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有阿莨的消息么?”吴奕祺例行公事般一天问三遍,问的人不烦听的人都烦了。
“闭嘴!”猫恢复了猫身,眯着眼趴在沙发上。
吴奕祺在厨房心不在焉的切菜,他现在将所有心思都放在梅莨辛身上,可对方就是没消息,这令他很忧心。
那天以为理所当然的行为深深伤害了梅莨辛,吴奕祺不知道该如何挽救,唯一希望的就是他还好好的活着。
“啪嗒”,不知打哪儿来的水珠子砸在菜叶上,紧接着又是一滴,猫抖抖耳朵,没做声,这种时候还是别去管得好。
吴奕祺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摸摸脸发现眼泪掉个不停,为什么?明明不想哭的,可为什么眼泪不听使唤一个劲儿的往下掉呢?
用手背狠狠擦去,看着眼前模糊不清的菜切下去,一刀又一刀,仿佛是在切着自己的心,一不留神就招呼上了自己的手,血染红了砧板上的菜,吴奕祺却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点痛算什么,阿莨比这要痛上千倍万倍,我这点痛算什么!!!吴奕祺心里不住喊着,嘴却咬得死紧,跟自己过不去似的。
“如果连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那梅莨辛的拼命守护还有什么意义?”化为人形的猫突然出现,将手中的医药箱递了过去。
其实吴奕祺一直都知道,猫对自己充满了不信任,虽然不晓得为什么不待见自己,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跟梅莨辛有关。
接过医药箱对猫说了声谢谢,清洗好了伤口却发现伤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只是一道小口子而已;取出OK绷贴上,吴奕祺再次提起刀切菜,这饭还没做完呢。
吴奕祺重新振作起来,不想再做那个胆小鬼,既然伤害已经造成,那么他希望与梅莨辛一同承担,不求得到原谅,但求陪伴在旁,他所犯下的罪由他慢慢偿还。
入夜,吴奕祺睡得不是很安稳,他梦到自己再次回到那天夜里,依旧是那份迫切的欣喜,急切地脚步不敢停顿,山坳前,毫不犹豫走进去,再一次看到梅莨辛浑身是伤的靠在那里,明明知道这是梦,可还是如此的心痛,慢慢靠近抱住他,在耳畔低声细语,笑看着那双紧闭的眼缓缓睁开,直到那指节分明的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一点点将空气挤出肺叶,唇上的触感依旧那么真实,有着阿莨的味道。
正当自己神志不清时却感觉脸上一片冰凉,睁开眼看到梅莨辛滴落的眼泪,心如刀绞,那吼叫声撕心裂肺,想要阻止这一切却依旧像放映机似的播放着。
“阿莨……阿莨!”想要喊出声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被剥夺,眼睁睁的看着伤心欲绝的梅莨辛与自己越来越远,最后埋入山中。吴奕祺跪在地上哭喊,却得不到任何回应,满脸的泪痕与梅莨辛的混在一起,滑下脸庞。
突然一只手遮住了他的双眼,将他的视线切断,熟悉的气味从身后传来,一同传来的是他温柔的低语,“别哭……你的眼泪不值钱。”
吴奕祺不管这是不是梦,他贪恋这指间的温度和身后人的气味,就在他沉醉其中时却听到这么一句话,瞬间那满心的甜蜜碎成了玻璃渣。
“即使在梦里你也还是那么毒舌!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啊!”吴奕祺伸手覆在那只手上,紧紧抓着,但并不移开,他怕一旦移开那人便会消失。
梅莨辛刚想再损上两句却被吴奕祺打断,后者靠在他身上,说:“别走,就这么静静的让我靠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你想靠多长时间都行。”
吴奕祺摇头,“我知道这不过是个梦,即使是梦也不打紧,我只想好好感受一下你的体温,一个人睡……有点冷。”
“嗯,你倒是挺清楚的,这确实是个梦,是梦总会醒;不过你若是想以后睡得暖和点,那就听清楚我接下来说的话。”
“我听着,你说什么我都听。”
“喂,你丫的认真点!”
“我听着呢,再多说一些吧,好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
梅莨辛宠溺地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吴奕祺,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诉说。
吴奕祺刚开始还在想阿莨的声音低沉性感,很是好听,可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儿啊?
“等等……”吴奕祺阻止梅莨辛继续说下去,后者没有多加理会,说:“回去吧。”
“哎?回哪儿去?”
“倘若……”梅莨辛移开一直盖在吴奕祺双眼上的手,说了两个字,最后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停顿了几秒,说了一句,“再见。”
吴奕祺在眼上的手移开的一刹那转头,却只看到头发遮盖了半张脸下那记忆中帅气的笑容,自己好似被什么力量拽着往后飞去,渐渐那人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视野之中。
“阿莨!!!”吴奕祺拼命喊着从床上坐起,看看房间,这才真的体会到何谓梦。
抚着额头,额上一片细密的汗珠,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即使是做梦那种心痛也依旧真实,相对的,梦中的温馨和甜蜜也渗入心脾,满满的从胸口溢出来,取代了那阵阵疼痛;梦醒时分,却依旧挥不去那淡淡的哀伤,以及从心底蔓延出来的伤痛。
“咦?”梅林笙看着那颗五彩石发出惊疑的声音。
“怎么了?”菊世泽问。
梅林笙不太确定,“我刚刚好像感觉到从这石头上传来的微小波动。”
“嗯?有吗?”菊世泽一听也聚精会神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没有察觉到任何波动。
“可能是我的错觉吧。”梅林笙无可无不可的笑笑,将事情带了过去。
两人走出房间,关上大门,五彩石再次闪动了一下,又回归平静。
第二十八章
梅重言看完了好戏便回到了梅家,那么多天未露面会引起梅善行的怀疑。
“爷爷。”梅重言一跨进大堂门就看到梅善行正坐在那儿看着自己,走到他跟前,毕恭毕敬地行礼。
“嗯,回来了?”梅善行低沉且威仪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压迫感。
“是,爷爷。”梅重言低着头回话。
梅善行端起一旁早已冷透的茶,掀开杯盖拨了拨茶叶,小酌一口,“这几天到哪儿修行去了,连家都不回。”
梅重言心里一咯噔,不敢抬头,“在山里。”说话没什么底气,声音小了许多。
“嗯,不要太过急躁,回去吧。”梅善行淡淡扫了一眼梅重言,发现他有些急于求成,出言提醒。
梅重言暗暗松了口气,恭敬地退下回房去了。
坐在大堂的梅善行眯起眼,他知道梅重言在撒谎;将茶杯重重地扣在案上,一脸怒容,他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孙子要骗他,这几天他不是没探查过他的下落,根本没有任何气息,依照梅重言的能力还无法令气息消失,这说明了他修炼之地有高手布下的结界,至于是谁,很快便知道了。
拂袖离去,刚跨出门槛儿身后便传来响声,梅善行看都未看一眼便走了,大堂之上只留下桌案和茶杯碎裂的残渣。
梅重言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才进了房,为何要这么做?今日一踏入梅家地界,他就觉得有人在监视他,可能是老爷子,也有可能是其他人,不管是谁这都令人不爽。
许久没有回来却对此毫无留恋,梅重言看着屋里的摆设,冷淡的一一扫过便再也不想去看,这个家对他而言已经不具备任何意义。
外界的人都知道梅家年轻一辈死得只剩下一个梅重言了,某种意义上来说,梅莨辛已与四大家族决裂,那么梅家下一任的当家非梅重言莫属。可是,被议论纷纷的当事人梅重言知道,梅善行绝对不会把位子传给他,因为在他心里早就认定了一个人是继任当家,纵使发生诸多变故也未曾改变过。
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暗沉沉的天,梅重言从未如此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么,他这一生都活在梅莨辛的阴影下,就如同菊世旭活在菊世泽的阴影下一般,出奇的相似。
“本该属于我的我一定会从你手里夺回来!”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梅重言再也待不住,飞身出了梅家。
刚回来又走,那又何必回去?别说我们不明白,连梅重言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回到梅家,或许只是为了确定些什么罢。
梅善行看见一道黑影飞驰而过没有阻拦的意思,只是他自己没动作,不代表其他人就不行动。老爷子早就命人跟在梅重言身后,看看他究竟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
一路疾驰回到那栋鬼气森森的大别墅,没有作任何停留便推开满是锈蚀的铁门走进去。跟踪者聪明的没有继续上前,因为呈现在他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结界,将整座别墅包围起来,结界壁上光华流转,从而得知施术者功力深厚。躲在一旁就近监视,一边取出符纸折成纸鹤准备通知当家,谁知纸鹤刚一离手却被道术击中瞬间化为灰烬。
那人大感不妙想要抽身已来不及,身前身后两面包抄将他夹在中间,此二人道行不浅,此次恐怕是凶多吉少。
尽管明白单打独斗也未必能胜,何乎与二人周旋,可梅家人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不搏一搏又怎知结果如何?
那人手捏符纸准备拼死一搏,怎料敌人倒是开口了,“风巽,好久不见,没想到你已经长那么大了,我差点都认不出你来了。”
被称为风巽的人便是一直跟踪梅重言来到此地的梅家人,说是梅家人倒也不准确,该说是梅家训练的卫。
风巽听着这声音耳熟,抬头看向来者,只是逆光之下看不清楚,询问道:“三少爷?”
“呵……看样子三弟在梅家倒也算是受人重视,也是,自打我‘沉睡’以来,爷爷将所有期望都压在他身上了。”梅林笙冷笑。
听到这话傻子都猜到那人是谁了,对于风巽来说更是印象深刻,当年那个高高在上的风云人物,却有着与那儒雅外表极不相符的心狠手辣。
“大……大少爷!”仅仅几个字竟让风巽差点闪了舌头,可想而知梅林笙对他的影响。
“哎呀,你还记得我,我真是高兴呢,风巽。”梅林笙顶着一张笑脸,可话里的语气却透着杀意。
风巽微微挪身戒备着二人,随时准备突击,现在不是拼命的时候,倘若梅重言只是与一般人在一起也就罢了,可他们不是一般人,是二十几年前的大魔头,要尽快通知当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菊世泽又岂会不知风巽心里所想,之所以没有动作不过是在等梅林笙的态度。先前本有机会一招取了风巽的性命,可刚要动手被梅林笙一个眼神制止,不知他打得什么主意,只好暂且作罢。
“风巽,我不想取你性命,但是也容不得你泄漏这里的事,倘若你能保守秘密……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哪还会不明白,自打得知敌人是谁风巽便再没有抱着侥幸的态度迎战,眼里透着坚定。梅林笙知道这话说了也是白说,可他还是说了,真的只是为了饶他一命么?很难想象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魔头会那么好心。
“大少爷,风巽的命是属于梅家的,当家的命令我必须完成,就算今天死在这里,风巽也没有辱没了梅家的颜面。”风巽字字铿锵,不求饶亦不退缩。
伏羲八卫都是当年梅善行从收养的孤儿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以伏羲八卦命名:天乾为一,泽兑是二,火离位三,雷震居四,风巽列五,月坎排六,山艮乃七,地坤幺八,此八人直属于每任梅家当家,不听从任何人的命令,即使是前代家主亦然。他们虽未被赐予梅姓,但老爷子早已将他们视为家人。八人皆是忠心耿耿,对梅善行亦是如师如父。
八卫并非承袭制度,是由前一任的八卫自行挑选继任人,从小训练,通过八卫的重重试炼并得到认可便可从前任继承头衔,成为新一任八卫。
第一代的伏羲八卫已经全部死了,他们守住了对梅家的忠义,对梅善行的知遇之恩,将自己的责任交予下一代。当年梅晏卿接掌第八任当家时,追随他的便是第二代的八卫,可以为梅晏卿挡明枪接暗箭,上刀山下火海,矢志不渝。
而现在的风巽是第三代八卫,当年他被带来梅家时比梅林笙的年纪还小,小小的身体里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在卫的世界里是与大自然一样的弱肉强食,倘若要活下去,就要变强。
梅林笙知道伏羲八卫对梅家的誓死效忠,也知他们面对危机时的毫不犹豫,这么说起来的话,这代的八卫应该是隶属于他的,只是还未等到他成为梅家第九代当家,他却已经成为了众矢之的!看着面前的风巽,不经惋惜,此八人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能成为梅家的伏羲八卫自然不是什么三流货色。
“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你!”梅林笙纵然惋惜可也绝非心慈手软之人,毫不犹豫施展道术袭向风巽。
风巽一面躲避一面念咒反击,可两人能力相差太大,梅林笙随便一挥手就将他的道术打散。菊世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可眼睛紧盯着风巽的一举一动,梅林笙没有要他出手的意思,他也乐得看戏。
第二十九章
两人缠斗了一会儿,风巽已显下风之势,身上的伤大大小小不下十处,在月光下看得分明,血顺着伤口流下。
反观梅林笙,每一招每一式都使得轻巧异常,跟玩儿似的,还不时跟风巽搭话。
“比以前有进步了。”
风巽不答。
“跟着我怎么样?”
还是不答。
“记得小时候你就沉默寡言,没想到现在更甚。”
依旧不答。
“真是无趣。”
仍是不答。
梅林笙一个人玩得不亦说乎,完全无视风巽的反感,依旧滔滔不绝。
“告诉爷爷,重言在我这不会有事,啊,对了!我忘了你要死在这里。”惊觉自己的说法有误,又补充了一句,可那样子看上去是故意说错的。
梅林笙指间迸发的术以极快的速度朝风巽射去,风巽向右跳开躲避却不料这一击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攻击是之前躲避的术,掉转头直打他的后心,一击即中。
风巽跌倒在地口吐鲜血无法动弹,没过几秒便咽气了。
梅林笙走到风巽面前踢了踢他,没反应,颇有些无聊的说着:“就这么死了?真是太无趣了,我都还没正式出手呢!”
菊世泽一直站在一旁封死风巽的路线,逼得风巽只能迎战,随意笑着,“以后有的是人给你玩,又何必急于一时?现在都玩完了,那之后岂不是会很无聊?”
梅林笙无所谓的耸耸肩,应和道:“说的也是,回去吧,看看那小子的伤怎么样了,可不能让他死了。”
“你还好意思说,他怎么说也是你亲弟弟,你竟然下那么重的手。”
“目无尊长,该死!我没有取他性命已是莫大的宽恕,要不是他姓梅,我早就让他挫骨扬灰了!”
“真不知道他们身为梅家人是幸还是不幸。”菊世泽无奈摇头,有这样的大哥还真是苦了那两个梅家小子。
“有本少爷罩着你说是幸还是不幸?”话是反问,可语气却是令人无法反驳的肯定,梅林笙偏头一笑率先走回别墅。
“幸好我没有成为你的敌人。”菊世泽喃喃自语了这么一句,也跟着走了,心里不免为梅莨辛哀悼了一下,竟然与梅林笙这个大魔头敌对。
靠在墙边的梅重言喘着粗气,嘴角刺目的血红可以看出他受得伤不轻,不然梅菊二人在外玩了那么久怎么他还是这个姿势,他是根本连动都动不了。
“我亲爱的二弟,怎么一见面就出手伤人呢?”梅林笙蹲在梅重言面前一副关爱的模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