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人——花归葬

听了我这话，蒙特利很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显然觉得我准备越过他直接把情报传达给笙井教授，不把他这个组长放在眼里，可我

没空理会他。

笙井教授对我的改口感到很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等薇薇和蒙特利都出门去了，他才微笑着问我：“怎么了，还是有发现吗？

”

我摇头，反问：“如果继续观察它，将来发现它不是纯人类，结果又会是怎样呢？”

“这个嘛，有智慧有自主意识的超物种志愿接受研究的话，研究结束后就会回到自己的生活中去，不具备社会生存能力的，多半

就是在研究中心里呆一辈子了，有可能送到别的地方去交给有意向的部门研究。——你知道，人权还不够完善。”笙井教授喝了

一口咖啡回答我。

“那如果它是野人不是超物种，又怎样呢？”过去的那些研究对象都被交由上面的人去处理，内幕大概只有笙井教授一个人知道

，我对这些原本是不感兴趣的，可这回却忍不住关心起来。

笙井教授眯了眯眼，不大确定地说：“大概送到救济社去，以前没有这样的案例，所以我也不知道。”

于是我只能沉默。

然而不知道教授心里在想什么，033并没有被移交，还是继续留在研究中心里，蒙特利似乎觉得自己的时间被浪费了，总是给我脸

色看，我只是个没地位的观察员，除了忍气吞声别无他法。

03

我敢打赌，这绝不是一朝一夕的结果，尽管发现的时候让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

“肚子？”笙井教授很奇怪地扶了扶眼镜。

薇薇也一脸不相信：“也许只是吃得比较多而已，你干嘛大惊小怪的嘛。”我瞪眼：“作为观察员，对一丝一毫的变化也不能置

之不理，宁可信其有。”

笙井教授放下手里的鼠标站起来：“你说得对，走，我们去看看。”

033正在第三样本采集室，蒙特利带领着一群人正试图采集它的精液样本，它拼命挣扎，已经踢翻了好几次托盘，弄得大家都要没

耐心了。蒙特利很不客气地拧住它一条胳膊：“我劝你老实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033龇牙咧嘴地不肯妥协，手应该被拧得相

当痛。

“先放开它。”笙井教授下命令，大家只好都松手，蒙特利看我的眼神恶狠狠的，好像我又抢了他功劳一般。

033跪坐在圆形观察台上，由于刚才的奋力挣扎，现在仍然喘息不止，戒备地望着走向它的笙井教授。

走进了几步，笙井教授刚要伸手触碰它，就被它凶狠地吼了一嗓子，大概觉得不安全，只好又转过头来：“托尼，拜托让它冷静

一点。”

“需要麻醉剂吗？”蒙特利不失时机地问。笙井教授摇摇头：“不用，我想托尼能做的比麻醉剂要好。来吧，拜托了。”这回蒙

特利直接对我磨牙了。

我走上前，033果然不再咆哮，死死盯着我。“听话，”我将手放在它头上轻轻拍了拍，“教授要替你检查身体。”它不知道能不

能听懂，但的确不再紧张，也许笙井教授看起来是要比蒙特利和蔼得多吧。

绕到它后方，我将双手穿过它腋下固定住它的上身并且微微向后拉，这样它的身体就呈三十度后仰，比较方便检查。033开始还小

小挣扎了一下，不过看我没有使用暴力，笙井教授也没有立刻拿着奇怪的东西靠近，于是就安分下来，一会儿看看周围，一会扭

头看我。

笙井教授等它冷静下来才戴上手套靠近，先冲033和善地笑笑，然后才轻轻地按了按它的肚子。

即使是人类，肚子也是很容易堆积脂肪的位置，加上这里没有骨头，弹性很大，确实有人饭前饭后身材看着都不一样。不过从一

礼拜前留意到这变化至今，不知道是不是我太多疑，总觉得它的肚子在长，刚送来的时候结实平坦的一片已经很明显地鼓起来，

我对比过刚抓到它那天的照片，证明那不是我错觉。

“嗯……”笙井教授在各个位置按了按，又看它的反应，然后皱起眉沉思了一会儿，果断地抬头对大家说，“准备彩超检查。”

033迷茫地看着大家四处跑，我就着这个姿势把它扶下观察台：“走吧，要到另一个房间去了。”

蒙特利冷笑：“它又不是不能走，你何必像个仆人一样伺候它。”

笙井教授瞥了他一眼，说：“小心一点总是好的，033身上很可能有我们还没有发现的秘密。”蒙特利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重重地

哼了一声，扭头出门去。

我扶着033一路到了彩超室，它一直很乖，即使看到房间里奇怪的大机器也没有反应，我扶它上床它就躺下。笙井教授欣慰地说道

：“托尼，像你这样的观察员真是难能可贵。”

当然，我并不是作为高材生被录入的，和教授不一样，能得到他的赞赏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就在我心怀感激准备说谢谢的时候

，033突然抓住我的胳膊，头一转在我耳朵上舔了一下。它这么一下把在场所有人都搞懵了，薇薇的反应最激烈，手里的档案簿直

接掉到了地上。

“咳咳、准备开始吧。”笙井教授打破尴尬局面，摆了摆手。

检查结果一出来，整个彩超室里的人几乎全都不约而同地看向我。

“FUCK！你们脑子有病吗？看着我干什么！”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蒙特利嘿嘿嘿地贼笑：“难怪你对这野人关怀备至，早说嘛，我们也就不会时不时动粗了，是吧？”不怀好意的反问引得同组不

少人忍俊不禁。

可我一点儿也笑不出来，我现在只有一肚子的火气，却不知道怎么发泄。笙井教授看着手里的检查结果久久不语，等大家都笑够

了说着些刺耳的话离开了才抬起头来，神情严肃地对我说：“托尼，你跟我来。”

在薇薇同情的目光中，我跟着笙井教授回到他的办公室。

“坐下吧，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笙井教授口气还算和善，但是板着脸的样子显然也和他们想到了同样的事情上去。

我几乎是垂头丧气地说：“这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对天发誓，我是那种禽兽不如的人吗？”

笙井教授笑了笑，但明显还是一脸不信任：“那你觉得那孩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像蘑菇一样下场雨自己长出来的不成？”

的确，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我以人格担保，我自己清清白白。

彩超的结果显示，在033的肚子里有个相当于人类五个月大的胎儿，尽管不能很好地判断容纳它的器官究竟是子宫还是别的什么，

但毋庸置疑，它肚子变大的原因是怀孕。

可是这为什么就得和我有关呢，难道我脑子抽了，放着满大街的漂亮小姑娘不去搭讪，要对着一个野人发情？

“不管怎么说，033现在的状态比较特殊，孩子的父亲是谁我们暂且不追究，但是务必要保证孩子平安出世，”笙井教授收起了咄

咄逼人的语气，平静地说，“观察室它不能再住下去了，那里的环境太单一，而且没有人贴身照顾，我担心它情绪狂躁起来会伤

害到自己。”

我越听越觉得不妙，抿着嘴一句话也不说。

“怎么样，托尼，你愿意照顾它一段时间吗？”

果然是这个！我忍住暴跳如雷的冲动：“我说了这事和我没关系！”

笙井教授微笑着十指交叉：“和那无关，在整个研究中心里033只肯和你亲近，我担心别人照顾它反而会很不妙。就算是作为一个

科研人员的磨练吧，你觉得呢？”

我感觉自己倒霉到家了：“鬼知道这个孩子什么时候出生啊……”

“这个你不用担心，它既然是雌雄同体，妊娠的时间也应该和大部分超物种一样，不会超过五个月——何况胎儿呈现人类胎儿五

个月的活动迹象，我估计再有一个半月就会出世了。”

一种上了贼船的无力感，我用手撑着额头，说不出话来了。

笙井教授似乎对我的不反抗很满意，松了口气一般：“那么就这样吧，从今天开始它就交给你了，孩子的父亲是谁，我们还会慢

慢调查，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不会指责你。”

我脱力地点点头，心里却在盘算着辞职的事。如果被我知道是谁栽赃，我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04

在一片千奇百怪的眼神里，我把033带出了研究中心的大门。

庆幸的是我虽然没什么钱，还是有自己的车，否则牵着这么个家伙上大街搭公交的话，还不如去死。

033从来到X市起就没有出过门，这回难得看见蓝天，显得格外兴奋，但是不管怎么蹦跳，始终保证右手被我抓着，没有跑开。

我把它塞进副驾座绑好安全带，然后绕回到驾驶位，发现它好像对安全带很不满似的一直又拉又拽，虽然心里有火，也不敢掉以

轻心，于是探过身去替它重新调整安全带的松紧，没想到就这么短的时间里，它又在我耳朵上舔了一下，凉丝丝的舌头刷过去，

我一只耳朵都像烧起来一样。

“闭上你的嘴！不然我把你舌头割掉。”知道它听不懂，但还是忍不住怒吼。

033无辜地看着我，两手抓着安全带。

“就一个半月，到时候管你是死是活我都要离开这鬼地方。”自言自语完，我一脚油门，冲出了停车场。

和人类的小孩一样，033刚踏进我的家门就像好奇宝宝一样，什么都想抓过来摆弄两下，阻止了几次没有效果，我干脆用力打了它

手掌心一下，这回它知道痛，乖乖把手缩了起来。

因为是一个人住，公寓没有客房，我可不想和它睡在一起，于是伺候它吃了晚饭以后就在卧室床边铺起了地铺，033在一边地板上

坐着看，大概是习惯了观察室的环境，它总是坐在地上，不过卧室里有厚地毯，倒是不担心它会着凉。

“听着，晚上你睡床我睡地铺，不许弄脏我的床。”我板起脸来警告它，但是它听不懂，只是坐在地毯上抓耳挠腮。

伺候它吃了饭——虽然早就知道它的食量很吓人，可是当它吃的是我的钱的时候，仍然感到一阵窝火——我在浴缸里放满了水，

把它拖进去洗澡。它在观察室里的这段时间估计都没有洗过澡，虽然也谈不上有多脏，但是要想这样去睡我的床，休想。

不知道它究竟在想什么，我帮它洗澡累得满头大汗，它非但不配合，还总是把香皂打翻，洗发水乱挤，甚至企图把我拽进浴缸里

去，把它洗干净后我也里外湿透，只好把它押解到床上用被子埋了，自己再去淋浴。

热水打在脸上，我闭着眼开始思考这一天所发生的事，总有种陷入阴谋的感觉，为什么033突然就成了超物种，还会莫名其妙地怀

孕了呢，而且大家那么一致地认定这件事和我有关，难道不是什么人针对我故意把风向扭转了吗？

没人会做这种无聊的事吧。我又在心理安慰自己。

尽管有那么一个可疑的人的名字浮上了脑海，我还是挥挥手把它打散了，草草洗去一身的汗，回到卧室里。

033很乖地睡在被窝里，我心想这么近的距离如果半夜里有事我应该能立刻醒过来，于是没有过去检查它的状况，钻进了地铺倒头

大睡。

可没睡一会儿，就听到房间里有很奇怪的声响，而且人越困这声音听起来就越大，我终于从迷糊中挣扎醒过来，翻身去看它出了

什么事。

从外面看它好像团成了一个球，连脑袋也一并缩进了被子里，我还以为它哪里不舒服，赶紧拍拍它把被子掀了，结果看到的一幕

让我有种自插双目的冲动。

033整个身子蜷了起来，一手护着自己的肚子，另一手的手指竟然插在肛门里，模仿着阴茎的进出，嘴里更是哼哼唧唧，好像十分

舒服似的。

“你！”一瞬间我真是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面对了。

而它听到了我的声音，立刻弹了起来，两条胳膊毫不客气地把我拽倒在他身上，两腿更是迅速夹住了我的腰，一个劲儿地在我身

上蹭。我被它吓出一身冷汗，七手八脚还是没法把它解下来，就感觉它体内似乎分泌出了什么东西，濡湿了我刚换上的内裤。

我知道和这家伙没什么道理可讲，但是又不能贸然采取暴力，万一它肚子里那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出了差错我倾家荡产也赔不起。

于是我只好忍受它在我身上发情，一边想着明天必须去给笙井教授说说这个状况了，包吃包住我都认了，被人当成充气娃娃实在

太过分了。

过了好一会儿它终于发出一声长长的呻吟，缠着我的四肢没那么用力，但我还是挣脱不掉，扯了扯它的胳膊它不放，还撒娇似的

在我脸颊上蹭了蹭。

……它究竟把我当成了什么？

黑暗里它海蓝色的瞳孔一直望着我，宁静之下似乎翻涌着各种情绪，刹那间我好像被强烈的吸力抓住了，怎么也移不开视线，而

就在我失神的这一会儿，它抬起上身更加凑近我，滚烫的嘴唇不偏不倚贴上我的。

05

“嘿，我看你们相处得不错嘛。”

一大清早的用这种尖酸刻薄的语气对我打招呼的，除了蒙特利不作他想。

我牢牢抓着033的手腕以防它脱逃，它也就老老实实跟着我，不过这手拉手的样子的确容易让一些不怀好意的人误会，好像我多么

宝贝它似的。

“不能和观察对象融洽相处的人，不是个合格的研究员。”本来经过昨晚的事，我心情就不是很好，他再来火上浇油，我当然是

毫不留情地顶撞回去。

蒙特利眯起了眼，两手插在口袋里，似笑非笑地朝我走过来：“融洽到你们这个地步，也真是够了。”说着眼神上三路下三路打

量我，然后撇了撇嘴，“大家共事了那么久都没见你有过女朋友，啧啧，不是我说你，有生理需要还是去找女人比较好，别那么

看不起自己。”

一瞬间怒火就像是泼了松香一样腾地烧老高，我正准备以实际行动——也就是揍人，来表达我的愤怒，就见033嗓子里发出一声恐

怖的吼叫，一纵扑上去把蒙特利按倒在地，轮着拳头一顿好打。

不仅是我，就连路过的同事也全都吓呆了，全都忘了要阻止，听着蒙特利杀猪一般的惨叫。

“……”直到蒙特利被打得鼻血都喷出来了，我才如梦初醒，一把抓住033的胳膊将它扯了起来，“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旁边

观战的人也这才清醒过来，慌忙将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蒙特利扶起来。

033倔强地望着我，以它的智慧肯定不知道犯错和给人添麻烦是什么意思，但是对面的人类在生气还是能看出来的，它挣扎了几次

好像还想再冲上去打架，吓得蒙特利跌跌撞撞往后退，不过我没有让它得逞，用大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的声音吼道：“够了没有

！”

它被我的嗓门吓了一跳，安静下来，我以为它安分下来了于是松开手，没想到它转身就逃，速度快得就像背后有一千头饿狼在追

。

“怎么回事？它想去哪儿？”笙井教授从一间观察室里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吃惊地问我。

我当然没工夫回答，只愣了几秒钟我和同事们就飞奔出了大厅。如果让它逃了，那我们一个多月的研究就全泡汤了，我冲在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