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成今天晚上的目标了。我真希望他就这么一直禁下去,都禁出禅学的味道了。
禁了一段时间,盒子对女人的兴趣彻底丧失了。我深觉恐惧,因为兔子窝边的草也是草,可能还特别香一点。盒子说:“大东
,别怕。”
我不怕,我腿软。
因为我和盒子太亲近了,拿不准哪一天,我心一软就和他滚到床上了,这种总是处于临界的状态让人很害怕。我简直害怕死了
。
幸好有林羽宁提点着我:我是一个坚定地异性恋者,我爱的是女人柔软的身体和肌肤。
但现在,林羽宁走了。
盒子趁火打劫。
我的肚子里还灌了十二瓶青岛啤酒。酒精是致幻剂啊。
面对盒子突然的表白,我揉着醉眼,迷茫而纯真地看着他。迷茫是真的,纯真是假的。在社会大学摸爬滚打这么些年,我要还
纯真,我就是二逼。
盒子把我的脑袋摁到一边去,不看我的眼睛,笑着说:“逗你玩,怎么还大学时候一样,开个玩笑就当真呢。”
我往他的瓶子里倒了点酒,说:“盒子,别开这种玩笑,你知道我抵抗力。你这正值青春年少风华绝代的,我禁不起。”我说
这话的时候有点心虚,我生怕盒子往歪了想,这么多年了,我们好不容易又处成这样,不容易,我不能让一点小事给轻易毁了
。很多年前,我和盒子开玩笑还是无底线的,后来生分了,底线就出来了,有事膈着心里不痛快,瞧着对方都有一些微微的不
顺眼。
排挡的老板老张忙完了,从厨房里走出来,一看见我俩,居然还认得,拍着手笑:“你们这俩小子,好几年没来了。”盒子给
老张也满上一杯,拍着老张的肩膀说:“老张,我现在有个困惑。”老张说:“得,你说吧。”
盒子抿了一口酒,龇牙咧嘴了一番才说:“老张,上大学那会,你是故意不收我们的钱,还是真忘了。”
老张说:“该记得的就记得,不该记得就忘了吧。日子过的糊涂点会更顺溜。”
老张的话里有一种生长于泥土的朴实,我俩简直崇拜死他了,他要是以后不开大排档了,就去写随笔吧,名字我都想好了,就
叫《泥土的哲学》。
盒子说:“瞧瞧人老张说的话,多有道理,你不肯接受我,不就是因为你还惦记着……”
盒子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别过头。
他故意让老张说这些话呢,就算老张不说,他也会提到。
可有些事,就是不能说,说了就踩雷。
我说:“天挺晚的,龚合,我先回去了。”
盒子说:“别啊,这不还没十二点吗?”
我说:“龚合,不早了,再不走我都赶不上街边的二路汽车了。”
没想到盒子先炸毛了,把桌子一掀,满桌子的空酒瓶就滚地上去了,玻璃渣子溅了一地。
盒子指着我的鼻子说:“他妈的,刘东,你别得意,你别以为老子治不了你,老子管着那么多人,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我说:“你别这样,别毁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场面上的情谊也是情。
盒子拿起一个酒瓶,往地上一敲,发出震天的响声。他青筋直露,冲着我吼:“大东,你知道老子对你的感情不是兄弟情,这
么多年了,我明示暗示了这么多年,你别再装傻了。”
我这回真傻了。妈的,大庭广众之下,他就说出来了。我还不要紧,他可是个公众人物,N市去年的十大杰出青年,这要是被哪
个记者发现了,他就完了。我赶紧上前去抱他,捂他的嘴。
盒子还不消停,挣扎着,手里半个啤酒瓶在我的面前划过来划过去,一个不留神,大腿上就中了一招。
我把他往地上一推:“你他妈的去死吧。”
我和盒子崩了,六年前就该崩的,一直拖到现在。
盒子把啤酒瓶一丢,在后面追我,一边追一边喊:“别走啊,大东,我错了,我错了。”
我上了的士,眼泪就哗啦啦留下来。
的士司机从后视镜里看我,他问我上哪去。
我说:“去陵园吧。”
半夜十二点去陵园,那司机吓得一个激灵。
我说:“大哥,放心,我不是鬼。我活生生的,我上那去撞鬼,让他们把我吃了。”
司机说;“小伙子别想不开啊。”
我说:“您别废话了,赶紧开吧,你看车后面就有个鬼,马上就要扑上来。”司机一看,后面还真有一个青面獠牙穿着大裤衩
的鬼在后面嚎叫着,赶紧发动汽车飞也似的把我拖到陵园了。
第三章:陵园
陵园里还亮着灯,在这里修路灯不知道是给人照路还是给鬼照路。
我找到一个平整的地方躺下,看着前面幽深的暮色和重重渐渐的黑影,如同鬼魅一般像我张开了獠牙。
我以前是不信鬼的,后来信了,最近日子过的不消停了,又渐渐不信了。所以躺在一片死人林里面,倒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
很安详,周围这么多人都躺着,他们是你最忠实的听众,而且你不需要说出来,他们就明白,好像心口上正在倾听的耳朵,心
里面扑棱了一下,耳朵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我一不痛快就来这儿。一坐就是一天,来了就不愿走。
今天我的女朋友和我分手了,我兄弟和我谈崩了。这些都不是大事,可是放在日子里,就是一根一根的刺,不是彻骨的痛,但
时不时来那么一下也够折腾的。
后来怎么睡着的我也不知道,怎么醒的我也不知道,掏出手机看看,八个未接电话,一小时一个,准的像央视的准点报时一样
,全是盒子打来的,他也真够有毅力的。一个晚上过去,气性都消一半了,赶紧给他打个电话过去保平安,刚拨过去电话就接
通了,估计他一整晚什么事都没干,就瞪着两只贼眼蹲着电话边上守。
“大东,你怎么才回电话啊?”
我没好气:“龚合,别叫的那么热乎,昨晚上你拿啤酒瓶划我的时候怎么就没这么殷勤。”
盒子不太好意思:“我那不是喝醉了吗?别生气了,赶紧回来。以后该兄弟还兄弟”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当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我说:“盒子,你得给我压压惊,还得赔我条新裤子。”
盒子见我没气了,顿时就放宽心了,笑呵呵地说:“行啊,今晚我们把包子和老残邀一块,咱们好好聚聚。”
我说:“我在陵园,哥们这边等不到车,你赶紧来接我。”这话一说出来我就后悔了,搞得我像一个大老娘们一样,非拖着一
个男人才能生活。
盒子那边黯淡了一下:“你以后别去陵园行吗?”
“腿长在老子的身上,老子爱上哪儿就上哪儿!”
盒子无可奈何地说:“你等着,我马上来。”
“你开慢点没事,别把自个儿当哪咤,也别把自己的车当风火轮。”
坐在盒子的宝马Z4敞篷车里,我才咂摸出一点生活的奔头来。我看着这辆牛逼闪闪的新车,不由想起以前上大学那会盒子丢过
我两辆车,当然是两个轮子的。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利滚利下来,盒子至少得还我一辆奇瑞QQ。
我看见盒子时不时扭头看我,前面就是一段盘山路,死过不少人,我指着路,严肃地说:“麻痹的,看路,想死别拉着老子。
”
于是盒子乖顺地扭过头去,笑嘻嘻地说:“不生气了吧?你知道我这人一喝高了就满嘴屁,放的越臭,散的越快,你可千万别
和我一般见识。”
我说:“盒子,你直接把我送单位吧,快九点了,待会又扣我工资,再扣我这房的房贷就还不起了。”
盒子说:“以前让你和我一块办网站你不干,后来网站正规化了,再拉你进门又不太好。这么多年了,你居然干的是和专业没
有一点关系的记者,简直就是计算机系2001届的耻辱。”
盒子边数落着我边抬起他几十万一块的瑞士名表看了一眼,脚下就加重了油门。
赶到单位时是九点过五分,就这五分钟报销了我这个月的奖金,小一千呢!我越想越恨,今晚上要是不狠宰盒子一顿,我就不
信刘。
正赶着立夏呢,又到了新闻淡季,我和我那帮同事想破了脑门都不知道该写点什么,后来有消息说XX区有个五十四岁的超高龄
产妇生了一对双胞胎。本来没多大点的事,主任让我们写个五千字的深度报道,这可难倒我们了,这怎么深度,明明就该是那
超高龄产妇他老公的事。要我们深度报道,就只能写一段精子和卵子的爱情故事了,还得写的特别惊天地泣鬼神才能凑够五千
字。
真没意思。
林羽宁昨晚走后就再也没给我打电话,我坐在电脑前一边憋精子和卵子的爱情故事一边在纠结着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想了半
天,还是打过去了。
我这边还没说话呢,林羽宁就先哭了,边抽鼻涕边说:“你怎么才给我打电话啊,我都等你一晚上电话了。”
我说:“领导你回心转意了,又肯登上我这条破船了?”
林羽宁说:“我可没这么说,说真的,五年了,一块吃一块睡,爱情早消磨了,就剩一点亲情了,我想你就像想我哥一样,那
是亲人。”
她说的对,恐龙都灭绝了,还有什么东西经得住岁月的蹉跎,五年了,我和林羽宁热恋时候那点浪漫情怀早就给消磨干净了,
后来住在一块,柴米油盐日日紧逼,两个人的工资加一块都不够花销,还得和家里的老人要,日子就变成熬的了。
粥熬久了就苦,日子也一样。
林羽宁和我分了,虽然感到愤怒忧伤,但是转个身,我俩都觉得自在多了,好像缠绕在身上多年的锁链终于褪下了,四肢都放
松了很多,过个把月再来回忆,估计就剩一点点不舍了。
林羽宁说起我们那房子,我和她一起交过一年的房贷,总共六万多,她付了三万多一点。林羽宁大学毕业就在外企当了会计,
这回算账算的特别清楚。
“大东,我刚才算了一下,房子我一共付了三万四千二百,念在这几年的情谊上我就给你打个折,把零头去了。”林羽宁说这
话的时候,特别公事公办,好像我和她之间已经一点关系都没了。
我要再不豁达点我都不是男人了。
我摆出王二小和鬼子谈判的姿态说:“林羽宁,我给你三万吧,你现在挎的那个LV的包还是我给你买的,那包买的时候是八千
,我给你打个对折,算四千吧。”
林羽宁不乐意了,说:“刘东,还装的挺像,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给我那包是A货,算起来就三百来块钱,还送证书,和真的没俩
样,可识货的都知道,你不知道就为你那个假LV,我被我同事笑话了。”
我信誓旦旦:“那是真的。”
林羽宁说:“我不管,你就得还我三万四,少一毛钱我也不饶你。”
当初追林羽宁的时候,盒子就告诫过我,林羽宁的眼睛发的是绿光,看起来稀里糊涂的,到时候算总账你还云里雾里呢!盒子
有先见之明,女人算起总账的时候还挺招人恶心的。
三万块钱不算多,可是对于还房贷的我来说,真是不少,平常的时候绝对不会觉得一袋二十斤的米有多重,可是累的像条狗似
的时候再扛它就觉得有些吃力。
我现在就这感觉。我仰着头,把脑袋搁在办公椅上,淡淡地忧伤着。日子如跑马一般从我的眼前掠过,许多错过的、抓紧的、
得而复失、失而复得涌上心头,慢慢把我掩埋。
我掏出烟来,点上一根,不抽,就让它这么点着,然后看烟雾慢慢地升腾起来,稀释,最后消失不见。这毛病还是和谷畔学的
。
谷畔是我大学室友,比我小一岁,是个特别不正经的小孩。我们都叫他谷子。
谷子、盒子加上我并称N大计算机2001届的三杰,我们三个在大三那年编的一个程序在全国比赛里拿了特等奖,那些评委当众夸
我们仨是“N大三杰”,其实我们就是爱琢磨,三个人天天聚在一块琢磨,脑袋都往牛角尖里钻,程序这玩意都是一通百通的,
我们一不小心就杰出了。N大的网站也是我们仨给弄的,现在还没怎么变样。
但是杰出的人一般结局都不怎么样,后来谷子死了,我从此离开那个圈子,只有盒子独领风骚,总算是没有辱没当年“N大三杰
”的名号。
去年同学聚会时,班长给我和盒子敬酒,大吐溢美之词。班长迷蒙着醉眼说:“大东啊,盒子啊,要是谷子现在还在,你们仨
再联手,那就牛逼了。”
盒子的脸都绿了,我的脸一定也是绿的。
谷子是我和盒子不能回顾的伤,看起来结痂了,好的差不多了,可是揭开那层痂,里面还在流脓流疮。疼如剜心。
我给盒子打了个电话。
“盒子,今晚上我赶稿,明天的报道还没出来,不能去了。你和包子、老残说一声。”
盒子说:“别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老残这个人,什么都爱往歪里想,他现在混的不如意,你再不来,他还以为你瞧不上他呢。
”
“麻痹的,老子真有事!”
盒子忙说:“行行,我和他们俩说一声。”
盒子,其实我就是不想看见你,我恶心你。
第四章:亚麻
我也没加班。
我衣着光鲜地走进了本市最大的GAY吧“亚麻”。在最左边的地方坐了下来,这个位置不是优秀的观赏角度,但是这地方比别处
幽暗,灯光昏暗藏着不少风华。
这种地方我只来过一次,还是大学时候按捺不住好奇心,让谷子带我进来的。亚麻有个规定:新来者必须在人群中挑一个与之
热吻,通过了就是这儿的会员,没通过这辈子也别想踏进这个门。
这是何等变态的规定!
我坐在角落里,听台上的歌手唱着似水流年,眼前重叠着当年我和谷子相拥接吻的场景。他张开怀抱,把我抱进怀里,厚实柔
软的嘴唇在我的唇齿间流连。而我,一个大男人,竟然惶然不知所措,只能够在周围人的哄笑中笨拙回应。
谷子,一别六载矣!
突然一只手摸上了我的大腿,刚开始还只是规规矩矩地摩挲,到后来又嫌摸的不过瘾,加以力道适中的揉搓。我转过头,看见
一个人露着一口白牙朝着我淫笑。
“瞧你面熟,像我以前的一个朋友。”那人说,黑魁魁的也看不清他的脸,只看轮廓也知道是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只是他这搭
讪的方式也未免太过老套和粗俗,纯民工式。
我说:“我也瞧您面熟。”他笑的更欢,又伸出一只上帝之手环住了我的腰,笑眯眯地问:“像谁?”
“我家门前那条大黄狗。”
他捏我大腿的手用了一把力,疼的我龇牙咧嘴。他说:“你新来的?怎么没见过你?”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朝吧台上的服
务生喊:“这谁啊?如花似玉的。”那服务生也没见过我,摇了摇头。
他笑着说:“他们都不认识你,新人得按照亚麻的规矩来。”
我说:“麻痹的,老子六年前逛亚麻的时候,你还不知道缩在哪个高中读书呢!”
男人又笑:“还挺烈的,六年那么长,早过保质期了,得再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