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无赖 下——夭卡

叶子眼里的狠意又添了一分，段斜然下一句恳求来不及说就被翻身按倒地上去。

这一次连爱抚都没有，叶子很是粗暴地扒下他的衣服，长驱直入。

段斜然惨叫得没了人声，不仅仅是因为疼。

他是真的害怕。

被叶子死死按住了手趴在泥泞的地上，身后的疼痛一波又一波地袭来，挣扎不得只嘶声哭喊着：“不……不要……叶子

……不要……”

叶子听不得他这哭喊，腾出一只手堵住了他的嘴，段斜然一口咬住他手，恨恨地用尽了力气。

这一刻他的确恨透了叶子，可是他要是能回头看一眼叶子，叶子眼里的恨意却不比他少。

不要……不要我？段小五你这话我不想听。

叶子忽然用力，段斜然只疼得浑身一紧，连呼喊也没了力气，渐渐松了嘴，只无力地承受着后面巨大刺痛的侵袭，直到

叶子把一阵灼热射进他体内。

段斜然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感觉叶子放开了他的腰，却没有离开，而是从后面抱住了他，整个身体都伏在他身上。

段斜然呼吸细弱，甚至怀疑自己还有没有呼吸，半边脸浸在泥水里呛得有些难受，觉得就要溺死在这一场突然而至的大

雨里。

叶子火热的肌肤都要烫得他生疼，他没有力气推开，只觉得心里寒冷——叶子果然再不会心疼他了。

他已经忘了自己巴巴地跑来是为了什么，难不成就是为了一顿羞辱？

他又一次觉得可笑极了，世界上的人那么多，为什么最可笑的总是自己。

他缓缓把自己的脸全部浸在泥水里，可以稍稍减少一下自己的耻辱感，却又受不了泥水的腥气，只好屏住了呼吸，觉得

自己大概可以把自己窒息而死。

盛夏的暴雨下起来格外的精神，一直持续不休，砸在地上咚咚做声，处于窒息状态的段斜然却觉得世界安静得几乎无声

。

然后，在这片寂静无声里，他听到了那一声声低低的呼唤：“小五……小五……”

像是自远处传来，又似在近在耳边，时而模糊时而真切。

忍不住微微抬了抬头，把自己从那阵窒息中解放出来，侧耳倾听。

那么温柔，那么爱怜，哪怕只是幻觉，段斜然也忍不住想再一次听到，然而，茫然四顾，却只有雨声。

原来，真的只是幻听。

段斜然再一次失望地垂下头去，那声音却再一次响起：“小五……小五……”

缠绵悱恻，近在耳边。

段斜然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再一次错过。

然而这一次却没有消失，反而愈加清晰，清晰得如在耳边。

段斜然冰冷的耳垂忽然被一阵温热含住，那是叶子轻轻咬住了他的耳垂，一下一下细细地噬咬，让他保持着清醒。

“小五……小五……”

于是，这一次再也不会听错，不是如在耳边。

就在耳边。

第一百二十二章：诱惑

叶子对我讲话了，也许，不是对我讲，可是，就在耳边，就在耳边……

段斜然虽然因害怕和疼痛一直哭喊抗拒，而真正掉下眼泪来却是在听到那低声呼唤之后，连个缓冲都没有顿时就泪如雨

下，哭得不可收拾。

这么多年，那个倔强的男孩始终都在心里憋着一股气，打死不开口，哪怕是最后那场分离，也只一个冷笑收场，从此生

别。

段斜然说不上到底是感动还是委屈，他对叶子的奢望从来都不高，一点点眷顾就高兴不已，可是叶子又小气又小心眼，

总是吝啬着不给他。

叶子抱着段斜然，辗转反复亲吻他的耳朵，不多久，就着结合的姿势再次侵袭而来。

段斜然无可依附，只能紧紧趴在地上，手指扒着泥泞疼痛不堪，却不再哭喊，只默默承受着身后涌来的巨大撞击。

因为心里有了一点暖意，一点点而已，却足够使他安静下来，安静地承受着所有疼痛和不情愿。

甚至还仰头看了看天空，猜测这场大雨何时能停止，猜测身后的叶子何时能停止，然而他实在是等不到雨停，同样也等

不到叶子停，在一片混沌的意识里沉沉垂下头去。

加上这一次，段斜然来过叶子的家两次，前一次进了门，被挡在了院子里，这一次却连门也没得进，被关在了门外面。

段斜然睁开眼的时候却意外地看到了屋梁，陌生的屋梁看了好久也辨别不出身在何处。

浑身酸痛，艰难地转动了一下脑袋，然后就看到了叶子。

是他所熟悉的叶子，面无表情地坐在旁边。

像很多年前的午后，他慵懒地醒来，第一眼看见的总是这样的叶子，面无表情，甚至冷酷，却总能叫他觉得温暖，忍不

住要伸个懒腰微微一笑：“叶子……”

懒腰没有伸成，直痛得他龇牙咧嘴，昨晚的记忆模糊涌上，虽不完整，却至少使他清醒。

那些清闲而温馨的午后已经不再了，即使这样两厢凝视，那种安心而亲密的心情也不再了。

段斜然只觉得心中一苦，脸上倒是笑了出来：“叶子……”

昨晚太黑，谁都没有看清，如今午后的阳光明快地照进来，两人坦白地呈现在日光下，无可遮掩，无可回避。

段斜然凝视着叶子，叶子其实没有太大变化，五官依然俊朗，只是又觉得高了些，他居然还在成长，段斜然简直觉得惊

奇，叶子每离开一次，都会长出好大一截，简直无法预料要长到多高去。

想至此，不禁要微笑，想我若三五年后再来见叶子，他大概要长到比屋顶高了。

叶子凝视着段斜然，虽然面无表情，眼神里却有一种刺痛。

昨晚只顾着发泄愤懑与欲望，竟没有察觉段斜然身体的变化，今天早上给他擦洗换衣时才发觉他瘦得可怕，锁骨处那一

道刀疤触目惊心，手腕上斑驳凌乱的伤痕更是诡异不堪。

在他不在的这几个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对段家的变故略知一二，可是他同段斜然一样，都以为那是弄权者的无聊游戏，与己无关。

段斜然见他只盯着自己出神，气氛很是尴尬，不禁轻咳了一声道：“唉，好渴，我想喝水。”

叶子于是起身端了碗水来喂他喝，他喝了一口忽然一把抓住叶子的手，定定地看着他眼睛，道：“你昨晚跟我讲话了？

”

叶子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却也没有回应，段斜然略略失望道：“叶子你一直都不是胆小鬼，难不成这件事却不敢承认？

”

叶子挣开他的手，缓缓把碗放在一边，段斜然追逐着他身影，见他竟然又开始逃避，有些忍不住地激动：“你……你既

然已经对我开口了，就不应该再骗我……啊，我知道你又耍赖了！你又要开始对我装哑巴了！你，你怎么能这样……你

明明跟我讲话了啊，难道现在又不算数了吗？你昨晚叫我了吧？啊，叫了吗？”

叶子没有回应，段斜然就开始觉得自己是在胡闹，想要收敛，扯个别的话题来说，可是总觉得不甘心，明明是别人的错

，却每次都要自己妥协。

叶子在他身边坐下来，缓缓握住了他因激动和气愤而颤抖不已的手，低声道：“是的。”

段斜然一怔，再一次怀疑自己幻听，叶子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清晰地道：“是的，小五。”

段斜然不自觉地咧了一下嘴巴，连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想哭还是想笑，只觉得颤抖得更厉害，却挣扎着起身伸出胳膊去

。

他忽然很想抱抱叶子，非常非常想。

在他艰难地起身之前，叶子已经俯身拥抱了他。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就是那种虽然孤身一人却不害怕亦不悲伤的那种感觉，因为你在我身边不曾离开也不会离开

。

段斜然觉得自己一定又哭了，幸好段匡亦不在，否则又该是一顿好骂。

静静地拥抱了好久，段斜然忽然从叶子怀里露出头来，干巴巴道：“叶子，我结婚了。”

叶子淡淡道：“我知道。”

段斜然的新郎装质地良好，昨晚那样撕扯居然也没有撕坏，只是脏了些，已经洗干净了晾在外面，在明媚的阳光里散发

着耀眼的红，被微风吹得一飘一扬。

段斜然缓缓推开叶子，半坐半躺地靠在床头上，瞧着新郎装被吹起的宽大衣袖，露出一个倦倦的笑容来。

叶子见他惨白着一张脸带着这么一个笑容，心中尖锐一痛，他所记得的段小五，要么笑得天真无邪，要么笑得没心没肺

，何曾有过这种与他如此不般配的笑容！

再次握住段斜然搁在被子外面的手，轻声道：“你要是喜欢这里就留下来，如果不喜欢，我可以带你走，去哪里都可以

。”

声音平静，语调平稳，像是在说一件极平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说出这话时的自己是多么的忐忑。

段斜然怔怔地看着他，像是再一次不认识这个人。

这个人能够给他最撕心的痛，却又能够给他最温暖的爱，他忽然觉得这人陌生极了，像自己这么蠢笨而迟钝的人大概穷

尽一生也不能真正了解他吧。

我可以带你走，去哪里都可以……

居然，说了那样的话！

在段斜然做过的所有不切实际的梦里，这是最渴切却又是不可能实现的那一个。

如果，最初给他这样一个机会的人就是叶子，该有多好！

可是叶子永远只是一个沉默者，段斜然根本就不曾把他列为实现梦的对象。

于是在寻而不得的时候选择了可能给予他这个可能性的喻书，于是开始了一场荒唐的流离，清贫无畏艰苦不怕，可是依

然落得个狼狈而归的下场。

于是在逃无可逃的时候选择了避难所一般的明秀，可是明秀所处的世界比他所处的世界还要肮脏和危险，虚荣浮华，宠

溺乖怜，终究敌不过最后那一场阴谋与伤害，直叫他在那个世界里愈加沉沦，抽身不能。

当他几经大悲大喜之后终于认命地放弃了那个不切实际的梦境之后，叶子却再一次给了他一场诱惑。

他神情复杂地盯着叶子，心里面走马灯似地回放着所经种种。

而被他所注视着的叶子，尽管一脸平静，心底也是一般地翻江倒海。

最终，段斜然避开了这个问题的回答，只是扯开话去，笑道：“哎，叶子你妹妹呢？”

叶子见他回避，已经大概可以猜到他的回答，也不动声色，只淡淡道：“嫁人了。”

段斜然失笑道：“怎么会？你怎么会舍得嫁掉她？”

叶子道：“她总不能永远跟着哥哥。”

段斜然依然觉得接受不能，道：“可是，她……”

他想说那个女孩是个瞎子，能够嫁给谁呢，可是这话说出来显然不礼貌，就知趣地闭了嘴巴。

叶子猜得到他心中所想，冷笑道：“总会有真心喜欢她爱护她的人，她觉得比哥哥好，就愿意嫁了，我难道还拦着不成

？”

段斜然觉得自己委实多嘴了，也不再接这个话，只扭头瞧着外面，许久地不做声。

微风熏熏，阳光大好。

昨天这个时候他正被众宾客包围，一杯又一杯地灌着酒，风光无限，却又狼狈不堪。

然后遇见了小乔得知自己当日过失，然后冲动地抛下一切来找叶子，然后昨夜一场大雨加一场噩梦，然后今日一番甜蜜

加一番诱惑。

段斜然再一次觉得人生很不真实，自己却总是任性地想要抓住些什么，实在是太虚妄。

最终，他轻叹一口气，转过头来对着叶子微微一笑：“叶子，我要回家。”

第一百二十三章：消融

叶子把他的新郎装从晾绳上收下来，夏天衣服干得快，只除了袖口处有些湿也不碍事，熨平了拿给段斜然穿上。

段斜然伸着胳膊让他给自己穿衣服，穿着穿着忽然抽起鼻子来，叶子只做没看见，穿好衣服又给他把头发梳了，收拾齐

整了，一个干净利索的小新郎便出现了，虽说抽抽搭搭地有点不像那么回事。

叶子把他送上马时最后问了一句：“你真的要回家吗？”

段斜然哭得没有空来回答，刚一张嘴，只打了个嗝出来。

叶子一咬牙，在马屁股上狠拍一下，那马于是就受惊地奔跑起来了，差点把段斜然颠下去。

段斜然被颠了一路，回到家的时候眼泪已经飙干了，只剩下屁股疼得要命，一瘸一拐地进了门，门口早有人等在那里，

立即道：“老爷请少爷过去呢。”

段斜然这个时候根本不想见段匡亦，可又想反正难逃此劫，便绿着个小脸去见段匡亦了。

段匡亦的脸色不比他好看，段斜然只垂着脑袋站了等着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段匡亦大概已经气过了，这会倒无可发作，只冷笑道：“还知道回来？”

段斜然低声道：“对不起爸爸，我错了。”

段匡亦道：“错在哪儿啦？”

段斜然道：“我不该不告而别。”

对这么坦白的认错态度，段匡亦只能更觉气闷，不禁恶意道：“这回死心了？”

段斜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段匡亦多半已经知道他不告而别的原因，走的时候毅然决然很是悲壮，如今却灰溜溜回来形

容狼狈，难怪段匡亦一副鄙视不已的神情。

段匡亦见他垂头不做声，脸上依稀看得出泪痕来，猜想大概这傻孩子又被伤了一场，也不想再难为他，只平静道：“既

然死心了，就乖乖地呆在家里，老实地做你应该做的，你如今是有家室的人了，难道还由着性子胡闹？”

又交代了几句便放他走了，并没有追究他擅自从婚礼逃离的恶劣事件，段斜然心里内疚，于是仅休养了一日，便跟着管

家去船厂学生意经去了。

他虽然生意道上不在行，可至少态度很端正，学得很认真，总是歪着脑袋一副谦虚受教的神态，段匡亦对他的成见渐渐

小了些，这一日叫他过来道：“我觉得你这些日子挺用心，辛苦得很，我听管家说最近招了个伙计，手脚利索，关键是

头脑好使，改天你瞧瞧去，要是看得上就留着用吧，没个人在身边也不行。”

段斜然谢了段匡亦的好意，回头继续看账本，看得上火叫来个小厮去沏茶，小厮长得机灵却是个笨手脚，走道都能被自

己绊倒那种，手一哆嗦茶沫子倒了段斜然一身。

段斜然被弄湿了衣服脾气很坏，对着小厮大发其火，正巧管家进来瞧见，劝道：“奴才不长眼，过会儿我教训他就是了

，犯不着五爷你这么发火，你可别再气坏了。”

撵了小厮出去，段斜然还是很气愤，摔摔打打地想发无名火，偏偏管家眯着眼睛赖在那里不走，不禁皱眉道：“你干吗

来了？”

管家道：“给五爷解闷来了。”

段斜然冷哼道：“你？你是来气我的吧，我不用你。”

管家笑道：“五爷犯不着这么辛苦，又不急在这一时，老是这么辛苦小心累坏了，不如我陪你出去溜达溜达，新造的大

船，瞧瞧去？”

段斜然也没有心情再看什么，索性跟了管家一道出去走。

正值盛夏时节，江河壮阔，大浪翻滚，远远地一艘大船正试航归来，帆被风灌得满满。

段斜然站在岸上，看着大船驶来，心中不禁生出一些斑斓的念想来，要是有一天可以放下一切，然后乘上这样一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