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言,你为什么会在那里?”梅善行发问。
“你派风巽跟踪我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吗,何须再来问我。”
“那你是承认与菊世泽等人勾结?”
“我没有!我们只是各取所需!”
“哦?各取所需?你所谓的各取所需是指借助五彩石修炼吗?”
梅重言一瞬间的惊愕让梅善行确认了答案,接着问:“那么,你们达成了什么协议?”
“没……没有。”梅重言明显的不敢看着梅善行的眼睛回答。
“我倒是不知道那菊世泽何时转了性,竟然还会做这等好事。”
“我想为父母报仇这有什么错!”
“报仇?你所谓的报仇就是与那魔头同流合污?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游走在魔道边缘,随时有可能入魔!”
听到此处竹佑天皱眉,原来梅老爷子早就知道梅重言修炼太过急躁。
有件事竹佑天一直很想知道答案,问:“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吴奕祺带走的!”
梅重言阴狠地瞪着竹佑天,“我只不过是告诉他梅莨辛快死了,是他自己要跟着我走的。”
“那也是你告诉他吸食生灵的事?”竹佑天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可仍旧气得全身发抖。
梅善行眉一挑,看向梅重言的眼神锐利了几分;后者一阵心惊,可事到如今也没必要隐瞒了,“我只不过提了一下,谁知道他会那么蠢,真的跑去把自己贡献给那个鬼子!”
竹佑天忍无可忍,上前狠狠给了梅重言一巴掌,“你不知道?你是太知道了!你想借吴奕祺打击莨辛,所以解了他的昏睡咒带他离开结界到莨辛沉睡的山里,然后告诉他只要贡献自己的魂魄就能救莨辛,对不对!你就是要莨辛饱尝失去挚爱的痛苦,你就是想折磨他!是不是!”
“没错!我就是要他生不如死,我就是要他亲手杀了自己所爱的人!要不是因为他,母亲就不会死,父亲也不会跟着殉情;要不是因为他,这当家的位置早就是我的了,都是因为他!他这个鬼子凭什么能坐上当家之位!”
梅善行当真没想到梅重言竟然做出这种事,气白了脸甩袖离去,在走之前只说了一句话,“就算没有梅莨辛,就算梅家人全部死光了,我也不会让你当下一任当家!”
梅重言躺在床上怒吼,“为什么!为什么!!我也是梅家的人,我也姓梅,我哪里比不上那个鬼子!”
竹佑天冷冰冰地说道:“你哪儿都比不上!”
眼泪沿着眼角滑下,梅重言第一次在人前哭,父亲的宠爱从不在他身上,母亲的眼里只有大哥梅林笙,就算大哥死了,爷爷也从未打算让他继承梅家,周围的人也瞧不起他,他梅重言比不过大哥,连弟弟都比不过,永远都是居于末尾。
委屈、难过、绝望一下子扑面而来让他承受不住,仅仅只是因为那条族训,那些空无一用的条条款款就这么毁了他的一生!
竹佑天看着梅重言,没有什么可同情的,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倘若不是他好胜心太强,不懂得放手何苦落得如此下场。
“我问你,是谁告诉你当时莨辛的状况?”
梅重言嗤笑了一声,“除了菊世泽还会有谁?”
“当日我正在修炼,突然滟跑来说有个关于梅莨辛消息,我一听便知是我复仇的大好时机,没想到他也有这么一天,你听到了吗?那凄惨的叫喊声,真是大快人心,你真该去听听。”
竹佑天忍下再次给他一巴掌的冲动,这个人已经疯了,为了报仇不惜伤害普通人,“你真的是无药可救!”
“没错,我是无药可救,我要梅莨辛生不如死,趴在地上求我了结他!”梅重言说完便疯狂的笑了起来,伤口崩裂也不顾,一个劲儿的笑。
竹佑天受不了这个疯子,转身离去,他想知道的都知道了,跟这个疯子同处一室再多一秒都承受不住。
梅重言的笑声传出老远,刺耳得很,竹佑天快步远离,梅莨辛竟然还好心的要自己送他回来,如果是他就任其自生自灭算了。
一边走,竹佑天一边把事情理一遍:菊世泽利用梅重言打击莨辛,想让梅林笙有可趁之机,之后又破解了莨辛的封印带走了他,两人回到别墅,正巧梅重言回来,没看清楚便要取莨辛性命,被笙哥打成重伤。其实是因为吴奕祺的事莨辛干脆将计就计假扮笙哥,取得菊世泽的信任。之后梅老爷子给风巽下达了跟踪梅重言的任务被发现,与梅菊二人打斗,以一对二必然是凶多吉少,碰巧猫为了报仇出门查探梅林笙下落,看到受伤的风巽和梅菊二人,只是谁都不知道吴奕祺跟在头面,猫挡住他们,而风巽则带着吴奕祺逃走,在半路伤重不治而死,吴奕祺受到太大打击昏了过去。
作为不是当事人的竹佑天能推理到这个地步已经很是了不起了,只是有些细枝末节还未想到。
第三十六章
推理到这一步,竹佑天发现又有新问题出现:猫呢?难道死了?那么猫的尸首在哪儿?
原本竹佑天是想直接离开梅家,他想去找一下猫,怎么说也算是伙伴,不能弃之不顾,刚踏出梅家大门,梅善行的声音从后传来。
“佑天,我这里有一封信是给你爷爷的。”
竹佑天接过信,看着梅善行苍劲有力的笔迹在心里赞了一个好。
“梅爷爷,你去的时候可看到一只猫妖?我想您应该见过才对。”
“你是说这只吗?”梅善行一挥袖,金光闪过地上伏着一只小黑猫,一动不动,从他身上传来一股血腥味儿。
竹佑天抱起猫,对梅善行躬身行礼,“谢谢,告辞。”
梅善行一直看着竹佑天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脸上的神情变得肃杀,风吹落的树叶飘过他身侧竟裂为两瓣。
盛世别墅。
“吴奕祺,跟我走。”梅莨辛紧紧抓住吴奕祺的手,神情紧张。
“发生什么事了?”吴奕祺眨巴着大眼睛不解地问。
“别问那么多,这里不安全!”梅莨辛拖着受伤的身体拉着吴奕祺就往外走。
“等等阿莨,我们为什么要走?”
“虽然菊世泽已经死了,可四大家族不会放过我,留在这里只有等死,我不会让你死的!”
“可是,猫他……”
梅莨辛拉着吴奕祺就走,便走便说:“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他被老爷子带走了。”
吴奕祺一听,停下脚步,“你爷爷?梅老先生不是最容不得妖怪在世了么,我们不去救猫,他会死的!”
梅莨辛扶着吴奕祺的双肩,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道:“爷爷不会伤害他的,我保证!”
吴奕祺莫名的就相信了梅莨辛的话,仿佛有魔力般,让自己一定要相信他。看着那双眼眸,忽然视线模糊起来,不知为什么突然感到很困,想睡觉。
抱着倒下来的吴奕祺,梅莨辛迅速离开盛世,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
竹佑天拿着信先行回了竹家,将信交给了竹文士。
“爷爷,我刚刚从梅家回来,莨辛他……”
竹文士一边看信,打断竹佑天的话,“我知道,善行把事情都告诉我了。”
“爷爷,即使莨辛为民除害,四大家族也不会放过他的吧。”竹佑天虽说是询问,可却是肯定语气。
“梅小子情况太过特殊,没人知道林笙何时又会出现,倘若被他钻了空子夺去身体,人间将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竹佑天心有不甘。
竹文士也是无可奈何,转移话题道:“好了,让我看看那只小猫。”
竹佑天惊讶道:“爷爷,你怎么知道猫在我这儿?”
“我不光知道这只猫,我还知道另外一只!”竹文士瞥了一眼竹佑天,他这个孙子有时候就是脑筋转不过弯儿来。
“魈,进来吧。”竹文士朝门外喊了一声,只见一道黑影迅速闪过,立时竹文士身边就多了一只“大黑猫”。
“他……怎么会在这儿!”竹佑天惊叫,指着魈,手抖啊抖的。
“说来话长,先让我看看猫的伤势。”
竹佑天将猫小心递过去,竹文士皱眉,显然是伤得不轻,魈化为人形,担忧地看着自己哥哥,“哥他没事吧?”
“啊!!他变成人了!!”竹佑天怪叫。
竹文士睨了一眼自己的孙子,“大惊小怪,他们都是妖怪,自然能化为人形,你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听莨辛说魈伤得很重,要恢复人形起码要养个十来年的,怎么那么快就恢复了?”
“是哥耗费了近百年的修为替我疗伤。”魈认真的回答,说完又盯着猫,一脸担忧。
竹佑天了然,那就难怪了,看样子猫很重视这个弟弟。废话!这世上只有魈这一个亲人了,不重视他难道重视你么?
“放心吧,善行已经紧急处理过了,好在是保住了小命,在这里好生休养着吧。”竹文士将猫放在桌上,起身去拿药。
果然身材小巧放哪儿都合适,这不,竹佑天和魈围着桌正打量着猫,就差没把他翻个身摸摸肚皮了。
竹佑天这个人就是无聊的集合体,他记得魈的原型是黑豹来着,张口便问:“话说,你们不是一个妈生的啊?”
魈满头黑线,“我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哦,那怎么他是猫,你是豹啊?”
魈鄙视地看着竹佑天,黑光一闪,地上多了一只小黑猫,轻灵的一跃便跳上了桌子,跟猫挤在一堆,不想理那个白痴。
桌上多了一只一模一样的小黑猫竹佑天顿时手痒想去摸一把,刚一靠近猫,魈一爪子就招呼上去了。
“喂!摸一下又不会死!”
“不许碰哥!”魈的双眼紧紧盯着竹佑天,爪子搭在猫脖子上,搂得可严实了,就怕那个谁又手痒。
“魈,你怎么会在我家?”竹佑天坐到一边,问。
“是梅聿茗带我来的。”
“梅二爷?你撒谎也不照照镜子,二爷才不是那种好心肠的人。”
“竹佑天你真的蠢得像头猪,梅聿茗自然没那好心,可若是有人拜托他呢?”
竹佑天已经沦落到被一只猫数落了,不过好在之前被他哥吐槽惯了,也不在乎多一只猫奚落。
“原来是莨辛拜托了二爷,”竹佑天瞄了一眼两只猫仔,好奇问道:“你们俩长得一模一样怎么区分?”
魈这次连眼都不想睁了,丢了一句,“白痴”便自顾自挨着猫休息,他虽然得到猫的百年修为,可身体始终还未全好。
竹佑天靠在椅背上,也闭上眼小憩一会儿,最近为了梅莨辛的事儿忙得晕头转向,着实有些累了。
在半睡半醒间,竹佑天突然感觉把什么事给遗漏了,是什么呢?啊,好困,应该不是什么重要事,等睡醒了再说吧。
当竹文士回来时便看到俩猫一人都睡着了,无声一笑,替猫敷药。倘若这时竹佑天清醒着,估计又会大声嚷嚷为什么他碰得我就碰不得之类的话。
“多久才好?”猫突然睁开眼询问。
竹文士一点都不惊讶,好似早就知道了一般,手上动作不停,也不去看猫,只是专注包扎,顺便回答:“如果你听话,不出五天伤口就会痊愈。”
“五天?太久了!”
“虽然你是妖怪,可雷击也不是那么好应付的,更何况是林笙召来的雷,这次能保住小命已是奇迹。”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必须回一趟盛世。”
“如果是害怕菊世泽追过去的话,放心吧,我听佑天说了,梅家那小子当真不简单,竟然杀得了菊世泽。”
猫惊愕,抬起头问:“菊世泽死了?”
“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的。等佑天醒来你可以问问详细情况,毕竟只有他看见了。”
猫伏下头,继续闭眼假寐,“菊世泽真的死了?为什么我有种强烈的不安感。”
竹文士包扎完,一边收拾工具,一边说:“不管他死了没有,现在的你肯定是无法行动的,忍耐几天。”
整理完毕,竹文士起身准备离开,突然猫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谢谢你为我弟弟治伤。”
“这没什么,梅竹两家本就是世交,不管是梅聿茗还是梅莨辛的请求,我都不会拒之门外,你好好休息吧。”
猫不再说话,安静的躺在那里休息,竹文士说的他不是不明白;猫是一种十分敏感的动物,特别是对于危险。
第三十七章
“带回来了?”黑暗中传出一道熟悉的声音。
打横抱着一人的男子将人放在椅子上,松了松领带,挑眉回道:“你说呢?”
“呵呵,真不愧是曾经的梅家下一任当家,手到擒来。”
“曾经这两个字是多余的。”
突然灯光亮了,整个大厅一览无余,两人的脸一点点露出来,竟然是梅莨辛和菊世泽。不对,会跟菊世泽走在一道儿的绝不可能是梅莨辛,只会是梅林笙,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菊世泽没死了。
菊世泽弯腰看着沉睡的吴奕祺,手指抚过他的脸颊,被梅林笙打掉,“别碰他!”
“他又不是你情人,你那么紧张做什么?还是说你也看上他了?”
“如果他是我情人,你觉得你还有那个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林笙……你也太小气了,你自己不让我碰,又不许我碰别人。”
梅林笙睨了一眼满腹委屈样的菊世泽,“收起你的那副调调,对我没用。”
菊世泽一下子凑近,问:“这个人当真是与五彩石相契合的人?怎么看都很普通,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试试不就知道了,就算不是也不过浪费点时间。”
“我只是怕你下不了手。”
梅林笙转头看着菊世泽,冷笑一声,没有回应只是问了一句:“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菊世泽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转身离去,梅林笙抱起吴奕祺跟在后面,两人的脚步声错落有致,在这静谧的走道上格外清晰,一步一步,缓慢有力,踏入人心。
梅林笙看了一眼沉睡的吴奕祺,心里闷闷的,这是什么感觉?他说不清,难道真被菊世泽说中了,自己看上这小子了?甩甩头,把这荒唐的念头丢去,怎么可能?他梅林笙这一辈子只爱他自己,不会喜欢上任何人!只不过是被梅莨辛强烈的感情所影响,才会对这小子另眼相待。
路走到尽头,菊世泽停下脚步,虚空比划了几下,原本空无一物的墙面突然出现一道门,手一挥,门自动开启,打了一个响指,两边出现幽蓝的火焰,一个接一个亮起,一直通往更深的地方。
“走吧。”没有回头,菊世泽率先踏进通道。
这梅林笙踏入通道的瞬间,原本敞开的门缓缓闭合,门沿着边缘慢慢消失。
这是为了仪式前的准备特意开辟的地下室,连汪绎和滟都不知道这个空间。由此可见菊世泽和梅林笙之间怎么说也算得上亲密,不然也不会把这么秘密的地方告知对方。
通道一路往下,两人不徐不缓慢慢走,两边幽蓝的火焰在空中不规则跳跃,好比此时两人的心情,镇定的外表带着一丝雀跃,多年来的愿望即将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