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降临——芥来

“你一个人住吗？”莫诚一边换鞋一边张望着冷清的屋子。

“还有我弟弟，他一会应该就回来了。”

莫诚没有再问了，扶着杨嘉时在沙发上坐下。

“我是来专程道歉的，害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莫诚说着毕恭毕敬的把纸袋子放在了茶几上面。

杨嘉时笑着说不要这么客气，好奇地打开了袋子。

“这是什么？”

精致的黑色纸盒子上印着XXX的牌子，是一部手机。黑色的外壳，很精细的质感。

杨嘉时以前的手机在车祸时摔烂了，现在正好需要一部。没想到莫诚居然这么细心。

他感觉眼前这个人似乎比想象中要温柔得多。

“我不能要，这太贵重了。”杨嘉时推辞道。

“可是我已经买了，你就收下吧！”

抱怨的语气听起来还带点撒娇的味道。

杨嘉时无法拒绝这种口吻，犹豫着说了声谢谢。

可是接下来，两人却无话可说。

为什么每次跟莫诚单独相处总是找不到话说，尴尬的气氛让杨嘉时盼望莫诚能早点告辞，虽然这想法对于专门上门来看望的好友来说太罪恶了。然后，他又意识到一个问题，现在是傍晚，是不是要开口留他在这里吃晚饭呢，他要是真的留下来吃饭，只怕气氛会更诡异。

正当杨嘉时苦恼的时候，莫诚已经带着一脸的好奇在客厅转悠了起来。

“还是第一次来你家，我从医院病历上看到地址的，这是你买的房子吗？”

“啊……是的，不过房款只付了首付而已，准备以后结婚用的。”杨嘉时漫不经心地回答。

“结婚？”莫诚惊讶地叫了出来，“你有女朋友了吗？”

杨嘉时对莫诚这么吃惊的反应有点厌烦，自己看起来那么不讨女孩子的喜欢吗？

“我今年也二十八了，为什么不能有女朋友呢？”杨嘉时毫不犹豫地说道。

他又想起了大学里被喜欢的女孩子拒绝，还被诬陷自己在公告栏贴她得隐私照片的事情，当时是莫诚救了他，但是每次想到这，杨嘉时总有股闷气。

那个女孩子喜欢的是莫诚，这几乎不是什么秘密，然而自己还是因为不愿意将对她的感情埋在心里而告白了，却没想到会被这样戏弄，最后还是被莫诚救了。

只要在莫诚的身边，似乎他的光芒永远会盖过自己，大家喜欢的都是莫诚，因为他有活力，眼神也那么有魅力，而自己则一点也不有趣，性格也不开朗。

最有力的证据就是，无论是谁，跟莫诚在一起总有说有笑，而自己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却无话可说。

杨嘉时陷入了对自己的无趣的厌恶之中。

“不舒服吗？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一抬眼，莫诚关心的脸又出现在眼前。杨嘉时挤出一抹尴尬的笑容，说：“没什么，只是有点累了。”

莫诚像是误会了什么，赶紧道歉：“对不起，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我之后跟别人约好了，我……先走了。”

是因为自己的反感情绪表现得太明显了，他才知趣地说要走了吗？

莫诚说完就离开了，因为走路不方便的关系，杨嘉时也没有送他下楼。虽然他看起来很受伤，但走的时候还是笑着说“快点好起来。”

杨嘉时对自己刚才的表现深深地憎恨起来。从莫诚进门到离开，一共还不到十分钟。

公寓楼下的便利商店门口，杨凡一手挎着包一手提着塑料袋正悠哉地往回走，塑料袋里装着做晚饭用的食材。

看到小区大门口的人影后，他放慢了脚步，眼光中全是疑惑。

那家伙不是撞了我哥哥的人吗？他怎么会在这？这明显是从我们家里的方向出来的！

杨凡立即板着一张脸，虽然觉得那人不是什么大坏蛋，但还不至于要对他笑脸相迎。

莫诚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投来的视线，目不转睛地朝杨凡看了过来，本来面无表情的脸上连眉毛都皱了起来。

杨凡也跟着他皱起眉来，怎么，因为上次打了你，现在还在记仇吗？

不一会，莫诚突然朝杨凡飞奔而来，速度之快，吓得杨凡直往后退。

可是，莫诚跑到他身边后竟然没有停下来，而是超过了他继续向前跑。

杨凡疑惑地站定，回头看那个跑远的身影。

原来他正在追一个人，前面那人跑一会还不忘回头看一眼莫诚。正在奇怪是怎么回事，杨凡只见跑在前面的那人手里拿着的不正是自己上午才买的钱包吗？

意识到那人是小偷，杨凡赶紧丢下塑料袋，查看挎包，果然被偷了！一股恨意涌上心头。杨凡拔腿就追了上去。等他气喘吁吁地追到跟前，莫诚正和小偷扭打在一起。

莫诚一拳头上去，将小偷的脸打了个大包，而小偷则趁机抓住了莫诚的胳膊将他翻身摔倒。

见状，杨凡绕到小偷的背后，鼓足了劲，狠狠踩上一脚。

趴倒的小偷被莫诚按住了头。杨凡趁机从他手中夺回了自己的钱包。

莫诚扶着栏杆起身的空挡，那小偷溜跑了。

本来想板着脸的杨凡现在一脸感激地看着莫诚。想了半天，只说了谢谢两个字。

莫诚却毫不在意地笑着说：“你这么大意地在街上乱晃，不被偷才怪呢！”

杨凡居然没反驳他，反而跟着他笑了起来。他发现莫诚似乎有种很奇怪的感染力，这是第二次见他，第一次听他笑，他应该多笑才对，这种感觉很舒服。

注视了一会，杨凡就被莫诚的眼神吸引了。心跳突然自作主张地加快了起来，杨凡有种不好但是愉快的预感。

“对了，你怎么从我们家出来？”为了掩饰突如其来的紧张感，杨凡发问了。

“我是来看你哥哥的，我害他伤得这么重。”莫诚露出了悲伤的神情。

杨凡看到他伤感的样子，不禁觉得他笑起来更好看。

“别这么说，其实也不能怪你，你是关心他才派车去找的，只能怪那个司机水平太差。”想起那个水货司机，杨凡又气愤起来。

莫诚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也难怪，杨凡之前还打了他一拳，骂他是害人精，现在又帮他说话。

“你别这样看着我，人跟人难免是有些误会的。”注意到莫诚的眼神，杨凡尴尬地笑了笑，心却跳得更快了。

“恩，我跟你哥是好朋友，跟你也一定能相处愉快的。”说着，莫诚抬起头看了看公寓的六楼。

杨凡也跟着朝上看了看，说：“你饿了吧，来我们家一起吃晚饭吧。”

接着，又捡起甩在路边的塑料袋在莫诚眼前晃了晃。

莫诚看了看装满蔬菜的袋子，半晌才说：“还是算了，你哥哥好像很累的样子，你快回去吧。”

03.骨折真的很不方便！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了卧室。柔软的床上，崭新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杨嘉时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眼神迷离。

不用看也知道是莫诚来的电话，数不清这到底是第几次电话了，为什么他的毅力居然这么持久？

杨嘉时用力一缩，又钻回了被窝。

电话还在响着，门外熟悉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杨凡一下推开了门。他身上还穿着印着当红乐队xbos团员的睡衣，头发乱糟糟的，脸也没洗。

可是他顾不得这些，冲到床边镇定了下，接通了电话。

“喂？”

“喂，嘉时吗？”电话那头，是莫诚清晰明朗的声音。

“我……我是杨凡，哥哥他还在睡觉。”才睡醒的杨凡尽量打起精神柔声道，可还是无法掩饰浓重的鼻音。

“他还真是喜欢睡懒觉呢。”

“就是，哥哥他就是懒。”杨凡隔着被子用力拍打着哥哥的背。杨嘉时埋在被子闷声

道：“不要忘了你也才醒！”

只说了句“睡懒觉不好哦”，莫诚似乎准备挂断电话。

“等，等一下！”杨凡脑子里搜索着其他可以让电话继续下去的话题，“你今天有空吗？”

“怎么了？”

“没……没什么。”

莫诚犹豫了一下。

杨凡抢道：“其实我哥哥也希望你能经常来看他呢。”

杨嘉时伸出头，眼睛铜铃般地瞪着这个欠扁的弟弟。

莫诚没有再说什么。

电话切断的同时，杨嘉时一把夺过自己的手机，喝道：“搞什么？你小子对莫诚这么来劲？他不烦，我都替他烦！”

杨凡坏笑道：“人家也是个正常的成年男人吗，有喜欢的人也没什么稀奇啊。”

“你这还叫正常，同性恋！”

“什么啊，你不能看不起同性恋，外国同性是可以结婚的！”杨凡撇撇嘴。

“不要忘了你第一次见他还揍了他一拳。”

“那叫不打不相识。”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是第二十八次抢到了莫诚电话的关系，杨凡开心地笑出了声，哼着小调洗脸去了。

杨嘉时一人在床上叹气，为什么自己非要有一个同性恋的弟弟呢，还这么开放！弟弟大学毕业那年就正大光明地宣布自己的性取向，虽然遭到父母的强烈反对，但是最终都拗不过他，也就采取放任态度了。只可惜，事到如今，弟弟早已经跟当时的恋人分手，一切似乎成了一场闹剧。

不过杨嘉时实在是不愿弟弟对自己身边的人下手，他握紧了手机，指着浴室的人影喊道：“你敢动莫诚，我就把你赶出去！”

话音未落，手心里突然传来的声响和震动吓得杨嘉时“啊”的一声松了手。

手机掉落在被单上，来电显示着莫诚的名字。

他不是才来过一通电话？杨嘉时抿紧了下唇，迟疑了半天才接：“喂？还有什么事吗？”

“终于听见你的声音了。”莫诚的声音带着温柔的笑意。

“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只是杨凡他手比我快多了。”瞄了眼浴室，那家伙还在洗脸，“我说，你最好不要太接近我弟弟。”

“怎么了吗？”

“怎么跟你说呢，”杨嘉时扶着隐隐作痛的额头，“反正，不允许你们有过多的接触！”

噗的一声，莫诚似乎是不可思议得笑了出来。

“我说真的！”

“你今天要去医院吧，我九点钟过去接你去，可以吗？”莫诚轻言细语地转移着话题。

不甘心被无视的杨嘉时气鼓鼓地说了声“随便！”就挂断了电话。

又不是你受伤了，你着急什么？杨嘉时真想这样说说看，莫诚的脸色会不会惨白呢。

但他马上就从心底嘲笑起这个念头，因为他从来没有真的跟莫诚生气。

自从出事以来，如果没有莫诚每天来接他去医院检查，他要靠自己这走不了路的腿爬去医院还真的很困难，那个同性恋弟弟要负责去照看店面，不能指望他。

想到这些，杨嘉时带着三分笑意合上眼躺了下去。在莫诚来之前，还是再睡一会吧！

九点钟，莫诚准时出现在了杨嘉时的卧室里，无奈地双手叉腰。

他看见这位受伤的小老板居然还窝在棉被里睡懒觉。

杨凡考虑到哥哥行动不便，每天走时都把钥匙放在门口的报纸筒里，这样莫诚来的时候就不用哥哥开门了。当然，莫诚开了门后就要把钥匙还给杨嘉时。

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一个月，其中似乎没有一天杨嘉时是醒着迎接莫诚的。

虽然莫诚千叮咛万嘱咐“医生说了，睡懒觉会加重你的头痛，要养成规律的作息”，但杨嘉时却完全把这当成了耳旁风。

莫诚因此而每天打来的早安电话也成了杨凡的争夺对象。

说真的，每天的早安电话也只对杨凡有效而已，不过杨嘉时怎么也不可能告诉他这件事。

莫诚俯下身来，带着情意看着杨嘉时熟睡的面孔，他已经喜欢他多久了呢，也许从第一次见到他开始，也许从开口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开始，也许从第一次不禁意拉他的手开始。

可是无论是此时熟睡的他，还是曾经朝夕相处的他，却什么也不知道，也可能永远都不知道。

莫诚的心突然像是被针刺般痛起来。

气息被吹到脸上的触感，迫使杨嘉时苏醒过来。

“你……你来了？”

半眯着眼的可爱样子，让莫诚有种亲下去的冲动。可他只是笑笑，说：“我扶你起来。”

在莫诚的帮助下，换好了衣服，梳洗完毕再出门已经十点了。

“你们每天来得可真够晚的。”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低头沈声道。

“给您添麻烦了。”莫诚赔笑。

杨嘉时不好意思地抓紧莫诚的胳膊。

“我看看伤口，”医生挥手让杨嘉时坐到会诊室的单人病床上，看了看骨折的腿，又按了按还缠着纱布的脑袋，询问了几句，便说，“没事，还是打以前的药水就可以。”

说完，医生就回办公桌前看病历去了，旁边的护士知趣地拿着药单去配药。

又要扎针眼了，这一个月来，吊针打得手都成了蜂窝煤。杨嘉时暗暗叫苦。

似乎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莫诚扶着杨嘉时在病床上以一个舒服的姿势坐下，说：“不打

针怎么能好呢，你的头是不是还痛着？”

“嗯，有点。”

“谁叫你天天睡懒觉的，以后可要起早点。”

一说道起早，杨嘉时的肚子就咕咕直叫。

莫诚忍不住笑了一声，杨嘉时赶紧脸红着脸喝道：“笑什么，早上不吃饭，肚子叫很正常！”

“好，好，你想吃什么，你在这老老实实打针，我给你买。”

“我想吃面条！”

“好，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莫诚转眼就下楼去了。

医生瞥见莫诚走时匆忙的背影，对杨嘉时说：“他人真好，把你撞了，不但没跑，还每天都照顾你，细心得简直跟父母没区别。”

“他……不是他撞的我。”杨嘉时忙解释道。

“这样啊，我还以为……那他是你什么人，对你这么好。”

“是我……同学。”

也许是自觉这关系太过普通，杨嘉时的声音都小了下去。

“是吗，我还猜起码是兄弟之类的。”

“我有一个弟弟，但是他在帮我看店。”

以为医生还要问些什么，可他只是继续埋头看病历，没有搭话。

杨嘉时心中一阵苦恼，莫诚本来就是我的大学同学，干嘛要这么心虚，只是……一般的同学会对自己这么好吗？

看着点滴瓶里的药水一滴一滴地顺着细管滴入自己的手背，杨嘉时的苦恼持续着，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弟弟，一股让人直冒冷汗的预感升上心头。

不会的，怎么会呢。莫诚，他只是个普通人……

“不舒服吗，脸色不好啊。”

莫诚已经拎着面条回来了，就坐在自己的身边，杨嘉时居然没有察觉。

“啊，不是啦，饿的。”

为了掩饰自己的慌张，杨嘉时忙双手抢过莫诚手上的面条，左手输液管跟着大幅度抖动起来，“啊，痛！”

“诶？你别急，别急。”莫诚赶紧按住了针管，把杨嘉时的手放在了膝盖上，“你是有多饿啊？”

看着杨嘉时一脸无辜，莫诚又笑了。

“白水煮面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