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影重重(第六部 聚魂鼎 出书版 有前部连接)BY 康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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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来了。

易向行假装自己个聋子、瞎子,什么都好,只要能忽略那个违背常理的东西。虽然方法有点自欺欺人,但他不在乎,有效就行。

像前几次一样,那古怪的呼唤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便自己停止了。易向行忍不住将头埋在自己的臂弯中,笑容无法抑制地出现在唇边。

不久,手术顺利结束,他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出手术室。第一个见到的,居然是之前愤怒出走的父亲。

易爸爸看上去仍有心结,但面对儿子的伤势,他无法再去计较。

“医生,他怎么样了?”

“手术很成功,应该不会影响他的尾指功能。但恢复期间一定要小心照顾……”

当父母在与医生交流的时候,易向心蹲在哥哥身边,悄悄地问:“很疼吧?”

“还好。”

“你骗人,明明就很疼。”

易向行神色一黯,问:“你感觉到了?”

“嗯。”

一个受伤,另一个会疼。这种传说中的双胞胎之间的神秘联系,从小开始就存在于易向行与妹妹之间。

知道瞒不过妹妹,易向行假装轻松地笑了笑,说:“不过现在应该没感觉了吧?都打了麻药了。”

“还有一点点。”易向心拍了拍胸口,眼睛红红地说:“心里疼。”

气氛突然沉重起来,易向行伸出没有受伤的那只事,轻轻地揉了揉妹妹的头发。

因为只是伤在手上,易向行借口睡不安稳,死活不想住在医院。医生得知易爸爸是资深拳击教练,对照顾伤病员很有心得之后,也就没有再勉强挽留他。

回家的路上,一家人都很沉默,彷佛谁先开口说话,谁就犯了大忌。

房间的窗子破了,易妈妈担心易向行晚上睡觉会着凉,易向心主动将自己的房间让给了哥哥,然后跑去客厅睡沙发。

不过,最后睡沙发却是易爸爸。他担心女儿睡不好,所以坚持自己留守客厅。

易妈妈本来对丈夫还有点怨气,经过此番折腾,那怨气也发不出来了。

终于躺到床上,易向行还以为能够好好休息了,可麻药没多久就开始失效。疼痛绵绵不绝,起初像是一群蚂蚁在噬咬伤口,接着蚂蚁就变成了毒蛇猛兽。

痛感越来越重,易向行几乎喘不过气来。吃了几片医生开的止疼药,可药效总是不如期望中持久。

就这样反反复覆,易向行极不安稳地熬了一夜,次日醒来时,发现父亲已经守候在床边。他端来了早点,等易向行吃完,就开始为他测量体温、查看伤口,确定儿子没有发烧,伤口也没有出现感染的迹象,才明显松了一口气。

“如果你不想再打拳,我不会勉强你。我只是觉得你已经练了这么多年了,也有这方面天赋,现在放弃有点可惜,我昨天是急躁了一点,以后不会了。”

再婉转的话,易爸爸也说不出口了,他硬箸头皮说这些,只是不想儿子把他当成一个冷血无情的父亲。

“爸……”易向行听着十分难受。他用拳头打破玻璃,根本不是为了逃避拳击赛,他不想父亲误解自己,“我其实……”

“哥,你醒啦!”易向心突然冒了出来,打断了易向行未完的解释。

“正好,你在家陪着你哥,我出去找人修窗户。”易爸爸交代了一句就走了,易向行连叫住他的机会都没有。

见哥哥神情沮丧,易向心连忙走到他身边说:“我们看电影好不好?”

“什么电影?”

“我前两天租的影碟,还没看的。”易向心兴冲冲地跑去拿影碟,看到封套时表情却变得不太自然起来,“是恐怖片,叫《绝命终结站》。”

“为什么租恐怖片?”

“是你要我租的呀!”

“是吗?”

易向行接过封套看了看,隐约记起自己好像是说过要和妹妹比谁的胆子此较大。但他怎么感觉,这都是小时候的事了?虽然他现在年纪也不大。

“你打开看吧!不过白天看,恐怖效果应该会打折扣吧?”

“那要不要把窗帘拉上?哈哈!”易向心虽然这么说了,但最后并没有拉上窗帘。

阳光洒进房间,落在地板上,望过去感觉眼睛里都是暖洋洋的。

易向心打开了电脑,把盘片塞进了光盘机里,然后将萤幕调整到正对床铺的位置。这样,躺在床上的易向行不用费力就可以看到影片。

开场有些平淡,一群年轻人出门旅行。镜头看似不经意地扫过一些涵义深远的场景,然后再一一揭开里面隐含的杀机,登上飞机的男主角,做了一场关于飞机失事的恶梦。

因为梦境太过真实,让他相信死亡威胁近在咫尺。他逃下飞机,与他一起离开的还有几个幸运的家伙,只是这份幸运,并没有持续太久。

幸存者逐一死去,死因千奇百怪,那些几乎不可能发生的意外事件,全都合情合理地发生在他们身上。男主角再次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却苦于束手无策。

过程中,殡仪馆处理尸体的人给了他一个启示:死亡里没有意外。它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阴谋,即使一时侥幸逃脱,最终也会回到原点。

换句话说,一个人从一出生,死亡终点就已经被设计完成。未知的神秘力量掌控着这一切,想要和它较量,无异于以卵击石。

可是。人对生存的渴望是不容小觑的。参透了死神的布局,男主角带领众人开始与死神对抗,接二连三的失败让他越挫越勇,终于,他在最后关头成功躲过了陷阱。

连同男主角一起,只有三个人在这场死亡游戏中赢得了胜利。虽然伤亡惨重,但总算不是全军覆没。

影片故事还算新颖,只是年轻的演员们表演起来比较类型化,但这样的恐怖片也不需要他们有什么精湛的演技,只要会尖叫就行了。

看着着着,易向行哈欠连连,也不是觉得乏味,只是电影画面经常会让他产生似曾相识的感觉。比如说结局,逃过劫难的三位主角在六个月后再次坐上飞机,去继续上次未完的旅行。

一切貌似都已经从头开始,其实不过是进入了下一个轮回。

影片的最后一个镜头故意停在一位主角惨死的前一秒,剩下的两人是生是死则不再交代,恶意地将想象空间留给观众。

“哎……”易向心叹了一口气,不过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结局并不诧异,只是问哥哥:“你觉得他们能不能活下来?”

“不能。”

“为什么? ”“因为人总是要死的,没有人能从死亡中逃脱。”易向行本是想说句俏皮话,但话一出口,总觉得沉重。

易向心静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附和道:“是呀!人总有一死。不过死亡并不意味着终结,也可能是一段新的开始。”

这话听上去就像隐士高人的超脱之语,易向行忍不住讪笑:“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易向心回答得极快,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易向行一下子敏感起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啦!”易向心连连摇手,随后取碟关电脑,不愿再面对易向行审视的目光。

易向行总觉得不对,于是双手撑床,想要爬起来,却忘了手上还有伤。手掌用力的瞬间,钻心似的疼痛一下子扑上来。

“啊——”听到哥哥的痛呼,易向心立刻冲过去,紧张地询问:”怎么了?扯到伤口了吗?“

易向行倒在枕头上,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把止痛的药拿过来。”

“好,好!”易向心手忙脚乱地倒出两颗药片,端来温水一起送到哥哥面前。

易向行囫囵吞下,然后等了一会儿,又说:“再给我两片。”

“可是医生说一次最多吃两片……”止痛药不是什么好东西,易向心有些犹豫。

“快呀!”

眼见哥哥脸色发白,额上汗珠滚滚,易向心只好顺了他的意思。

加倍的药量入喉,安抚了易向行狂躁的情绪,随着药效的展开,伤口的疼痛也跟着远离了。他闭上眼,慢慢调整好紊乱的呼吸,不一会儿就恢复了常态。

发现易向心仍然傻傻地站在一旁,易向行才知道自己吓着她了。

“我没事了,你不用守在这里。”

“我……”

“真的不用了。”

易向心拗不过哥哥,只好离开卧室。可走到门口时,还是忍不住回头问道:“你到底为什么要打碎玻璃?”

易向行怔了怔,没有出声。

“是因为那个声音吗?”

易向心显然不信易向行会为了逃避拳赛而弄伤自己。能让向来冷静的哥哥失去控制的,似乎只有那件诡异的事。

易向行没有正面回答,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它……那个声音,它还有再出现吗?”

“没有了。”

“那……”突然不知该说什么了,易向心只好说:“那你好好休息,我会在客厅,有什么事就叫我。”

“好。”

妹妹走了,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阳光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了,留下光滑的地板。易向行楞愣地看着,不一会儿就开始眼皮打架,接着便落入了梦乡。

下午,易爸爸请来的人修好了被易向行打碎的玻璃。为了避免“意外”再次发生,易爸爸还特地要求在玻璃上加了一层特殊的贴膜。

有了这层贴膜的保护,玻璃碎了之后会黏贴在原位,进而避免伤害。

父亲的细心让易向行感动,也让他觉得汗颜。这一切本来是可以避免的,都是他太冲动,才会搞出这么多事来。

易向行没料到的是,他与家人的关系无法像他手上的伤口一样,飞快地愈合。原本和谐的生活,就像与窗户玻璃一起碎了似的。

易家的每个人,都把易向行当成了重点保护对象。他们谨小慎微,唯恐一不留神,再次弄断易向行的理智神经。

而最最让人疲惫的是,每一个人都在极力掩饰,假装家中一切如常。

原本不知“压力”为何物的易向行,终于开始体会到它的威力了。

时间转眼就过了一周。

“拳赛后天就开始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最近与父亲几乎没有什么交流,易向行很想打破隔阂。

不过,这个话题似乎并不是那么恰当。因为易爸爸听到之后,脸色有些难看。

“你想去看?”

“观摩一下,吸收些经验,以后比赛用得上的。”

“你还想参赛?”

“是。”

从易向行懂事起,易爸爸每年都会带他去看少年拳击锦标赛。直到他满十三岁,获得报名参赛的资格。

父亲对这项运动的热爱,在他的言行中表露无遗。

易向行是个孝顺的孩子,自然不愿让父亲失望。虽然他没想过要当职业拳击手,但他也没想过放弃拳击,更不可能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草草结束自己的拳击生涯。

“错过了今年,我还有几次机会。剩下的冠军,一定都是我的。”

易向行并不喜欢说什么豪言壮语,但他这次说得毫不犹豫。

易爸爸的眼中仍有疑虑,不过脸上的笑意已经不可遏止地扩散开来。

“好,我们去看比赛!”

得知儿子对拳击还有兴趣,易妈妈首先想到的是丈夫又给儿子施压了。在易向行全力否认之下,她才勉强相信这并不是丈夫的主意,但她并不赞同这件事,因为比赛是在另一座城市举行,易向行手上的伤口没拆线,易妈妈不放心让他出远门。

眼见父亲与兄长失望的模样,易向心使提议全家一起去,把看比赛当成是旅行。这样易妈妈就可以全程看住有伤的儿子,全家人还可以趁机放松一下。

易妈妈禁不住劝说,只好点头答应。但她坚持要等易向行拆线之后,才可以出发。

就这样,一家人又多等了几天,只赶上了最后一天的决赛。

少年拳击赛不像成人比赛那么引人注目,来观看的多数是行内人士,或参赛人员的亲朋好友。

易向行出现在观众席上,立刻引来了侧目,因为在场的人大部分都知道他是谁。

少年拳击比赛都是按年龄分为三组,十七至十八岁为甲组,十五至十六岁为乙组。十三到十四岁为丙组。分组完成之后,再以体重分级进行比赛。

易向行已经连续两年拿下丙组四十四公斤级的冠军。他现在观看的,是乙组四十八公斤级的总决赛。

若他的手没有受伤,应该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机会站在这个比赛台上。

“易向行!”身着红衣的比赛选手突然冲到易向行面前,还抓起他受伤的那只手。

易向行差点因为条件反射而一举挥了过去。不过,幸好他及时看清了来人。

“什么伤这么厉害?连比赛都弃权了。”说话的男生叫段志兴,与易向行同龄。

这场比赛就是在他和另一个选手之间展开的。

易向行和段志兴其实不熟,只是在赛场上相遇过。

确切地说,段志兴已经连续两年败在易向行的手下。去年输了之后,他还撂下狠话,说今年一定要狠狠打倒易向行,可惜的是,易向行今年连交手的机会都没给他。

“小伤而已,比赛快开始了,你应该回台上去。”易向行抽回手,不想跟这个人多说。

段志兴每次看易向行的眼神,都是那种恨恨的,随时要掐上来的感觉。因为上台打拳的目的就是战胜对手,段志兴又是典型的好斗性格,所以接连两次败给同一个人,对他来说是必须洗刷的耻辱。

“你明年会来吗?”

易向行错过了这次的比赛,让段志兴耿耿于怀。

“应该会。”

“那好,明年不要再出状况了!我会在台上等你。”

郑重地做出约定,段志兴终于返回赛台。

看着他的背影,易向心忍不住感慨道:“哇,这个段志兴感觉好恨你呀!”

“小孩子知道什么是恨?”

易爸爸屈起手指,在女儿的头上敲了一记,“段志兴只是比较有竞争意识。而且,被对手惦记就证明自己是有实力的,这也是一种荣耀。”

见易爸爸说得洋洋得意,易妈妈受不了地摇了摇头。

拳赛终于开始了,大家的视线都投到了四四方方的拳击台上。

易向行却因为自己的双手分了心。

手上的伤口虽然已经拆了线,但痊愈还需要一段时间。用来固定手指的东西没有拆下来,刚才段志兴抓那一下好像扯到它了。

说不上多疼,只是刺刺的,有些麻痒。但时间一长,易向行就有点不堪忍受了。

他摸到自己的口袋,那里有个白色的维生素小药瓶。不过,里面装的并不是维生素,而是医生开的止疼药。

按理说,易向行早就该停止服用止疼药了。易爸爸也不赞成他多吃,所以很早就把药片收了起来,不过易向行早有准备,提前将药片调了包。

他需要这个小东西,不仅仅是因为它能镇痛提神,还因为它可以阻止那些怪声的骚扰。

从他开始服用这些药片,那个让他疯狂的声音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台上,段志兴稍占优势。他是猛攻猛打型,连番的攻击让对方只能忙着招架,找不到机会还手。

转眼就过了两个回合。因为是少年拳击赛,十七岁以下的组别一场只赛三个回合,而不是一般的四个回合,所以看到这里,人们基本已经觉得胜负没有悬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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