔细想来,竟是少了每天一枝的鲜色月季。
楚凌真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失望。他有些困顿,想来是吃得饱了,便捏捏眉心,翻开文件来看。上次发过脾气后,送来的文件几乎不需要他怎么修改,再改改细节就可以当做最后方案来看,他也不需要太费精力去改。
兴致一来他看得高兴,没听见有人进来了,只管自己拿笔勾勾画画,偶尔伸手取过茶杯喝茶。直到喝进嘴里才发现原本有些凉了的水变成了温热的花果茶,他呆呆往边上一看,楚凌简就站得离他不远,也不知有多久了。
楚凌真合上文件夹,冷淡问道:“你过来有事?”
楚凌简直勾勾看着他的嘴唇,看得他有些尴尬,抬起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也不知是羞还是恼,那白皙的双颊渐渐泛起淡红。楚凌简看得心动,低了声音柔软说道:“就是过来看看你,昨日还好么?我被你打了一拳,腹部都淤青了,现在也还没消。”
“那是你活该。”
“真的,很疼,你摸摸,”说着便抓了他的手放到了腹部,楚凌真要缩回来又被抓紧,直到隔了衣衫贴着。“这里……你用了那么大力气,也不想想我受不受得住,真狠心。”
楚凌真眯起眼睛,手下用力按了一按,紧贴着的腹部肌肉瞬时紧绷,楚凌简“呃”了一声,委屈看着作恶的人,松开他的手,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直接坐到沙发椅的靠手上。
“你一按我更痛了,走不动了。你借我靠靠。”
楚凌真挪了挪身体,几乎都被挤到一边去,肩膀又被半个身体倚着,索性站起身来,皱眉说道:“既然是痛就到旁边坐着,我看你说话这般中气十足,根本就不是痛。你说要看看我,现在看了,也该走了罢。”
他现在不想和楚凌简接触过多,一见到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总是想要将他瞪出个洞来。
楚凌简软了身体攀着椅背上,小声地抽气,间或看他几眼,复又无力一般捂住腹部伏着,似乎眼角渗出些晶莹的液体来。他的身材颀长,斜着身体时拉伸的腰线极是好看,此时神色幽幽,让人看了十分不忍。
楚凌真原先是打算避开过后,他也无趣便会自行离开。但楚凌简像是忍着极大痛楚,咬着下唇,额际冒汗,不时呻吟,让他觉得似乎事情不是玩闹那样简单。
想着便走了过去,他歪着头看了看,犹豫说道:“真是很痛?”他心里亦是没底的,那时候心头火起,手劲自然没有留情,也许真是伤到了也不定,还是莫要伤到肺腑才好。
楚凌简“嗯”了声,委屈说道:“好痛。”
“有力气说话就自己看看,不要装柔弱。”
“我没力气。哥哥帮我看。”
楚凌真气结,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蛛丝马迹,但楚凌简依旧蹙着眉,说话声音十分小,还一起期盼地看着他。僵持了片刻,终是踱步过去,说道:“把衣裳掀起来。”
这下楚凌简的动作快得可疑,让他不得不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才弯下身去看。
只是看过后心里难免不安,他当时是一拳过去再用膝盖顶,怎会腹部一片青紫交加,形容可怖?那里几乎见不着原本肌肤的颜色了。凑近了用手指戳了下,楚凌简握住他的手腕,低声说道:“哥哥是想要杀了我?”
“你是怎么弄成的?这不是我能造成的效果。”
楚凌简睁大眼睛说道:“怎么不是。”楚凌真面无表情瞪着他,直起身来,大有“你不说我不管”的气势,瞧他还是闭嘴不谈,转身就要走。楚凌简连忙拉住他,说道:“我只是没有处理罢了,怎知道今天就变成这副模样。”
他说到后面,声音渐小,眼前凶狠的瞪视让他不敢造次,乖乖闭嘴。
楚凌真去取了药酒,让他坐正了身体,问道:“没有伤到内脏罢?”看楚凌简想了想便摇头,便倒了药酒在他腹部,用手掌在上边按压打转。
一碰上就听到上方不住地抽气呻吟,楚凌真说道:“哪里能有多痛,忍忍不就过去了,我按重了你便自己来吧。”
楚凌简咬着牙,又舍不得让他离开,况且楚凌真肯做到这样已经是他意料不到的,哪里肯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不要。哥哥和我说说话,就不那么疼了。”
他们能有什么话说。楚凌真松了些手劲,听着他断断续续说些事情,偶尔说到他们小时候,就装作听不到,手下力道也大起来,阻了话题。
按了许久楚凌真手心发热,手臂渐渐觉得吃力,便换了只手。左手不及右手掌控的力道好,时轻时重,他也就当做不知。楚凌简也不怎么说话了,只是会小声地呻吟。听到后来,呻吟声却变得古怪,楚凌真还当自己按得重了,便轻了手劲。但声音却不像是痛得厉害,隐隐带着压抑,他抬头一看,却见楚凌简死死盯着他的脖子和侧脸,眼里带着露骨的渴求。
“你……”
楚凌真蓦然一惊,手立即离了他的身体,一脸恼怒,说道:“我还当你……你,你居然……”
“你靠得我如此近,难道就不知你的手碰了我多少次?我又不是圣人,我喜欢你,自然会有反应。又不要你帮我解决……”楚凌简沙哑着声音,看着他说道,“你让我平静一会,等等就好。”
楚凌真又惊又怒,脸色更是绯红一片,手上的药酒味道挥之不去,感觉还像是贴着他的腹部,火辣辣的。他做不得楚凌简那样大方,当做无事发生,急了便快步走近休息室用沐浴乳洗手,想要洗去近乎暧昧的味道。
洗了许久手都快要皱起皮来,他才磨蹭着出了休息室。楚凌简仍旧坐在他的皮椅上,半阖着眼睛,见他出来时飘过一阵熟悉的香气,低低笑着,说道:“你还是喜欢那种味道。我一闻到,就想起你来了。”
楚凌真不想答话,看也懒得看,却仍是不得不说道:“你已经可以了吧,还不快些离开?”
楚凌简站起身来,整理衣服。原本衬衣下摆被拉出,现在他解了皮带将衬衣塞回去,西裤松松地斜挂在胯上,那处不明显的隆起若隐若现。
他穿戴整齐,走前几步,笑道:“你是否在想,早知道我有这种心思,刚刚手劲就大些,痛死我才好?”
楚凌真认真点头,说道:“是。”
楚凌简笑得乖张,并不和他靠得太近,只是刚好将人压在影子里,说道:“现在还是痛,淤血还未完全散开,我还要痛个几天。这样说,你能消消气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