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鹤:“……”
这个小鬼好像不是很厉害的样子。
找天师似乎好像不是很有必要。
床下的小鬼警惕地东张西望了好一阵子,见到没什么危险,又迷迷糊糊地爬上床,蹭了蹭被子,继续舒舒服服压人。
望着压住自己被子一角呼呼大睡的小鬼,阎鹤摁了摁额角。
还是找天师吧。
傍晚,夕阳如霞。
办公室内,靠在椅背上的男人一边拿着笔一边对着电话道:“嗯,观察了几天,那小鬼应该是色鬼。”
电话那头的人惊奇问道:“你是如何得知那小鬼就是色鬼?”
阎鹤眼皮一跳,想起了那天小鬼的惊叹。
好在电话那头的人没再追问,而是叹息道:“我昨日联系了师父,师父说这次游历遇到故人相托,大概需要三个多月才能回来。”
“不过听你所说那小鬼若是色鬼的话,倒也并不棘手,你有佛珠护身,他吸食点精气对你并无影响。”
“白日里可在屋内撒一些绿豆,□□之鬼厌恶此物,久而久之自然会避开。”
说到这,电话那头的弘晖顿了顿,嗓音低了下来,带着几分凝重道:“你切莫再亲自动手。”
一切诸报,皆从业起。
阎鹤本就是极阴体质,恶鬼又属阴间掌管,绞杀的恶鬼越多只会让身上的因孽越重,极易误入歧途。
椅背上半阖着眼的男人没说话,大半张脸隐匿于阴影,下颔的线条锋利,面容显出几分冷淡。
电话那头的弘晖似乎是想到什么,又不放心叮嘱道:“虽然撒上绿豆可使得那小鬼避退,但阎王易躲,小鬼难缠。”
“这几日你还得多多留心那小鬼的举动,以防那小鬼使出什么阴招。”
想起前几日夜里翻身都能滚下床的小鬼,阎鹤沉默下来。
那小鬼能有什么阴招?
左右不过是爬上床抢人被子罢了。
虽然是这样想,但阎鹤还是漫不经心地应了下来。
晚上八点多。
津市市中心环山路独栋别墅。
穿着灰袍的小鬼小心翼翼飘上窗檐,探头伸出脑袋,格外熟练地翻窗进入卧室。
慕白先是溜溜达达在卧室转了一圈,满意地发现卧室里除了他这个小鬼之外没有其他小鬼的味道,便放心地撸起袖子,飘上浅灰色大床,开始奋力铺床。
干完一切的慕白溜达到浴室,趴在玻璃门上期待地探出脑袋,却发现浴室里空无一人。
慕白愣了愣,他伸长脖子把浴室找了遍,也没发现男人的身影。
里里外外找了一圈,慕白终于在亮着灯的书房找到他的新目标。
书房很大,陈设简单,木质书柜镶嵌在墙上,厚重的深色椅子靠着一个男人,穿着家居服,肤色很白,单手支着下颚,微垂着眼,看不清神情。
书桌上散落着几张打印的资料与一只中性笔,摊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都是文字。
男人稍稍向后靠在椅背上,露出英挺的眉眼,黑眸狭长,鼻梁高挺,望向笔记本屏幕的神情淡淡。
那是一副极为俊美的皮相。
透过质地柔软的家居服隐约可窥见被包裹的身躯异常修长结实,无论是宽肩还是窄腰,比例都毫无挑剔。
慕白坐在门框上,他坐在敞开的书房门上,晃着腿等着新目标忙完去睡觉。
他一开始还是很认真地等着,可等到他双手撑在门框上,打了好几个哈欠,也没见到坐在椅子上的新目标动一下。
他的新目标要么在纸上写东西,要么看银色的方盒子,但就是不去睡觉。
慕白跳下门框,他趴在书桌上,歪着脑袋戳着书桌上散落的几张资料,自言自语道:“好多啊……”
好一会后,小鬼偷偷地伸出一根手指,摁住一张资料,将一张资料慢慢拖到书桌边缘。
男人依旧在垂眸看着手头上的资料,没有抬头。
慕白狡黠地眨了眨眼,偷偷摸摸将书桌边缘的资料塞进怀里。
如此反复。
像是松鼠偷果仁搬到树洞里一般,过了一阵子,书桌前的男人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桌面上的资料忽然少了几张,好似凭空消失。
椅背上的阎鹤拿取资料的动作一顿,抬头就看到了小鬼在书桌前冒出个脑袋,只露出一双乌黑狡黠的眼睛。
阎鹤只放在手上的文件,不急不忙重新打印了几份文件。
果不其然,先前还狡黠得像个狐狸的小鬼望着源源不断吐出新资料的打印机,有点愣。
他飘起来,脑袋凑近了那台打印机,不知道为什么这台大机子会源源不断吐出新资料。
半晌后,新资料安静躺在书桌上,被男人用订书机整整齐齐钉了起来。
书桌上安静了一段时间,但没过多久,一只黑色中性笔悄悄在两根手指的推动下偷偷滚动。
黑色中性笔质感有些沉重,在两根手指地推动下咕噜咕噜滚动直至消失。
书桌下的小鬼低头往口袋里塞好笔,心满意足。
没成想这一幕却被工作的男人看在眼里。
小鬼坐在书桌边缘晃着腿,兜里塞着偷摸来的黑色中性笔,狡黠地望着他。
他看着男人盯着书桌好长一段时间,微微挑眉,半曲起的手指骨节轻点着桌面,似乎在想着什么。
要去睡觉了吗?
慕白歪着脑袋,舔了舔唇。
谁知男人只是抬起头,面色沉静地拉开抽屉。
慕白好奇,探头一看,发现抽屉里全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黑色中性笔。
慕白:“……”
他眼睁睁望着阎鹤拿了一只新的黑色水性笔,继续开始低头在文件上涂涂写写,并且状似无意地手持中性笔,没再放下笔。
最后甚至还慢条斯理取了一个订书机,将桌面上零散的文件都装订起来。
慕白:“……”
他憋着一口气,绕着男人转了两圈,发现书桌上能偷的东西都没了。
慕白跳下书桌,直奔客厅,拽出了他驯服好的坐骑,也就是这两天刚认识的扫地机器人。
这两天扫地机器人每天晚上都要打扫满屋子的绿豆,慕白已经驯服并且带领它攻占巡视了整座屋子。
扫地机器人长得圆头圆脑,他坐在扫地机器人上,威风凛凛地拍了几下扫地机器人脑袋上的按钮。
扫地机器人发出轻微地嗡鸣,亮着灯载着小鬼,朝着书房勇往直前。
两分钟后。
正在低头看资料的阎鹤眉头轻微地动了动。
他偏头,望向书房里嗡嗡响着到处乱撞的扫地机器人,此时此刻用脑袋一下一下地撞着他的拖鞋。
似乎在表达什么不满。
小鬼盘腿坐在扫地机器上,面色严肃地望着他。
阎鹤沉默半晌,终于起了身——
慕白眼睛一亮,然后看到男人弯腰将扫地机器人拎出书房,摁了关机键后才回书房。
被拎出去的慕白盘腿坐在坐骑上,他鼓着脸,“啪”地一下摁开开关,圆头圆脑的扫地机器人亮起灯,继续朝书房奋勇前进。
一分钟后,整个书房传来扫地机器人的嚎叫。
——“请清理滚筒!”
——“请清理滚筒!”
阎鹤望着关了机还到处乱跑的扫地机器人,看着它一边吱呀乱叫一边到处乱撞。
慕白盘腿坐在扫地机器人上,严肃地一下又一下拍着按钮,拍一次扫地机器人就叫一次。
阎鹤关上了笔记本电脑。
满屋子乱撞的扫地机器人似乎高兴起来,不再吱哇乱叫,嗡嗡地转到阎鹤拖鞋旁亲切地碰了碰。
它这会瞧上去倒是很乖,没有再抽风。
但只要阎鹤一打开电脑,小鬼就会面色严肃地让扫地机器人用脑袋撞他拖鞋。
颇有几分无法无天。
阎鹤微微挑眉,慢条斯理望向骑在扫地机器人头上的小鬼。
看着男人关上电脑起身,慕白从带着自己横冲直撞的“坐骑”上跳下来,他绕着阎鹤高兴地转了两圈,心想面前的人终于要去洗澡睡觉了吗。
结果下一秒,他就看到男人弯腰把他的坐骑拆开,连他坐骑屁股后面的挡板也不放过,面色淡定地将他坐骑屁股后面的电池也给一并给扣了出来。
慕白:“!!!”
阎鹤甚至还给扣出的电池分了类,起身后还慢悠悠地将电池丢进了贴着不可回收的垃圾桶。
他的坐骑!
陪他出生入死打下整个屋子江山的坐骑!
压床的小鬼悲痛不已,哇地一下,冲向了心爱的坐骑。
慕白抱着他坐骑屁股后面的挡板,悲痛了十分钟。
他的好坐骑替他深入诱敌,惨烈牺牲,他得替他的好坐骑保留个全尸。
刚丢完电池的阎鹤一回头,就看到悲痛的小鬼抱着一块挡板不撒手。
阎鹤:“……”
这扫地机器人天天往脏了吧唧的旮旯里钻,屁股后面的挡板不知沾了多少灰尘,那小鬼还抱在怀里不撒手。
哪怕明知道面前的少年是个没有实体的小鬼,但一想到等会小鬼又要偷偷钻进他被子里,阎鹤还是有点头疼。
跟跑出玩又玩得脏兮兮的小猫晚上非要跑上床是一个道理。
于是趁着小鬼去拽扫机器人脑袋的时候,阎鹤将扫地机器人的挡板也给丢进了垃圾桶。
慕白拽着他好坐骑的身子,结果一扭头,发现他坐骑屁股上的那块挡板也被丢进了垃圾桶。
他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趁着男人转身,立马拽着他好坐骑的身子塞到了沙发下藏了起来。
阎鹤:“……”
他沉默地站在原地,眼皮跳了好几下,最终还是心想,算了。
左右也不过是个扫地机器人。
藏着就藏着吧。
总比等到半夜,他发现那小鬼把扫地机器人偷偷藏进被子里抱着睡觉好。
看着小鬼使劲塞着扫地机器人的模样,阎鹤转身,脚步特地放得重了些。
好让那小鬼知道自己已经离开,别再用那几千块钱的扫地机器人顶着那十几万的沙发不放。
几分钟后。
客厅的阎鹤走进卧室,他弯腰拿起睡衣时,才发现自己的卧室一片空荡。
要是往常,爱黏在他身边的小鬼早就兴冲冲地跟着他进卧室了,但如今他在卧室好几分钟,也不见小鬼飘进来。
阎鹤顿了顿,随后便走向浴室,步伐不急不缓。
总归是个小色鬼。
这会不进来,等会也会如同前些天一样偷偷溜进浴室。
浴室里哗哗水声作响,逐渐升腾起雾气。
客厅的小鬼坐在沙发上,趁着这会屋里的主人不在,正低头拿着坐骑屁股后面的挡板努力捣鼓修理。
半个小时后。
浴室里雾气腾升,内嵌式天幕淋浴花洒的水流停了下来,天幕花洒下的男人转头望着玻璃门,发现玻璃门上依旧是空荡荡。
以往那个爱坐在玻璃门上晃着腿专心致志望着他洗澡的小鬼这会也不见了踪影。
阎鹤伸手拿起毛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推开浴室门,走向卧室。
此时此刻的卧室同样是空荡荡,浅灰色大床上也没有小鬼忙来忙去的身影。
阎鹤随手将毛巾丢在一旁,如同往常一样吹干头发,点上安眠香薰。
穿着黑色睡衣的男人半靠床头,一手拿着一本书,腕骨的佛珠拨到了虎口,轻轻转动着,他半垂着眼,神色沉静,似与平常无异。
卧室的时钟缓缓走动着,忽而传来轻微的响动。
昏黄灯光下,线条分明的指节拨弄佛珠的动作也随之而停止,男人稍稍一顿,抬起了头。
不远处的窗帘被夜风浮动,晃动着发出了轻微的响动。
不是小鬼偷偷溜进来的声音。
阎鹤将手上的书页合上,随手丢在一旁,皱着眉按了窗帘的遥控器。
时钟缓缓转动到十点,到了以往他该休息的时间。
外头的小鬼却迟迟没有进来。
阎鹤关了灯,在漆黑的卧室里,想起了平日里那小鬼总会趴在床头,眼睛亮晶晶,专心致志地等待着他睡觉。
他双手如同往常放在腹前,调整呼吸,在一片静谧中闭上眼。
客厅里的慕白拖出沙发下的扫地机器人,他盘腿坐在沙发上,试图捣鼓修理着坏掉的扫地机器人。
没过多久,客厅的灯忽然亮起,慕白被吓了一跳,他扭头望去,发现是穿着睡衣的新目标拿着水杯,来到客厅的流理台前接水。
慕白心里惦念着他忠心耿耿的好坐骑,于是只看了一眼便继续低头捣鼓修理着手上的扫地机器人。
阎鹤单手拿着水杯,靠在流理台,望着沙发上的小鬼背对着他,盘着腿还在捣鼓着扫地机器人。
他喝了一口水,不知怎么想到比他小不了几岁的侄子,小时候被收了玩具的模样。
慕白捣鼓了好一阵子,也没能将他的好坐骑给救回来,只好把它重新塞进沙发底下。
安葬好他的坐骑后,小鬼才往新目标的卧室飘去,待他探头时,却发现新目标还没有睡着。
慕白扭头望向时钟,这个时辰比往常晚了半个小时,以往半个小时后新目标早已沉睡,身上散发出熟睡人才有的香甜气息。
慕白吸了吸鼻子,疑心是自己没闻到,于是脑袋凑到了新目标的颈脖处,却也没闻到如往常一样的香甜气息。
他有些纳闷,但也没多想,而是飞快地脱了鞋,骨碌碌地爬上了床,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开始等男人睡着。
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卧室里才重新散发出诱人的香甜气息,枕边的小鬼迷糊而熟练地脑袋一埋进男人的胸膛,舒舒服服地开始进食。
直到后半夜小鬼吃得心满意足,才放心地离开。
第二日。
夜色入水,慕白如同往常一样偷偷溜进独栋别墅,却在客厅里发现了一个比昨日更大更圆的扫地机器人。
那扫地机器人崭新铮亮,说明书还摆在一旁。
慕白奔向新的扫地机器人,他拿起说明书,发现新的扫地机器人正在勤勤恳恳地打扫着满屋子的绿豆。
客厅的流理台上靠着新目标,新目标穿着一件白色衬衫,纽扣一丝不苟地扣到了最上一颗,衬衫的袖口折得规整,露出线条结实修长的手臂。
他靠在流理台,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拿着手机,看样子正在通话。
慕白兴致勃勃地坐在上了新的扫地机器人,发现新的扫地机器人比以前跑快了许多。
阎鹤靠在料理台上,他一手拿着电话,望着在客厅里坐在扫地机器人玩得兴致勃勃的小鬼。
浅色木质地板上铺满了绿豆,新的扫地机器人载着小鬼满屋子跑。
电话那头的弘晖还在问他:“这几日让你撒上绿豆,对那小鬼可有用?那小鬼可有再来?”
何止是来了。
还玩得不亦乐乎。
阎鹤喝了一口水道:“没什么用,依旧是每日都来。”
电话那头的弘晖显得很是吃惊:“你每日都在屋里撒上绿豆,那小鬼每日都来?”
阎鹤嗯了一声,又补充道:“现在就在我面前。”
电话那头的弘晖显然也是知道这些年阎鹤的处境,语气稍稍凝重道:“如今那小鬼在你家做什么?”
阎鹤抬头望了一眼坐在扫地机器人身上满屋子跑的小鬼,神色淡定道:“跑酷。”
弘晖:“???”
他语气茫然道:“跑酷?这是新出的咒术?”
阎鹤想起弘晖五岁时就随着师父上山清修,他解释了一下,电话那头的人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弘晖颇有些叹息道:“绿豆无用也是我的问题,是我学艺不精,但倘若绿豆都对那小鬼没用,恐怕这小鬼大有来历。”
“明日我下山去见你,顺带将你前些日子送来的那块玉退还回去。”
“那块玉,师父说太贵重了。”
阎鹤放下水杯,嗓音低沉道:“孝敬而已,哪有贵不贵重这一说。”
“之前的那个也坏了,替他拍了一个新的。”
满屋子跑的小鬼耳朵竖了起来,他扭头望着流理台前的男人,眼睛亮晶晶。
孝敬他的?
他低头望着又大又圆的扫地机器人,眼睛越发亮了起来。
因为那一句孝敬,慕白今晚对待新目标很是关注,屁颠屁颠地跟在新目标身后,几乎是寸步不离。
就连压床时都因为高兴少压了一会。
他美滋滋地心想新目标这样的人,就是打着鬼灯笼他都找不到!
第二日晚上。
别墅草坪上的地灯发着光绵延不绝,庭院的灯光昏黄柔和,低垂的树梢随风晃动。
“你真能在那个人身上随便吸食阳气吗?”
庭院路灯上挂着一个捧着自己脑袋的无头鬼,羡慕地朝着坐在路灯杆上晃着腿的少年细声细气道:“他不会把你赶出去吗?”
半空中,一群小鬼挤挤攘攘挤成一圈,好奇地围住路灯上的小鬼。
他们都听说这座别墅里的男人比恶鬼还要凶上几分,这几日看到慕白时常进出别墅,这才没忍住成群结顿蹲在门口向慕白求问。
坐在路灯上的小鬼慕白晃着腿,他睁着眼,一本正经严肃道:“当然不会。”
“他可害怕我了。”
“每天都乖乖躺在床上给我吸食阳气。”
别墅客厅里正在斟茶的男人忽然一顿,似笑非笑偏头朝着外头庭院的路灯望去。
周围聚在一起探头一圈小鬼们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长舌鬼更是羡慕得连舌头都收不回来,期期艾艾地贴着慕白。
要知道在以前,坐在路灯上的小鬼慕白可是混得最差的一个。
他同别的小鬼生得不一样。
别的鬼怪生得青面獠牙、凶神恶煞,看起来颇为唬人,再不济的也能断个手脚掉个眼珠子,能吓得活人面色发白,供奉香火给他们这些小鬼吃食。
但小鬼慕白却活脱脱生得跟个人一样,黑发柔顺地搭在眉眼,面颊也生得雪白,一双杏眼大而圆润乌黑,脑袋好好的,不能摘下来吓唬人,细胳膊细腿的,瞧不见半点血污。
作为小鬼生成这样,不见半点凶神恶煞,压根就吓唬不到人类,讨不到吃食。
从前的慕白可是成宿成宿饿着肚子,可怜兮兮地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讨食。
但如今却一看,慕白却面色红润,眼睛亮晶晶,瞧着精神得很。
一打听,原来混得最差的慕白不仅厉害得有了害怕他的人类,还能让那人类每日都乖乖躺在床上给他吸食阳气,还给他孝敬好东西。
抱着脑袋的无头鬼羡慕得厉害,细声细气道:“我就说做压床的小鬼好,不像我们没脑袋,老被人骂没脑子……”
慕白有点高兴,他抿着唇压住翘起的唇角,脸也绷得紧紧的,瞧上去很严肃。
毕竟从前别的小鬼老是笑话他这样压床的小鬼弱得很,长得又那样乖,压根就吓唬不到人。
看着无头鬼羡慕的模样,慕白想了想,朝着无头鬼安慰:“没脑子也好,不是说没头没脑没有烦恼嘛……”
“我觉得你这样就很好……”
无头鬼被他夸得有点开心,抱着自己的脑袋要塞给慕白。
周围的小鬼也挤挤攘攘地围着他,唯恐落后地捧着自己的断手断脚和眼珠子往他身上塞,腆着脸让慕白教教他们怎么吓唬人类才能让人类乖乖地让他们吸食阳气。
慕白有点心虚,他把离得自己最近的眼珠子塞进无目鬼的眼睛里,最后绷着脸严肃说自己有法子让自己在那人眼里凶得很。
那人怕他是理所当然的。
他说得有鼻子有眼,惹得周围的小鬼更加羡慕,乌泱泱一群趴在他身上说他厉害。
慕白费了老大劲才从一堆鬼中探出脑袋,他扒拉开长舌鬼依依不舍缠绕着他的长舌道:“九点了,我得走了。”
“我再不过去那个人得等急了。”
在一众小鬼钦慕的目光中,慕白飘起,他矜持认真地整理了一下着装,昂首挺胸地飘向了别墅里的某扇窗户。
别墅的客厅里,一个僧人打扮的男人坐在沙发上,他望着偏头朝着窗外望去的阎鹤,疑惑道:“阎总,你在看什么?”
他不像阎鹤,自幼便开了阴阳眼,又因体质特殊,对于邪祟之事极为敏感。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穿着黑色衬衫,他慢悠悠地从那堆群聚的小鬼里收回视线,唇角勾了起来,似笑非笑道:“没什么。”
另一边刚昂首挺胸飘进别墅客厅的小鬼一抬头,看到客厅里的两人,急急忙忙一个急刹车,面露惊恐地停在原地。
他那打着鬼灯笼都找不到的新目标怎么跟秃驴玩在一起?!
他的新目标怎么还给那个秃驴泡茶?!
客厅的沙发上,手持念珠的男人面容清秀,看起来很是温和,并不凶神恶煞。
但在客厅玻璃窗前的慕白仍然是不敢靠近,神色惊慌地停在原地。
要说阴间的小鬼第一怕的东西是阴间的阴差,那么第二怕的便是那些和尚与道士。
那些秃驴们往往嫉恶如仇,眼里容不下任何邪祟,一旦发现邪祟,便会毫不犹豫出手绞杀。
虽然也有一些厉害的恶鬼能够与那些和尚道士搏斗,还能毫不畏惧那些和尚道士身上的符纸念珠。
但别说是靠近手持念珠的和尚与道士,慕白连客厅里那秃驴脑袋上的八个戒疤都害怕。
他看着他的新目标坐在沙发上,穿着黑色衬衫,袖口平整挽起,一手持着紫砂壶,身姿挺拔,勾着唇,在袅袅的水雾中慢悠悠道:“大师,我怀疑我家进了鬼。”
沙发对面的弘晖愣了愣,没反应过来面前人为什么忽然对他说了这样的话。
阎鹤屈指,弹了弹茶杯,继续勾唇慢悠悠道:“我听闻大师名声远扬,抓到的恶鬼数不胜数。”
“我还听说大师每当将那些恶鬼抓住后,总会挂上钟馗像,那钟馗可是鬼中之王,最喜欢抓小鬼下酒。”
“不仅如此,大师还会将其他的恶鬼封印在酒罐子中,百年不见天日,这是真的吗?”
弘晖:“???”
他神色茫然地望着对面男人,想问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大师,自己什么时候又多了抓鬼封印的爱好。
他憋着沉默了好一会,才迟疑地从嘴里憋出一个字:“是。”
阎鹤勾唇,余光放在不远处的玻璃窗,似乎是无意问道:“那大师你有没有抓过爱说大话的小鬼?这种小鬼一般要怎么处置?”
不远处的小鬼先前还强装镇定趴在玻璃窗上偷听,听到后面的话,他神色越发地慌张,立马急急忙忙飘了起来,不再贴着玻璃。
他甚至连今晚的饭都不打算再吃了,立马扭头就飘走。
但没飘几步,他又听到客厅里的男人话锋忽然一转,嗓音里似乎是带着点极细微的笑意道:“不过刚才师父上上下下都检查过了,我的宅子里并没有什么小鬼,十分安全。”
“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