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漂泊我此生恁多情—— by桂花冰粉

作者:桂花冰粉  录入:01-02

果然只听南壑殊冷声道:“苏哲,你私自拐带旁人下山,险些惹下祸事。如今不在房中闭门思过,还四处招摇些什么!”
苏哲无故碰了个钉子,给唬慌了,忙着要辩解几句,无奈南壑殊所述乃事实,让他无可自辩。正无可奈何之际,一眼瞅见木惜迟怯怯如一只鹌鹑似的被南壑殊捉在手里,脸上红红的,眼神飘也似的忽闪忽闪着。苏哲忽然福至心灵,在地上碰了个头,道:“千错万错全是弟子的错,与旁人无干,二公子要罚便罚我一个,迁怒旁人断乎使不得。”
南壑殊冷笑道:“我何时要迁怒旁人了?”
苏哲仍以额触地道:“木兄弟都是被我带累了。我当日要下山,他还劝我不要如此。所以,他是好的,二公子不要捉他,也不要罚他。”
闻言,南壑殊向木惜迟低低地问了声:“是么?”
木惜迟迎着南壑殊的眼光,呆呆地“嗯”了一声。
南壑殊面色愈加柔和,遂浅浅点了点头。又向苏哲道:“你自去面壁,无事不得出门游逛。”
苏哲闷闷地答应一声,头也不敢抬,就着那个伏地的姿势,退了出去。
这里南壑殊自袖中取出一卷绢帛,整整齐齐托在掌心。木惜迟瞧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是自己从贴身衣物上撕下的一截,当初给受伤的南明系在眼睛上。殊不知那时候南明早已不是南明,自己却不由分说,摆布了他好一阵儿,还在他脸上轻薄了一下。
如今想来,真将肠子都悔青了。木惜迟羞愧无已,劈手去夺。南壑殊轻巧避开,仍将绢帛放回袖筒内藏好。因说道:“害你弄坏了衣裳,我差人送了一身新衣到你屋里,你可收着了?”
木惜迟道:“出门着急了些,没留心。这便回去瞧瞧。”说着甩手要走。因南壑殊拉着,一时没甩脱,便另一只手上来搬他的手。
南壑殊起初不松开,以木惜迟的气力又岂能中用。后面南壑殊缓缓撤了力,木惜迟趁隙便跑了。
飞电老天拔力地在院中跪着,只觉一阵风从身边刮过去。扭头瞧清楚了,赶着喊道:“木公子,你可替我求情了?”
人早没影了。
木惜迟一径跑回兆思居,脸红心跳的不行。一连灌了三杯冷茶,方觉踏实了些。四处一瞧,门边矮柜上搁着一个托盘,上面整整齐齐叠着一身衣裳,从中衣到罩衫,一件摞着一件。那外衣和罩衫一概是雪白的,只有中衣是浅绛,和自己身上这一件的颜色殊无二致。
他曾万分鄙视这颜色,嫌它十足的女气,可父亲说那是母亲离世前给他包的襁褓,常穿着它能保佑平安。木惜迟摩挲着那件中衣,脑海中忆起往事,不免有些出神。
这时一个人兴头头闯进来,将手里一柄折扇摇得哗啦啦作响。木惜迟一见便笑了。说道:“叶掌门好兴致,想必佛尊交待的差事已了了。”
叶重阳一扭头,见木惜迟在门边立着,笑道:“我说怎么不见你人,原来在这里躲着,想唬我一跳么?”
木惜迟也笑道:“谁唬谁一跳,我难道算准了你要来?倒是叶掌门,知道的呢,说你求拜无量寿佛,不知道的以为你跟了弥勒佛,以致越发的挥洒不羁,进别人屋子就这般大摇大摆的,一点儿斯文的礼数也没有。”
叶重阳哈哈一笑道:“你这东西,别同我没大没小的。今日来不为旁的。你且跪下,我竟要审审你。”
木惜迟道:“我为什么跪下,你要审我什么?佛尊不要你,你也不必拿我扎筏子。”
叶重阳撩开袍角,往凳子上一坐,笑道:“此刻嘴上这般伶俐,等我说出好的,只怕你舌头打结。”说着,抛出几本旧书往桌上一撂。“在人间逗留这些时日我倒是收获颇丰。”
木惜迟不以为意,随手拿过一本,见书名写作《情网》,翻开楔子看时,上面写道是:“一个言笑无忌,既纯且欲。一个脱略形迹,偷爱如狂。为世俗所不容的两情相悦。诸君请看这一段荒唐公案:俏弟媳衣衫不整夜访风流大伯。”
木惜迟登时唬得一跟头,“这什么东西!”
“这儿还有呐。”叶重阳又递来一本。木惜迟看时——
《畸恋》
“……情陷两兄弟。一个端贤禁欲,一个风流倜傥。多情少年两处情愁。”
再一本——
《一叶疏 休爱那少年,他是你小嫂》
又再一本——
《愁离恨 忘了那少年,他是你弟媳》
木惜迟只觉脑壳嗡嗡作响。
叶重阳道:“这里头三个主人公,俱是英俊男子。一个姓木,余下两个是兄弟,姓南。虽都用了化名,可我怎么听着桥段耳熟得紧呢?”
“……”
木惜迟人已傻了。

第48章
叶重阳又道:“这些民间的话本儿已经卖疯了。且隔三岔五就有新文出来,甫一问世便当即售罄。那是一本赛过一本的曲折销魄!喏,还有这仨的春 宫 图呐,因着太抢手,我没能弄来。更有甚者,连勾栏里也流行起来,有姑娘扮成男子模样,同时接待两位客人。我暗 访了几处。原来他们还有一套固定的对话说辞。那姑娘定然含羞带臊,对着两个客人各行男子礼。而后两个客人必谦让一番,端的是兄友弟恭。一说:‘兄长先请。’另一说:‘贤弟先请。’这时先头那个便道:‘不如一同?’另一个再道:‘甚妙!’至于他们如何‘一同’行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等说完,木惜迟已经捂着耳朵跳起老高。
叶重阳又是叹又是笑,问他道:“怎么会传出这些事的?你同南壑殊传出艳闻还犹可恕,你们原是上辈子的恩怨,怎么又拉扯上他那个不成器的大哥?”
木惜迟还没回过神,只管将一张脸皱成个包子。良久良久才惨白着嘴唇,悉将南明失踪那晚,自己到南岑遥房里求他救命的始末告诉了。
“那时我正和大公子说话,忽然闯进来一名弟子,嘴上虽与大公子回报事情,脸上神色却不正经,眼睛溜来溜去。想必是他讹传出去的。”
说毕,木惜迟又是嗐声叹气,又是跺脚捶桌。又是恼又是臊又是恨。
叶重阳笑道:“你也勿须烦恼,若当真难以抉择,我捏两个周儿,写上他两个名字,凭你抓去。全看天意罢了。”
木惜迟没撑住,给怄笑了,说道:“叶掌门的心事我很懂得。难道我还讨死么!”
叶重阳道:“你不用跟我耍贫嘴。凡间一趟我已看明白了。你心里恋着南壑殊,只干着急,故拿着他哥做法,逼他袒露真心。我说的是与不是?”
木惜迟笑道:“越说越不像了。叶掌门别忘了。谁当初自封了和尚,这没两日工夫,便还俗啦?怎的不时时念着‘贫僧’二字了?”
叶重阳道:“此事尚需斟酌,待我将佛法再领悟透彻些。”
木惜迟将手递在他跟前道:“我这腕子上的火蛇印,你有胆再来碰一碰,管保洗精伐髓,脱胎换骨。也好助你早日彻悟。”
叶重阳笑说道:“也罢,容我为你诊上一诊,摸摸你心向谁春。”说着,便果真一手搭上他腕子。
须臾间面色剧变,脱口而出:“你和他睡过了?”
木惜迟平地一个趔趄。
没等他解释,叶重阳奇道:“你体内有一股冰火交融的奇怪精元之气。这普天之下,唯有南壑殊一人的精元如此特异。你们何时行的事?我怎么一点儿风声不闻?”
木惜迟越听越惊,连忙上去捂嘴,“你可小声点儿,这事儿没别人知道,若是传出去,我还能娶媳妇不能?!”
叶重阳抹脖子使眼色,做出赌咒发誓的样子,木惜迟方松开他。一时叶重阳挨挨蹭蹭地凑过来问道:“多早晚的事儿啊?怎么样啊?他做那事时也是张冰山脸么?”
木惜迟不胜其烦,咕哝着道:“我和他并没有什么。真个儿的是木晚舟和南明。你也知道这俩人爱的水深火热,死去活来。见了面难保没有这样事。我和他实则是替这两人充役呢!”
叶重阳啧啧嘴,揶揄道:“就满口‘我’、‘他’起来了。即便半点儿不知道的人,听了你这口吻也要猜出一二了。”
木惜迟忙掩住口。一时又说道:“实则做那事的人是木晚舟与南明。怎么又显在我们身上?”
叶重阳笑道:“这便是一发入魂了。”
木惜迟又一个趔趄,半晌“哼”地一声道:“你不用同我皮里春秋的。我且问你,巴巴儿的搜罗来这些物什是单为臊皮我来的,还是也为别的?我说好好一个叶掌门,怎么忽然婆婆妈妈起来。”
叶重阳心知他没憋着好屁,眯着眼睛听他说下去。果听木惜迟道:“叶掌门也不必拈酸吃醋,也不必有意震慑于我。大公子确是六界绝无仅有的美男子,风流潇洒,器宇轩昂。你便是恢复了真身也可与之再续情缘。你放心,我绝不会阻了你的路……”
木惜迟话犹未说完,脑袋上已吃了一记脆的。叶重阳一面拿折扇敲打他,一面且怒且笑道:“我年纪比他大了几万岁,你竟让我和他再续情缘,敢问是什么情?爷孙情么?”
“嗳?”木惜迟捂着脑袋道,“你年纪那么大了么?”
叶重阳道:“我真身是灵珠,年岁自然要从灵珠诞生之日算起。因而我比这里所有人年纪都大。你们那些所谓爱恨情仇,在我看来不过小儿过家家。这里勉强还可与我一较高下的,唯有你家那位二公子了。”
木惜迟闻言吃了一惊,道:“二公子也是高龄仙家?他有什么来头?”
叶重阳道:“我是巫,他是仙。我是灵珠,他自然是仙元了。”
木惜迟还欲再问,叶重阳已岔开了话题。
“别话且住,我始终好奇你是如何与南家二小子裹将到一起的。还同他历了一劫。究竟如何呢?”
木惜迟便将自己如何误以为历劫飞升,最后事与愿违的事简要说了。又说自己并不知道是什么奇缘使得他和二公子攀上关系。
叶重阳听毕叹了一回, “人间不易罢?”
木惜迟想了一想,也叹道:“日暮苍山,柴门犬吠。过日子罢了。”
叶重阳打量他故作老成的模样儿,不觉好笑,因说道:“你替他渡情劫,必定是有机缘的。没能飞升也不打紧,这回你帮他。他下回再帮你,可不就还回来了么!因果亏欠,这笔账迟早要平,你且看罢。”
木惜迟摇头道:“我与他身份悬殊,若果如你所言,那只怕他欠了我,我只能去欠别人,别人再往别处轮回一圈,才能消了这笔账。”
“那也甚妙!”叶重阳哈哈大笑道,“你方才说出的这篇话,细品一品,竟似有些禅机。我见你勉强算个灵透的,不如你做我的替身儿,代我出家,拜在佛尊门下罢!”
木惜迟看着他道:“跟着佛尊能令灵力大涨么?”
叶重阳道:“佛尊法印无极,想增长灵力那还不是轻而易举!”
木惜迟:“仙阶也会升?”
叶重阳道:“若你果能入得佛门,成为佛尊的弟子,那么不论仙阶几何,六界中还有谁不敬你畏你!”
木惜迟:“拜入佛门,须得无牵无挂,六根清净罢?”
叶重阳道:“这是自然。”
木惜迟便不言语了。
叶重阳翘起一边嘴角道:“你这是何意?难道你还有何不能割舍的?”
木惜迟嘿嘿笑道:“正有一桩事求你。等了结这件事,我便可放了心,替你出家何妨!”
叶重阳听了,便问他所求何事。
木惜迟因说道:“南明这个凡人你也见了。他如今被害得目盲,好不可怜。叶掌门神通广大,可为他寻一对眼珠,助他复明么?”
叶重阳听毕笑道:“原来是这件事。也不难办。”说着指了指自己腰间的别洞袋,“我这里许多的精怪,一般也只好有一对眼睛,我向他们求上一求,若情愿各人献我一只眼睛,只消凑足两个,这事就妥了。”
木惜迟听了直摆手道:“不可不可,你袋中的妖精千奇百怪,也有掌心一般小的,也有一栋房子那样大的。如此天悬地隔的眼睛凑成一对,可像是一颗绿豆配了一口黄钟。如何往个清俊公子的脸上安置呢?”
叶重阳听了也觉有理,想了一回,将手伸进袋中搅了一搅,摸出一个东西来,拿手心儿捧到眼前,说道:“请看。”
木惜迟看时,竟是个两头两面的小东西,身形如貔貅一般。
叶重阳道:“这个小家伙我唤他作小天吴。你知道,上古的水神并非如今天族的这一位,乃是巫族十二祖巫的天吴神君。天吴真身八首八面十六眼,而这个小家伙儿嘛,只有两头两面四只眼。天吴司水,吐云雾。而他,吐……吐口水。所以,他只能配一个小字。你且离他远一些,此兽脾气奇坏,极难说话,最爱吐口水。”
话音甫落,只听那小兽喉管里咕咚咕咚一阵乱响,接着两口齐张,“突突”两声,各吐出一团涎水来。那涎水扯着丝,一端已落了地,另一端还连在那小兽腮边。把个木惜迟恶心愣了。
叶重阳见状忙拿袖子给小兽擦了擦嘴,干笑道:“孩子有些埋汰,见谅吭,见谅……”
木惜迟忍着恶心,上前细看这小天吴,见他果然首尾各一对眼睛,便明白了叶重阳的用意。敢情这厮眼睛多,可以求他贡献一对。这也未尝不是个好法子。只因事关南明,木惜迟不免格外慎重些。便摸着下巴道:“不知他什么来历。”
叶重阳道:“他亲爹不详,亲娘便是我丢了的,天地间仅有一只的鵸鵌。”说着,将折扇打开,露出有画的那一面给木惜迟看。
木惜迟盯着那画中的多头鸟看了看,指着那小兽道:“他索性就叫作小鵸鵌,又为什么叫小天吴?”
叶重阳道:“你糊涂了,那鵸鵌历来只有雌兽,这小天吴却是公的。”
木惜迟嘟囔道:“唔,怪道灭绝了。”
叶重阳道:“那么多废话,你只说他的眼睛配不配你那南明哥哥罢。”
木惜迟笑道:“叶掌门别误会,我哪里还挑。只恐怕若私自取了这小兽的眼睛,到时他爹娘找上咱们的麻烦。如今看来,他爹也不详,娘也失踪。这事就有一半眉目了。”
叶重阳皱眉道:“我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不像是好人说的……”

第49章
木惜迟笑道:“话糙理不糙。”说毕走到那小天吴跟前施了一礼,口内恭敬道:“神君在上。”
那小兽眼皮也不撩一下,若不是方才他吐了一口大唾沫,木惜迟都要以为它是个死的。
木惜迟等了一等,又绕到他另一个脑袋前,也施了一礼。
仍是不理。
木惜迟还要再拜,那小兽喉管又一阵响动。木惜迟已有了先前的经验,哪还敢站在对面,忙闪身到一旁。
那小兽果然又吐了两团唾沫。
木惜迟见自己屋里的地面平白受了这般荼毒,又是恶心又是生气。“好家伙,你还称他作小天吴,真个儿埋汰死人了!依你这个没谱儿的譬喻,越性赶着那小长虫叫真龙呢!”
叶重阳笑道:“他这个习性也是随了天地造化。”
木惜迟呸一声道:“狗屁,还什么随了天地造化,我看一准儿随了他那野爹!”
叶重阳道:“我可提醒过,此兽脾气奇坏,极难说话的。你稍安勿躁,我来问问他。”
说毕,揣着那小兽走到角落里,叽叽咕咕地说了一阵儿。一时回转来,向木惜迟笑道:“凡人说,食色性也。果然不错。这小子想个媳妇儿。咱们若送他一只媳妇儿,他便投桃报李回赠一双眼睛。”
木惜迟喜道:“这也容易,你那袋中十万精怪,可着让他挑去罢?”
叶重阳摇头道:“十万精怪,竟无一看进眼里。”
木惜迟咋舌,“自己不怎么样,眼光倒很高。”
叶重阳道:“他有四只眼睛,难免看得仔细些,就不容易相中了。”
正无可奈何,忽闻得那小兽嘟囔了一声,竟不为吐口水,倒像说了两个字。
叶重阳凑近细听了听,脱口而出:“小白?”
木惜迟瞪大眼睛,这小兽竟肖想那小长虫呢!
虽明白知晓了这小兽的心愿,木惜迟却丝毫不快。想那小白虽有些三不着两的,可终究修成了人形,且又是青春少艾的女子,配给这小天吴,属实糟蹋了。
木惜迟权衡来去,犹豫着对叶重阳道:“不如你唤出小白来,问问她愿意不愿意。我听说,小白现如今跟着你呢。”
叶重阳忖了忖,想起南壑殊将小白交托给自己时嘱咐的一番话,当时听了委实震惊非常,可如今想来,又觉十分离谱。便自言自语道:“许是他弄错了罢。”
木惜迟见他发愣,赶着催了几声。叶重阳于是抖一抖袖子,只见一个黑团子从里面滚将出来,摔在地上,“哎哟”了一声。
一见这乌漆嘛黑的一团,又听这声“哎哟”,木惜迟便知一定是小白了。
果然那黑蛇冲人一吐信子,便化为一个少女。
木惜迟走过来。他自认对蛇精无需寒暄问候,只管开门见山就是了。可他如今面对着小白,竟忽然难以启齿。
难以启齿也要勉强启齿,毕竟事关南明。木惜迟咳了一声,说道:“召你出来不为别的。南明公子,你还记得罢?”
小白:“那个又白又俊的小哥哥,我记得的。”
木惜迟皱了皱眉,道:“他眼睛瞎了,叶掌门与我正要寻一对眼睛与他……”
话还未完,小白道:“我可以给他我的眼睛。”
木惜迟不禁哑然,半晌才道:“倒不必如此。且你若将眼睛与了他,你不就成了个瞎子么。”
小白耸耸肩道:“什么打紧。他既需要,我让给他何妨。”
木惜迟听毕这一席话,虽不免吃醋,然而更加感佩小白的情意。便不肯再说要将她配给小天吴做媳妇的话。
这时那小天吴却咕哝了一声,张开其中一张嘴道:“罢了,小白姑娘的心已给了别人。强与我做了媳妇儿也是无益。”随后叹了口气接着道,“小白姑娘,我求你允我一件事,事毕后,我甘愿将一双眼睛赠与你的心上人。”
小白道:“你要我办何事?我都许你。”
只听小天吴道:“小白姑娘可愿吻一吻我的眼睛,姑娘若肯吻我一双眼睛,那么另一双我便舍弃了也罢!”
小白便要过去,木惜迟拦住她,问着小天吴道:“你当真么?”
小天吴道:“如何不真!”
木惜迟还有些犹豫,小白却推开他道:“不用婆婆妈妈。我一口就能完事的。”
木惜迟:“……”
木惜迟还要阻拦,叶重阳一把拉住他,做个眼色,又摇摇头。
小白来到小天吴跟前,左右看了看,两边的脑袋一模一样,一时不知如何下嘴。
只听小天吴说道:“小白姑娘,亲东边儿这对眼睛。”
先前小天吴说话一直只用的这一张嘴,此刻另一张嘴也开口道:“小白姑娘,亲西边儿这对。”
“不不,还是亲东边儿这对罢。”
“岂有此理,你又作主意,又捡便宜,天底下没这样的好事!”
“……”
两颗脑袋吵开了。
小白被闹得不行,捂了耳朵,下死嘴往下嘬了一口。她自己也不知嘬的是那一边的眼睛。叶重阳却看得真真儿的,立刻就跑去另一边,手掌向上一摊,只听“吧嗒”“吧嗒”,两颗眼珠已坠在掌心。
木惜迟眼见叶重阳合掌收了眼珠,心里一块大石落下。对着小白一揖到地,“多谢姑娘。”
又向小天吴下跪磕头,“舍目相赠之恩永世不忘。他日定当报答!”
叶重阳将小天吴收回袋内,又将小白点了真身,也收回袖中。向木惜迟道:“得啦,别跪着啦。”
木惜迟缓缓起身,叹息道:“对不住这二位。”
叶重阳笑道:“你无需自责。那小天吴两颗脑袋自来不太对付,他听得你要取一对眼睛,略聪明些的那颗脑袋便顺水推舟,稍稍用计,势均力敌的格局便被打破,失明的那颗脑袋只好归顺另一颗。如此一来,于他自身反倒能少些事端。再说小白,或许她的造化很大,远胜你之上。你且不必操心哩。”
木惜迟道:“竟还有这一番道理。”
叶重阳笑道:“什么事我看不透,难道白添了这万年的岁数么!”说毕又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瓷瓶递给木惜迟,道:“这是固本培元的妙药,你每与南明会面,便可喂他服上一粒。记着,药在你手里,你两个见了面才可给他服。”
木惜迟便要谢,叶重阳却道:“没要紧的话暂不必提了。如今你且去说服南壑殊,请他闲时去南明身上附着。我可没法儿给死人医眼睛呐。”
说到后面几个字,声音已在数丈之外。木惜迟抢出门去,只见青影一闪,倏忽不见。木惜迟便站定向着远方遥遥作了一揖。
次日,木惜迟逃掉了晨课,一早便赶至东华宫。和院中跪着的奄奄一息的飞电打了个招呼,刚踏上台阶,又迎头碰见花影,花影叉着手笑道:“哟,木小公子好早。这回做什么来,是死谏还是闹活啊?”
木惜迟见他打趣自己,不便就表明来意,也笑道:“今日来是为着几桩事体。”
花影噙笑瞅着他。木惜迟续道:“一则,二公子拿走了我一样东西,我来讨回。二则,二公子送了我几件东西,我来道谢。”
花影噗嗤一乐,道:“这一来一去,一进一出,可不就两清了?并且听这话音,竟是我家主上吃亏了。主上不找你讨去,你还敢来。我劝你呀,趁着主上此刻不在跟前儿,远远躲债去是正理儿。”
木惜迟笑道:“仙上这个口吻,竟是逐客的意思呢。”
花影道:“并不是逐客。好歹你担待我不会分身之术,你在这里站着,我是应承你呢,还是去应承我们主上呢。”
木惜迟道:“二公子不在这里么?这么一大早难道已去了剑室了?”
花影道:“可不一早去了剑室么。那时只怕你还做梦呢!”
木惜迟道:“可是二公子有事差仙上去办么?我很乐意代劳。”
花影道:“并不是要紧事,我也不敢差使你。上回央你替我送了一回销金炭,还被申饬了,说我托懒,图受用。”
木惜迟笑道:“这次定不会了。这次是我央你。我与他说清便是。”
花影莞尔道:“‘他’——是谁呀?”
木惜迟自知说造次了,登时掩住口,尴尬地笑了笑,想着快拿话岔开。眼睛便左顾右盼,看天看地。一抬眼忽见房顶上一个小小的窟窿,正要指着说与花影知道,又倏而想起那是自己当初丢蛇戏弄南壑殊,所以揭开了屋顶的几块瓦片。居然到今日都没有修缮。
留着这片窟窿做什么呢,方便看星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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