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眼神极冷:“刘敬和,我这里有林小姐从?县城捎来的信,信中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
信中的内容精彩得很。
说来,那林小姐也?是善良,自己受了欺骗,还想着他这个准刘夫人;许是怕他也?受到了欺骗,她特意写了封信过来提醒他,让他不要?所托非人。
霎时,刘敬和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欲知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而后,沈舒将信从?前襟处缓缓掏了出来——
上?好的桃花笺不慎沾了一丝女儿家的胭脂香味,令人闻之无比沉醉。
沈舒白皙的手指如同玉柱,轻飘飘的执着那信的一角,依着上?面潺潺念道:“准刘夫人,我乃清河县林家嫡女林婉儿,冒昧书以此信甚是失礼,还望夫人勿要?见怪。此信之传,是为向夫人揭露一个事实,您的未婚夫婿刘敬和在县中求学,却刻意与?我有私向我献媚,脚踏两只船;犹记,我与?他相识于?去岁夏至灯会,相好于?冬末初雪,自以为觅得良人,痴心尽许,不想竟是为他苦苦欺骗。今我已看穿他的真面目,其乃当世之伪君子,不二之真小人,还望夫人婚嫁慎重?则个,莫误终身,婉儿谨以此信警醒夫人,图良心之安,诚挚敬上?——夫人亲启。”
念完,沈舒桃花眼里盛满了嘲讽,慢条斯理将信合上?,问:
“刘敬和,你还有什么话?说?”
刘敬和认得林小姐用的桃花笺,当初与?他书信来往时也?是用的此笺,心底骤冷,他万万没想到林小姐竟对他赶尽杀绝,将他们之间?的事直接告予沈舒,怪不得沈舒要?与?他退婚——
“贱人!”
此时,刘敬和在心里又将一切过错推脱到林小姐身上?,并急忙辩解道:“是她先勾引我的。”
沈舒只觉讽刺:“昔日你们二人甜甜蜜蜜恩恩爱爱,而今分?手转头就可以诋毁情人,刘敬和,你真不愧是林小姐所说的真小人、伪君子。”
就连凤菊姨也?听不过耳,喊了声:“姓刘的,你可莫欺负那林小姐不在咱们村里,才在这儿红口白牙瞎咧咧,你一个穷书生,有什么是值得她勾引的?倒是你巴巴送上?门?给人做倒插门?,还有些可能。”
刘敬和被怼得说不出话?,试图从?沈舒眼里看到一丝动?摇,却只看一片冰若冷霜冷酷无情。
事已至此,所有村民都弄明白这一切到底谁对谁错,眼里不免露出浓浓的失望——他们一直对刘敬和有着很高的期许。
他们希望他能在县里好好读书,有朝一日可以出人头地?,却没想到他所有心思用在了歪门?邪道上?,和县里的小姐勾搭腻歪,还骗他们说是因为沈舒不给生活费,才和县里的千金小姐好上?的。
“刘敬和,你真不是人。”一个村民忍不住骂道,“你这么做对得起村长么,对得起大同村长么?”
刘敬和脸面全无,握着拳头浑身轻微颤抖,随即他咬死了牙关说道:“不论如何,我没想过脱离村子弃你们于?不顾,我和林家结亲就是为了让你们过上?富裕生活。”
“你觉得我们还会信你么?”
“信个屁。”
一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按照村里的规矩,像他这种信口雌黄的人,就应该拿个烧红的烙铁,把嘴巴烫一烫,然后再煽上?几十个巴掌。
这时,宗老沈望乡忽然说道:“你们说话?别太过,敬和怎么说都是我们平梁村人,一时糊涂犯错也?是人之常情,念他初犯,我们应当原谅他,再给他一次机会。”
村民们见宗老说话?,敢怒不敢言。
沈舒心说,怪不得刘敬和敢跟他竞选村长,原来是已经找好后台了。
是了,他最近在村里威望大增,他若是宗老,他也?该急了。
“太公,你方才说人品有瑕不可竞选村长,如今我已证明他人品有瑕,此事是不是该有个了结?”
宗老们齐齐对视一眼,均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叹息,叹息刘敬和的不争气,但他们又不得不含糊打马虎眼道:“事关重?大,我们还要?私下召敬和仔细询问一番,此事暂且搁下,改日再议。”
议个锤子!
要?不是看对面是宗老,拥护沈舒做村长的村民都要?回?家找东西干架了。
沈文?庆也?生气得很,他当了这么多年村账房,没少见宗老与?村长之间?的角斗,譬如沈大同,生前亦处处受宗老们挟制。
不想他们对沈舒已经过分?到了这个地?步——
“太公,小舒自从?当上?村长,没有哪里做得不好,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一个外姓人来当村长,不如就此论个明白。”
沈望乡老脸一沉,不悦道:“敬和是咱们村唯一的秀才,怎么能仅用外姓人这三个字来称谓。”
沈舒好笑?道:“所以,有个秀才的身份,不论犯了什么错,都可以原谅是吗?”
沈望乡瞥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含沙射影地?说:“等村学堂出了第?二个秀才,你再来问这个问题。”
沈舒无力的勾了勾唇角,只觉荒唐极了。
因为刘敬和是村里唯一的秀才,所以有关他的任何事可以不分?是非对错,黑白曲直。
因为他的年龄高出他几个辈份,所以哪怕他是村长,也?可以轻易被否决。
真是令人感到恶心啊,这操蛋的村子秩序,这操蛋的利益至上?……
沈舒终于?明白了古代人为什么会因为争权斗得死去活来。
而刘敬和似乎有了宗老撑腰,又找回?了自己的尊严和地?位,忍不住略显得意道:“舒舒,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当初你不应该将念书的机会让给我的,否则今日村里唯一的秀才恐怕就是你了……不过,你也?不能怪我,是你自己体弱去不了县里,阿翁才决定供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教出第?二个秀才的。”
张铁牛挥舞着拳头,就要?冲过去:“刘敬和你他娘的,老子干死你!”
然而,他被沈舒一拦,明明是那么瘦弱的一只胳膊,只是轻轻搭在他的肩上?,他就再也?不忍心前进了。
接着就听见沈舒语气凉凉的,眼皮子也?懒得抬的,淡淡的问道:
“所以,你是彻底不打算将自己被私塾开除的事情告诉乡亲们,是么?”
骤然——
村口一片寂静。
连经过的风都在此凝滞。
张铁牛瞳孔巨震,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不敢置信的站在那儿。
刘敬和瞬间?面色惨白,仿佛新墓前的纸扎人,一句话?无声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宗老们骇然大惊,惶然失色。
其他村民们更是像听了天书一样,大脑一片空白,久久不能回?神,半晌“轰——”地?炸开了锅:
“村长,你说什么,刘敬和被私塾开除了是什么意思?”
“不能吧,大同公把他送到私塾的时候交了好多钱哩,我们每家每户都凑了一点。”
“刘敬和,你老实告诉我们,村长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刘敬和说不出来。
他惊恐的望着沈舒,见沈舒也?望着他,轻轻一笑?:“刘敬和,被私塾开除的你还有信心在秋闱的时候考上?举人么?区区一个秀才,恐怕无法承载宗老们的期望吧?”
谁会看重一个被私塾退了学的人?
没法高中的秀才一如那断翅的鸟儿什么都不是,甚至可以?称作平梁村的罪人。
可是……
为什么?
为什么沈舒会知道这件事?
他明明没有告诉村里任何人。
蓦地,刘敬和想起不久前的事, 那时他撞破他和那个姓顾的的“奸情”,他说他要绝了他的前程, 难道……
只是想到这一点, 刘敬和便觉得自己犹如被烈火烹油般肝胆欲裂, 他目眦大张, 眼里瞬间爬上?几?缕红血丝, 道:
“是你, 是你害了我!”
沈舒冷笑:“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么, 是你害了你自己。”
因?果报应,屡试不爽。
没有他昔日作下的孽, 哪有他今日的下场。
甚至, 他该庆幸他是如此的仁慈,没有委身于渣攻, 以?致于他大概率能避免在?原著里被渣攻凌迟的结局。
刘敬和真恨不得杀了沈舒,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然而还?没到沈舒的跟前,张铁牛将他牢牢拦住,还?推得他退了一大步。
沈望乡道:“够了,休要胡闹!刘敬和,你把话说清楚,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刘敬和咬牙没吭声, 实际上?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沈舒暗中做了些什么,才使得自己被私塾除名?。
不过, 宗老的冷喝使得他稍微冷静了下来,他意?识到自己还?在?与沈舒竞争村长,这件事等当上?村长再与他算帐不迟。
一刹那,诸般念头从脑海中划过,最终留在?刘敬和脑海里的竟然只有一个——
他不能承认自己被退了学。
他要否认这个事实。
刘敬和忍着恨意?,握紧拳头,看向沈舒道:“舒舒,我看你真是疯了,竟然为了赢得村长的位置编出这种谎话,我一直都是私塾的学生。”
沈舒目露讥诮,从容的掸了掸袖,道:“是么,我怎么听兆年私塾的门房说,你半个月前就被退了学?说来也巧,半个月前我正好领着小萁去县里买书,途经?兆年私塾,就顺口问了一下——”
话顿,他含着怜悯和嘲弄的笑意?朝他袖子下的手望去,意?有所指道:
“敬和哥,在?县里打工维生很辛苦吧,怎么把自己一双手折腾成了这样?”
霎时,所有人都朝着刘敬和的双手看去,只见刘敬和下意?识藏住了自己的手,用袖子掩了掩,他慌乱的惶然的回望沈舒,恼羞成怒道:
“不过是在?私塾里干了些重活,不关?你的事!”
但他的表情早已出卖了他,村民们感觉到一阵阵不对劲,于是一个村民大声要求道:
“把手伸出来看看呗。”
看看到底是不是那么一回事。
在?这农民遍地的时代,一双读书人的手就如同?黄金,能显现出天差地别来,如果只是干了一些重活,他的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变得和他们一样,除非……他真的在?县城里打工维持生计。
迎着这么多双村民的眼,刘敬和没有把手伸出来,反而把手藏得更紧,他知道他一伸出去就会露馅,这双手是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了的证据。
而后,沈舒给张铁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去动粗,张铁牛两个大步走?到刘敬和的跟前,将他的手从袖子中掏出,高高的举起。
只见一双犹如老媪的手跃入到了众人的跟前,那本该光滑细腻的手皱巴巴的,像泡在?水里多时的枯树皮,看不出一点舞文弄墨的痕迹:那本该洁净饱满的指腹,有厚厚的老茧覆盖,一丝油污藏在?指甲缝里微微发黄。
如果说这也称得上?是一双读书人的手,那他们家里的婆娘都可以?坐到闺阁里当小姐了。
宗老们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厉声道:“刘敬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的手怎么会弄成这样?”
刘敬和咬紧口风一派嘴硬,“是夫子见我出身贫寒,生活窘迫,特意?给我找了份差事,让我勤工俭学……”
“哦,是么?”沈舒桃花眼里盛满戏谑道,“你的夫子不是多收你许多束脩么,怎么突然变得如何好心了?”
刘敬和堪才明白自己被兆年私塾退学的根本原因?在?哪儿,竟是因?为自己当初为了从沈舒那儿要钱时随口撒下的一句谎。
怪不得。
怪不得。
怪不得他怎么也没想通,沈舒究竟哪来那么大的本事,能左右夫子和塾长的决定,怪不得他会被私塾除名?。
刘敬和通红着眼,怒发冲冠,像是一只被虫子咬后发了疯的水牛,他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关?里挤出话,道:“沈舒,我不会放过你。”
沈舒最不怕的就是旁人的威胁,言辞冷漠:“刘敬和,你尽管来。”
他倒要看看他能对他做什么?
村民们纷纷指责道:“刘敬和,你嘴里究竟还?有没有一句实话,快说,你是不是真的被私塾开除了?”
若是真被开除,他们之?前的一切付出可就打了水漂了,他们得让刘敬和还?回来!
刘敬和自知彻底落败,浑身充斥着绝颓,他沙哑着喉咙,狠狠剜着沈舒,道:“是。没错,我是被私塾退了学,但是那又怎样,你们能依靠的不还?是只有我这个没有前路的秀才,沈舒能考上?私塾么?他不行。”
“早在?我们一起去县里求学的时候,他就偷偷参加过私塾的入学考试,被私塾的夫子评为丙等,私塾不要他这样差劲的学生,他永远都没有机会鱼跃龙门。”
“反倒是我,再不济也已经?考上?了秀才,见了县官不用下跪,能为村子减免赋税,我才配当一村之?长。”
“你们若执意?选他,我就离开平梁村,去红方村、杏花村……各个村,左不过是改个姓,看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宗老们气得在?心里直骂娘,村民们尽皆被震慑的看着他,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
为了当村长,他居然连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他还?有没有点良心?
顿时,凤菊姨破口大骂道:“姓刘的,你爱死哪儿去死哪儿去,还?敢威胁我们让我们捧你当村长,做梦!”
其他村民也如梦初醒,此起彼伏的骂道:“狗东西!”
整个村口就像是一锅粥,乱哄哄的响声震天,已然有人按捺不住,捡地上?的石子砸刘敬和。
沈舒适时道:““你的前程既然如此璀璨,还?跑来同?我争村长的位置做什么?左不过是你身上?没钱,一本书一令纸都买不起,才想着当村长在?村里捞油水,你若真有底气,也别说什么要离开平梁村的话,现在?就走?。”
说着,他打了个手势,让所有人给刘敬和让开一条道,直通村口往外那条路。
刘敬和脸色煞白,浑身颤抖的瞪着沈舒,“你以?为我不敢走??走?就走?。”
说着,他迈开一步、两步……双腿难以?觉察的打摆,像是一根被拉动过的皮筋,紧紧握着双拳,连额角的青筋都颤跳着。
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他不想离开平梁村。
他是在?这里长大的。
虽然他早有过攀了高枝一去不回的心思,但他眼下如此落魄,一旦离村就再也没有栖身之?处了。
好在?,当他走?到第九步的时候,宗老们突然开口:“不行,他不能离开村子,依规矩他得先在?村里劳力三年,弥补自己犯下的罪,然后押入祠堂判决,由?列祖列宗决定他的去留。”
凡是村里犯了罪的人,皆是如此流程,但宗老们最终的目的,是把刘敬和留在?平梁村——
刘敬和说得没错,平梁村不能为别的村做嫁衣裳。
万一真有个脑子拎不清的别村村长,召集村民筹钱供他读书,让他考出个什么名?堂,他们平梁村不仅失去了一位“官老爷”,之?前在?刘敬和身上?所花费的费用全都白费了。
“舒娃子,敬和怎么说都是你爹收留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们没必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闻到沈望乡此言,沈舒笑着开口:“太公,不是我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离村的话是他亲口说的,我不过是成全他。”
“是呀太公。”张铁牛高声道,“刚才您也听到了,是刘敬和不说人话,忒没良心。”
换做是外村人,敢这么威胁他们,他们早就动手了,还?能让他好生生的站在?这里?
——不断条腿都是轻的。
刘敬和只当宗老们还?想包庇他,连忙冲到宗老们跟前去,哭诉道:“太公,我方才是一时冲动犯了糊涂,没想真的离村……”
宗老们嫌恶的瞧了刘敬和一眼,忙不迭与他划清界限,生怕失去威信,“闭嘴!从即日起,你就在?村里好好给大伙干活,不然别说是去别的村,就连祠堂你都甭想出去。”
刘敬和乖乖的闭嘴了。
比起被赶出村子,劳力三年已经?好出太多,他了解平梁村人,记好不记打,假以?时日定会被他找到翻身的机会的。
事情了结,沈舒遣散了聚集在?村口的村民,望着宗老们带着刘敬和离去,约莫要事后算账了。
沈文庆愉悦的上?前,对沈舒道:“小舒,还?是你机警,知道未雨绸缪,不然可真要被刘敬和得逞了去。”
沈舒轻轻一笑:“表姑父,老天有眼,我也只是巧然发现的罢了。”
第64章
解决了刘敬和这个大麻烦, 沈舒的心思又放在了修路上,红方村给的农田不多,但填土填石填沙子, 都得费上好一番力气?,因为沙石土都是从别处运过来的。
沈舒想修一条好路, 一条驴车经过也不会颠簸的路, 所以对修路的细节分?外用心。
于?是, 汉子们不禁调笑:“村长, 你把边边缝缝都看得那么仔细, 是在修路, 还是在找媳妇儿呢?”
沈舒闻言微窘,因为他跟刘敬和闹翻, 解除了婚约,如今平梁村的婶娘们都急着给他说媒。
才两天, 他家的门槛都快要被踏破了, 扰得他不得不暂时避避风头,打算最近几日都呆在这边。
当然, 这也不能怪婶娘们着急,谁让沈舒人长得清俊,又会读书识字,还是个村长。
在平梁村里,没有哪个汉子能比沈舒更合婶娘们对女婿的标准,就连姑娘们自?己很是心动。
这不,沈舒前脚从家里逃出?来, 后脚就乔婶的女儿翠花就挎着个竹篮, 从不远处追了过来。
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正是如花一般的年?纪, 掐着嗓门娇滴滴的喊上一声“小舒哥哥”,修路的汉子们骨头都酥了半边。
有道是“人比人,气?死人”,修路的汉子们见了心里都羡慕坏了,怎么就姑娘在他们屁股后面追着撵着呢?
便闻一个黑皮小伙学着人家小姑娘的腔调,尖尖道:“小舒哥哥~小舒哥哥~”
黑皮小伙身旁的汉子听了眼皮一跳,忍不住狠狠踹了他一脚,“沈二黑,你差不多得了。”
沈二黑眼送秋波的拈了个兰花指,“哥哥,你好凶。”
汉子:“……”
两人将其他人逗得哈哈大笑,就连沈舒也不由得忍俊不禁,就听汉子们火热朝天的讨论道:
“要我?说,咱们村儿还是汀兰婶的女儿最好看,瞅她那圆圆润润的小脸蛋,跟剥了鸡蛋似的。”
“嘿,真别说,我?也喜欢秀秀,才十六岁,翠花今年?快双十了,都老了。”
“哎,村长,你说呢?你是更喜欢翠花那模样的,还是更喜欢秀秀那样的?”
沈舒一时顿住,穿来前他一心扑在学习和工作上,对身边的女性关注甚少,竟还真没想过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应该……都还行吧?
只是稍一迟疑,他的性向?就被沈二黑狠狠质疑了,沈二黑目露狐疑地问:“村长,你该不会不喜欢女人喜欢男人吧?”
霎时,沈舒嘴角一抽,反驳了句:“怎么可?能?”
他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怀疑过自?己的性取向?,当然是喜欢女孩子的。
沈二黑哈哈一笑:“村长,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等你摸过姑娘家的小手就知?道了。”
喜欢女人的男人,摸了姑娘家的小手会心潮澎湃,严重的甚至还会翘弟弟。
但喜欢男人的男人,多半是不会的。
沈舒心说自?己总不能为了验证自?己的性取向?,而去摸女孩子的手吧,未免也太渣了一点?。
话说间,翠花走到了沈舒的跟前,将竹篮里的绿豆汤递到沈舒跟前,眼波流转道:“小舒哥哥,我?娘让我?来给你送绿豆汤,放了好多的冰糖呢。”
糖在乡下也是贵重之物,尤其是冰糖,有钱也不见得能在行脚商那里收到,能在一碗绿豆汤里放那么多的冰糖,乔婶对沈舒的心思昭然若揭。
沈舒从未被女孩子搭讪过,薄薄的耳根子红了红,他掩饰着手足无措,大方笑道:“这多不好意思,翠……翠花妹妹还是你喝罢。”
翠花自?然是不肯,一双杏眼紧紧盯着沈舒,要多喜欢有多喜欢。
早在刘敬和没跟沈舒定亲的时候,她就惦记上沈舒了,要不是那时脸皮薄,不好意思把心意说出?口,没准跟沈舒定亲的是自?己。
翠花含羞带怯的低下头,将绿豆汤碗往前推了推,“小舒哥哥,不要紧的,你喝,家里还有。”
沈舒颇为不好意思的迟疑片刻,终是将那碗绿豆汤接了过来,浅笑道:“那就多谢翠花妹妹了。”
说完,他伸手接过碗,准备将那绿豆汤一饮而尽,却不防“叮——”地一道声音响起,一枚石子弹了过来,将他手中的碗击飞。
结实的陶碗掉落在刚铺了一层细石子的土地上,并未摔得粉碎,但那碗熬出?豆沙消暑解渴的绿豆汤,却全泼进?石子里了。
沈舒惊了一惊,循着石子的方向?一望,就见顾怀瑾负着一只手立在几步外的位置,腰身挺拔,他的右手上还有一枚石子,百无聊赖的抛上抛下,像是一击不成准备再来一击。
这人!!!
沈舒唰地起了怒火,厉声斥道:“顾麟玉,你在做什么?!”
便见顾怀瑾随手扔了石子,悠悠走上前来,狭长的凤眸淡然扫了翠花一眼,轻笑道:“一时失手,望恩公原谅……姑娘,你可?要再端一碗绿豆汤来?”
翠花睁着杏眸不知?所措,顶着顾怀瑾明明没什么却倍觉压迫的目光,连忙捡起地上的陶碗,匆匆的离开。
待人走后,沈舒才彻底发作,将顾怀瑾扯到一边,没好气?问:“你没事儿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顾怀瑾不答反问:“恩公现在心情不妙,是因为我?坏了恩公的好事么?”
“不然?”
虽然沈舒目前对人家姑娘并没有那个意思,但他并不觉得自?己穿来会孤独终老,他很乐意尝试与女孩子交往,寻找自?己的幸福。
顿了一顿,他又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话对于?人家姑娘来说并不妙,不论顾怀瑾对他怀有何等感?情,谨慎些总是没错。
于?是,他瞪圆了眼睛,告诫顾怀瑾道:“你若不满便冲我?来,不要为难人家姑娘。”
顾怀瑾眸光一顿,眼神微暗,凝视沈舒道:“恩公虽与男人有过婚约,实则是喜欢女人的?”
沈舒被问住了。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个人问他这个问题了。
就是说……性取向?到底有没有那么重要,只要对方是自?己喜欢的人,随便什么性别,尽管去喜欢不就好了?
更重要的是——
“顾麟玉,这似乎与你没有什么关系吧?”
沈舒深深警惕的盯着顾怀瑾,生怕他对他存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让他走了原剧情。
见他如此?模样,顾怀瑾目光一闪,敛了几分?晦暗之色,微微一笑,“不过随口问问罢了,恩公不必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