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看到了一点隐约的光亮,在黑色虚影的背后,被它挡住的远方,似乎有什么东西……那是什么呢?
燕月明闷哼一声,急忙收回视线,缓了好半天,这才全神戒备地再次看过去。
这一次他终于看得更清楚了。天是黑的,旧日的阴影也是黑的,那他为什么能够隐约分辨出它的轮廓,看到那长着触手的奇形怪状的虚影呢?
不是月光把它照亮了,是它背后有光亮。那光亮好像隔着千里万里远,抵达这里时,已经很微弱了,堪堪透出来一点点而已。
就是这么一点微弱的光,照出了黑色虚影的轮廓,让众人能够看到它。
第二眼,燕月明已经看得面色煞白。
他又缓了片刻,大约半个小时过去,又抬头看了第三眼。今夜的猫猫神状态不错,祂开始发威了,以强硬的姿态将黑色虚影从夜空中逼退数百米远。
就在这进与退的刹那,燕月明见缝插针地抬头,笔直地看向了黑色虚影后头的光亮。在那遥远的隔着千里万里的光芒里,他隐约看到了树的影子。
电光石火间,燕月明的脑子里蹦出这两个字。如果他没有看错,那是他曾在橙红小镇见过的挂着很多太阳的幻树。
学长说,那是胡地的幻树。
幻树本就不存在,是不可抵达之远端。
燕月明闭上眼,双眼已经生疼,大脑刺痛,全身的力气好似被瞬间抽离,差点倒下。
与此同时,阴阳眼。
阙歌扶着棺材吐出一口血,把连山吓了一跳。他赶紧把桃枝塞到阙歌手里,反手打开背包取出药来。可他这边还没忙完,那边,刚刚醒来的老三,在听仲春说了现在的情形,再看到自己的“新娘子”后,也捂着心口吐血。
当然,他没能吐出来,只是做了个样子。
可他的心是真的痛啊,他还想问问黎铮,他的良心不会痛吗?你救我就救我,怎么还给我包办婚姻?
我看你是自己想结婚想疯了!
仲春还在旁边鼓着掌说风凉话,“恭喜啊,老三。人到中年,喜得良缘。”
第201章 阴阳眼(五)
老三很气,有朝一日刀在手,什么黎铮、什么仲春,他一刀一个,全都带走。
“离婚!我要离婚!”老三其实也知道,用结冥婚的方式来唤回他的离魂,是最快的救人的办法。尤其在连山解释了一句“大佬有事要忙,小明还掉进缝隙了”之后,他的怒气消了三分,只想离婚。
可仲春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啧啧两声之后,说:“渣男。”
我刀呢?我刀呢?老三满地找刀,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连山一边要顾着阙歌,一边被夹在中间,瑟瑟发抖。
好不容易大佬们消停下来了,离婚事宜也提上了日程。
离婚是有法子的,不管是黎铮、仲春,还是老三,都知道。只是现在老三的灵魂刚刚归位,不宜大动干戈,所以在仲春根本不怕被老三刀的建议下,他们一行人逃离挤满了鬼的祠堂,转移到了相对安全的神婆的住所。
美名其曰——先凑活着过。
老三现在跟神婆结了婚,算半个镇上人,由他邀请众人入住,不犯规。
而仲春之所以会留下来,一是因为她跟老三确实有交情,也算半个同行,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二是因为黎铮。
黎铮安排好一切,带着大黄离开阴阳眼之前,又跟她密谈了一次。两人达成约定,她在这里帮黎铮看着,黎铮则为她和散会牵线。
所幸仲春这次来缝隙,带了两队人马,一队心无旁骛去找于青宴了,另一队就跟她在阴阳眼做短暂停留,不急着离开。
“不过话说回来,这阴阳眼你又不是没来过,怎么会阴沟里翻船的?”忙活了一天,仲春也坐下来稍事休息。
“我……”老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看岔了,别提了。”
闻言,仲春挑了挑眉。
连山端着热水路过,观其表情,觉得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但没说破。大家都爱讲谜语,连山作为一个编外狗腿子,哪敢擅自揣测,嘴巴闭得紧紧的。倒是老三看到他,随口说了句“我去看看阙歌”,就避了过去。
阙歌虽然吐了血,但伤不重。对于搜救部的人来说,身体上的伤永远都不重,脑子不残、精神正常就可以了。
老三过来慰问她,看到这姑娘不一会儿已经活蹦乱跳了,也是无语。他都不知道花园路是怎么聚集起这么一帮人的,一个个都不是正常人。
“没事了?”他问。
“就是被个小鬼撞了一下,没想到他这么头铁,不用担心,已经完全没有大碍了。”阙歌希望他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学长,否则又要被批,还很丢脸。
老三对此表示服气,揉了揉自己有些发胀的脑子,想去休息吧,想起自己刚成了婚,这要是睡下去,怕新娘去梦里找他。
“我的八字是黎铮告诉你们的?”他决定找点始作俑者的晦气。
“是。”阙歌没有隐瞒,她想学长也是不屑隐瞒的。
“他还知道神婆的八字对不对?你们知道为什么他会知道吗?”老三忽然压低嗓音,卖了个关子。
阙歌意动,但面上还保持着镇定,“不知道。”
老三:“那祠堂里还摆着他的长生牌,你们看到了吧?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你们老师,还有搜救部的一些前辈都知道,这是因为啊——算了我还是不告诉你们了。”
阙歌:“哦。”
老三:“哦?”
不是你们怎么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连山倒是好奇,可他不敢起这个头啊。
老三撇撇嘴,“行了,我也不是什么嚼舌根的人,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们学长啊,对这里熟得很。他很小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来过这里了,蓝颜祸水,你们知道什么叫蓝颜祸水吗?小时候你们学长长得可漂亮了,镇上的女鬼都想把他抢回去当童养夫,不然他怎么会对结冥婚的流程那么熟呢?”
阙歌:“嗯?”
连山:“卧槽???”
老三:“嘿嘿,想不到吧?”
不等这两个小的追问,老三又端起连山端来的热水喝了一口。待那热水下肚,他长舒一口气,道:“你们可不能把这事儿告诉小明,知不知道?千万不要告诉他,也不要说是我说的。”
连山抽了抽嘴角。你这哪里是不想让小明知道,分明是撺掇我们去告诉小明,给大佬添堵。
“我也知道。”窗口又传来熟悉的声音。
仲春打开窗子,潇洒地倚在窗沿上,说:“你们让小明来问我啊,甩了黎铮,跟姐姐走也行。”
连山:“……”
这怎么还有一个等着撬墙角的。
他不由得看向阙歌,只见阙歌微笑地按下了手机上的录音键,随即冷静、理智地邀请他们加入小明全球粉丝后援会。
当个粉丝吧,少整那些有的没的。
我们花园路的CP,情比金坚。
燕月明还不知道自己又多了两个粉丝,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战斗结束了,他脚步虚浮地离开角楼,好险没让自己倒下去。
回去了他也顾不上休息,开始利用自己使徒的身份,到处寻找陈野生。
奇怪的是,他怎么都找不到人。
搜寻无果之下,他选择了跟陈野生一样的路,去外面跟卜夏和伍元汇合。谁知伍元是找到了,这家伙就蹲在神庙的墙角,正准备潜入,可卜夏没有。
“卜夏没有回来。晚上我不能乱动,在石屋里等了一夜,她也没有出现。”伍元道。
两人一合计,觉得事情不妙,他们极有可能是被困在某个地方,回不来了。
伍元担忧卜夏的异端身份,在神庙那么久,就算有陈野生在旁边,也很难保证她的安全,于是沉默片刻,咬牙道:“我有一个险招。”
燕月明忙问:“什么?”
伍元:“你现在已经是使徒了,那些普通的信徒会听你的话对不对?所以,你可以让那些信徒帮我们找人,他们对神庙比我们更熟,人手也足够多,与此同时你下一个死命令,要活捉异端,确保存活。”
燕月明心念微动,但紧接着又道:“可神庙里不止我一个使徒,要是被另一个使徒发现……我们不能赌卜夏和陈野生的状态,万一他们受了伤、状态不佳,又不幸对上另一个使徒,怎么办?我们或许没有办法及时救援。”
“我去盯着那个使徒,拖住他。”
“不行,太危险了。”
燕月明不是看轻伍元的实力,那毕竟是使徒,神庙里除了猫猫神最厉害的一个人。他们根本没摸清楚他的实力,怎么能让伍元一个人对上他?
伍元却一回生二回熟,“牵制这活我在行,我只需要把他引到荒原上就可以了,荒原上有可以绊住他的存在。”
可小明也不是那么容易说服的,“什么存在?计划真的可行吗?如果变数太多,不如我去下毒。”
他小脸紧绷,说起下毒时,眼神格外认真。
他们现在的情况就像葫芦娃救爷爷,陈野生和卜夏为了救他,失踪。现在他们又要为了救陈野生和卜夏,以身犯险。
如果伍元再出事,那没完没了了。
伍元刚开始不说得那么详细,是怕燕月明担心。但听到燕月明这么说,看到他神色那么郑重,心里也有所触动。
“别担心,我在荒原上那么久,已经摸清楚情况了。而且我本来就是搞侦查搞情报的,不是吗?蛮干不是我的本色,逃命才是我的绝招。荒原上有沼泽地,还有不可说的异端怪物,那些信徒出来采集的时候也会对上它们,使徒不会起疑。我会提前做好陷阱,规划好路线,保证自己的安全。”
与此同时,比天空更高的屏障之上,闻人景顶着厚重的黑眼圈,喝着后勤部闪送的咖啡,还在热气球上拿着望远镜观望。
他看到了燕月明和伍元的密谋,在那被风吹拂的高高的草叶间,那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像做贼。
黎和平已经回来了,目前荒原上又分出了两拨人手。一拨人在研究那个酷似屏幕的“次元壁”,一拨人在黎和平的指挥下,整理行装,准备长途跋涉。
“老师!”闻人景在热气球上呼喊。
隔得太远了,声音无法准确传递。闻人景便操控着热气球下降,赶在黎和平带队出发前赶上他,“老师你们要去哪儿?”
黎和平回头看向他的学生,“去远方的地平线,看看有没有通往胡地的路。”
从胡地关闭至今,气相局付出了诸多努力,但还是没能掌握正确地打开胡地的办法。
唐乔在胡地敲鼓后,散会的人找到黎铮,提供了一定的线索。是胡地关闭前,他们在胡地的同伴传递出来的。但线索只是线索,指引他们从某几个缝隙里找到了几样东西。这些东西于近日找齐,被送到了研究院,目前正在做进一步研究。
燕月明花几天时间看到了幻树,看到了那不可抵达之彼端,而以黎和平的毒辣目光,只看几眼就瞧出来了。他依稀记得曾经在失落之城的石壁上,见过类似的“黑色虚影”,如果他猜得没错,那或许跟相存在某种关联。
为此他特意回气相局,找局长要了权限,调阅了仓储中心资料库的绝密档案。
寻找通往胡地的路,可不能等着线索找上门。散会毕竟是个民间组织,对于气相局的态度不冷不热的,全指望他们也不靠谱。
黎和平还是奉行“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自己最可靠”那套,而且既然现在已经找到小明了,把人救出来也是时间问题,他打算先往前走一走。
“你留在这里看着你小明学弟,老师我去去就来。”他如是说。
闻人景还在观察,用上帝视角,看一出色彩鲜艳的默剧。
他看到燕月明和伍元密谋之后又分开,紧接着,神庙里就乱起来了。信徒们四处奔走,而很快,荒原上就升起了袅袅黑烟。
另一个戴着金面具的黑袍人出现了,离开神庙,朝着黑烟的方向前进。闻人景看到了藏在附近草丛里的伍元,猜测到这是伍元的调虎离山之际。
神庙里,燕月明在发号施令。他看起来有些紧张,有一些下意识的小动作,但好在只有跟他比较熟悉的闻人景看出来了。
闻人景也跟着紧张起来。
下面忙碌了好一会儿,伍元那里最是惊险,险象环生的。好几次闻人景看到他和那使徒快狭路相逢了,他一个蛇皮走位,又瞬间隐没在草丛里,不知哪儿去了。
等伍元再找到他,他正往自己身上涂沼泽里的黑泥,然后趴在那儿冒充石头。太阳一晒,风一吹,当真与一颗石头无异。那使徒追过来,离他两三米远,都愣是没发现那里有个人。再往前走几步,陷阱触发,使徒又掉沼泽里去了。
可伍元是真的能忍,即便使徒掉进了沼泽里,他都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如果不是闻人景看见了他冒充石头的全过程,他不会认为那颗石头其实是个人。
使徒实力强悍,一个小小的沼泽困不住他。很快他又从沼泽里爬起,目光在四处搜寻罪魁祸首。
他没有找到,离开了。
等他一走,石头开始挪动位置。他甩出绳套,取下了沼泽中央那棵树上的奇奇怪怪“人形带鱼”,扛着它往反方向跑。
荒原上的风吹过他手里的“带鱼”,在“带鱼”胸口的破洞里,吹出“呜呜”的哀乐。使徒听见了,又停下脚步回过头来。
他再次往伍元的方向追击。
“跑,快跑。”两人的目测距离不超过200米,闻人景替伍元捏了把汗,一颗心也不由得提起来,甚至忘了神庙里的小明。
伍元不负所望,撒丫子狂奔起来。可草丛太高了,他在里面根本跑不快,眼看着就要被追上。说时迟那时快,伍元将手里的“带鱼”朝着某个方向用力掷出。
“带鱼”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正中草丛某处。
闻人景的望远镜迅速追过去,就见那草丛中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个“羊角怪物”。它有一对向后弯曲的螺旋纹的羊角,还有一身特别绚丽的红色皮毛,长长的毛发似流苏挂满了全身。它行进缓慢,像没有脚似的,一点点在地上挪动,在草叶上留下透明的黏液。
最诡异的是,当风吹起那红色的毛发,闻人景看到那毛发里似乎藏着无数双眼睛。像死鱼的眼睛,泛着眼白。
他第一反应是恶心,第二反应是起鸡皮疙瘩。
使徒追过去,与它狭路相逢。
伍元再次隐入草丛,深藏功与名。
“呼……”闻人景松了口气,再次将视线转回神庙。
神庙里,小明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闻人景虽说占据着上帝视角,可他没有透视眼,看不到神庙建筑内部的景象,难免着急。他等啊等,等了半天都不见小明的身影重新出现,便又把热气球降下去,当监工。
“你们找到打破次元壁的办法了吗?”他问。
“小少爷,这活儿听起来您比较熟啊,要不您来试试?”搜救队员这会儿还能跟闻人景开玩笑,也算苦中作乐。
大家在荒原上挖了那么久的土,到现在还有地方没挖开,还在挖呢。一个个搞得灰头土脸的,最后却被一道“次元壁”拦住了去路。
这跟谁说理去?
闻人景也没有好的办法,蹲在地上,伸手去摸那片“次元壁”。触手的感觉很奇妙,玉一般光滑,却照不出任何人的倒影。
“笃、笃。”他鬼使神差地敲了敲,但想也知道,这得不到任何回应。
燕月明还在神庙里奔走,步履不停地跑进神庙深处,因为信徒来报,说发现了有人擅闯禁地的痕迹。
禁地?什么禁地?
等到燕月明跑过去一看,发现这条路就是通往寝宫的路,他昨晚刚刚走过。但也有不一样的地方,门开的位置不一样。
信徒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候,听完对方的解释,燕月明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里的通路其实有两条,但墙的内部是可以移动的,打开通往寝宫的路,隔壁走向禁地的那条就会闭合。反之,寝宫闭合,禁地开。
所以卜夏和陈野生走错了路,去了禁地?
事不宜迟,燕月明立刻让信徒在前面带路,直奔禁地。“禁地”这个名字一听就很不妙,进去不遭点难都对不起它的名字。
燕月明遂在心里默念“大黄保佑”,试图把主角光环往自己头上戴,哪怕沾点光也好。
可主角光环到底没有笼罩他,当他终于推开禁地的门,走入那个满是壁画的大殿,他就知道要糟。
天花板上垂下了一条黑色的大触手!
大触手!
还在蠕动的!
燕月明恨不得自戳双目,而他身后的信徒们已经捂着眼睛发出惊惧惨叫。
“是祂!”
“神庙遭到污染了,神庙被玷污了!”
“啊!”
“我伟大的猫猫神,您还好吗!”
“该死的邪恶阴影!”
“竟污染至此!”
他们每个人都很愤慨,每个人都很气得发抖,但是一个个都往后退,躲在使徒后面算怎么回事?
使徒小明站在最前面,内心慌得一批,恨不得当场跪下。
可他不能。
他已经看到了掉落在大殿里的属于卜夏的一枚发卡。说是发卡,其实那是卜夏的柳叶刀,她在麻烦无限公司的时候也用过。
卜夏和陈野生现在怎么了?他们被这触手怪攻击了吗?天花板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触手从上面探出来?他们是被抓进天花板里了?
电光石火间,燕月明想了很多,可现实情况又容不得他停下来冷静分析,只能凭借一腔孤勇,去营救队友。就像他曾在橙红小镇的诊所里营救曹彧一样。
幸好,这里的战斗回合制。
虽然不知道跟这个触手怪打起来的时候是不是回合制,但现在也只能赌一把了。
燕月明深吸一口气,反手从背后掏出了——昂丁送的小金斧。
他一早就预料到了危险,所以在开始他和伍元的计划之前,找到了藏起来的背包,拿出了这把武器。
当他的手握住斧柄,冰凉的触感让他的大脑迅速恢复镇定。那条触手带来的压迫感也为之一轻,他学着另一位黄金使徒的样子,端着架子怒喝:“旧日阴影,污我神庙,渎我神灵!”
“猫猫神在上,消灭阴影、刻不容缓!”
“消灭阴影!”
“刻不容缓!”
信徒们群情激昂,仿佛在这高亢的喊话声中重拾了勇气。燕月明振臂一呼,所有信徒便跟着他冲进大殿。
战斗一瞬即发。
令人欣喜的是这真的是回合制模式,触手怪VS信众,你的回合VS我的回合、我的回合、还是我的回合。令小明咬牙的是,一堆法师里只有他一个近战斧头兵。
因为他不会施法。
好在小明是聪明的小明,一边咬牙往前冲,一边用余光扫描大殿内的场景,寻找最佳的闪避路线。
第一轮起手攻击的是触手怪,而燕月明跑在最前面,当然成了它的攻击目标。他也不硬碰硬,瞅准大殿内的柱子,一个滑铲躲到了柱子后头,跟触手表演了一出“秦王绕柱”。
触手狠狠打在柱子上,发出“砰”的巨响,震得燕月明头皮和脚底同时发麻。但他不敢有任何停顿,趁着触手还绕在柱子上,立刻挥斧。
那种感觉真的很恶心,似蛇又不似蛇、章鱼须又不像章鱼须的黑色触手,看着很二次元,没有现实中那种视觉效果,但斧子砍上去的手感真的很丧失。
滑腻腻的,根本砍不断、无法着力。且伤敌800,自损1000。
从挥出第一下的时候,燕月明就知道自己犯规了,可与此同时,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有点发烫。这种滚烫的感觉保护了他的大脑,免于受到规则的重创。
于是他在一轮攻击过后,又挥出了第二下,乃至第三下。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只不过是三下,燕月明就已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耗尽了全部的力气。虎口、手腕都被震得酥麻,险些就要握不住斧柄。
不过他还能苟,普通人的韧劲在他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当你觉得自己不能再学习的时候,你其实还能再做一份卷子;当你觉得自己不能再加班的时候,你其实还能赶个ddl;当你觉得这把游戏打完就下线的时候,你其实还可以打一个通宵。
自己不够给力,你还可以搞一点玄学。
【伟大的猫猫神啊,请赐予我力量吧】
燕月明一边在心里求神拜佛,一边从黑袍的内袋里掏出了毒药。一点点无伤大雅的带点神经毒素的麻醉粉末,他为了进缝隙,专门从老师那儿抠来的。
此时此刻的燕月明,左手是毒,右手挥斧,神明当头照,勇气在心间。
他已然调动起了求学以来所有的战斗意识,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进攻路子,并付诸实施。
黑色触手又是被撒毒又是被斧头砍,动作终于慢了一拍,被燕月明的金斧子划出一条血道来,吃痛地向着天花板急速回缩。
与此同时,两个人从天花板里掉了出来。
正是卜夏和陈野生。
燕月明出了满身的汗,但还咬牙站着,不敢有片刻松懈。
信徒们折损过半,脆皮法师倒了一地,但还有能站着的,立刻就认出了卜夏的身份,“大胆异端,擅闯禁地!”
卜夏和陈野生已经陷入昏迷,现在能保住他们的,只有燕月明了。他赶在信徒们动手前,抢先发话,“禁地不容许任何人玷污,先把他们带出去,我有话问他们。今天的事情,必须查清楚!”
使徒都发话了,其他的信徒自然无有不从。此刻他们正是对燕月明崇敬有加的时候,瞧他刚才,是多么的英勇,多么的无畏,不愧是被猫猫神看好的存在!
“是,使徒大人!”
“去吧。”
燕月明继续端着架子,表面镇定,实际上思绪飞转。
禁地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以等回头再查探,但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伍元还在外头一个人苦苦支撑,要是不能及时把卜夏送出去,等另一个使徒回来,可就来不及了。
情况其实比燕月明预料的还要糟糕。
卜夏昏迷,无法自行离开,而伍元那边,他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但架不住使徒确实太过强悍。他宰了那个异端怪物,此刻已然回到了神庙,刚刚进门。
闻人景在天上看着,虽然不能完全搞懂下面发生了什么,但当他看到信徒抬着卜夏和陈野生出去的时候,他也反应过来了。
伍元调虎离山,而小明必定是在救人。他们不想让使徒留在神庙里,那他此刻回来,必定会带来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