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世泽也不回避,他早就知道他的那点小心思瞒不过面前这个男人,“我想干嘛你还不知道?”
梅林笙看向庭院中央的石桌,几分钟前上面还躺着一个倾城倾国的美人,现在……
“实验失败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呢?”梅林笙竟然笑了起来,笑得阴森森的。
“没想到这五彩石的力量如此霸道,看样子要另寻他法了。”菊世泽不再隐瞒,他之所以没有现身就是拿郭雅苑做实验,可结果令人大失所望。
“或许是种类上出了问题。”菊世泽喃喃自语,瞥眼看向滟所在的方向。
梅林笙无所谓的笑笑,对他来说任何生灵都是棋子,不能利用那便没有存在的价值。
滟浑然无知自己正被一张网牢牢困住,只因那收网之人还未动作。
“对了,汪绎怎么办?”梅林笙看着远处疯疯癫癫显然精神不正常的汪绎步履蹒跚地不知要走向何处。
菊世泽双眼微眯,自然早就盘算好了,“他还有点用处。”
想起当初还未有实体之前找到了汪绎,虽只是虚影但也足以震慑汪绎,不过菊世泽认为这个人将来有一定的用处,这才没有杀他。从汪绎那里得到了关于以魂养魂禁术的记载,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了,想要令术完成,强大的力量是必不可少的,但纵观世间谁有如此浑厚强大的力量?就算有也决计不可能牺牲自己,更何况是完成禁术,怕是毁了它都来不及。
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菊世泽本就是四大家族中的人,自然知晓五彩石之事,怎么说他也曾是菊家的下任当家,五彩石的强大力量和神秘传说令人向往,不过还真没想到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抛开之前的那点小插曲,可以说以魂养魂之术第一次得到真正的完成,这其中司婉莹出力不少,至少她为了自己的儿子创造了一个几近完美的容器,即便那个容器也是她的亲生儿子。
再之后梅莨辛等人发现的生灵被夺事件,亦是他所为,将所有矛头都指向梅莨辛,让他孤立无援。除了一点菊世泽没有想到,那就是梅善行竟然将梅莨辛封印了,冰棱之境,那个封印术可是号称永不可能解除的冰封,一开始也挺棘手,他不是没试过用力量打破封印,不过没辙,没有丝毫作用。
菊世泽自嘲的笑笑,这些有什么好想的,都已经过去了,什么冰封、什么禁术,还不是都被自己一一化解了。
看着手里的五彩石,菊世泽很有自信能将它变成自己的力量。
“世泽,我很好奇,当年你明明死了,还是死在我面前,现在又怎么会复活?”梅林笙一直不明白这一点。
“你能复活我便非要死?”这话说得有点娇嗔了,听的人突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梅林笙头一次感觉到这个故友有些地方还真他妈的没变,一样的令人恶心。
“走了,反正这戏都看完了。”赶紧岔开话题,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扯淡,只会引出更加变态的话来。
“你先去,我还有事。”菊世泽看着汪绎离去的方向,心里已经打定主意。
“这种小事还需要你亲自出马?你还真是越死越回去了。”这话说得巧了,梅林笙可不是白白死了那么一回,他明白想要死而复生那简直是痴心妄想,看看郭雅苑就知道了,对于自己能够复活,那只能说是他命不该绝,说到底他压根没觉得自己死过。
菊世泽虽然不明白梅林笙的话里有话,不过也无妨,反正最终的目的不会改变,“也是,那我们就好好叙叙旧?”
那扬高了的尾音果然很恶心,梅林笙后悔为了试探而惹上麻烦,赶紧走人。菊世泽无可无不可的笑着跟上,吩咐滟去办事,顺手又张了个结界,将别墅保护起来。
睁开眼,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吴奕祺眼角渐渐湿润,眼泪沿着轨迹落下,没有去擦,他真的很想认为这只是一场梦,自己还睡在床上呢不是么,可为什么这次自欺欺人不成功了?心好痛,揪着、拧着、刺着,一刻都不消停。
耳边回荡的是那撕心裂肺的叫声,脑中回想的是那伤心欲绝的面容,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痛恨自己的无能渺小,最终害了自己最心爱的人,深深留下的印记该如何抹去?抹得去么?
吴奕祺背负的是远比背叛还沉重的罪孽,这份罪孽会伴随他一生。
“你醒了。”一旁幽幽传来声音,低沉、压抑。
“我……”吴奕祺说不出话来,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现在身体很虚弱,还是不要说话的好。”竹佑天缓慢说着,他心里也一样难受,可他不能表现出来。
“阿莨……他怎么样了?”
“他把自己封印在山里,暂时不会有什么事。”
“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吴奕祺伸手按在脸上,眼泪像断了弦的珠子般落下来。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会在那里!”说到最后竹佑天站起来踢翻了椅子对着床上那个人吼着。
吴奕祺咽哽道:“我……只是……想见他,我只是想见他啊!!”
从床上费力的爬起来,吴奕祺喘着粗气,尽管眼冒金星连站都站不起来,可仍旧倔强的站直了身体面对怒气冲天的竹佑天,“我不想他死,我真的无法忍受他会死,你知道么,当我看到他满身是伤的坐在那里,我感觉连自己的心跳都停止了,我不想再感受这种痛苦了!”
吴奕祺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吼出来,满脸的眼泪模糊了视线,现在回想起那个景象都浑身冰冷。
“你在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谁告诉你的?”竹佑天知道梅莨辛之所以推开吴奕祺就是为了他的安全,还有就是不想让他知道他身体的状况。记得猫说过,吴奕祺的昏睡咒是被人解开的。
吴奕祺擦干眼泪回忆了一下,对于那个人的印象着实不深,仅仅只是感觉有见过,但真要说却说不上来。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他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阿莨就要死了,如果再不快点救他,他就会死;也是他教我救阿莨的办法,说是只要让阿莨吃了我的灵魂就能得救。”
“你听他放屁,如果只是吃生灵就有用的话,我早就带一堆生灵给他了,还需要走到沉睡这一步?”
竹佑天焦躁的怒骂,当然也只敢说说不敢付诸行动,就算他真敢梅莨辛也绝不会吃。
“阿莨的情况那么严重?”
“现在比之前更严重。先不说这个,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什么阿莨是未来的家主什么的,”说到此处,吴奕祺突然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那个人,“我想起来了,我在梅家见过那个人。”
“梅家?!”竹佑天顿时想到了一个人,如无意外,十之八九就是他了。
第二十四章
梅家要害梅莨辛的人除了那个天生跟他不对盘的梅重言,竹佑天还真想不出第二号人物来。梅老爷子一代家主,行事作风历来是说一不二,既然曾许诺放梅莨辛一马就绝对不会干背后捅刀子的事儿,现在梅家也就剩个梅重言了,不是他还会是谁。
只是竹佑天想不通的是,他究竟是从何得知莨辛的状况,照这个情况来看,绝对不是临时起意,不然也逮不到吴奕祺落单的时候。
猫时时刻刻监视着吴奕祺,想要避过猫的耳目与吴奕祺接触以梅重言的能耐绝无可能,不是贬低他,而是猫的警觉性太高,连梅莨辛都不敢自夸能次次不惊动猫搞偷袭,更别提梅重言了。
思虑至此,竹佑天突然有些不安,梅重言对梅莨辛的恨简直是至死方休,必须去确认一下。
“猫!”竹佑天朝外喊道。
猫很不情愿的出现在两人面前,手持长刀,带着一股子煞气,对于竹佑天阻拦他报仇之事依旧耿耿于怀。
“我要去一趟梅家,这里就交给你了。”竹佑天草草交代了一句便离开了。
“我也去。”吴奕祺想要跟着一起去,刚迈步腿就一软跪在地上。
竹佑天回身冷冷盯了一眼对方,“你去干什么,好好休养吧你,还嫌你惹得麻烦不够多?”
对于吴奕祺做的蠢事,这次竹佑天无论如何都无法像往常一样视之不见,虽然知道他也是受害者,可心里怎么也没法马上原谅他。
跪坐在地上的吴奕祺低下头不知道是什么表情,竹佑天知道这话是重了点,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解释,索性转身快步离开不去解释。
猫完全无视这两人的对话,在他看来吴奕祺的错是他一生都无法补偿的,或许他将就此活在悔恨之中。
“回去躺着吧。”再无多余的话语,猫守在房门外,留吴奕祺一个人在房里。
一个人的眼泪有多少不在于他的泪腺发达与否,而在于他所承受的轻重;当一个人无法承受之重时,眼泪又怎会倾泻而出?
竹佑天没有去梅家,他首先去了梅莨辛自我封印的山,映入眼中的景象已经让他的心沉了下去,唯一的希望破灭。
坍圮的山体有个黑黝黝的坑,里面的人早已不知所踪,梅莨辛不在其中。竹佑天想到的最坏结果是梅林笙已经破开封印出来了。
没有停留掉头就走,只要找到梅重言一定会有梅莨辛的线索,抱持着这种想法的竹佑天又马不停蹄的赶往梅家,事情大条了。
梅家的人对竹佑天还算是客气的,毕竟竹文士与梅善行的交情摆在那儿又不是作假的。竹佑天直闯而入找人,非但没找到人还惊动了梅老爷子,梅善行冷着脸出现在他面前,显然对他的行为不满。
“梅爷爷安好。”竹佑天老老实实的给梅善行行礼请安,冷汗从额角滴下。
梅善行瞥了一眼小辈,语气淡淡地,“你这一闹腾我老头子还能安好?”
虽说只是平淡的一句话可竹佑天又不是白痴,自然听得出里头的不快,“惊扰了梅爷爷休息是佑天的不是,佑天向梅爷爷赔罪。”
梅善行本就因丧子之痛心里闹腾得慌,一到晚上实难入睡,竹佑天那小子的动静又不小,想睁只眼闭只眼都难。端起一旁的茶杯,掀开杯盖拨了拨里头的茶叶,缓缓抿上一口,这才说话:“说吧,你这半夜三更的闯入梅家所为何事?”
竹佑天在梅善行面前不敢造次,谦恭的态度真符合了竹家人的性子,文质彬彬,回道:“佑天是来找重言的。”
“找他何事?”
“只是一些私事。”
“你与重言何时有起私事来了?”
“这也算不得什么私事,梅爷爷,重言他在府上吗?”
竹佑天转移话题,他想问的那些话还是莫让梅善行知晓的好,不然又是一个麻烦,还是个大麻烦!
梅善行晓得竹佑天是不想他问,他最近为了儿子儿媳之事也是心力交瘁不想多管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便让人去请了二少爷过来。
去请梅重言的下人忙不迭的跑出去,不消一会儿慌慌张张的回来扑通一下子就跪在了梅善行面前,结结巴巴的说二少爷不在房中。
梅善行准备喝茶的手一顿,放下手中的茶杯,扣得桌面闷响,“不在房里?”
“是,是。”
“都快丑时了他不在房里是去了哪儿?”梅善行沉声询问,眼里哪有询问的意思,明明是要下人给个合理的解释来着。
“二……二少爷……的行踪,小人不知,小人明明是看着二少爷进了房没再出来,可人怎么就不在了。”
“啪”一声,梅善行拍在案上,那力量之大连茶杯都跳了起来,“不知道?”
梅善行不愧是梅善行,那气势一施展开来,连一旁的竹佑天都有些承受不住,更何况只是一个下人。既然知晓了梅重言不在梅家,那这事儿绝对与他脱不了干系,更甚至梅莨辛就在他手里也不一定。
竹佑天不想耗费时间,抬手一行礼,“既然重言不在,佑天就不叨扰了,佑天告辞。”
说罢抬脚便要走,却被梅善行拦下,“看你这闯进来的架势想必事情很紧急,既然如此不如老头子我帮你转达如何?”
竹佑天谢绝了梅善行的“好意”,“佑天深夜直闯梅家已是不该,不敢再劳烦梅爷爷,佑天这就走了。”
一说完忙不迭地跑出梅家,面对梅善行,竹佑天显然还嫩了点。梅善行待到看不到竹佑天的身影,轻声说道:“去,跟着他,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梅家大堂正中央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单膝跪地低着头领命,又一晃眼消失了,仿佛这里从来没人出现过似的。
竹佑天几乎是飞驰而下过了那九重阶,转头望向高高在上的梅家,仿佛梅善行那压迫的气势犹在,现在仍旧心惊肉跳的,隔了一个辈儿,差距就摆在那儿,这就是梅家第七任当家的实力。
不再多想扭头便走,梅重言既然不在梅家自然不会那么容易找到,最后竹佑天还是决定再回一趟山里,找找有没有遗留什么蛛丝马迹。
再次赶回封印之地,在那黝黑的洞口徘徊,能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力量,不过并不是灵力,而是邪气。倘若是灵力,这大有可能是梅重言的,那么梅莨辛十之八九是在他手里;可偏偏是邪气,这总不能是梅重言吧,怎么说他也是正宗道家弟子,哪来的邪气,除非他入了魔,可就算他入了魔这气也不会如此这般纯粹,说纯粹好像别扭了点,可它就是纯纯粹粹的黑暗力量。
“看样子莨辛应该不在梅重言手上,不过……”竹佑天摸着洞口,感觉残留的邪气,不住皱眉,这比人在梅重言手里还危险,这股子气如果他没认错的话,应该是菊世泽的。
竹佑天曾经在梅家与菊世泽交过手,对他的气有接触,所以记得,只是令他不安的是恐怕菊世泽的力量又壮大了,这气的浓度比之之前还要浑厚浓重。
一直暗中跟着竹佑天的梅家人只听到只言片语,还不敢断定什么,只知道这事儿与二少爷三少爷有关,至于究竟是什么事儿就拿不准了,只好继续跟踪。
竹佑天太过专注而没有注意到有人正尾随他来到封印之地,依照所见推测,却惊了自己一身汗。
第二十五章
咱们先撇开竹佑天那边儿来看看这边,菊世泽命令滟去逮汪绎,而自己则与梅林笙进了屋。
“郭雅苑死了还真是可惜,少了个端茶送水的。”菊世泽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梅林笙,意有所指。
梅林笙无奈轻笑,“你还是一如当年那般目中无人。”
“你也一如当年那般狂傲不羁,”菊世泽停顿了几秒,露出向往地神色,口气却充满着惋惜,道:“不知这双手……是不是生疏了。”
“你倒是理直气壮地使唤人啊!”
听到此话菊世泽不怒反笑,手随意一挥,像变戏法似得变出了一些玩意儿,摆在大堂之上,就这般看着梅林笙笑。
梅林笙摇头苦笑,这摆明了就是强加于人嘛,不过确实是许久没做过了,也不知还记得多少,起身施施然坐在那张桌案前。
菊世泽坐在对面看着梅林笙散了那一身的傲气,敛气静心,眼眸无波,在一旁烧上水,一边取了精致小巧的紫砂壶配以“对杯”,待水煮沸烧烫紫砂壶和茶海借以再次清洗器皿并提高茶壶和茶海的温度,为温润泡做好准备。
“你煮茶还是那么好看,感觉换了个人似的。”菊世泽支着头看梅林笙煮茶,恍如回到了二十几年前,他第一次看到梅林笙煮茶,低眉敛目,在袅袅白烟中若隐若现的手恰到好处地摆弄着茶具,连他手中的死物都活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