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救赎——弑季

你要保重啊！雷。

——诺尔。

看完诺尔乱七八糟的纸条，雷笑了。

那个笨蛋总是有让他微笑的方法，然后他因为好奇所以把麻布袋打了开来，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手掌上。

冰冰的。

白金打造的戒指在月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十分有设计感的戒指，就跟自己左手中指上戴的一样，只是小了一点。当初让诺尔去帮欧阳碎宇订制的订婚戒指现在已经做好了，雷思索片刻后决定先前往人类的世界，把该还给碎宇的东西还一还。

＊＊＊＊＊＊

不用刻意放轻脚步也不会发出声音的吸血鬼出现在欧阳碎宇家里的玄关，月光照耀之下，他没有影子。雷静静的走到卧房，现在是人类的凌晨四五点，虽然对于他来说是行动的时候，对人类来说却是补充睡眠的时段。

卧室的门没有关，雷走进房间以后看到了睡脸安祥的欧阳碎宇。

盖着身体的棉被浅浅的上下起伏着，他有在呼吸。代表生命力的心脏跳动声证明着他活着。

雷走到床边，在欧阳碎宇故意晒成小麦色的额上轻轻印下一吻。他动作轻巧的将左耳的红宝石耳钉摘了下来连同戒指放入麻袋中，最后放置在有着小台灯的床头柜上。

看到床头柜上刚好有一小叠便条纸以及原子笔，雷随手留下了一句话，然后无声无息的走了，如同他突然出现一样突然消失了。

隔天欧阳碎宇被刺眼的阳光叫醒了，一边庆幸着自己还可以睁开眼，一边因为身上还有伤口而有点吃力的坐起身。昨晚做了一个好梦，尽管他已经不记得了。

「早安，爸爸、妈妈、哥哥。」欧阳碎宇有元气的向相框里笑得灿烂的父母以及兄长打了招呼，转向一旁的床头柜想要知道自己起床的时间，却意外的看到突然出现的麻袋以及纸条。

潦草的字迹显示着下笔的人不是十分熟悉日语，然后看到内容以及署名后欧阳碎宇愣住了。

我会回来，等我。　雷·弗洛德·该隐。

最后那个龙飞凤舞的签名留在了署名之后，是他看不懂的文字，雷来过了，还留下了字条。光是想到这里欧阳碎宇就开心的快要飞起来了。

「如果你愿意回来的话，我一定会等你。不管多久都会等。」欧阳碎宇自言自语着，然后嘴角泛出笑容，露出了平常不容易发现的小虎牙以及脸上浅浅的酒窝。他将小麻袋打了开来，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手掌上后更加快乐的笑着。

是之前在雷手上看过的戒指。如果留下了戒指，是不是也代表了他留下了自己的心？

欧阳碎宇拿起白金的戒指戴上了左手的中指，大小刚好，不会掉落也不会太紧。

我会等你的。

第十章：终章

一年过去了，欧阳碎宇还是满心欢喜的等待着吸血鬼的回归，但是对方一点下落都没有。

两年过去了，身上的伤口早就因为当初是用魔法治疗，所以连伤口都没有留下。想要让雷看看自己因为伤口不敢裸泳而变得白皙的肌肤，但是雷还是没有出现。

三年过去了，欧阳碎宇的身边只剩下戒指，那张纸条因为三年来时常翻阅的关系，上面的字迹已经看不清楚了。

四年过去了，欧阳碎宇渐渐的因为时间的推移而不确信当初的那场悸动，是否只是一场梦境……

街道上熙熙攘攘，跟四年前自己第一次离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过了凌晨以后逗留在大街上的女孩子们身上穿着的衣服还是一样是高校制服、每到圣诞节民众最常聚集的道路还是会放上光彩夺目的圣诞树、情色按摩店跟宾馆打的招牌都差不多……

什么都没有改变，就连自己也一样。

最终还是被抛弃得干干净净的了吗？

「今天要喝什么呢？」死神美丽的脸孔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但是那美貌还是让人忍不住开口称赞，在『悖德』夜店里面的音乐缓慢而颓废，就连摆设都没什么变化。

欧阳碎宇依然是一身全黑的打扮出现在这间夜店里，不但每个星期都来光顾、甚至连搬家都不敢，生怕那个吸血鬼回来找不到他。但是看来这份担心是多馀的了。

现在的他出现只是因为习惯。

「不知道，来份死神特调吧。」欧阳碎宇如同以往一样的毫无主见，又或者说，他对这一切都失去了兴趣，也不想费时间去想要喝什么、或让自己的生活有些什么变化。

从鬼门关走过一回，刚醒来的时候看到身边都是阴森的厉鬼他还以为自己死了以后是直接下地狱，好在不是，因为他随即看到了诺尔。后来得知那个有着诺尔样貌的是小魔王的副人格，无论是讲话方式或是行事风格都相当的不一样，却让他很有亲切感。

另一个金色头发的小鬼劈头就问他最重要的人是不是一个笨蛋吸血鬼，在自己点了点头后还开心的大笑了几声。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个小鬼就是传说中的阎罗王。

这个世界上还真的是有许多自己连想都想像不到的事情啊。

「又是死神特调，每次你懒得想的时候就推给我想。」死神皱了皱鼻子，这种在男人身上应该作做得恶心的动作，在这个美丽的酒保身上却更显得他的风情万种。

「反正取悦客人不就是你的工作吗？酒保大人。」欧阳碎宇双手杵着偏中性的脸蛋，那张脸挂上笑容之后亲合力百分百，但是瞳孔中的情绪却是平静的、孤单的……来这里寻求对方的慰藉，却从头到尾都没有敞开心防。

对于自己消失的那几个月的事情决口不提，酒保是个很会看人脸色的世故职业，所以死神也没有开口询问过，一次也没有。就是这种默契让欧阳碎宇放心的来这里跟对方聊天打屁，稍微排遣等待着雷的悲伤。

死神的眼神透过欧阳碎宇看到他身后的人影，漂亮的脸蛋随即染上了羞涩的红晕。

「那你的工作呢，碎宇？」一个熟悉的男人嗓音从身后传来，欧阳碎宇不用转身也知道来者是谁。

「我的工作当然就是坐在这里然后被取悦啊……」欧阳碎宇转过上半身，对着身后的那个人露出灿烂的笑脸，那是死神许久没有从他脸上见到的、真正打从心底展现出的笑容。

「好久不见，怎么看起来这么寂寞？最近老是往这里跑的样子。」男人开口笑着，一头看起来十分健康的黑色短发看起来清爽且有造型，浅灰色的眸子大概会被人类认为是戴上了有色的隐形眼镜，却不知道这是魔界的君王——接下魔王这个职位以后才会被传承的灰色眼瞳。

这几年来他来了人界几次，但是都因为魔界的工作十分忙碌所以只逗留了一下跟欧阳碎宇打个招呼，这次看起来很有闲情逸致的样子，因为魔王还特地换上了人类的衣服。

「别问这种你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了。诺尔，好久不见。」欧阳碎宇拍了拍身旁的座位，看对方这样子就知道非常闲暇，所以偷偷占用魔界子民的国君一下下，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最近过的如何呢？」诺尔坐下了身子，他的模样跟欧阳碎宇前几年见到的完全一模一样，一点也没有变成熟的迹象，反看欧阳碎宇，虽然二十一岁跟二十五岁之间相差不大，眉宇之间的沉稳气质却让人不再以『刚成年没多久』这种想法盯着他看。

「请、请问要喝什么呢？」平常应对自如的美丽死神在诺尔面前唯唯诺诺的，显得特别有礼貌，那张在人类的世界里面称得上是极品的脸蛋烧红了看起来更加可口，在雷或是诺尔这种魔界生产的异界生物面前却是变得普通至极。

尽管大部分的魔界子民都如同一般的人类一样也有长得普通甚至丑的，像雷以及诺尔这样的贵族中俊男美女却是比比皆是。

「可尔毕斯，加冰块。」诺尔朝着人类的酒保亲切的微笑，那个优质的笑容却让死神红透了脸颊，连忙低头准备起诺尔的饮料。他看起来跟欧阳碎宇十分熟识，死神也见过他几次，不过这是第一次诺尔坐下来喝东西，尽管喝的不是调酒。

「最近还是老样子啊，等着那个人的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过得特别慢，却又在不知不觉中又过了一年。」欧阳碎宇慵懒的嗓音让人心头紧缩、那是何其悲伤的语气，让人没办法不用怜惜的眼神望着那个英挺的青年。他的眼中透露出的哀伤，不像是这个年龄的人该拥有的。

死神默默的将加了冰块的可尔毕斯推了出去，形状漂亮的酒杯中娤得是再普通不过的可尔毕斯，纯洁的让人几乎无法直视。他想说『请慢用』一类的敬语，却因为气氛有点不对而没有开口。他有听过那两个人说过这个话题，但是他从来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唉、不说我的事啦，你们家的贝斯最近如何呢？」调皮的流行语从欧阳碎语的口中冒出却一点也没有突兀感，只是转换语气的手法太过高明，让人咋舌。

死神的动作僵硬了一下，他知道『你们家』的意思，难道是那个帅气的客人的伴侣吗？『贝斯』——是男人的名字。

「贝斯好得不得了唷，不过你不要扯开话题啦、刚刚不是在说雷那个笨蛋吗？」诺尔俏皮的吐了吐舌，那个动作在他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十分适合。他拿起绕来绕去最后绕成一个小爱心的吸管喝了一口可尔毕斯，然后吃掉了摆放在杯边当作装饰用的草莓。

「才不在一下下就被称作笨蛋了吗，那要是再更久一点不就更难听了？」一抹冷漠的嗓音从两人的身后传来，欧阳碎宇整个人僵在原地不敢回头、生怕那个声音只是一场梦，一旦回头就会消失。心跳跳得很快，然后脸上发烫，因为他发现声音的主人将强而有力的手臂环绕过自己，给了自己一个紧得像是要将自己融入对方身体的拥抱。

「该隐先生！」死神低声惊呼，却又立刻闭上嘴。这不是他可以插嘴的时候，即使那个人是自己上头许久没有出现的地下老板也一样。

听到死神对来者的称呼更是让欧阳碎语轻轻的倒抽了一口气，就算刚才已经猜到了，亲耳听到别人叫出那个人的名字以后却更加震撼。

雷·弗洛德·该隐……

「雷，你也让碎宇等太久了吧！」诺尔一见是好友，态度变得十分热络，让一旁一直观察他表情的死神倏地脸红。因为那个笑脸真的是太可爱了。

「还不是贝斯搞得鬼，跟他说我弄到了，回去再拿给他。有没有想我啊、碎宇？」雷挥了挥手，他的样子有点憔悴，却不失优雅帅气。言下之意是『你现在别来烦我』，雷亲腻的吻了一下碎宇的侧脸，口气愉快。

欧阳碎宇随即回头紧紧的搂住吸血鬼的脖子。抽搭了一下子，温热的眼泪立刻不撑气的滑出眼框滴落到雷的白衬衫上。早就已经放弃了可以再度拥抱这个躯体的希望，这个吸血鬼还是一样。冷冰冰的身体如同死人一般，却比自己还确实的活着。更加确实的存在着。

「我回来了。」雷的语气柔软，像是要安抚抱着自己、无法停止哭泣的青年一样，他将双手环绕过对方的肩头，缓慢的拍着对方的背。就连诺尔都没看过他这么温柔的样子，原本想要出口嘲笑，最后却只能苦笑。

那个雷已经不是那个只对自己好的雷了。

那个雷，已经不是他的了。

「欢迎、回来……」欧阳碎宇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蛋，然后像是怕雷再度不辞而别一样紧紧的抱住对方，永远不会再放手。『思念是一种会呼吸的痛』，不知道从哪听来的一句话在他自己的身上被证实了。等待着雷回来的这几年里面，就连呼吸都觉得多馀。

「走吧。」雷轻轻推开对方，然后动作轻柔的吻上对方的唇。尽管一下就放开了，欧阳碎宇因为这个吻而露出的微笑，却甜的可以渗出蜜来。

「去哪里？」欧阳碎宇如此问到，尽管无论是去哪里、只要是跟雷在一起，他都愿意。

「去可以上床的地方。」雷煽情的舔了舔人类泛着诱人光泽的唇，然后小声的在对方的耳边低语着只有他们两个才听的到的话语。诺尔赌气似的用吸管搅拌着杯子里的冰块，导致他没有听到雷说的话，欧阳碎语偷偷看了诺尔一眼后，脸红着点了点头。

「诺尔，回头让贝斯来找我。」雷笑着亲了一下明显是在闹脾气的好友的头，存粹嘴唇贴上对方乌黑的头发上一秒、就离开了。就是在亲小孩子一样。

根本完全不一样嘛。诺尔在心里吐槽，却无法忽略自己落寞的心情。

「咦？他们走了吗？」死神一直注意着诺尔变得没精神的表情，一回神却发现欧阳碎宇跟雷都不见了，只留下诺尔闷闷的吸了几口被溶化的冰块而弄得淡的可尔毕斯。

怎么可能会被你发现。诺尔无言的看了死神一眼。

雷那个家伙，应该是迫不及待的就用传送术把碎宇带回碉堡了吧？哼。

＊＊＊＊＊＊

「唔、」欧阳碎宇被押在冰冷的墙上，双手被扣住，双唇被粗鲁的吻住。舌与舌激情的纠缠，然后气息相缠着，雷拥抱他的力道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身体里一样的大，欧阳碎宇几乎没办法顺利呼吸，却比什么都还要来的安心。

「有没有想我，嗯？」雷偷着接吻的空隙调情似的问着，却真的打从心里想知道对方的想法。四年对自己来说眨眼就过去了，但是对于那个人来说呢？又是如何漫长的等待……

「想……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欧阳碎宇撒娇似的舔了舔雷的嘴唇，就是这个举动让雷脑中一片空白。

太可爱了。脑中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雷突然将欧阳碎宇打横抱起，大步的往自己的床跨去，然后用力的将那个人类抛上床。

「咦欸欸？」没想到对方会有这样的举动，欧阳碎宇被摔得头有点晕，所幸床铺十分柔软舒适，而且，有……那个吸血鬼的味道。

「打耳洞了？」雷也爬上床，舔咬着人类柔软的耳壳，灵活的舌钻进敏感的耳内，不断的低声呼气、故意弄出让人难为情的声音。

没有否认，欧阳碎宇难过的推拒着对方舔拭自己敏感处的动作，呼吸也变得重了起来。

「戒指呢，嗯？不要跟我说你最近生活拮据把他给典当了，我绝对撕破你的喉咙。」雷伸出手跟对方十指相扣，却发现对方手上没有跟自己一样的戒指，虽然知道不可能被拿去典当，却还是坏心眼的如此低声威胁着。

「唔、怕掉了，所以挂在脖子上当项链。」欧阳碎宇小心翼翼的用另外一只空着的手拉出衣领内用精致白金链子挂着的戒指。白金的东西真的很不便宜，他可是省吃检用了一阵子才舍得买下那条链子。

挂在链子上的白金戒指闪闪发光，上面一点刮痕都没有，看得出来欧阳碎宇十分珍惜那枚戒指。毕竟也四年了，这种雾面设计的白金戒指相当容易被刮伤。

「你……」望着对方小心翼翼将项链放回衣领内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向来伶牙俐齿的雷想要出口调侃的话语统统卡在喉咙里。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那个人类对自己的感情，像是几乎要溢出『喜欢一个人最大限度』的容器中。满满的什么填满胸口，雷一把将欧阳碎宇搂进怀里。

「雷？」欧阳碎宇不明所以然，轻轻的拍了拍对方的头，有硬硬的东西抵住自己的下体，想到是什么之后不禁脸红了起来。

「嫁给我好不好？当吸血鬼的新娘很拉风哦，以后可以写在履历表上。」雷吸吮着对方变得洁白许多的颈子，想要留下自己的印记。这个人类，他要这个人类从此以后都只能是他的，谁想要抢，他就杀了谁。

没有想过要跟谁共渡一辈子过，尽管就算他们结了婚有了名义，欧阳碎宇又能陪他多久？五六十年了不起，那又是为什么要这么坚持呢？

要是那个人拒绝了的话，他立刻就要把他咬成吸血鬼。雷心想。

「你把日本的法律当作什么了啊？不过如果魔界的法律可以的话，我倒是不反对哦。」欧阳碎宇轻喘着气，其实脑中早就因为对方的求婚而变得混乱不堪，却硬是得装出一副『其实这也没什么』的语气。

在雷不在的这几年里，他的想法也成熟了不少，面对生意上的客户，很多时候都必须将自己真正的心情压抑下来，换上一张亲切可人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