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二十载by卡了能莎

作者:卡了能莎  录入:10-30

他微愣住,随即道:“抱歉。”
“顾兄可还记得,三年前我做生意时遇人不淑,合作方卷款潜逃,泄露商业机密给对家,导致公司经营困难。”
你点点头:“嗯。”
“分别之后,我一直记着顾兄那晚劝慰我的话语,慢慢地东山再起。前年三月,我收集了合作方经济犯罪的铁证,将他告上法庭。一审败诉后,他不服上诉,利用他家在医院的关系,开具了精神病病史证明,打算以此来作为辩护依据。那么……”
说到这里,他笑了一下:“我不介意成全他,便用了些手段,把他送入了精神病院,二十四小时处于严密监控之下。之前网络上不是有一个热度很高的话题么——如何在精神病院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他就在做这个证明,用了许多的手段,绝食,哭闹,发疯,今晚,他用了割腕,想逼迫我与他谈话。”
他用指尖叩了叩手机屏幕,说:“刚才的电话是管理员打来的,问我该如何处理。”
你明白了过来:“原来如此。”
他看向你,目光温和:“抱歉,刚才吓到你了。如果你觉得我太凶,我向你……”
“现在不觉得了。”你打断他,“有仇报仇嘛。”
车停在了路边,你拿起伞:“我到了,多谢相送。”
谢问东说:“能否知道你的联系方式?”
你莫名地笑了起来,他受你感染,也露出笑容:“怎么?”
你边笑边说:“我总觉得,和谢兄联络,应该飞鸽传书,或者驿站快马。再或者,托梦什么的。”
“未尝不可。”他笑道,“可如果是想与顾兄约一场冬日热酒,等飞鸽送到,怕是酒已凉了。”
你说:“凉酒也未尝不可。”
他或许是听出了你委婉的拒绝,不再追问,只是从衣兜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你:“顾兄可随时联系我,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何事。”
你的记忆琴弦被轻轻拨动,回想起了一些水中影般的事与人。似乎在遥远的大学时,也有人对你说过这句话,“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似乎是在未眠的凌晨,似乎是关于程序代码。有人隔着屏幕,将这行字呈现在你眼前。
还未等你回忆更多,谢问东已经拿起了伞:“我送你到门口。”
他撑着伞,你们并肩往员工宿舍所在的小区门口走去。厚厚的积雪碎在鞋底,发出枯叶般的轻声。
你们共同走在拉萨的初雪中,百十来步的距离后,你踏上台阶,看向台阶下的他:“谢兄留步吧。”
他说:“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并且,不会因雪停而停止等待。”
记忆琴弦再次被拨动,在脑海中发出震颤。那年的你生怕北京雪停,夜夜无眠,却又不敢踏上北上的列车。最是纠结处,有人曾对你说过这句话。
你探究地看着他。
他对你一笑,目光坦然:“可否再问一次顾兄的联系方式?”
你说:“我的手机号很难记的。”
“没关系。”
“谢兄喝醉了,可能记不住。”
“考考我。”
你语速很快地念出一个手机号,数字毫无规律。
他微笑点头:“好。”
你们告别,他撑着伞踏雪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你窝在宿舍里不出门,整日开着电烤炉,裹着厚厚的军大衣,懒懒地坐在窗前看雪。陈知玉叫你打游戏,你便上线,赵甲叫你下棋,你也上线。其余时候便昏昏欲睡。
今年的春节与藏历新年撞在一起,假期便延长至初十。初十下午快递小哥第三次给你打电话,催你去签收快递。你拖到不能再拖,不太情愿地穿上厚衣服,打车去了你新家的小区。
到的快递是床垫,长两米宽一米八,厚度二十公分,巨大且重。你和快递小哥搭伙把床垫搬入电梯,又搬入家门,放在客厅里。
这个时候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着一个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
接起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顾兄,在忙吗?”
你略略惊讶了一瞬,说:“谢兄记性真好。”
他声音带笑:“并不是时时记性都好。”
他又说:“假期最后一天,可否请顾兄共进晚餐?”
你说:“我现在有点事。”
“我能帮上忙么?”
“我准备尝试组装一张床……”你看了看主卧地面还未拆封的巨大快递,你打算用它来消磨今天剩余的漫长时间。
“一起尝试如何?”他说,“然后共进晚餐。”
他又说:“我很喜欢拼装东西,技术也不错。”
你犹豫了一下,告诉了他地址和楼栋。
半个小时后谢问东来到了你家,和你一起拆开了快递。他看了看组装图,将不同规格的木板、螺丝和钢架分类。你们合作默契,你抬木板,他钉螺丝,床很快有了雏形。
“有苏打水么?”中途他问。
你正埋头看安装说明,闻言道:“冰箱里。”
他起身去了客厅,久久没有声音。你走出卧室一看,他正沉默地看着冰箱。
“没找到么?”
你走过去,瞬间僵住——冰箱里满满当当地塞着酒,第一层是调酒的基酒,各种品牌的伏特加、白兰地、威士忌、金酒、朗姆酒、龙舌兰。第二层是花花绿绿的利口酒,百利甜,君度,野格……
谢问东转头看你,眼里闪过戏谑的笑意:“顾兄不喜欢喝酒?”
你尴尬地咳了两声,伸手从最上层取了一瓶苏打水,飞快地关上冰箱门,尝试解释:“我,嗯……”
他按住你的肩膀捏了捏,接过苏打水。
你的心便一下子平静了,不再绞尽脑汁地去想借口。你好像不需要在他面前找借口,他似乎知道一切。
你们回到卧室继续组装床,很快,一张简洁漂亮的法式双人床成型了,只剩四条腿儿没装,你俩摸遍了床底,也没找到螺丝孔。
几分钟后,你看着手机屏幕,读出店家的回复:“自攻螺丝,没有孔,需要硬打进去?”
谢问东说:“原来如此,我来试试。”
正在这时,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你说了声抱歉,去客厅接起电话。
是平措总打来的,向你要某一个公司客户的调研报告,你回答说马上通过内网邮件转发给他。
他又说:“对了小顾,你今晚先留出一点时间。黄行长在约谢氏的谢总吃饭,最后再谈一谈合作,可能要我们公司部陪着一起。”
“啊?”你说,“约到了么。”
他说:“好像没联系上,谢总的秘书那边也联系不上他。对了,你和谢总有旧交,你试试能不能联系上?”
按常理来说,双方的领导约饭局,应该通过双方的秘书或行政工作人员联系,定下时间地点。平措总的这个要求,在你看来实在有些奇怪。
更奇怪的是……
你还真知道谢总在哪里。
你神情复杂地看向主卧。室内温度高,组装时又发了热,谢问东脱下的大衣搭在椅子上,衬衫袖子挽到臂弯,领口的扣子也解了两颗。而他本人正单膝跪在地上,扶着床腿,拧,螺,丝。
见你不语,平措总疑惑地叫了一声:“小顾?”
你:“……”

谢问东注意到你的视线,问:“找我吗?”
他放下电动螺丝刀,走到你面前,无比自然地接过了你的手机,对电话那头的平措说:“你好,我是谢问东……今晚已经有约,抱歉,请帮我转告黄行长,改日再约……好,再见。”
他把挂断后的手机递还给你:“我的手机似乎落在车里了,所以他们联系不上。”
“来,帮我扶一下床腿,我来把螺丝钉进去。”他说着往床边走去,半蹲在地上拿起了电动螺丝刀。
你走过去蹲在他身边,扶住床角,他对准位置,用电动螺丝刀将螺丝一点点往里钻,室内只有转动的嗡嗡声。
你说:“谢兄晚上有约,要不要早点去?剩下的我一个人应该可以搞定,不要耽误了你的时间。”
他专注地钉着螺丝,闻言道:“我不是和你有约么。”
他抬头笑了一下,又道:“顾兄莫非不愿与我吃饭?”
你愣了一下:“啊……不用为了和我吃饭耽误正事的。”
“什么是正事呢。”他握住钉好的腿摇晃了一番,试探稳固程度,“我不是为了那些事情来西藏的。”
他拍了拍你的肩膀:“来,下一条腿儿。”
你们合作着为床安装好了四条腿,又将大而重的床垫放了上去。你用手指戳了戳床垫,很硬。
你抬头对正在喝苏打水的谢问东说:“谢兄,你躺上去。”
他动作一顿。
你解释:“商品介绍说,这个床垫防震又隔音,晚上就算旁边的人在蹦迪,睡另外半边的人也能不受影响。看看是不是真的。”
谢问东看起来有些沉默,他将捏扁的易拉罐丢入垃圾桶,躺在床的右半边。你躺在左半边,来回翻滚了两圈后,问:“怎么样,有震感吗?”
他摇头。
你又翻动了两圈,坐起身期待地望着他:“现在呢?”
他又摇头。
你说:“看来商家没有骗人。”
谢问东坐起身,说:“顾兄的……对象,是睡觉很闹腾么?所以顾兄买了这个床垫。”
你愣了一下,笑道:“啊……不是,我没有对象啦。我就是……很容易被营销打动,看到广告词里说蹦迪都不怕,就很好奇,买来试试。还有之前玩键盘,听到商家说什么‘马蹄踩雪音’、‘石头滴雨音’、‘深海鲸落音’、‘鹅卵石音’、‘切黄油音’,就心痒痒地全买来,家里堆了许多机械键盘的轴体,结果嘛,全都差不多。”
他看起来似乎松了口气,唇边带上了微笑:“顾兄是个容易上当的男孩子。”
你:“……”
你看了看腕表,说:“谢谢你今天帮我组装床,我请你吃饭吧,谢兄喜欢吃什么?……啊,要不,晚上我来做吧,我做饭挺好吃的。”
新家的家具和器物已差不多购置齐全,精心设计的开放式厨房里,放上了你按自己的审美挑选的锅具,安静地摆在灶台上,等待着主人第一次使用。
谢问东微笑道:“我的荣幸。”
“那先去买食材。”
他开车载着你去了附近的一家超市。
挑选食材的时候你想,时间真的能改变很多。大学时只会煮泡面的你,现在竟能做出各种高难度的菜。
现在的你,可以单手打蛋,可以不借助任何工具分离蛋黄蛋清,可以用两根筷子将蛋清打发至干性发泡。可以买来各种难处理的食材,耐心地一点点处理。可以花一下午的时间,根据网上的教程,复刻出一道失败率极高的菜。
这没有什么难的,只是需要时间。而在这座日光城中,你最不缺、最无用的,便是大把漫长又枯燥的时间。
可当你神情从容地一点点打发蛋清时,当你用石杵将黑胡椒研磨至细碎时,当你坐在厨房的椅子上观察面团发酵时,你心里都无比清楚——你不过是在逃离内心角落那一部分被封锁起来的东西,那同样也是被你锁在空荡荡的次卧里的东西。那些东西像怪兽的尖刺,偶尔跳出来刺你一下,让你如针扎般疼痛,多见于深夜。
“吃这个吗?”
一道声音唤回你的意识,你停步转头,谢问东一手推着购物车,一手从货架上拿了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
你摇头:“去生鲜区吧,买食材。”
他把巧克力放入购物车,笑了笑:“家里多备些零食,不会饿着。”
穿过零食货架,他又拿起许多种饼干、薯片和果冻放入购物车,各种口味都有,很快就堆了满满一车。你本想拒绝,可不知是不是巧合,他拿的所有零食都是你爱吃的——是你自己逛超市时会买的那些。
开车回家的路上,谢问东将车停在路边,让你等他,回来时他手中拿着一束被包在淡粉色纸中的花。
白色的马蹄莲、白色的康乃馨、白色的牡丹,搭配一把白色的满天星,中间簇拥着一枝犹带露水的红色玫瑰。白色丛中唯一的一抹艳红,美丽夺目。
他解释:“我看到厨房岛台上有一个白瓷花瓶,这束花刚好契合厨房纯白色的装修风格,可全是白色又未免单调,所以配了一枝玫瑰。”
你略有些惊讶,接过花:“谢谢。”
“不客气。”
回去的路上你拿出一直震动的手机,发现陈知玉连续发来了好几条语音。你将话筒贴至耳边,手机却不知为何自动切换成了扬声器模式,巨大的声音在车内炸开。
“宝贝……”
“宝贝!”
一个重重的急剎车。
扬声器的声音还在继续,你手忙脚乱地按住侧边的音量键。
“今晚来不来!”
“我等你啊!!!”
“抱歉。”身边的人声音低沉,“刚才有行人闯灯横穿马路。”
“没关系。”你俯身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
谢问东说:“刚才是顾兄的对象吗?”
“不是。”你奇怪他为什么这样问,“我朋友,让我带他打游戏。”
他说:“是很好的朋友吧。”
“从初中开始一起玩的发小。”
他说:“你们一定一起看过海吧。”
你笑了一下:“确实,我第一次看海就是他带我去的。”
他也笑了起来。
你问:“怎么?”
“我很开心,过去有人陪在你身边。”
说完这句话,红灯变绿,车子缓缓向前驶去。
回家后天已经微暗,在开放式厨房明亮的灯光下,你将牛排切成两厘米见方的牛肉粒,撒上一层黑胡椒,又倒上薄薄的橄榄油,将牛肉粒四面都均匀地裹上腌料。
在你腌制牛肉时,谢问东处理好了生蚝与鲍鱼,将花束插入白瓷花瓶。
水开后,你将生蚝下入高压锅,合上锅盖。等上汽儿后,立即关火,这样焖出来的生蚝嫩滑无比。
等高压锅自然放气时,一粒切成小块的菠萝递到你嘴边,身侧传来一道沉稳好听的声音:“尝尝,很甜。”
你犹豫了一下,咬住了菠萝:“不能吃太多,要留着炒牛肉用……”
话说到一半卡住,真的好甜。
谢问东笑了笑,用牙签又扎起来一块,递到你嘴边。你两只手都忙着捞生蚝,便再次吃下了喂到嘴边的菠萝。
葱油生蚝最重要的便是调味,你正要准备小料,看向台面却是一愣——蒜末、葱末、香菜末、洋葱末、小米辣,全都已切得细细的,放在不同的小碟子里。
“如何,可还需要什么?”谢问东说,“好久没握过刀了,希望刀工没有退步。”
你说:“谢兄好身手啊。”
他说:“顾兄谬赞。”
接下来,便只需要泼油了。你将烧得滚烫的油泼入调料,又加入一勺生抽,两勺生蚝水,拌匀后均匀地洒在摆盘整齐的生蚝上。末了,在中间加了几颗卷曲的葱丝做点缀。
紧接着,你将煮好的鲍鱼切片,做了一道凉拌鲍鱼。
谢问东在你身边,递调料瓶,递锅铲,不时投喂你一块菠萝。你的手和嘴没闲下来过。
等你开始做黑椒菠萝牛肉粒时,菠萝块已所剩无几。
谢问东说:“没关系,现在吃和等会儿吃是一样的。总的来说我们是赚的,因为可以吃到两种口味的菠萝。”
你觉得太有道理。
主卧阳台上种的小番茄已经成熟,最后一道菜是罗勒烤小番茄,份量不是很大——谢问东在洗番茄时又投喂了你许多颗。
可当四道菜摆上插着花的岛台,垂度不同的吊灯亮起,你发现,你俩都忘了煮米饭。
你们相视片刻,同时笑出声来,一致决定把逛超市时买的蒸蛋糕当做主食。
饭后谢问东要去洗碗,你阻止了他:“哪有客人洗碗的道理。”
他说:“我们之间,不适用这个道理。”
“还有别的道理么?”
“嗯,这个道理比较好——做饭的人不用洗碗。”
你嘀咕道:“这是家里的道理。”
他笑了笑,拿起一颗盛在果盘里的小番茄,递到你嘴边,而后端起碗筷去水槽处。
吃掉小番茄时,你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明明双手都闲着,你不应该再被投喂的。
当代年轻人的房屋装修在逐渐“去客厅化”,因为不想让人来家里做客,所以不装电视,也不买茶几。你恰好就是这样装修的。客厅简洁宽敞,铺着浅灰色的地毯,投影幕布收在天花板吊顶中。
吃饱喝足后的舒适,暖黄的灯光,谢兄洗碗的背影,一切让你不那么紧绷,也不再正襟危坐。等他洗完碗过来,你正背靠着沙发腿儿,放松地坐在地毯上,双腿伸直交迭在一起,颇有些懒洋洋的。
“看电影吗?”他递给你一瓶苏打水,在你身边坐下。
你说:“好。”
“想看什么?”
“随便。”
他找了一部电影,投影到幕布上。又去关上了灯,整个客厅便只剩幕布透着光亮。
看到一半,谢问东说:“外国人很喜欢叫宝贝。”
“嗯。”
“女主叫她养的狗狗是宝贝,叫她的儿子也是宝贝。”
你嗯了一声。
他又说:“女主叫朋友也是宝贝。”
你开始觉得有些奇怪,不由得看了他一眼。
“女主也叫她种的雏菊是宝贝。”
你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转头安静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一直重复‘宝贝’这个词。”
黑暗中,他语气低缓:“顾兄的朋友,称呼顾兄为宝贝。”
你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我们是朋友么?”
你想了想,点了点头。
“那么。”他微笑了一下,语气比平时低沉一些,在黑暗中如冬日的雪落,响在你耳边,“如果想解锁这个称呼,需要什么条件,可否告知。”

“抱歉。”他说,“可以问问原因吗?”
“被人这样叫,总觉得像在被人保护一样,我不喜欢。”你说,“我朋友只是偶尔这样叫,他更多时候叫其他称呼。”
谢问东说:“好的,明白了。”
电影已播完,幕布上缓缓滚动着演员表,片尾曲悠扬。
谢问东看了眼腕表,问:“时间不早了,你在这边休息吗?”
你摇头:“我要回宿舍。兰花在窗台外面,夜里需要搬回室内,不然会被冻蔫儿掉。”
“顾兄喜欢养花?”
“也不是喜欢,就是打发时间。”你解释道,“我养了一些在西藏的气候条件下很难养活的花,比如兰花,竹芋。就拿兰花来说吧,首先配土就很关键,配好土才有存活的可能。然后是水分管理,西藏太过干燥,要时刻保持土壤和植株的水分,可又不能浇太多水,最好的状态是‘润而不湿’,用喷水壶或花洒将盆土浸湿,晚上还要用上加湿器。再然后是光照,随着一天日照方向的不同,要将兰花放在室内不同的地方,就比如说中午日光太烈,那就……”
谢问东一直微笑地看着你,听得很认真,不时点头。
你骤然打住:“抱歉,我很啰嗦。”
“不啰嗦,很有趣。”他说,“顾兄很厉害,能养好如此难养的花。”
自从来西藏后,你做任何事都喜欢挑战最高难度,养花也不例外。你买了网课,认真学习养花的各种知识,专心整理笔记,付诸实践。你补高额邮费,让店家发顺丰空运,运来一盆盆最娇嫩的花。在你的细心呵护下,看着它们在条件最恶劣的高寒地区袅袅盛放,你会感受到生命的活力。
可每当圆月高挂,你夹着烟临窗看花时,心里常会升起烦躁与暴虐。你望着那娇嫩美丽的花朵,想象着它从最外层的花瓣被点燃,一片一片烧至花蕊,最后整盆花都被火焰侵吞。有好几次你握着烟头靠近,却又在点燃前收回手。只有一次,你漠然地盯着橙红的火光,不为所动。最终你到底是把它救下来了,可仍有三片叶子被烧出了残缺,至今仍在。
“走吧,我送你回家。”
谢问东的声音唤回了你的意识,你回过神来,电影的片尾曲已结束,画面定格在连接wifi上不动弹了,整个客厅只剩寂静,与荧幕上淡淡的微光。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你的姿势变成了盘膝而坐,膝盖碰着谢问东的大腿外侧,洇出一片温热。后腰与沙发腿之间垫着一个靠枕,柔软又舒适,想必是你看电影入神时,他往你身后垫的。
你含糊地说了句抱歉,收起腿并拢。他率先站起,冲你伸出手来,你反应迟钝地眨了眨眼睛,而后递出手臂,任由他拉你起来。
夜晚十点的拉萨寂静无人,汽车行驶在空旷的街道上,车窗外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员工宿舍外的路边。
谢问东熄了火,问:“可以加微信么?”
他已经知道你的手机号,你没有理由再拒绝添加微信,便道:“微信号是手机号。”
“好的。”他拿出手机开始操作,又说,“你方才说兰花今夜会开花,可否发图片让我共赏?”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你解锁了屏幕,通过了好友请求。
“好。”
“头像是本人形象么?”谢问东含笑问道。
你脸一红:“我只是喜欢狗狗。”你的头像是一只歪着头的雪白萨摩耶。
他眼中带着戏谑笑意,望着你:“很像你。”
“不像。”
他并未与你争执,只是道:“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你推开车门下车,转头看见他拿起中控储物台的矿泉水,但水瓶已经空了。
你说:“可以等我几分钟么?我拿个东西给你喝。”
谢问东说:“不用的。”
你笑了笑:“我自己做的格瓦斯,算起来刚好发酵了二十四个小时,谢兄可以帮我尝尝。”
他解开安全带:“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你阻止了他,“很快的。”
回到宿舍后,你来到厨房,揭开封闭容器的保鲜膜,浓郁的谷物香气与焦香立刻扑了你满鼻,液体呈金黄色泽,表面漂浮着一层发酵后的泡沫。
你盛了一大杯,下楼来到路边,谢问东背靠车门站立。
他迎向你走了几步,接过杯子,微笑道:“好香。”
你对他解释:“格瓦斯又称‘液体面包’,起源于一千多年前的俄罗斯。据说一位酒馆老板将客人吃剩的黑面包收集起来,放在水中,意外地得到了一种清甜爽口的饮品,便是格瓦斯。我很喜欢喝,就尝试自己做了。”
谢问东闻言,将杯子递到你面前,问:“顾兄要不要先喝一口?”
你咬着嘴唇忍笑:“谢兄怕有毒?”
他很轻地笑了一下:“那也甘之如饴。”
然后他解释:“美味之物,想与你分享。可我怕你有洁癖,所以让你先喝。”
推书 20234-10-30 :女装大佬掉马了[》:[近代现代] 《女装大佬掉马了[直播]》作者:墨吟风【完结】晋江VIP2024-09-29完结总书评数:74 当前被收藏数:962 营养液数:111 文章积分:15,720,931简介:  薄意经损友怂恿,进了美女主播【是昀昀啊】直播间。  本以为没什么可看,结果真香。  uu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