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晖笑了笑道:“不是什么大事,是前几日工地打桩出了问题,于是有人偷偷烧纸钱,结果纸钱没烧够。”
“那群孤魂野鬼分不匀,见别的小鬼得了吃食,自己没得吃,便故意在工地里晃来晃去。”
“让他们这几日多烧点香火就好了。”
工地上大多人都讲究迷信,有些桩无论如何也打不成功,烧了纸钱又莫名好起来的事情屡见不鲜。
说着,弘晖还抬头朝着工地大门的东南方向偏僻处望去,果然有纸钱燃烧的烛光跳动。
阎鹤也顺势抬眼瞥了一眼,准备收回目光时却忽然顿住,抬起头直直望着工地大门的东南方向。
一群乌泱泱的小鬼蹲在地上,挤在香火前。
在那群孤魂野鬼中,他看到了昨晚一整晚都没有出现的小鬼也在里头,穿着灰扑扑的灰袍,捡香火捡得很是兴高采烈的模样。
一边捡还一边开心地同身旁的一个鬼碰着脑袋。
身旁的弘晖忽然讶异地叹了一声。
他捻着念珠,望着明明火都熄灭了但还在半空中飘飞的纸钱,感叹道:“谁家的小鬼连同香火边一块吃了?看样子是饿坏了。”
一旁的阎鹤几乎是下意识否认道:“没饿着他。”
天天同他睡在在一个床上吸食他的精神气,怎么会饿着那小鬼呢?
弘晖有些疑惑,扭头望着他,似乎是不明白他刚才句话是什么意思。
阎鹤喉咙动了动,掩饰性地低头咳了咳,抬头时就看到追着熄灭纸钱吃的小鬼也在咳嗽。
估计是吃到了熄灭的纸钱,呛了满鼻子的灰,他咳得鼻头红红,可怜兮兮的。
阎鹤手指摩梭了几下,眉头深深皱起,面庞越发冷峻。
所以宁愿在外头捡香火吃,也不愿来他这里吸精神气?
结果没等他想明白,阎鹤就看到小鬼扭头朝着旁边的鬼叫道:“阿生阿生!”
他看着小鬼把先前捡到的最好香火递给身旁的鬼,沾了点灰的脸颊边抿出了个小酒窝,很是快活道:“快吃快吃!”
第11章
阿生反应有些慢,慕白将香火塞进他嘴里,两个小鬼脑袋碰着脑袋蹲在工地大门前吃香火。
慕白腮帮子一鼓一鼓,他咽下香火,认真道:“你下次穿鞋得穿鞋穿快点。”
水鬼瘫着张脸,不太懂自己为什么一个鬼还要穿鞋。
但他一向都是听面前的人,便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阎鹤望着灰扑扑的小鬼将手中最好的香火塞给了身旁的水鬼吃,自己却去吃呛人的香火。
他听到那水鬼对着压床小鬼叫慕白。
两人关系似乎是极好,就连说话都是小鬼偏头靠近水鬼,在水鬼的耳边说,好似在说什么悄悄话。
阎鹤捻着虎口的佛珠,一错不错地望着远处压床的小鬼。
工地里烧的香火不是什么值钱的香火,大多是印刷厂大批量印出来的廉价纸钱。
那些纸钱燃烧后的劣质香火味呛鼻,嗅久了还能闻出辛涩味。
阎鹤盯着平日里在别墅里吸食着极阴体质精神气的小鬼,如今却对着呛鼻的劣质香火进食。
不知哪里来的风卷动着燃烧后的灰烬,纸灰四处飘散,三三两两的小鬼还聚集在一起。
忽而,阎鹤停下了捻着佛珠的动作,抬了抬眼,一贯冷淡的神色瞧不出什么情绪。
片刻后,他将佛珠从虎口拨到腕骨,起身拉开车门,朝着车身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车里的弘晖似有所感,低头看了手上的念珠,果然察觉到了恶鬼的阴气,隐隐发起烫来。
大概过了半晌,黑色车门拉开,一个被堵住了口的恶鬼瘫在地面。
恶鬼的脖子被一串佛珠收紧,显了形,狰狞面容痛苦不看,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身姿挺拔的男人站在一旁,英挺的轮廓被阴影分割,他低着头,慢慢擦着手指,神色沉静。
弘晖却瞧出了点不对劲,他道:“这恶鬼似乎不是冲着你来的。”
恶鬼被佛珠收紧着脖子,顶着满是痛苦的一张脸,止不住激动地点起头。
弘晖转头望向燃尽纸钱的工地大门,若有所思道:“这恶鬼似乎是冲着那群吃香火的小鬼来的。”
恶鬼能害活人,也能吃食同类增进实力,只不过吃食同类的恶鬼身上的邪祟气更重,更容易被阴差抓捕。
阎鹤抬头望了一眼不远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小鬼,言简意赅道:“交给你了。”
弘晖笑起来,他一边从包袱里翻找着法器一边道:“从前你不是从来都不管这种事情的吗?”
“今天今天突然转了性子?”
男人转身上车:“做点好事。”
“给自己积德。”
瘫在地上面容狰狞痛苦的恶鬼神情呆滞:“???”
他只是偷偷躲在阴暗处,蹲着一群看起来不强的小鬼挤在一起吃香火,准备如同往常一样趁机抓了一两个小鬼来吃。
他压根就没有惹面前的人。
弘晖面对恶鬼的呆滞,他摸了摸脑袋,似乎也觉得这个理由不太令人信服,咳了咳移开了目光。
另一边满地都是纸钱灰烬的角落,三三两两的小鬼依旧聚集在一起。
水鬼忽然抬起脑袋,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头。
他闻到了在老店里某个臭名昭著的恶鬼的味道。
那个恶鬼向来以吃食同类来提升修为出名。
他低声对身旁的慕白道:“我们走吧。”
慕白蹲在地上,扭头问他:“怎么了?”
水鬼说没什么,只不过想回去了。
慕白望着四周阴森森的工地,点了点头嘀咕道:“回去也好。”
“我总感觉刚才冷飕飕的。”
好像被什么人盯着一样,怪可怕的。
起身离开的瞬间,水鬼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远处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
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身影模糊,正在跟车内的人谈着什么。
但下一秒,仿佛是察觉到什么,男人抬头,神色淡淡望了过来。
哪怕是隔着遥遥夜色,凭借着多年来在死亡线上行走的直觉,水鬼顷刻间便摸上腰间的匕首。
等他反应过来男人只是个人类,不是恶鬼时,水鬼才从紧绷僵直的状态下放松下来,慢慢松开了匕首。
慕白拍了拍他,好奇道:“在想什么事情?”
“那么严肃。”
水鬼松开匕首,面瘫道:“没什么。”
慕白知道面前鬼一贯跟个闷瓶子一样,问不出什么,便不再问。
他在月光下伸了个懒腰,朝着身后的人嗓音清脆,遥声道:“你快些,同我一起走——”
水鬼摇了摇头道:“我走你后面。”
他走在面前人后面才是对的。
慕白索性后退了几步,直接揽着水鬼的肩膀,风风火火拽着人飘道:“什么后面前面的。”
“快走快走——”
等到了墓地,慕白才一拍脑袋道:“糟了。”
水鬼扭头望着他,问道:“怎么了?”
慕白带着点懊恼道:“本来说带你去吃完香火,我再去别墅压人的。”
“结果我给忘了。”
水鬼想了想道:“那就明天再去。”
慕白脑袋摇成拨浪鼓:“不行。”
“我压床的对象听话还胆小,换做是别的小鬼进他宅子,也能吸食他身上的精神气。”
“说不定到时候我要同别的小鬼抢他了。”
说着说着,小鬼紧张起来,他跳下来,准备要往市里面去,临走前还不忘跟水鬼认真说:“你放心。”
“我肯定让你住进三楼的大泳池!”
说罢,还没等水鬼回复他,便一溜烟地从墓地上方飘走。
水鬼张了张嘴,慢吞吞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他叹了一口气,想说不用大泳池也行的。
风风火火从墓地飘到别墅的慕白熟门熟路地翻窗进了客厅。
他昨晚一整天都没来,如今来了别墅,第一件事就是在客厅溜溜达达转了一大圈。
没有发现其他小鬼的味道!
慕白舒了一口气,他放心下来,结果刚在沙发上坐下,就闻到了香火的味道。
他鼻子动了动,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刚才在工地大门前吃的香火味道没有消散。
小鬼举起袖子,将自己两只袖子都闻了个遍,也没有发现香火味的来源。
他睁着眼,鼻翼翕动几下,发现香火味是从沙发底下传来的。
小鬼脑海中拉响了警报,立马趴在地上,脑袋往沙发底下探,一只也努力地伸向沙发底下。
他摸着黑骨碌碌地摸了好一会,结果还真的给他摸出了一块东西。
小鬼趴在地上,低头有点愣地望着摸出来的香火。
他手上的那块香火跟寻常香火不太一样,味道馥郁诱人,颜色也瞧着很漂亮。
宅子里没有其他的小鬼,那只有宅子的主人逢年过节祭祀遗留下的香火贡品。
小鬼舔了舔唇,他吹了吹香火上的灰,好奇地张嘴咬了一口手里的香火。
阎鹤一洗完澡就看到大厅沙发下,小鬼趴在地上,撅着屁股伸手在沙发捞东西。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撅着屁股的小鬼就捞到了一块香火。
阎鹤看着那块香火,眼皮猛然一跳。
上次他一脚把那只鬼手踹到了沙发底下,大概也就是那时候鬼手藏着的香火遗落在沙发下。
阎鹤刚向前走两步,就看到趴在地上的小鬼低头望着香火,先是好奇地闻了闻,然后就上嘴咬了一口。
下一秒,小鬼脸皱成了一团,猛地将嘴里的香火吐了出来,一边吐一边咳,鼻头都红了。
阎鹤的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拍面前小鬼的背,但伸手伸到一半的时候才发现面前的小鬼他碰不到。
他只能硬生生停住脚步,收回伸到一半的手,沉默地伫立在原地。
小鬼坐在地上,咳了半天,喉咙里那股又苦又涩的恶心味道还是久久不散。
他不知道这是恶鬼食人产生的腐气,只当自己吃到了陈年的香火,喉咙和嘴里难受得厉害。
阎鹤看到小鬼似乎是嘴里难受得厉害,一向黑润的杏眼此时蔫吧吧的,吸鼻子的时候,跟耷拉着耳朵的小狗差不多。
他像是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了,趴在餐桌上,只露出蔫吧吧的小半张脸。
阎鹤知道恶鬼食人的腐气有多恶心,此时也知道小鬼嘴里和喉咙里肯定是恶心得厉害。
他去了一趟浴室,再出来的时候,腕骨上的佛珠被随意搁在了洗浴台上。
客厅里很快就淡淡地弥漫开某种若有若无的甘甜清香,跟慕白盛夏喜欢喝的冰镇酸梅汤一样清冽却诱人。
几乎是闻到的瞬间,慕白喉咙里那股泛着的恶心劲就被压了下去,鼻腔里满是清冽诱人的清香。
小鬼抬起头,鼻尖动了动,几乎是情不自禁地被吸引,飘起来黏在了男人身边。
越靠近男人那股味道就越清冽好闻,直勾勾地往人鼻子里钻,引得刚吃完香火的小鬼又饿了起来。
他带着点晕乎乎地沉思,这几日阎鹤怎么看起来越来越好吃了。
真字面上的好吃。
沙发上的男人单手撑着下颚,慢慢地看着一本书,过很久才翻过一页。
小鬼趴在他肩膀上,起初还很认真地等着。
但过了大半个小时,阎鹤还没有起身睡觉的意思,小鬼有些着急。
面前人闻起来比平时更加好闻,清冽的香味勾得人发馋,但却稳稳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
仿佛一顿饕餮盛宴摆在面前,色香味俱,却迟迟没上筷子。
他只能对着一大桌盛宴咽口水,却一口都吃不到。
小鬼趴在他的肩膀上,探着脑袋想知道男人什么时候回去睡觉。
但他扭头,只能看到男人半垂的眸子还有高挺的鼻梁。
阎鹤怎么不知道小鬼的心思。
他着急得都差点亲自动手帮他翻书了,在他耳边神神叨叨地说着他怎么还不去睡觉。
阎鹤翻过一页书,风轻云淡地想着小鬼早早就同外头的野鬼一同吃饱了。
既然吃饱了。
那就不急。
外头的那个叫阿生的野鬼都不心疼,都能张嘴吃下小鬼塞给他的香火。
浑然不管小鬼胡乱去吃不该吃的香灰。
那就不急。
半个小时后,慕白趴在男人肩膀上,迷迷糊糊地就到了卧室。
他甚至连阎鹤什么时候起身都不知道。
小鬼从男人身上跳下来,他坐在床上,打了个哈欠望着男人。
阎鹤看着小鬼舒舒服服地盘腿坐在大床上打着哈欠,不再蔫吧犯恶心,便去浴室洗漱台上又取来了佛珠。
他带着佛珠,自然而然地上了床,似乎同刚才并没有什么不同。
打着哈欠的小鬼半眯着眼,迷迷糊糊地也同刚才一样黏着他。
小鬼在床上贴着他,过了一会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
好像男人没有刚才好闻了。
但小鬼又觉得这大概是自己的错觉,哪有人一下好闻一下又不好闻的。
他脑袋蹭了蹭柔软的床,开始专心致志等着男人睡觉。
凌晨三点,卧室的窗帘轻轻晃动,小鬼同往常一样,吃饱喝足,半眯着眼睛,瞧上去满意得离开了。
在离开前他还想着果然还是屋子里的精神气好吃,外面捡的香火只能填饱肚子,称不上好吃。
于此同时,浅灰色大床上的男人闭着双眼,呼吸平稳,额发稍稍凌乱,眉目深刻。
阎鹤似乎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工地大门的偏僻角落纸钱与纸金宝元宝在燃烧着,晃动的火光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看着穿得灰扑扑的小鬼蹲在地上,去追着已经熄灭的纸钱。
结果小鬼被香灰呛得连连咳嗽,鼻尖发红,瞧上去好不可怜。
身旁的弘晖捻着念珠叹息一般可怜道:“这是谁家的小鬼?看样子是饿坏了。”
阎鹤看着梦中的自己走上前去。
他半蹲在地上,一手捏着小鬼的腮帮子,迫使他张开口,伸进了两根手指,湿漉漉地撑起小鬼的臼齿,从软热的唇齿间拿出那点胡乱吃的香火。
小鬼半仰着头,红着鼻子,鸦睫濡湿,任由着他伸手从他嘴里拿出乱吃的东西。
梦里的他想,跟个小孩一样。
饿了就到处乱吃东西。
还是得要人看着。
慕白发现别墅里的人晚上睡觉的时间越来越早了。
以往十点才上床睡觉,但最近却常常九点多就上床睡觉了。
他白日里趴在墓地一边看话本,一边同阿生说这个发现时,阿生只会瘫着脸说:“早睡好。”
“不容易死。”
慕白叹了一口气,他翻了一页话本,心想果然一到夏天,阿生就容易胡言乱语。
毕竟墓地周围都没有水域,阿生作为水鬼,向来是最讨厌夏天的。
阿生不懂他叹什么气,只是问他是不是话本不够看了。
慕白摇摇头,说不是。
阎鹤也发现最近的小鬼有了自己的事情干。
小鬼同平时一样来得早,但来了之后不像从前直奔卧室,也不爱跟在他身边,而是跑向书房。
阎鹤有几次专门在书房看资料,等着小鬼过来。
他原以为小鬼到书房是对书房里的那台打印机感兴趣。
毕竟小鬼对家中大多数电子设备都抱有无限的好奇,光是一个感应灯小鬼都能来来回回玩上一晚上。
但出乎意料的是,小鬼在书房内很老实,并不是奔着会咔嚓咔嚓吐着白纸的打印机而去。
他见了好几次小鬼坐在他的办公椅上,趴在书桌,专心致志地看着话本。
阎鹤起初没想着看小鬼到底在看什么话本。
但偏偏小鬼似乎是习惯了看完东西有人收拾,每次在看完话本总是忘记收拾。
话本大大咧咧摊在桌面上,小鬼就直奔外头客厅玩去了
有好几次书房开着窗,小鬼摊在桌面上的话本被吹得哗哗作响。
有一次正逢夏夜雷雨天,窗外水汽潮湿,夜风吹得枝桠发出沙沙声响。
小鬼话本摊在书桌上,被外头忽然变大的风吹得哗哗作响,歪歪扭扭就吹到阎鹤面前。
阎鹤本想拿起来还回去,却在拿起来的时候却瞥到了话本上的几行字。
短短几行字,活色生香,用词极其暧昧,并不直写淫、秽,但半遮半掩又能让读者了然。
阎鹤沉默一瞬,又看了看话本其他页,也是同样的半遮半掩,极尽暧昧。
阴间都不管这种黄书?
阎鹤想到小鬼最近每日都在看这类话本,脑子就突突地发抽。
慕白发现最近阎鹤不仅逐渐早睡,还逐渐有了看电视的爱好。
从前的小鬼并不知道原来客厅里那块巨大的屏幕是电视。
他以前也见过别人开电视,但是没有见过那么大的电视。
能说会演的电视比话本有趣多了。
慕白再来到别墅时,自然便顾不上那三瓜两枣的话本,而是专心致志地等着阎鹤开电视。
阎鹤开了电视又很少抬头看,仿佛只是为了听声音而已。
慕白倒是坐在沙发上看得目不转睛,看到关键情节时还颇为紧张。
有一次阎鹤抬眼望去,发现超大屏电视上放着的是狗血电影。
电影里奔跑的女主被一辆车被撞飞,紧接着赶过来男主抱着倒在血泊中的女主仰天撕心裂肺嚎了一声:“不——”
阎鹤没见过这种架势,猛地一下还被男主那一嗓子震得眼皮子都跳了跳。
他神色复杂,扭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小鬼,发现小鬼已经看得颇为投入,悲痛不已。
来自乾帝年间的小鬼哪里见过这种剧情,更不懂什么特效,只知道面前人说被撞飞就真的被撞飞。
阎鹤从此以后便不再给小鬼看悲剧电影,只给他看搞笑电影。
偶尔等到阎鹤睡觉了,小鬼还会偷偷溜出去,照着男人的办法打开电视。
次数多了,阎鹤也就发现了不对劲。
家里的电视连续好几天观看记录都是在凌晨。
有一晚阎鹤假装起床喝水,拿着水杯悄无声息地跟在小鬼身后。
他看着小鬼熟门熟路来到客厅,趴在客厅超大屏电视上,捣鼓了一会,打开电视,认认真真开始挑自己想看的电影。
小鬼挑来挑去,嘀咕着:“这个要会员……这个也要会员……”
翻来翻去,慕白发现免费的电影几乎都被自己看了遍,废了好大劲才从犄角旮旯翻出一部自己没看的电影。
小鬼高兴起来,他迫不及待地飘到沙发上,调小了音量,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于是第二天阎鹤就给电视开启了家长控制模式,他把自己设置成家长,每次打开都要采集他的人脸才行。
小鬼不懂他给电视上了儿童锁,只知道家里的电视坏了,只有阎鹤才能打开。
他半夜溜出去,怎么开都开不了电视,只能跟电视上飘动的“家长人脸识别”页面大眼瞪小眼。
后来次数多了,小鬼也就不再半夜偷偷溜出去看电视了。
他爱去的地方换成了别墅里的小储物间。
慕白是极其偶然跟着扫地机器人发现那个小储物间的。
储物间里摆放得各式各样的漫画书与动漫模型,还有好几个高达机器人。
小鬼打开了一本漫画,从此以后便一发不得收拾,几乎整晚都沉迷窝在储物间。
好几次等到阎鹤睡着了后,沉迷看漫画的小鬼才溜进卧室,吸食男人的精神气。
精神粮食和现实粮食的双重富裕让慕白在那段时间过得很是快乐。
他几乎要把别墅里那间小储物间当成自己的秘密基地。
阎鹤是在小鬼迟到的第二天察觉到不对劲。
从前的小鬼就连他洗澡都要坐在玻璃门上巴巴地等着他,如今却来得越来越迟,一来就往二楼的储物间跑。
有时候甚至他睡着了都不见小鬼的踪影。
直到后来,阎鹤发现小鬼趴在书桌上涂涂画画的纸张。
想到上次的黄色话本,阎鹤眼皮一跳,看了几眼小鬼奋笔疾书写的东西。
纸张上是十分方正漂亮的字体,看得出小鬼练过书法,但时间似乎不是很久,有些笔画在处理上还不够老练。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张纸上的内容。
阎鹤沉默地望着书桌上的纸,纸张上画着一栋宅子的结构,如果没猜错的话,画的是他的宅子。
他看着小鬼趴在书桌上涂涂写写嘴里嘀嘀咕咕。
小鬼一边画着宅子一边嘀嘀咕咕道:“这块阿生的,那块我的……”
纸上宅子里圈出的地方并不多,圈出了一大块游泳池和一个小储物间。
那个叫阿生的野鬼住大游泳池,小鬼住小储物间。
至于他,住在楼下,就每天看着小鬼跟那野鬼携手同进同出,亲密无间。
小鬼饿了还能下来他卧室里吃顿饭,再上去找那野鬼玩。
百年后,小鬼还能同那叫阿生的野鬼高兴说:“阿生阿生。”
“宅子了的人死光光啦。”
“从此以后整栋宅子都是我们的啦!”
阎鹤缓缓闭上眼睛,心想还不如看黄色话本。
看黄色话本都比带一个野鬼回来好。
看着小鬼兴致勃勃地画完宅子,标好注释,小心翼翼收好纸张的模样。
加上小鬼每晚一来别墅就往二楼储物间跑的模样,阎鹤猜测储物间不简单。
甚至很有可能里头住了那个叫阿生的野鬼,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隐匿了阴气,叫他发现不了。
于是当天晚上,阎鹤就去了往日里极少踏足的储物间。
他提着灯,冷着脸打开储物间的门,没在里头发现野鬼,倒是发现了琳琅满目的漫画和高达机器人。
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漫画,阎鹤就明白小鬼为何这几日来得越来越晚。
原来是每晚都躲在里头偷偷看漫画。
阎鹤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无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他打开储物室的灯,想起了这些漫画的来历,是好几年前读高中的侄子偷偷拜托他保管的。
侄子阎樟酷爱漫画,但家里人并不同意,甚至在高中毕业的时候就想过把阎樟送出国,去国外学习金融专业。
阎樟闹了许久,才让家里同意学习漫画专业。
这些漫画就是高中时期,阎樟不愿家里人发现自己还看漫画,央求他保管的。
这堆漫画对于小鬼来说简直就是孙悟空碰上了蟠桃园。
阎鹤给自己的侄子打了一通电话,告诉他还有一些漫画留在了他家。
阎樟那头像是刚睡醒的样子,刚开始还有点楞,后面反应过来,拍着大腿说:“我就说呢!”
“我怎么都找不到我女神的本子!”
阎鹤抬头看了一眼侄子的女神,问他什么时候有空来把这些漫画带走。
阎樟在电话那头迫不及待道:“现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