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家的卷王小夫郎by云依石

作者:云依石  录入:12-07

不得不说,秋家人确实找了个好突破口,秋华年对秋家再怨怼,也放不下自己早逝的亲娘,他们抱着梅雪儿的牌位往前面一站,杜家村的人甚至没办法推他们。
有眼尖的人看见秋华年,终于松了口气,“华哥儿!华哥儿回来了!”
虽然理智告诉他们秋华年在这件事中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可不知为什么,杜家村的人就是觉得,只要秋华年在,所有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秋家人已经造足了势,看见秋华年后开始变本加厉地责骂。
“不孝子!你还敢回来!”
“白眼狼,不顾父母,秋家白生你养你了!”
“这种恶毒的哥儿,就该被夫家休了卖掉!”
“把你赚的钱掏出来还给秋家,不然我们今天就不走了。”
“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去县衙陈情把你兄弟们放出来!”
秋华年在宝仁和孟福月的保护下穿过人群,走到杜云瑟身边。面对杜云瑟担忧的目光,秋华年摇头笑了笑,看向秋家人。
“去县衙陈情?秋富和秋贵被县衙抓了?”
“他们被抓,我陈情有用?难不成我是县太爷流落在外的亲戚?”
他这么直白一问,让原本含糊其辞的秋家人不知该怎么说了。
总不能说他们找拐子拐你,事情败露被抓了,你去求情把他们放出来吧!
杜家村和其他村子来看热闹的人闻言都竖起耳朵,对啊,为什么秋富和秋贵被抓了非要秋华年去县衙陈情呢?
“你、你——”秋传宗一时没想好说辞。
“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先给我说清楚,不然我怎么陈情。”秋华年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秋传宗卡了壳,周氏眼睛一转,计上心来,“华哥儿,你说这个可没意思了,不是你嫌杜云瑟穷,找上娘家想再捡个高枝儿攀吗?你兄弟为了帮你卷入人牙子的案子,你可不能不管!”
周氏一边说一边看秋华年身边的杜云瑟,她就不信,一个男人能忍得了这种事,就算没有证据,只要杜云瑟开始怀疑,秋华年就得低头息事宁人,事情便成功一半了!
秋华年听了她的话,一点都没有周氏预想中的慌乱,直接转头问杜云瑟,“你信吗?”
杜云瑟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信任与纵容,“无稽之谈。”
秋华年笑了声,“你听见了吗?我男人说他不信,你挑唆的水平有点低啊。”
围观的人们本来心里还犯嘀咕,见杜云瑟直截了当地说不信,都不再想这事了。人家小夫夫情比金坚,谁没眼色去多管闲事啊!
周氏难以置信,这世上怎么会有杜云瑟这样的男人,连绿帽子都不怀疑?果然像赵氏说的那样,秋华年早就成了只狐狸精,把男人迷的一道一道的!
秋传宗见周氏失利,终于反应过来,又抛出一个杀手锏。
“当初送你到杜家,是当童养夫郎,但没有签卖身文书,你和杜云瑟尚未完婚,你还是我们秋家的人。”
在所有人围观之下,秋传宗得意一笑,眯起浑浊的眼睛威胁道,“父母之命大于天,你不听我的话,我明日就去县衙告你,找个人牙子直接把你卖了!”

围观看戏的人听见秋传宗的话,心里都为他不耻。
农村人很少有签订文书的意识,许多事情由族长和友邻一见证,便算是成了,谁不知道秋华年是李寡妇用两斗高粱换来的,秋家人想钻这个空子,简直太不要脸了!
他们刚才还骂秋华年恶毒没良心?分明是在自我介绍!
被这么多人指着鼻子议论,秋传宗心里也有些不自在,若不是就秋贵一个命根子般的儿子,他也不会舍了老脸来杜家村这么闹。
他们是想在秋华年尚不知道真相时,用孝道逼秋华年这个苦主为秋富和秋贵求情。
反正这事归根结底是秋华年这个孽种的错,如果他赚了钱乖乖交给家里,跟他们走重新卖个富贵人家,哪里来的后面的风波!
秋传宗这么想着,看秋华年的目光愈发不善。
杜云瑟忍无可忍,秋华年却一把拉住他的手,示意他暂且不必发声。
秋华年的目光扫过杜家村这边围观的人,看见躲在人群里看热闹的赵氏,笑了一声,“其实我知道秋富和秋贵究竟是为什么被抓的。”
这话一出,了解内情的几个秋家人具是心中一惊,不过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认为秋华年是在诈唬。
毕竟秋富和秋贵被抓得急,官差二话不说直接押走了人,许多上梁村的人都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被抓,秋华年根本不可能知道。
“怎么,不信?”秋华年半真半假地说,“昨天周氏偷偷来杜家村见了一个人,她见的那个人对这些事可是一清二楚。”
杜家村只有一条进村的大路,一些昨天在村口劳作的村人认真看了看周氏的脸,纷纷记了起来,“是她,昨天午后单独进了村子,我当时还以为是谁家的远房亲戚。”
“她来我们村里干什么?如果是见华哥儿,为什么今天又来闹?”
“听华哥儿的意思,难道咱们村里有人和秋家人合谋?”
偷偷看热闹的赵氏见情况不对,转身想回家,可她站得太靠前了,在乌压压的人群中满头大汗地挤不出去。
秋华年意味深长地补充,“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得到消息的路又不只有一条。”
周氏听秋华年这么说,第一反应就是昨天她走之后,赵氏为了撇清关系找到秋华年把秋家人卖了。
她积攒的怒气和怨气瞬间爆发,找准赵氏冲了过去,一把揪住她的头发。
“都是你!我们家都是被你害的!你真以为你能没事儿?我这就把你做的好事当着你们村里人的面全抖出来!”
“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赵氏被揪地生痛,嘴里高呼,“快!快把她打走!”
杜云瑟见局面混乱,把秋华年护在身后,拉着他避远了一些。
族长不在,村里最能管事的人是他的长子宝仁和长媳孟福月,孟福月想起赵氏之前不承认提亲轻慢自己娘家侄子孟圆菱的事,撇了撇嘴,假意劝了几声,一点都没插手拦人。
赵氏为人蛮横,在村里人缘很差,况且听周氏的话,这事里面内情不小,所以赵氏身边的人也没有真心实意地帮忙。
云湖倒是急着想过去,被魏榴花狠狠瞪了一眼,才反应过来袖手旁观。
周氏一边撕赵氏一边骂,“你说秋华年长成了个狐狸精,到处勾引人,不如把他卖到该去的地方。”
“你说李寡妇当年没签文书,只要我们不认,理就在我们这边!”
“你说杜云瑟还没回来,他家没顶事的人,就算秋华年不愿意,也能想其他办法!”
“你……”
随着周氏的谩骂,杜家村的人看秋家人的目光越来越不善,秋家人急着想把周氏拉回来,孟福月一个闪身拦住他们,“干什么,想打群架?也不想想这是哪里,哪边人多!”
反应过来的杜家村的人们全围过来帮孟福月拦人,见局面完全脱离掌控,秋传宗焦急地想说些什么,一个不留神,他抱在怀里的前妻的牌位突然不见了。
秋传宗赶快寻找,看见那个自从交给人牙子后就再没见过的哥儿站在不远处,抱着纸写的牌位,冲他挑眉一笑。
秋传宗气得想过去打他,混乱中不知被谁从背后推了一把,直接摔了个狗吃屎,被人踩了好几脚爬不起来。
浑水摸鱼溜过来的云康和春生击了个掌,仗着个子小在别人反应过来前灵活地跑远了,守在外面的九九假意生气地训了他们两句,忍不住也笑了。
等周氏和赵氏终于撕扯完冷静下来,两人之间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已经完全暴露在众人眼前。
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被众人层层围观着,周氏心中的怒气虽还未完全消解,但已经开始后悔方才的冲动。
赵氏很想说自己没有给秋华年传递消息,可周氏根本不给她辩解的机会,她头皮被撕烂了一块,嘴角肿了起来,只能在心里不停骂人。
就在这时,她们看见一双纤细的脚踝出现在自己视线中,抬头看去,秋华年由杜云瑟陪着笑眯眯地走到了她们面前。
“忘了说,其实我只知道你昨天来村里找赵氏,但你们说了什么,我并不知道。”秋华年语气轻快。
“在秋富和秋贵被官差抓走前,我就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了。”
“因为那帮专拐年轻小哥儿去南方卖的拐子,是云瑟和他的朋友抓住的。”
秋华年明亮的眼睛弯成漂亮的弧度,笑得像一只小狐狸,“惊喜吗?”
周氏吐了口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秋华年垂眼看着她,抱紧了手中原主母亲梅雪儿的牌位。
“你、你——”赵氏哆嗦着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她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后怕,现在的秋华年让她感到恐惧!
秋华年正欲把赵氏的所作所为做实,围在外层的人突然纷纷喊道,“族长回来啦!”
杜家村杜氏一族的族长杜珍禾面色阴沉地走入人群,几个儿子和儿媳赶快围上去,言简意赅地将前因后果讲了一遍。
族长重重敲了一下拐杖,看向秋家人,“颠倒黑白算计华哥儿,倒打一耙上门闹事,你们真当老朽可欺不成?”
杜珍禾在十里八乡间名望不低,大家知道他年轻时走南闯北很有见识,在县令跟前都说得上话,十分不好招惹。
见他发怒,秋家人一时不敢抬头。如果不是打探到杜珍禾今天要进城,他们也不敢直接来闹,谁想秋华年早就知道了真相,杜珍禾还回来的这么快,让他们的计划彻底泡汤。
族长看向地上的秋传宗,语气不善地说,“华哥儿是李寡妇拿粮食和你们换的,这些年李寡妇一直拿他当亲生的哥儿疼着,于情于理,他都和你们秋家没了关系。”
“关于文书,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简直可笑。半个月前,云瑟和华哥儿已经去县衙经县太爷的手办了婚书,就算你们闹到公堂上,也不占半点理。”
说完之后,他指挥村里人,“把周氏和秋传宗一起绑了,关进我家猪圈里。”
秋家人顿时不干了,但他们人少又理亏,根本不敢来硬的,只能嘴上抗议,“杜族长,你随便抓人就不怕犯国法吗!”
杜珍禾气定神闲地说,“随便抓人?我分明是拿下了两个对杜家村图谋不轨的朝廷重犯的家眷,何来犯法一说?”
“就算县太爷在这里,也会夸我处理得当。”
秋传宗想跑,几个杜家村的大小伙子立即上来抓住了他,秋家人有几个想阻拦,杜珍禾一句“你们是也想关猪圈还是也想进大牢”,立即打消了他们的心思。
抓住秋家夫妻后,族长转头对秋华年说,“华哥儿,你受委屈了,你父亲和继母你想怎么处理?”
秋华年垂眸沉默,握住了想要说话的杜云瑟的手,他吸了口气,心中涌起强烈的不甘和酸涩,却无可奈何。
秋华年和杜云瑟都看出了族长的深意,族长只说秋传宗和周氏,半句不提赵氏,是想保住她。
赵氏给外人透露信息出主意,拐卖本村的夫郎,本是罪无可赦,理应一起交由县令处理,但她有个好儿子杜云镜。
杜云镜的天赋虽比不上杜云瑟,却也一直在县学名列前茅,二十岁不到就有把握考秀才,这个资质放在整个襄平府,也是能夸一句的。
眼看杜云镜马上要参加院试了,这时候他的母亲被牵扯进县令严查的拐子案,一定会影响他的前程。
杜云瑟是杜氏一族的麒麟子,杜云镜也是杜家村的青年才俊,在没有证据证明他本人犯了大错的情况下,族长肯定不忍心看他前功尽弃,只能保一手赵氏。
说到底,族长对杜云瑟和对杜云镜的关照与偏爱,根本原因是一致的,或许能分出高低,却无法因为一个抛弃另一个。
一旁的孟福月也反应过来自家公公的意思,不甘心地想说话,被宝仁拉住了。
见杜云瑟明显不满,族长内心充满了纠结与煎熬,看到秋华年拦住杜云瑟,才心情复杂地松了口气。
秋华年闭了下眼,原主的杀身之仇还没有报,他自己也差点被赵氏算计坠入深渊,他当然想趁这个机会解决赵氏,但有族长护着,今天他已经不能拿赵氏怎么样了。
秋华年与族长对视,看着他斑白的头发和挺直的脊背,缓缓握紧了双手。
秋华年不能责怪族长,杜珍禾是一位典型的农村宗族社会的大家长,在他心里,仁义礼智信非常重要,但宗族的利益远高于其他。
他曾经出于这些原因对秋华年一家帮助良多,现在他因为这个去帮助别人,也理所应当。
秋华年只是感到无力与压抑,原本大好的局面,眼看就能一劳永逸地解决隐患,为原主报仇,却因为族长的几句话不复存在,归根结底,是他的实力太弱,身份太低。
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杜云瑟紧紧攥着,秋华年回头给他一个安抚的微笑,示意自己没事。
既然今天已经无法对付赵氏,不如趁这个机会,敲定一些平时很难实现的事情。
在众人的注视下,秋华年双手抱起怀中生母的牌位,对族长说道,“其他事我暂且不论,但我要提坟,将我生母的坟提出上梁村,埋到杜家村的坟地附近。”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秋传宗大骂,“你娘嫁给秋家,生是我们秋家的人,死是我们秋家的鬼,你一个哥儿有什么资格提坟!”
秋华年目光冰冷地看着他,“那就和离。”
围观的人嘴里念叨,“和离、和离……可是人不都已经死了多少年了吗!”
哪有死人和离的!
秋华年不为所动,“既然死人能配冥婚,为什么逝者不能和活人和离?都是活人的规矩沟通到了地府里,一样的道理。”
秋华年顺畅地摆出自己的理由,“与秋传宗和离之后,我娘便只有我一个后人,我给她提坟理所应当,我如今是杜家村的人,自然是提到杜家村坟地附近。”
秋华年逻辑通顺地把整件事情捋了一遍,让别人一时挑不出毛病,但任凭是谁,都能感觉到其中的违和与诡异之处,不敢赞同。
“族长,您觉得有理吗?”秋华年也不需要别人的赞同,现在这个情况,秋家人已经翻不出花来,只要杜珍禾点头,事情就能成。
杜珍禾没有想到,秋华年在接受放过赵氏后,转手就给了他一个更大的难题。
他摸了摸胡子,不答反问,“女子和离限制颇多,你以什么理由为你亲娘和离?若是没有,怕是反而会影响你们的名声。”
杜珍禾并不赞同这件事,但他刚硬护下赵氏,不能接二连三地不给秋华年面子。
秋华年已经想好说辞,理由都是现成的,“秋富秋贵与拐子合谋是为了害我,事情败露下狱是因为云瑟,我与这家人已经不共戴天,自此断绝亲缘关系。我生母在天之灵不愿孤零零留在秋家,与犯夫犯妇同属一族,托梦于我,让我为她和离。”
“……”
杜珍禾深深地看着秋华年,托梦这个说辞显然是编的,但已经足够。
对秋华年来说,与残害自己的生父继母断绝关系,完成生母的托付理所应当;对已经亡故的梅雪儿来说,死了都要和朝廷重犯划清界限更是没人挑的出毛病,甚至还能赞一声贞洁烈妇。
杜珍禾开始怀疑,自己为了杜云镜让秋华年寒心,真的对吗?可他不能反悔,因为杜云镜毕竟是杜氏一族前途光明的读书人。
一个宗族想要长远发展,内部一定要稳定,保持一个平衡,小打小闹也就罢了,绝不能彻底乱起来。
最后,杜珍禾叹气道,“华哥儿说的有道理,稍后请来乡约地保见证,让秋传宗签了和离书,请阴阳看日子提坟。”
秋传宗当然不想答应,但他已经被杜家村的人抓住,不想签也得签。
打发了看热闹的人,一行人来到族长家,秋华年亲自执笔写了和离书,由族长等人看过签字后,逼着秋传宗画了押。
秋传宗在猪圈里不甘地大骂,“孽种!畜生!当初就该把你一把掐死!”
“婊子养的——呜呜呜——”
孟福月听不下去,抓了把猪粪塞进秋传宗口中,转身去洗手。
秋华年把画了押的和离书折好放入怀里,居高临下看着满口猪粪的秋传宗,低声说道,“我在上梁村时年纪尚幼,但也不是什么都没听到过。”
“逃荒到上梁村的梅雪儿为什么嫁给了你这个废物,你心里一清二楚。”
“和离恐怕是她多年的心愿,可惜人活着时没做到,死后终于成了。”
“秋传宗,亏心事做多了一定会遭报应的,你以为没有?错了,我就是你的报应。”
直呼其名说完这番话,秋华年不再逗留,转身离开,走出族长家前,杜云瑟突然回头对族长行了一礼。
“云瑟,你——”
“云瑟无由央请族长,但赵氏母子三番两次欺辱谋害我的夫郎,我杜云瑟绝不会善罢甘休。”
说完不等杜珍禾回应,杜云瑟快步追上了秋华年。
秋华年低着头脚步匆忙,一直走到空旷无人的小河边,整个人才像泄了气般不再那么紧绷着,看着涓涓流水沉默不语。
杜云瑟掩不住眼中的心疼与愧疚,在他看来,若不是自己身份尚且低微,华哥儿今日也不会受这样的委屈,明明已经问出了一个罪魁祸首,却只能忍着让她逍遥法外。
秋华年有些心累,自己的感情与来源于原主记忆的情绪一直回荡在他胸腔中,久不散去,看着杜云瑟深情忧切的眼神,他的心快速跳了几下,鼻子突然一酸。
秋华年吸了口气,哑声说,“我要拿钱给我娘买棺材,请阴阳。”
“好。”
“埋在爹娘的坟对面的那片山坳上,山清水秀,还能看见、看见……”
“好。”
“杜云瑟,你尽早给我考个状元回来,今天的气我就受这一次。”
“好。”
杜云瑟没忍住,上前轻轻拥住了秋华年。
他不敢触碰对方的身体,手只是隔着衣服虚虚地贴在秋华年光滑漂亮的脊背上,轻柔的像羽毛一样。
在这样一个克制又意味隽永的拥抱中,秋华年渐渐平复了情绪。
“回家吧。”秋华年摇了摇头,笑了一声,“九九和春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回家吃饭。”
“好。”杜云瑟跟在他身边,与他并肩。
虽然族长最后保住了赵氏,但当时周氏当众说了那么多,杜家村的人都对她的所作所为心里门清。
此事之后,赵氏无论走到哪里都觉得有人在背后议论自己,福宝出门也讨不到好脸色,他们在村里实在待不下去,只能提前启程去府城陪杜云镜院试。
赵氏原本的计划是只租一辆车,由她带着福宝和杜云镜一起乘坐,李故儿和杜宝泉则去厚着脸皮蹭族长家送云成到府城考府试的车。
现下闹出这样的事,赵氏知道自己在族长面前已经彻底没脸了,不敢去蹭车,只好咬牙一口气租了两辆车。
从漳县到府城坐马车需要三天时间,一辆车租金三钱银子,掏钱的时候,赵氏的心都在滴血,丈夫杜宝泉的埋怨更让她有苦说不出,虽然这些事都是她出的主意,但杜宝泉从头到尾也没反对劝阻啊!
赵氏一家人离村前夜,秋华年和杜云瑟去小河边散步,好巧不巧又看见了李故儿。
李故儿是从后山方向来的,低着头行色匆匆,快到近前才注意到秋华年两人。
她先看见秋华年,眼中一闪而过恐慌与怨毒,接着目光落在杜云瑟身上,突然愣在了原地。
因为嫉妒秋华年被杜云镜看上眼,加上杜云镜一直不喜欢杜云瑟,她在村里传了很多杜云镜告诉她的杜云瑟的闲话,后来杜云瑟回村,秋华年越来越能干,她怕被清算,一直躲着这家人,今晚是她第一次看清杜云瑟的样子。
月光之下,河水潺潺,君子如玉,举世无双。
她心心念念的杜云镜与之相较,如同萤火之于皎月般黯淡失色,不值一提。
秋华年见李故儿一直盯着杜云瑟看,挑了下眉,心头莫名有些不悦,往前走了半步,“故姐儿今天又去见谁了?”
李故儿终于回神,口中前言不搭后语地搪塞道,“我能去见谁?你少胡说!我就是晚上出来逛逛。”
说完之后,她按着怀中刚到手的东西匆匆离去。
她已经没有更好的路了,这次陪杜云镜去府城的机会绝无仅有,必须好好把握,有了托娘家村子的老相好弄到的这两味药,一切一定能水到渠成。
第二天天没亮,赵氏一家带足银钱,由长子云湖赶着骡车离开村子去了漳县,与杜云镜汇合前往府城。
下午时候,云湖独自赶着骡车回来,没有赵氏盯着,魏榴花终于敢光明正大地来找秋华年了。
“那天真是吓到我了,就怕她反应过来,怀疑她和周氏的话是我传给你的。”魏榴花摇头后怕。
“我知道你们还没分家,当然不会忘了这点。”
秋华年专门说自己不知道对话的内容,只知道周氏来了杜家村,让她们以为秋华年从头到尾都是在诈她们,就是为了这个。
秋华年拿了一根高粱饴逗柚哥儿,魏榴花把孩子抱了出来,柚哥儿虽然还是非常瘦弱,但脸色已经不见黑青,一双眼睛又大又亮,下巴尖尖的,很招人喜欢。
魏榴花看见停在院里梨树下的新棺材,棺材花了秋华年一两银子,用的是足有三寸厚的好木材,涂着鲜亮的彩绘。
“提坟的日子定了?”
“已经定了,也和上梁村的村长说好了,阴阳看了三天后的日子,到时候家里会摆几桌席,嫂子记得来吃席。”
魏榴花答应到时候来灶上帮忙,心里还是感到不可思议,这种替亡母和离提坟的奇事,秋华年一个哥儿居然真的办成了。
九九在屋里和秋华年买的那两匹棉布搏斗,她快把布上的纹理印进脑子里了,还是不敢动剪刀,生怕弄坏了珍贵的布料。
魏榴花在外面看见,忍不住过去比划着指点了几句,秋华年记起之前想给九九请女红老师的事情,直接说,“嫂子以后有空多教一教我家九九,我来备拜师礼和学费。”
魏榴花赶紧摇头,“九九想学什么来问我就行,哪用得着这些。”
秋华年却坚持道,“我想让九九把嫂子会的从头全部学一遍,学人吃饭的手艺,于情于理都该拜师,这样九九也学得更认真。”
魏榴花囊中羞涩,内心几番纠结后答应了,“好,我保证绝对不藏私,把我会的一样一样全教给九九。”
魏榴花的女红手艺,在杜家村是十分出名的。
九九听了喜不自胜,从屋子里跑出来,学着杜云瑟教的礼仪拜师,魏榴花被弄得手足无措,满脸涨红,心中高兴得厉害,这还是她第一次因为手艺被人敬重,之前得到的只有赵氏和小姑子巧星的压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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