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去看看,他们什么来路——”
“是——”三位戎装的战士在他的面前齐齐跪下,脸上是激动的神情,憋了两年了,这是左帅终于决定要做点什么了吗。
“记住,悄悄地混进去,不要惊动了他们——”欧将军矮下身来小声的叮嘱到,“动作麻利点,在他们到这里之前给我滚回来,
记住了?——”
那个邪气的声音带着点痞懒,却是充满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压迫力,欧啸天说完便直起身子,随意的一挥手,“去吧,两年了,让
老子看看你们手生了没?——”
第三十章
可恶的篮绍蛮子,欧大将军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老子的下半夜竟然让你们给耗去了。
但是一想到那些人的去向,他又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心里微微的有些激荡,“老子这么给面子,你们可别让我失望啊——”
第二天回到小院时,推门的时候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劲,暗暗地凝起了内力在右手上,他一使劲,推开了漆黑的大门走进去。
葛云飞静静地候在外面,不是他不想进去,而是没那个能力,在他抬脚迈向门槛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明明已经被自家左帅推开的
门,无形中却好像有一道墙挡在那里,让自己进不了身。
欧啸天笑着转身丢给他一句,“别白费力气了,在外面候着——”说完,轻轻地把门带上,只留下一脸惊异的葛云飞愣愣的杵在
门口,半天才回过神来,急忙地头应了句,“属下遵命——”
正要缓步走向洛阳住的小屋,忽然,欧啸天停住了脚步。
丽日当空,微风漫卷,满天花舞。
那株梨树像是一个尽情狂肆的旋转着的舞女,在那一瞬间要释放自己所有的美丽,无边的轻盈飞舞中,无数纯白如雪的花瓣打着
旋,肆意的留恋,缠绵,像一团雾,像一片云,却是更加的飘忽,丰满,美轮美奂。
这般奇异的景色入目,一时间,让人呼吸一滞。
不只是因为那种回旋着的惊人之美,更是因为漫天花雨中那个静坐抚琴的少年。
月白长衫,身后散散的披了件白色的袍子,白皙精致的俊朗面孔,淡然悠远的眉目,清浅的水唇,如果不是那一头如墨的青丝,
他整个人几乎就与这漫天飞舞的梨花融在了一起。
琴声清越,自他如葱似玉的修长十指下飘出,像是无形的丝线,牵扯指引着起起落落的花瓣。
一场绝世的狂舞。湮没他倾世的容颜。
似乎一切只在这小院里回旋,微风徐徐,小院的上空碧蓝如洗,时而几片缱绻舒卷的白羽飘过,守在外面的葛云飞什么都没有听
见,什么都没有看见。
落花似雪,纷纷绵绵。
一身黑衣那么突兀的静默在他的面前。
“洛阳——”那人轻轻唤他。
没有抬头,他专心致志的抚弄着琴弦,琴声由清幽而变的激荡。
像是受到了什么蛊惑似的,手中的辟天剑开始不安的躁动起来,发出急切的嗡鸣。
一抹诡丽邪气的笑容渐渐浮起在欧啸天的嘴角,他蓦地伸出闲置的右手,一阵疾风似的,俯身,屈指,握住了那片片打着旋自洛
阳眉尖飞过的白色花瓣,慢慢地抬手送到自己唇边,轻轻地嗅了一下,缓缓的闭上了眼。
忽然,辟天出手,那一袭如墨玄衣腾身而起,随着乐声舞动起来。
洛阳依旧默然静坐,不动声色,玉指在弦上跃动。
疾风骤起,衣袂纷飞,青丝拂乱,白衣之上那张俊逸清雅的脸上浮现出认真专注的迷幻神情,美到不可方物。
剑气纵横,流光炫目,起起落落之间,落花如雨。
白色的梨花密密匝匝的飘落在他的身上,发间,一身玄衣在如幕的纯白色中耀眼刺目。辟天长剑在他的手中如同有了生命一般,
纯青色的剑身与流动的空气肆意的摩擦,碰撞,火星四射,灵若蛟龙,气贯长虹。
皇太子殿下有一把宝贝得不得了的琵琶,在帝宫里是人人都知道的事。
那是他四岁初上白塔时太傅给他的。
“你试试——”当年,轻捋着长长的白须,大祭司看着开心得不得了的小洛阳宠爱的抚上他的头发。
随意的玩弄着那七七八八的琴弦,指下飘出的却是及其醉人的音色,恍如仙乐。
那个小家伙,从来没有人教过他弹琴。
第一次见到啸天的时候,洛阳正是在弹那把琴,那丝丝缕缕琴声仿佛冥冥中的召唤,把他带到他的身边。
刚到这里的时候也是,洛阳常常拿它来打发时间,到兴起时,啸天就随着他的筝声舞剑,如切如磋,一如当年在白塔下那两个相
得益彰的少年。
在空桑上古的传说中有位魔君曾入海斩龙,以龙骨炼铸辟天长剑,龙鳞打造定乾战甲,那根龙筋,被用来做了琴弦。
太傅曾跟他说过,那琴的主弦在最后一根,只有命定的人可以拨得动。
那弦的名字,唤问鼎。
当时只有六岁的小洛阳不懂,就跑去问太傅,“这筝琴原本是柔雅之物,为何这琴弦叫这么个枭戾的名字?——”
“其实当年那根龙筋被分成了两段,一则问鼎,一则问情,一个男人一生的追逐的高峰——”那个不知活了多少年的白发老者叹
息似的说了这么一句看似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后来一点点长大,洛阳才知道音乐本无刚柔,在内力强大的人手下,最柔美的曲子也可以化作最锋利的武器,杀人于无形。
十指飞舞的瞬间可以做很多事,只要你愿意付出代价……
十四岁时那场流星雨,他右手的无名指废掉了一半。
那双手白皙细长,骨节分明,因为他长年喜欢抚琴,更显得灵活柔软,似女子的柔荑般,因为他右手上一直带着一个白玉扳指,
所以,即使是几乎天天和他呆在一起的欧啸天也没有发现,他无名指上的两个关节,只有一处能弯。
乐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密,越来越疾,越来越犀利。
清冽的声音又添了几分抑扬顿挫,三分清澈,三分倨傲,三分浓烈,甚至是一分幽艳。
繁花如雨中那个潇洒淋漓,纵横阡陌的身影仿佛与长剑融为了一体,舞步越来越急,越来越乱,越来越不可捉摸。
水唇轻抿,略微带起的弧度优雅的恰到好处,不着痕迹的掩去了嘴角渗出的一丝血迹,笑意尚未消泯,洛阳无名指一勾,那琴的
最后一根弦啪的一下子绷断了。
倏然,琴声骤歇。
像是忽然被扯断了线的木偶,欧啸天脚步开始不稳,最后一个踉跄倒下,他单膝跪地,勉强的用剑撑住身体,头无力的垂下来。
“你醉了——”洛阳抬手,眼神迷离的看着自己右手的无名指,“这样不顾一切的状态,要小心被剑魂吞噬了本体的心智——”
“我又输了——”欧啸天没有抬头,幽幽的声音有几分自恼,有点不甘心。
“这次连问鼎都断了!——”洛阳站起身来,眯着眼睛看他,“你野心不小啊——”
“洛阳这曲子,可是弹到倾城了——”没有丝毫疑问的语气,他仰起脸,嘴角一注鲜血毫不掩饰的流了下来,眸子里满是热切的
期待。
“哼——”太子殿下冷哼了一声,闷闷地瞪了他一眼,华丽丽的拂袖走人。
漫天飘舞的梨花像是忽然脱离了一直控制着它们的力量,有些不知所措的在空中飘零,坠落。欧啸天跪在那里,身上积了厚厚的
一层花瓣,黑白分明,显出不容忽视的纯粹,和威慑。
看着洛阳走出小院,他想借着剑身的力量撑住自己站起来,可是刚一使力,钻心刺骨的疼痛迅速的传遍四肢百骸,让他不得不捂
住腹下剧烈的咳嗽起来,一股呛人的血腥涌上喉头,一时忍不住,一口鲜血吐在身前的地上,将纯白如雪的花尸浸染的妖冶,魅
惑,触目惊心。
第三十一章
欧啸天醒过来的时候正是子夜,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边被葛云飞等一干神武军将领围得水泄不通。
有些吃力地睁开眼睛,全身上下无处不是撕心蚀骨的疼。
咬紧牙抽了一口气,他努力的抬手按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脑子里昏昏沉沉的,究竟发生了什么。
“将军——”看见他醒来,身边的人不禁大喜过望,一个个揉着熬得发红的熊猫眼纷纷凑近了叫他,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
“吵死了——”有些不耐烦的声音懒懒散散的出口,他剑眉一横,目光似是无意的一扫,一阵凛利的压迫感登时从那紧锁的眉间
漫散开来,身边的将士们立即缄口,跪了一地。
“怎么回事?——”转头看着正端了一碗药站在自己床边的葛云飞,欧啸天揉了揉自己的太阳,那里依旧痛得像是要裂开似的。
“您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了——”葛云飞小心的把手中的药碗递上,“这是太子殿下配的药,他叮嘱我们一直温着,等您一醒就
给您服了——”
“洛阳?——”借着身后的靠枕强撑着起身倚在榻上,欧啸天接过药碗,看着那状如清茶的药汤,隐隐的觉得哪里不对劲,那黄
绿色的液体,像未凝的琥珀,无数游离的丝丝缕缕的红,像是入水化开的血迹,却是说不出来的妖异。
“太子殿下说要您先喝药,再回答您的问题——”葛云飞一直低着头,不敢看自家左帅的眼睛。
那天,他一直守在小院门外,只觉得里面静的诡异。
他想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可是院墙周围都裹着强大的结界,让他进不了身。
传说皇太子殿下的武功深不可测,皇族至纯血统对风力与生俱来的登峰造极的操控,跟随大祭司修行多年的法术造诣,甚至在很
多人眼里,那个俊美清雅出尘的少年就是神仙降世,无所不能。
可是,一切终归只是传说,谁也没有见过他出手。
三天前,当太子一个人从小院出来的时候,守在外面葛云飞就觉得奇怪,感觉到结界力量的消退,他匆匆忙忙地跑进去,就被眼
前的一幕惊得怔在了原地。
满地白花铺成厚厚的一层,白的纯粹,耀眼,那簇簇密密的花尸纠缠在一起,宛如一片浩瀚的海。
空中依稀还有些未落下的花瓣,孤零零的随着风在那里打旋,美得伤感,凄绝。
一身黑衣的欧啸天那么突兀的俯卧在满目纯白里,身前是一道刺目的猩红,那种强烈,饱满的对比,触目惊心。
默默地扶起他靠在自己身上,尽管已经彻底的昏迷过去,可是那张狂傲的不可一世的脸上霸煞之气分毫不减,飞扬的眉目是令骄
阳都为之失色邪魅俊美。
多少年来一直跟在欧啸天身边,葛云飞也不清楚自家少帅的武功到了什么境地,那个少年,十二岁的时候就能徒手搏虎,一人单
挑几十名神武军勇将,十四岁那年出征西荒,一个人拿下了五部十六位将领的头颅,十六岁的时候,连跟随承光帝征战一生,曾
经被视为帝国军神的稽将军也败在了他的手下。
在别人的眼里,那个银甲红袍的少年将军,至今未遇一败。
可是,只有欧啸天自己知道,从小到大,纠缠不休的跟他较量过多少次了,自己从来没有赢过。
轻轻地抿了一口药,一下子想起那天洛阳离开时略微有些羞恼的表情,忍不住低低的笑了出来。
“咳咳——”这一笑又牵动了身上刚刚平息的痛楚,欧啸天忍不住俯身轻咳了几声,呛人的血腥味在喉咙里翻涌,他索性端起碗
,咕咚咕咚一口气把整碗药都喝了下去。
“将军?——”葛云飞急忙抬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关切地看着他,满眼的担心。
“这是?——”刚刚把药咽下,欧啸天立刻觉出了不对,目光警觉的投向葛云飞,瞬间带出了几分狠厉,“洛阳他人呢?——”
“属下该死——”葛云飞打了一个寒噤,战战兢兢的跪到了地上。身后跪了一地的主营统帅,都不明所以的低着头伏在地上,不
知道自家主帅为何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心像被什么搅过,疼得乱七八糟,慌张得几乎无措。在药汤入口的瞬间,那种强烈的熟悉的感觉立刻让欧啸天明白了那药里丝丝
缕缕的猩红是什么,那种熟悉的味道,每个夜晚在他的梦里,贪婪的吻着那人的清唇,入口的除了那种令人战栗的满足感,还有
淡淡的腥甜——那是洛阳的血。
“他去哪儿了?——”极低极低的声音,难以掩饰的痛心。
这就是传说中的帝王之血吗?随着药力开始融进他的血液,欧啸天渐渐的感觉到身上的痛楚像是被一股奇异的力量压制了下去,
经脉里气血又开始生动起来。
试探着屈了屈十指,一把握起拳头,虽然还是没有完全的恢复,但也差不多可以行动了。
他到底还是知道了,到底还是回去了吗?
双手撑着身体从床上起身,强压下心头的忐忑与不安,欧啸天扫视了一下屋内满地的下属,跟随自己出来的神武军左翼的大小将
领,差不多都在场了吧。
好,洛阳,你放不下这天下,我就去替你拿回来。
“传我的命令,神武军左翼人马迅速集结,半个时辰之后来这里见我——”右手无意中覆上自己的左手,按压的骨节咯咯作响,
他微仰着头,轻轻的闭上眼睛吐出这么一句话。
一干将领都诧异地睁大眼睛看看窗外黑沉沉夜幕。疑惑不安。
“将军是说……现在?”
万籁俱静。
现在正值子夜,除了日常值夜守卫,这时候谁会不睡啊,如若不是记挂着少帅的安危,此刻他们怕是皆已恬然入梦。
冷冷一道眼光让所有人不抬头也打了个寒颤。
只听见葛云飞小声的低斥了那个不知死活的将士一句,“少废话,快去——”
“是——”齐刷刷的一声响应,十二营的大小将领瞬间撤离。
“帝都那边什么情况?——”待他们都出去了,欧啸天一边抽出辟天剑用一块软布小心地擦拭着,一边似是随意地问站在他身后
的葛云飞。
“昨夜琅轩飞鸽传书,说冰族的军队已经打到叶城了,稽将军被困在北极一时难以抽身,玄武王爷派回勤王的五万玄甲军也被卡
在了永茹城,留守帝都的二十多万人有一多半都被他控制了,将军现在要去,伽蓝基本就是一座空城——”葛云飞小心翼翼的说
着自己掌握的情况,因为他实在摸不透自己主帅到底是怎么想的,当初堵上一切跟着他离开,所有的兄弟们都认为,欧啸天是必
反无意的。
倒不是他们对自己的帝王有多大的不满,或者说对自己的故国不够忠心,只不过,只要是男人或多或少都会喜欢那种热血沸腾的
感觉,被强大的力量所吸引。他们相信,跟着这个似乎尚还稚嫩却是极具压迫力的男人,前方,会是一条惊心动魄的路途。
旌旗猎猎,千军万马冲锋陷阵;长戟所指,血染江山独步天下!
不是为了任何的政权卖命,他们只为信仰而战。
成者王侯败者为寇。
这才是男人的世界,
“已经这么紧迫了吗?——”几乎是微不可闻的感慨了一句,欧啸天手中的动作一滞,“难怪他这么急,甚至不惜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