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排的记分员尽职尽责地报道:“车身出线,扣一百分。”
和鬼畜的“你科目二要挂了”混合在一起,有种“挂了的不止是科目二,还有自己的人生”的感觉。
压线也就算了,停车的时候他腿又是一瘸,刹车踩早了,车头没入库,还留在外边。
记分员:“倒库不入,扣一百分。”
齐客的手机:“你科目二要挂了。”
沈问津:……
他大爷的,科目二已经挂了,再听下去,他离挂也不远了。
沈问津忍无可忍:“能不能闭嘴。”
齐客挑了下眉:“手机没嘴。”
齐客的手机:“你科目二要挂了。”
沈问津:……
沈问津当起了强盗,在去往第二个项目的路上,直接踩了刹车,胳膊横生出去,把那人松松捏着的手机抢过来,按了暂停,然后揣到自己兜里。
“你科目二要挂了”的“挂”咕到一半,偃旗息鼓。
记分员毫不偏私,抓起笔就往本子上填:“停车一次,扣五分。”
齐客转头问:“抢劫安全员扣多少?”
记分员大概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皱眉思索了会儿,说:“我请示一下。”
待他说明情况后,导演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细则里没有这项,不扣分。”
沈问津振臂高呼“导演英明”,瞬间满血复活,整个人如沐春风,于是超常发挥,接下来的四个项目过得异常顺利,除了侧方停车的时候压了一次线扣十分,近乎完美通关。
接下来俩人调换位置,沈问津成了安全员。
沈问津一门心思报那两百零五分的仇,把齐客手机上的录音重新开开了,“你科目二要挂了”再一次回荡在了汽车车厢内。
轻舟已过万重山,沈问津现在觉得这七个字格外悦耳,只等着齐客作茧自缚。
却不想齐客根本不受影响。
他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倒车入库流畅得像是事先练习过千八百遍,最终恰恰好停在了框的正中央,车身与左右边线的间距近乎相等,跟驾校教学模范似的,与沈问津扣两百分的行径形成了鲜明对比。
沈问津:……
见此行不通,沈问津不信邪,抻着手指给录音开了一点五倍速。“你科目二要挂了”的鬼畜感瞬间加倍。
齐客却仍旧不受半点影响,侧方停车的速度甚至比方才还要快些,只是可能因为速度太快忘打转向灯,扣了十分。
沈问津:……
沈问津气得倒仰上了座椅,嘴里一迭声嘟囔开了。
“这不公平。”他说,“你那么变态,谁能干扰到你。”
齐客充耳不闻,像是聋了。
安全员不得用肢体干扰考生考试,沈问津自暴自弃,抱着胳膊背起了岳阳楼记,试图用传统文化的力量催眠他那四平八稳的老板。
背到“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兜里的手机应景地唱起了《消愁》。他掏出来一看,是周景汀打来的电话。
导演并不限制他们接打电话,沈问津于是准备接起来说一句“我在录综艺”就挂掉,却不想周景汀一上来直接一句“我靠你妈问我你有没有对象,说要给你介绍相亲”,给他砸得晕头转向,忙压着嗓子说:
“等会儿我给你打回去,我这儿正录节目呢。”
周景汀“啊”了声,说“行”:“那我等你电话,和你细细说道说道。”
手机的音量有点响,虽然没有外放,但周景汀的那一嗓子仍从手机听筒里往外飘了许多。沈问津有些愣神,刚准备收拾收拾脑子继续往下背《岳阳楼记》,记分员突如其来的一声把他从纷飞的思绪中拉回现实里了。
“曲线行驶压线。”记分员道,“扣一百分。”
沈问津:……?!
他猛地回过头:“你咋扣分了?”
齐客不吭声,记分员在后头乐了:“他扣分你还不乐意?”
“不是。”沈问津说,“我啥都没做,他就扣分了,显得我先前的那一通操作很傻。”
“你不是啥都没做。”记分员写字说话两不误,“你打电话了啊。”
打电话……?
那句“相亲”被齐客听到了?
所以……这人喜欢听八卦?一听八卦就会分神?
沈问津即刻掏出手机,戳着屏幕给周景汀拨了回去。
“这么快录完了?”周景汀问。
“没。”沈问津说,“但我想通了,相亲比录节目重要。你快跟我说说咋回事。”
“阿姨单位来了个新同事,某天话赶话聊到了子女。阿姨一听,都是单身,年龄相仿,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就想让你们认识一下。她怕打扰到你,就先找了我,估计一会儿就来找你了。”周景汀道,“我这不先和你通风报信一下。”
车窗外树影斑驳,沈问津一只耳朵贴着手机屏幕听周景汀讲话,另一只耳朵竖起来听记分员的动静。
“直角转弯压线,扣一百分。”记分员一板一眼,报得很欢,“没打转向灯,扣十分。”
考试结束,齐客总计扣了两百二十分,比自己的两百十五分多了五分。
沈问津心满意足。
第41章
沈问津不紧不慢地开了车门,且不下车,一条腿伸出去踩在地上。他拽着门把手,就着这个姿势回过头,冲齐客挑了下眉,唇瓣动了动:
“输了哈。”
最后一个语气词裹了些鼻音与笑音,多少带点嘲讽意味。
叫你之前搞我吧。沈问津心想。
却不想齐客不仅聋了,而且瞎了,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面无表情地拉开车门下了车,眨眼混入人堆,连根头发也没留下。
倒显得对着空气开嘲讽技能的自己很傻。
沈问津:……
他气笑了,坐在座椅上不挪窝,心内暗道你小子接下来最好别被我逮到,一瞥眼便看见费列莱晃过来,远远冲他挥了挥手,嘻嘻笑着说:
“咋啦津哥,舍不得下来,没开够?”
向之扶着车门道:“没事儿津哥,回头让齐哥送你一辆车,你天天开,想开多久开多久,包管够。”
“他还会送车?”沈问津问。
“咱公司传统,工作满一年了就能提车。”向之说。
沈问津心说齐客这老板当的是真不吝啬,不与一众资本家同流合污,遂从车上下来,想找那人打趣打趣车的事。
一抬头,齐客不见了,倒是月优还规规矩矩站在原位。
沈问津于是问她:“齐客呢?”
“上厕所去了。”月优道。
月优的表情好像有点怪,处于一种想笑又憋着的兴奋状态。沈问津没管,抱着胳膊在她身旁立住了,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天。
“优姐做博主多久了?”沈问津问。
“挺久了……有七八年了吧,从我高中时就开始了。”
“那确实挺久。”沈问津点头感慨。
“不说我了,说说你。”月优道,“半道转行过来,最近做的顺不顺?”
“还行吧。”沈问津一五一十地说,“在努力。”
“你加油。”月优笑道。
向之和费列莱开车走两个极端,一个孙悟空驾筋斗云,一个老奶奶驾摇摇车,令一旁的沈问津和月优看得直乐。月优看着车子险些直直往花坛里冲去,转头冲沈问津幸灾乐祸:“你们队这局可要输惨了。”
“嗐。”沈问津倒看得开,“无所谓,莱哥撞花坛也不容易,我们迟早赢回来。”
月优笑着笑着忽又想起了什么来,“诶”了一声,问:“你和齐哥刚才在车上发生啥事儿了?”
“没啥。”沈问津有点懵,“为啥这么问?”
“我看齐哥好像……状态不咋好。”月优往厕所方向瞄了一眼,说,“从车上下来就冷冰冰的,问他啥他也不讲,站了会儿就说要去洗手间。这都去多久了,也没回来。”
洗手间离场地挺近,在不远处山坡旁边,被树丛挡得严严实实,看不见那边的具体情况。
月优说罢,还欲逮着人唠会儿,却见青年冲那边的松树眯着眼,不知想些什么。
“咋了?担心他?”月优cp雷达狂响,笑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没。”沈问津摇摇头。却还是说:“我去看看。”
这四个字撂得突然,还没等月优反应过来,青年就大步带风地往那边走去了,身子不消片刻掩进了树丛,没了踪影。
公共厕所挺大一间,急急忙忙闪到门口的沈问津撑着腰喘了口气,正想抬脚往里迈,抬到一半又顿住了。
……自己这一进,是在门口喊一声“老板你在哪儿”,还是一个个隔间推进去找人?
两种做法都像是有病。
他垂眸看了眼手机,安安静静,没有任何新消息提示。
说起来……齐客也未必在里边。
他于是没直接进去,而是先绕着它走了一圈,居然真在房屋后头发现了齐客。
男人静静站在那儿,一只手插着兜,垂着头,视线的落点很低。
沈问津顺着他的目光往下望,只看见了一片孤零零躺着的,焦黄的落叶。
“不是老板,你咋真在这儿啊。”沈问津晃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干啥呢杵这儿?”
齐客一声不吭地抬起头,抿着唇,唇角微微向下撇去。
沈问津很熟悉这个表情。不论是高中那次莫名其妙的“双皮奶事件”,还是曾经在餐厅吃到一半扭头就走,他的眉眼都这么耷拉着的。
甚至连唇角的弧度都别无二致。
不是生气,而是别扭。
在和他自己较劲。
大概是怕在镜头前拉脸,会给观众带去什么不太好的观感,干脆跑到这儿躲起来,一个人偷偷平复情绪。
就是不知道这次恢复正常要多久。
沈问津叹了口气,从哑巴的左边绕到了右边,又从右边绕到左边,来回绕了几圈,绕得他自己都有些晕了,齐客终于有了动静。
“别转了。”他道。
沈问津于是听话地停下了,趁热打铁地问:“你为什么不开心?”
“没。”齐客迟疑了会儿,摇摇头。
“还没不开心,你的脸都挂成癞皮狗了。”沈问津笑道,“就因为我扣分比你少?你啥时候这么小心眼了?”
不知是不是“小心眼”这三个字戳到了人,齐客定定盯着他看,重新闭上了嘴,又成了不出声的哑巴。
沈问津很头疼。
虽然自己编纂的《齐客使用手册》里写明了这人闹别扭时自己不用管,但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段日子还算愉悦的朝夕相处让沈问津觉得俩人称得上兄弟,袖手旁观时良心总有点过不太去,他于是下定决心,不挖出原因哄好这人誓不罢休。
“嗐,不管遇上啥事儿,都没啥大不了的。”沈问津道,“你看,即便我妈叫我相亲,我不也没当回事儿。”
沈问津觉得自己安慰人的水平很高,因为这句话刚说完,齐客的唇角就被抚平了些,跟捕捉到了什么关键信息似的,即刻问:
“你不想相亲?”
“嚯,这话说的,难道你想相?”沈问津道,“反正我肯定得想个法子推掉。”
齐客垂着眼,骨节分明道的手指无意识地摸索着裤管,也不知在想什么,但肉眼可见地,心情好了许多。
“所以老板,虽然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但凡事都有解决方法嘛。”沈问津说,“你说出来大家帮你集思广益一下也好,你自己慢慢寻找解决方法也好,但不管咋说,办法总比困难多。”
齐客“嗯”了一声。
“别自己跟自己较劲了。”
“好。”
俩人肩并着肩从树丛后边晃出来,沈问津眨了眨眼,对那人恢复正常的速度犹有些惊讶。
他权衡片刻,最终决定在《齐客使用手册》上再添一笔——
现在的齐客可能是随着年龄增长而变得成熟了,比当年好哄了不少。
今天的第二个游戏是角色扮演。仍旧是两人一组,分别进行故事接龙,每个人要演绎对方在故事接龙里给自己所扮演的角色设定的剧情。
组合照例以抽签方式进行分配。沈问津默念着“和谁都行别和齐客,这人好像有点克自己”,反手一抽,嘿,蓝色。
再一看他们老板:蓝色。
沈问津:……
沈问津扭头问导演:“你这是不是剧本?我不信没剧本。”
“别说你,就连我都差点以为是剧本了。”导演举着喇叭乐呵呵,拍着手说,“你俩实在太有缘分,老天爷追着给你们喂节目效果。”
沈问津:……谢谢,节目效果有点太大,肚子撑不下。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沈问津收拾收拾准备进行游戏,目光和齐客撞上时,双手合十拜了拜,试图祈求对方别太整人。
齐客的眉毛挑了下。
节目组设定的故事背景是一家八口团团圆圆一块儿过大年,开头已经拟好了——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哥哥妹妹在大年夜晚上欢聚一堂,大家一块儿包饺子吃。”
接下来是嘉宾进行故事接龙环节,接龙时要给对手所扮演的角色设定剧情。
大家接龙的故事还挺友爱,可能因为是收尾游戏,没奔着整死对方去,而是上演了相亲相爱一家人的戏码。
月优为翠蔓儿接了“妹妹进厨房包饺子”,翠蔓儿为月优接了“妈妈来帮妹妹包饺子”。小新为向之接了“外公弯腰勾背地扫着地”,向之为小新接了“爸爸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被大家吐槽“爸爸真够懒的,也不知道帮着老人一点”。
然而到了费列莱与木子这儿,画风一变。
费列莱张口就来:“外婆去浴室洗澡摔了一跤,觉得自己年老了疏于锻炼,于是爬起来做了一百零八个高抬腿。”
扮演外婆,突然多了一百零八个高抬腿任务的木子:“???你听听你这合理吗?”
“怎么不合理?我觉得挺有逻辑的。”费列莱瞥他一眼,笑道,“我怎么接,你怎么做咯。”
木子咬着牙,不甘示弱,于是为费列莱接了“哥哥看着外婆做高抬腿,觉得锻炼很有意思,趴下来做了三十个俯卧撑”,俩人的氛围剑拔弩张。
沈问津正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热闹,忽觉肩上被谁轻轻拍了拍。他偏过头去,只闻一阵木质香飘过来,而后他们老板在他耳边说:“运动氛围还挺浓,你也跟一个?”
声音压得低低的,在喧嚣的环境里多了一份旁人插不进的亲密感,激得沈问津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秒,耳旁响起了一个冷淡而熟悉的声音。
“奶奶积极响应全民健身,也加入了锻炼大队,跳了六十六个波比跳。”
扮演奶奶的沈问津:???
齐客是不是想死???
话都说到这份上,看来毫无兄弟情分可言了。
“你这么搞是吧……”沈问津点点头说“行”:“爷爷觉得锻炼氛围甚是浓厚,不满足于在屋内运动,于是绕着房子跑了十圈,越跑越兴奋,最终在二十分钟内跑完全程。”
齐客:……
房子有三栋,一圈少说六七百米。二十分钟六七公里,这是想累死谁?
于是演绎故事的场景变得异常滑稽——
厨房内一片祥和,翠蔓儿与月优亲亲热热地包饺子;客厅里就有点混乱了,有人扫地有人高抬腿有人俯卧撑。
有人做波比跳。
波比跳挺累的,要先蹲趴下去做一个俯卧撑,再收腿站起来双手高举往上跳。
沈问津做了十多个,汗已经有些涔下来了。
近年来疏于锻炼,俯卧撑能撑几十个全在于他体重基数小。演员出身的他把自己的弱势掩藏得很好,看起来轻盈自如,举重若轻,速度虽不快,但极富观赏性。
五分钟后,室内所有人都完成了演绎任务,笑吟吟地在一旁看他做波比跳。
沈问津到后期有些后继无力,于是每做一个波比跳就在心里骂一次他们老板。好在老板也在和他一起受罪,况且那人还有个时间限制,细究起来比自己还要累上一些。
他这么想着,心情好了不少,做完最后一个波比跳,站起来拍掉手掌上的灰,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毛巾,顺手擦了两把。
“津哥牛逼。”做完一百零八个高抬腿的木子气还没顺下来,在旁边拍着手叫道。
“木哥也不赖。”沈问津拎起桌上摆着的矿泉水瓶,拧开瓶盖,猛灌了三四口。
不知道齐客跑到哪儿了,他没头没尾地想。
离既定的二十分钟还有一段时间,齐客不回来没法开展下一回合,于是大家伙儿干脆离家出走,跑到大厅外头看看是什么情况。
一迈出房子,刚巧撞上齐客从门前跑过。
“老板,几圈了?”费列莱扯着嗓子问。
齐客看上去挺轻松,还伸出手给他比了个“六”。
“这么快?”费列莱瞠目结舌。
“正常。”向之接话说,“齐哥每天早晨都运动呢,你忘了?”
“那倒是。”费列莱点点头,叹了口气,“我要是有老板那毅力,我老早咸鱼翻身也成老板了。”
“当松下客员工还委屈你了呗。”木子笑道。
“我靠你别随便给我扣帽子。”费列莱拍了他一把,也笑了,“我怕被骂的。”
沈问津听着俩相声演员说学逗唱,这段相声却没怎么过脑子,只听见了“齐客早晨运动”六个字。
怪不得呢。沈问津心想。
他一向是蒙头睡到老板拎着早餐进门,公司里也没人聊起过这事,所以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老板早上是去锻炼去了。
……怪不得身强体壮的,洗冷水澡也不会感冒。
这儿宿舍的热水器没那么智能,得提前烧。齐客昨晚突然说要洗澡的时候,热水器还没开。而他一进浴室就马不停蹄地开了花洒,洗的只能是冷水。
今早起来时,沈问津才后知后觉“老板洗冷水澡”这回事,见那人生龙活虎便也没细究。这会儿他倒是有些纳闷——
齐客大晚上的,洗冷水澡干嘛。
说出了汗想洗一洗,等水热了再洗不是更舒服么?
还没等自己想出什么所以然,齐客便跑完了十圈,缓缓刹了车,朝门口处挤成一堆的人群走来。
“十九分钟。”导演在旁边蹦得比夏天草丛里的蛐蛐儿还欢,“没见过跑这么快的。”
齐客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毛巾,随手抹了把汗。额角没来得及擦掉的汗珠顺着下巴往下滑,在喉结旁顿了下,没入衣领。
他低眉喘了口气,而后抬起头说:“还好,不算快。”
“老板您这是不是有点谦虚?”费列莱笑道。
齐客瞥他一眼。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拐了个弯,落在抱着胳膊站着的青年身上。沈问津盯着自己看,只是眸光有些失焦,不知在想什么。
可能是因为第一回合就放了大招,接下来大家的接龙开始在离谱的道路上狂奔而一去不复返。
有“妹妹包饺子包高兴了,翻起了侧手翻”;有“外婆做完高抬腿还不过瘾,背着爸爸绕场一周”;有“爸爸看电视看到国足生气了,打电话找人一通乱骂”。
有“哥哥想找妹妹聊天,看见妹妹在翻侧手翻,于是也翻了起来”,惹得费列莱惊叫“我不会侧手翻啊我靠”,大家随即一阵哄笑,翠蔓儿的美声笑法笑飞了沈问津的天灵盖。
上一回合齐客先接龙,这一回合便轮到了沈问津先手。他原想整个大活,却又怕齐客在自己之后整个更大的,于是退而求其次,沉思了会儿,说:
“爷爷跑了十圈,跑累了,觉得不能光锻炼身体,还得锻炼锻炼脑子,于是做起了高数。”
齐客:……
齐客紧随其后:“奶奶做完波比跳也累了,也决定锻炼锻炼脑子,于是在十分钟内背完了《燕歌行》。”
沈问津:……
费列莱在旁边快笑死了:“你俩就互相折磨吧。”
木子凉凉地说了句:“要翻侧手翻的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月优接道:“大年夜侧手翻,做高数,背古诗,偌大一个家找不出一个正常人。”
在场所有人登时都笑翻了,沈问津笑着笑着就往旁边偏去,不小心靠到齐客身上,一个激灵又偏了回来。
他很快又想,兄弟间勾肩搭背的其实很正常,自己这么硬挺挺地直回来,就好像因为什么心虚了似的。
他于是重新心安理得地搭上了齐客的肩,往那边侧了一点脑袋,说:“高数你还会做么?”
齐客的眼在青年脸上扫了一圈,而后收回视线,脸冲着前方,轻轻说:“不会。”
“那你咋办?”沈问津又笑了。
“凉拌。”齐客道,“猫哭耗子。”
“什么?”沈问津没听懂。
“你给我出了道难题,又假惺惺地问我咋办,不是假慈悲么?”
这一句话对于齐客来说实在很长,甚至还夹了句歇后语,显得有些过于生动了,听得沈问津一愣。他眨了眨眼,随即反驳说:
“高数不会做好歹还可以查,查不到再不济现学一下。十分钟背《燕歌行》,背不下来就是背不下来,你说咱俩谁过分点?”
齐客的头也偏过来,沈问津这才发现这人的眼里湾着笑,周身的冷意登时消融去了许多。
做道高数题能乐成这样?沈问津想。
老板的心理真难揣摩。
导演一声令下,八方各显神通,其中最令人期待的是费列莱的侧手翻、齐客的高数以及沈问津的古诗。
费列莱不负众望,把侧手翻翻成了猴子转圈,与饰演妹妹的翠蔓儿的行业标杆形成了鲜明对比。
“比不了比不了。”费列莱一手撑着腰,喘着粗气说,“人家舞蹈博主,专业的。”
齐客则领到了节目组临时找来的高数题,是一道题干密密麻麻的微积分。他看了一眼,放弃了,果断选择拍照搜题,很快搜到了正确答案,把它完完整整抄到了纸上。
沈问津这边就有点焦头烂额了。
沈问津高中挺喜欢古诗词,背过许多,对古诗词的敏感度还在,努把力兴许还有希望——在身边没有干扰的情况下。
但是此时此刻,他旁边站着一个搅局的。
齐客抄完了答案,不知是不是闲得慌,背着手在他身边不急不徐地游荡,且平均每半分钟瞄一次手机报一次时,问就是“提醒你注意剩余时间,别超了”。
沈问津:……
被打断了八遍后,沈问津忍无可忍,举手示意导演:“我举报,他恶意干扰表演现场。”
齐客抱着胳膊说:“我监考。”
导演很不给面子:“这又不是考试,你监什么考?”
举报成功,齐客被迫离场,沈问津在剩余的三四分钟里集中火力,终于赶在倒计时结束前把古诗完完整整顺下来了一遍。虽背得磕磕绊绊,但也算是勉强完成了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