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救赎——弑季

一旁的魔王军跟妖精士兵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魔界的公爵就这样轻易的被摔到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而加害者是那个恶名昭彰的魔王副人格——贝斯，战神。

论打架，全魔界还没人是贝斯的对手，更别提那个不精通战斗的吸血鬼了。

「他不想变成吸血鬼！」雷迅速的站起身子大吼。

他知道，如果他为了救欧阳碎宇的性命而把那个人类变成吸血鬼的话，那个人类是绝对不会谅解的。就算死，都不想变成吸血鬼的欧阳碎宇……

「那就让他去死，反正也不过是个人类，你要多漂亮的我都可以找给你。」贝斯冷哼一声，残忍的话语一说出口立刻被雷挥过来的拳头攻击。

虽然依靠着高超的反应能力躲开了，却依然没有完全躲过对方的攻击，雷的拳在他的脸上擦了一下，贝斯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一条红印，缓慢的渗出血丝。

「贝斯！拜托，借给我力量，救他！」雷像是力气被抽干的空壳，缓慢的跪坐在地上，随即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挺直身体，保持跪着的姿态对魔王的副人格重重的将额头磕向地板。

额骨碰撞大理石地板擦撞出的声音十分响亮，雷抬起头时额头已经开始流血，随即便因为吸血鬼的体质而停止流血、甚至伤口快速的愈合。

「你……那个人类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贝斯眯起眼，雷向来不舍得伤害诺尔的身体，即使自己再怎么挑衅或是怎么样他都不会对自己动手，但是这一次那一拳是真的有用力，而且大力到如果那一拳打在要害上将一拳毙命。

那个高傲的吸血鬼，也不曾为了谁低头过。

雷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贝斯像是拿他没辄的叹了口气。

「真麻烦……好吧，不过你要答应我两件事情。」贝斯脸上挂着彷佛什么都困扰不了他的轻挑笑容，但是雷知道他可以信任贝斯，如同他可以信任诺尔一样。即使只是一个副人格，也算是他从小到大唯一可以相信的少数之一。

「说吧。」雷松了一口气，这下子那个人类就有救了。只要贝斯答应就好，他对于魔王的副人格提出的要求有大概的了解，不外乎就是『那个』……

「第一个就是『那个』，其实就算我不用说你也知道，第二你以后不准再给我对诺尔有非分之想。」贝斯嘴角上扬。

「你要怎么帮碎宇？」立刻否认掉『这家伙这样也很可爱』的想法，雷转身将欧阳碎宇打横抱了起来，看着对方安祥的睡脸，他的心却痛得要命。

如果那个人再也不会睁开眼睛的话怎么办？

如果那个人再也没有办法喊着自己的名字怎么办？

如果那个人再也醒不来，自己是不是也该随着对方长眠……

对不起，我很自私，有你在的时间里，我过得很快乐，所以我要把你带回来。

重新回到我的世界吧。

你是我永无止境的黑夜里，唯一的阳光。

「叫做碎宇吗？那好办，我们去找冥王要人吧，我也好久没有见到那个家伙了。」贝斯笑着眯起双眼宣布着，而雷只觉得头有点痛。

「冥王啊……」雷皱起眉头。冥王大概是世界上最后一个他想要打交道的人，毕竟那个掌管全部生死的冥王是个超级任性的家伙，而且还超级爱诺尔的。

对于自己这种明显是情敌的人应该不会想帮忙吧？更别提贝斯了……

「直接去跟他讲就好了。」贝斯舔了舔唇，手部开始凭空画起了符阵。是最高级的传送魔法，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魔王陛下』跟『冥王殿下』以外，没有人有足够的魔力操控进入死者世界的魔法。

「要假装你是诺尔要黑帝斯帮忙吗？你一到那里他就会立刻发现的，而且他会杀了你。」雷试着让贝斯再多想一下，因为黑帝斯毕竟是冥王，分辨出自己喜欢的『诺尔』跟讨厌的『贝斯』这种小事情应该还是做得到的。

「你刚才被我摔傻了吗？你也不想想，这家伙几千年来把你当作头号情敌，要是你的心被这个人类紧紧绑住了的话，他搞不好不光是把碎宇的灵魂还给你，还附送这个人类好几年的寿命陪着你勒！」贝斯如此说着，他的脑筋向来动得很快。随手在空中画符阵这档子事也只有贝斯跟冥王办得到，诺尔每次想要这样做就会忘记某个细节，导致魔法阵开启的『门』根本哪都去不了。

「……明明就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差距可以这么大呢？」雷苦笑，诺尔的天真少跟筋跟贝斯的残忍精明根本就是两回事，为什么这样两个天差地别的人格会封印在同一个躯壳里面呢？

「嗯？」贝斯隐约好像听到雷说了什么，但是没听清楚。

「没事。」雷摇了摇头。

明明是在室内，却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了一股狂风，呼啸着震耳欲聋的空洞声响，刚才贝斯画下符阵的地方出现了一扇巨门。黄金打造的花纹与门把，上面刻着栩栩如生的恶鬼，在贝斯毫无惧意的转开门把后，里面传出了万鬼哭嘷的声音。

妖精的战士们一个个缩着身体发抖，就连魔王军都紧紧咬着牙不让牙齿打颤的声音传出，来自地狱的鬼哭狼嚎，那是通往地府的门。

「把这接家伙一个个关进地牢里，等我们回来再做处置，你们先回主城。雷，走吧。」贝斯转过身向魔王军下达命令，然后转回来对着雷露齿而笑。

「好。」雷回答。贝斯随即转过身踏入进入地府的门，在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以后雷低下头亲吻了一下碎宇的额头，然后跟着进入地狱之门。

碎宇，回来吧。

第九章：在那之后

他们相继消失在门内后地狱之门立刻『砰！』的一声巨响大力关起，像是有什么人用力的将它甩上一样，然后凭空消失了。留下跪坐在地上的妖精士兵以及魔族军队，一个个面面相觑，像是刚刚做完了一场噩梦……

踏入地狱之门以后是一到强烈到让雷都睁不开眼睛的光束，再多走个几步以后光亮便消失了，像是欢迎似的鼓掌声在耳边出现。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讨厌的贝斯以后是我更讨厌的雷吗？今天地府还真热闹。」一个戏谑的清澈声音响起，雷翻了翻白眼，在看清楚眼前景象以后更是觉得自己判断错误，不该跟着贝斯胡闹。

黑帝斯——冥王是个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的少年，一头金色的灿烂半长发凌乱有型的像是刚从造型师那里回来，一双古灵精怪的猫眼看起来十分聪明伶俐。那是一张堪称漂亮的清秀脸庞，只是那张脸蛋带着完全不搭的戏谑笑容，端正的五官以及苍白的肤色也隐隐约约透露着死亡的气息。

他随意的坐在他的王位上，姿势十分不端正，一点『冥王』该有的样子都没有，他一脚舒服的横跨在身边仕女白皙的大腿上。即使如此也不损他说话时后的霸气以及无形的压力，他就是靠着自己的力量杀死了身为自己父亲的前任冥王然后篡位的。

魔界高傲的天才，黑帝斯，做事情快速又有效率，唯一的缺点是碰到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的时候就会完全的反抗，是个任性到家的死小鬼。

「我们有事要请你帮忙。」到了这种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雷摆出正经的姿态，将手上的人儿抱得更紧了些。

身边死亡的气息不断的往自己靠拢，地府的阴气逼人，要不是必要的话他还真不想来这种死气沉沉的地方。

「哈哈哈，找我帮忙？你打算用什么作为我的报酬，诺尔的身体吗？」黑帝斯先是大笑了几声，然后立刻坐直了身体，那双跟诺尔一样浅灰色的眸子露出让人胆寒的光芒，嘴角明明还扬着笑容，那笑意却一点也没有染上那双冰冷的眼瞳。

「先听听看我们要你帮什么如何？」贝斯插嘴，黑帝斯是他在世上除了雷以外最不想呈敌对状态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可以让雷欠自己人情的话，他也真不想跟冥王打交道。

「也好，那贝斯说吧。」黑帝斯露出无所谓的表情，但是那双猫眼依然十分好奇的绕着欧阳碎宇的尸体打转，脑子里飞快的闪过几种可能拿来作为追求诺尔的计谋。

「那家伙是雷的爱人，救活他，吸血鬼从此不再是你的情敌。他活不过来，你永远也没办法得到诺尔。」——就算他活起来你也没机会得到诺尔。贝斯在心里补上这一句话，当然，他的脸上除了笑容以外并没有什么异状。

黑帝斯转过头打量着雷小心翼翼呵护着那个尸体的模样，从衣内伸出无数条如同海葵触手的黄金色条状物，那些如同手指一般粗的东西彷佛没有限定的长度，雷跟黑帝斯中间少说也隔了几公尺的距离，那些金色的触手却轻易的触碰到了欧阳碎宇的尸体。

「你要做什么！」雷动作迅速的往后跳了一步，尖锐的獠牙露出，立刻摆出了备战姿态。此刻的他也顾不得冒犯黑帝斯这种事情了，要是欧阳碎宇真的永远不会睁开眼睛的话，他完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这么紧张，看来就算不是爱人也是重要的人。」黑帝斯如此下了结论，确定贝斯没有对自己说谎之后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些如同触手一般的金色条状物像是海葵将触手收回一样缩回黑帝斯的体内，谜一样的东西。有人说那是黑帝斯身体的一部分，算是他俢练出来、如同更多手臂的功能，但是那些东西不但可以吸食生命，还可以做出更多事情来。

「你意下如何？」贝斯挑了挑眉，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那些金色的物体，几百年前看过，那时候他跟黑帝斯为了某些无聊的小事打过一场架，虽然两个人没有分出胜负，却各自表示不想再跟对方打架了。没有人目睹他们的战斗过程，但是事后两人都各自修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到原本的状况，格斗的场地也几乎全毁。应该是一场毁天灭地的战斗吧。

「人类啊……就算复活也是只有短短几十年的寿命，死掉当场为什么不干脆把他变成吸血鬼？普通的后天吸血鬼的话要陪你个几百年应该也不是问题吧。」黑帝斯提出的问题刚好命中红心，贝斯不得不佩服对方脑内的逻辑，这种事情竟然这么快就可以分析出来了。

「……他说过，不想变成吸血鬼……」是因为喜欢阳光的关系吗？雷想到自己根本没有问过对方不想变成吸血鬼的原因。不过欧阳碎宇之所以是欧阳碎宇，或许就是因为他是个寿命只有几十年的人类吧。

「看来真的是很重要的人，而且还是你自己害死的。」黑帝斯如此下了结论，然后又陷入了沉思。他感觉的出来雷似乎刚才才走过鬼门关，似乎差一点就要进入永眠状态，而这个人类的气息也显示才刚死亡没多久。看到他颈上怵目惊心的撕裂伤谁都想得出来那是吸血鬼进食后的样子，应该是牺牲了自己要当雷的餐点吧？

才依靠着这么一点线索就可以把整个故事的原貌一一的拼凑出来，黑帝斯的脑袋好得让人讶异。

「请你把他还给我。」雷的语气坚定，但是眼神却透露出害怕黑帝斯拒绝的懦弱，他没有他表现出的那么有自信。黑帝斯也看穿了这一点，更加确信那个人类对于雷来说是无法取代的存在。

「我也不差这一个灵魂，你要就还你。只是你以后再也不准打诺尔的主意。」黑帝斯最后如此说到，他斜瞪了贝斯一眼。

贝斯朝着他吐了吐舌头。

「……谢谢。」雷虚弱的道了谢，然后将手中的人儿搂得更紧了些。

「去找出这个人的灵魂吧。」黑帝斯如此吩咐，然后身边两个高挑丰满的女人就照着他的命令起身，然后消失在冥王的王位旁边。

灵魂刚到地府以后去了哪里几乎没有人知道，知道的恐怕就只有冥王以及他的左右手了。

因为答应贝斯的事情，所以雷没有办法守护在欧阳碎宇身边等他完全康复，他可能要消失个几年——最糟糕的情况是五六年、甚至更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握在欧阳碎宇的生命里停留这么久的时间。

即使他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在对方心中是个重要的存在，但是五年后呢？十年后呢？吸血鬼对欧阳碎宇来说会不会变成一场年轻时候的梦魇，最后终究被遗忘？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的时间不多，将欧阳碎宇的尸体托付给贝斯之后他就从地狱之门回到魔界了，他甚至不忍心看到欧阳碎宇恢复呼吸时候因为全身致命性的伤口而皱起眉头的模样。

就这样吧，在达成贝斯的要求之前，就允许他消失个几年吧。

到时候的事情……他还不敢想。

＊＊＊＊＊＊

为了寻找贝斯要求的『那个』，雷寻遍了整个魔界，在认定魔界没有他要找的东西之后毅然决定要去别的世界寻找。在他离开之前，他收到了诺尔用飞行魔兽寄来的东西。

一封信，一张便条纸，跟一小袋麻布袋。

麻布袋是可以用手掌握住的大小，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沉惦惦的。

打开信件以后印入眼帘的是欧阳碎宇端正的字迹，是用日语写的，日期标明是自己被妖精公主掳走的那一段时间，信纸右下角黏贴了一张折起的小纸条。

雷藉着月光阅读起那些由标准汉字写成的信件，用字之间看得出对方的教养良好。

敬启者：雷·弗洛德·该隐公爵

这一去，不知道是否还能活着回来。

我知道能够让你安全归来的机率不大，但是能赌。

其实这一辈子都不喜欢赌博，因为从小运气很差。

但是看来这一次不赌不行了。

向诺尔证实了传说中吸血鬼的一个习性，在长久的时间没有吸食鲜血的话，当有新鲜的血液在你面前，你会毫不犹豫的进食，完全没有理智可言。

当然这是我最坏的打算，不过既然你收到这封信了就代表我的第六感是准确的，而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死了。

现在想想，其实死亡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对我来说更可怕的是往后的日子你将不存在我的世界里。

其实我们也没有认识多久，我也不过是你的玩物，但是，我好像是个过度缺乏爱情的人吧，只要发现你对我好、就会立刻爱上你。

也许你会对这个看法不屑一顾，但是没关系，反正我也死了，你的想法也无法传递到我这里了。

多多少少要想我一下哦，毕竟是一个曾经喜欢过你的人类。

最后，记不记得我们订契约的时候，你让我许一个愿望？

那个时候的我没有回答，因为当下心里并没有任何为完成的愿望。

经过这几天的煎熬，我发现，我的愿望就是让你好好的活下去，即使我死了也无所谓。

所以，雷，实现我的愿望吧。

——碎宇。

雷将头抬起，让视线穿越云端、看向更高的星星所在的地方。泪水在眼框里打转，要是不这么做的话，就会因为地吸引力倾泄而出。

那个笨蛋，那个时候就打算那么做了吗？雷心想，却只是让鼻头更酸。

有多久没有哭过了？应该说，打从诞生那一刻起，自己就没有哭过，就连小时后被贝斯打了也没有哭过。

他调整好心情以后打开了黏贴在信件右下角的纸条，看了之后泪水却止不住的滑下他那连风吹拂过都会因为自叹不如的俊美脸庞。

P.S. 我爱你。

「碎宇……」止不住的哽咽、雷泛红的眼框不断滑下轻巧的泪珠，他从来没有想过，在任何人对自己这样说的时候自己会有想哭的冲动。

是啊。

他爱我，所以愿意这样为我死。

对不起，一直没能发现你的心情，碎宇。

雷打开便条纸，里面是诺尔凌乱的字迹，标准魔族语言写成，只有短短的几句话。

雷你这白痴！！！碎宇的生命已经没有大碍了，我们把他送回人类的世界修养了，应该一年就可以完全康复了。

这是碎宇忘了带走的东西，你如果刚好要到人界就还给他，顺便看看他吧。

不过贝斯到底要你去找什么啊？算了、这我再慢慢拷问他吧！（百分之九十九的机率他绝对不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