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显然不是文毓辞的想听见的,他没管被遮住的眼睛,不带什么情绪地道:“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我的想法......”奚源似是恍然大悟,“说起来,文总之前说的包养我,但是我好像还没有见过什么包养费呢。文总不准备表示一下吗?”
他拨了拨文毓辞凌乱的额发,凑近文毓辞的耳边轻声道:“毕竟我这么努力......”
文毓辞的视线被遮挡,皮肤上的触感便格外明显,耳边传来奚源说话间的热意,痒痒的,不难受但是很奇怪。
他深吸了口气,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被子,“...你只想要包养费?”
文毓辞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刻意掩盖着自己心底的情绪。
“文总既然一直没给,那我吃点亏,不要也行。但没有钱的话......”奚源做出一幅沉吟的样子,拖长了声音,视线却放肆地落在了文毓辞微红肿的唇上。
明明视线被遮住,根本看不见,但文毓辞却能感受到奚源带着侵略性的视线,只觉得刚被厮磨过的唇再次传来了让人难以忽视的火辣辣的感觉。
文毓辞用力打开了奚源遮住他眼睛的手,语气沉沉,“没有钱,你又想怎么样?”
是想跑?还是后悔和他发生关系了?文毓辞不知道,但这些猜测都让他难以克制地难受甚至委屈,连带着打开奚源的手也很重。
那句心疼,难道又是哄骗他的吗,可是他好不容易想再信奚源一次,甚至冲动地问出了这样不理智的问题。奚源怎么能给了他希望,又转手打破呢......
才这么一会儿工夫,就算是骗,奚源也该骗得久一点......
奚源挑眉看了眼被他打出点印子的手,并不在意,反而语气懒散道:“没有钱的话,那就辛苦文总用自己抵债吧。”
“什么意思?”文毓辞抬眼看他。
奚源捻了捻指尖,看着他这么乖巧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手痒,“就字面上的意思呗。”
“字面上的意思......”文毓辞咀嚼着他话里的含义,摇了摇头,“我不明白。”
奚源慢条斯理地拨弄起了文毓辞墨色的短发,“你自己想,慢慢想,我不着急......”
文毓辞闻言安静了半晌,突然问道:“...你想睡我?”
奚源不防备他会突然平静地说出这样的话,但等回过神来想起那一夜旖旎,只觉得不止是手痒,连犬齿都有些痒了,想叼住猎物,然后慢慢碾磨......
文毓辞垂下眼睛,说出的话却是与冷静外表截然不同的暧昧,“那一晚...你喜欢我的身体?所以这两天才会和我这么亲近,你想睡我?”
这是他得出的结论。
文毓辞想了很久,奚源的态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好像从第一次被他强吻开始,奚源就不再抗拒和他的亲密接触了。而在那荒唐的一夜之后,奚源甚至会主动摁着他厮磨亲吻。
就算可能有做戏的成分,但奚源也没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这起码说明奚源也是沉醉其中的,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意......
如果不是喜欢他的身体,文毓辞实在不明白奚源的态度为什么会产生这样大的变化。
但这样也没关系,只要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意就好......只要奚源对他不是全然不放在心上就好......
想着想着,文毓辞探出手碰了碰奚源的手,然后慢慢攥紧,指尖却悄无声息地在奚源的掌心里勾了勾,这是个带着点隐晦挑逗意味的动作。
“所以你是想和我上床。”他的语气带了点笃定,但说着却又犹疑了起来,“那这算什么呢,炮友吗?”
看到文毓辞那真心实意的疑惑,奚源忍无可忍,反扣住了他不老实的手,“你就只能想到这个?”
文毓辞慢半拍地低下头,看着他们紧握的手,“你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奚源都被气笑了,但看着他那样茫然的样子却又有些心软,“......倒也不是全错,但除了这个,还有呢?”
奚源诱导道:“你再想想,除了包养、炮友,还有更正常一点、更亲密一点的关系.....”
那是他们曾经有过的关系,是能光明正大站在阳光下的关系,是可以亲吻拥抱抵死缠绵的关系......
文毓辞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却并不敢确定,他闭了闭眼半晌才道:“我不知道...”
他看着眼前这个人:“奚源,我不懂你的意思...我不明白...”
他说:“你能不能直接告诉我,不然我猜不到的......”
与其说猜不到,不如说是不敢猜。文毓辞曾经以为他很了解奚源的心思,他以为奚源会对他一直心软,可那场分别却给他狠狠上了一课。
于是到了今天,即便奚源说的这样明显,文毓辞依然不敢去触碰那个猜测。他可以强硬地要求奚源留在他身边,却害怕于提起这些。
万一不是呢?万一这又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呢?
奚源却收紧了手,强硬道:“你知道的,你一定知道的,你再想想。”
半晌文毓辞的声音才在安静的室内响起。
“......是恋爱吗?”
他的语气很轻,像是在小心试探的小动物,如果受到一点不好的反馈,就会缩回自己的窝里,再也不探头了。
但奚源拢住文毓辞的肩胛骨,奖励般地亲了亲他的眉眼,“对哦,我们在谈恋爱呢。”
没有强迫,只是恋爱,只是不掺杂其他的单纯恋爱。
奚源俯身认真地看着文毓辞,两人靠得很近,滚烫的呼吸交融在一起,但却并不带什么旖念:“毓辞,以前的事情很抱歉,或许我无法解释。但我想,我需要一个弥补的机会,不是包养,不是炮友,是我想和你再谈一场不会分手的恋爱。”
不知为何,可能是额头烧得太厉害了,也可能是奚源的神情是那么认真,文毓辞觉得眼眶有些微的发热。
他在冲动之下问出了这个问题,却得到了奚源这样郑重的答案。
文毓辞不知道奚源的话里有多少真心,又有多少假意,他分辨不清这些。奚源说什么,他都忍不住去相信。当初是这样,吃了教训后还是这样。
即便极力掩盖装作不在意,但文毓辞知道,其实外面那些人说的一点没错,他就是不长记性,在奚源身上,他永远都是那么不长记性,也只有奚源能让他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付出信任。
可那又怎么样呢?他突然就不想再管那么多了,什么防备欺骗戒心,他都不想管。哪怕奚源说的话只有三分是真的,他也愿意当作全部都是真的。
大概是因为他永远没有办法拒绝奚源这样诚恳认真的话。他能拒绝一次,却拒绝不了第二次,所以这次他还是选择信了。
文毓辞闭目靠在了奚源的肩颈处,轻轻蹭了蹭,像是濒死的小兽抓住了最后的温暖,“奚源,这是你亲口说的,我当真了,所以永远不要再离开,不要再和我分手,不然......”
他的声音轻了下去,不然什么,他没再说了。
也可能是声音太轻,总之奚源没有听见后文。
做出承诺时,奚源曾有一瞬间想到999口中那句留在此世界后果无法预测。后果无法预测,那会是怎么样严重的后果呢?再来一场记忆中那样惨烈的车祸吗?
但不管怎样,都改变不了他留在这个世界的决心,他相信结果绝不会比999口中那个重启前的世界更糟糕了。
如果不能留下......
奚源垂下眸看着这个正靠在他怀里的人,如果不能,起码他也会将一切都对文毓辞全盘托出,告诉文毓辞,奚源从来没有想过丢下他一个人,所以不要难过伤心......
奚源抬手搂住文毓辞的肩,抵着他仍然滚烫的额头,语气郑重而坚定:“我不会和你分手的,永远不会。”
谈一场不会分手的恋爱。
听到奚源的话,文毓辞的眼睫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他想,如果这又是一场欺骗,不论结果如何,他都认了。
要是结局不好,这只能说明命中注定文毓辞要死在奚源手里。但是那也没关系,到那个时候他不会让奚源有再逃离的机会,他一定会拖着奚源一起下地狱,这又怎么不算一场不会分手的恋爱呢。
至少在文毓辞眼中,这是一个不错的结局,是他给自己和奚源准备的一个不错的结局。
第47章 说谎
被奚源强制盯着吃了药,又在被窝里捂了那么久出了不少汗,到第二天的时候,文毓辞的热度终于还是降了下来。
外面的雨水淅淅沥沥,带着秋季的寒意,但室内却是截然不同的温暖舒适。
这也是文毓辞难得的空闲时间,不用去公司,不用处理文氏的事务,不用操心那些生意上的尔虞我诈,只是闲散地待在家里,他都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松懈了。
前两年里,起初文毓辞信了申秘书说的奚源会两个月内回来,即便已经过了时限,他依然等在家里。
那时候内有文远廷借机夺权,外有左柳枫下手施压,文毓辞甚至顾不得腿伤,忙得身心俱疲。但是再忙再累再晚,他都会回家,他怕哪天奚源突然就回来了他会错过。
到后来等得久了,文毓辞认清奚源不会回来,就只觉得家里空寂了,每一个安静寂寥的晚上,都空得让他害怕恐慌。
文毓辞留着他们相处所有的痕迹,可那个人却是始终不见踪影。于是他在每个失眠的夜里,游荡在空寂的家中,从黑夜等到天明,死死地抱着那些回忆不肯撒手,像极了无处可去的孤魂野鬼。
就好像时间在慢慢过去,海城都已经极少有人提起破产的奚家,提起奚家那个消匿踪迹已久的纨绔少爷,提起文毓辞和奚源的往事。所有人都在往前看,只有他被困在过去。
于是文毓辞渐渐的也就不爱回家了,他不想一直想着这些,便只能用工作麻痹自己,彻夜加班留在公司,反正回去也没有意思。
而到现在绷紧的线一朝被放松,文毓辞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但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留在家里,有人在陪着他。也不用担心回过神那个人就会不见,又只留下自己一个人。这种闲适的感觉甚至可以说很惬意。
奚源拿走温度已经正常的体温计,回过头就看到了文毓辞靠在床头正半眯着眼睛的样子。
退烧药确实会让人有困意,奚源还以为他是困了,才走近两步,却被他拉住了手。
文毓辞没说话,只是轻拍了拍身旁空闲的地方,但意思却很明显。
见状,奚源顺着文毓辞的手上了床。刚一上床,文毓辞就已经主动钻进了奚源的怀里。
奚源搂住他的肩胛,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起了他后背上突出的脊骨,“怎么,困了想睡觉?”
文毓辞摇头:“不想睡。你陪我躺会儿。”
奚源自无不可,但躺着躺着,文毓辞在他怀里却不老实了起来,动静还越来越大。
他摁住文毓辞乱动的手,眉梢微挑:“想干什么?”
“......”
文毓辞安静了一会儿,半晌才低声道:“你之前说,让我不要去查你在国外的事,想知道什么你会自己告诉我......”
其实文毓辞已经查了,不仅看了那些资料,还让人把奚源在国外的经历都重新查了个底掉,有多细查多细。可他还是想听奚源自己说,他还想看看那些留下的伤痕......
奚源闻言,摁着他的手一顿。
“我没有去查...”文毓辞仗着奚源不会知道,明目张胆地说起了谎,“所以你要和我说实话。”
“你没有去查?”奚源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999虽说受剧情光环影响,不知道主角到底干了些什么,但有人在国外扒拉奚源的经历它还是能检测到的。它前两天顺藤摸瓜一看发现是文氏的人,早就屁颠屁颠地冲奚源告了状。
文毓辞看着奚源的目光有一瞬间的心虚,但很快就侧开了头,理直气壮道:“没有。”
若奚源只听他笃定的话语,绝不会想到这人其实在说谎。
算盘落空的999对一直不肯降低黑化值的文毓辞很有怨言,一听他在说假话,迅速从系统空间里钻出来义愤填膺道:【说谎!主角在说谎!宿主你不要被骗了!查出来的消息最后都被汇总到了文氏那个姓申的秘书手里,肯定是主角下的命令。】
【要不是我稍微拦着了点,宿主,你连底裤颜色都要被查光了!】
奚源有些无语,在心底道:“查光就查光吧,那也不是我,只是你们系统的托管程序而已。”
999一时语塞,却还是坚持道:【反正他就是在骗你。】
“......知道了,你还是玩去吧。”奚源没心思和999掰扯,说罢就把它丢回系统空间。
文毓辞还在盯着奚源,手蠢蠢欲动地想扯他的领口,“那时候在外面你说不能看,那现在呢?你说了之后会全部告诉我的,现在可以说了吗?”
奚源也没戳穿文毓辞,只握住他的手把玩了起来:“...你想听什么?”
真看到奚源这样不回避的态度,文毓辞反而犹豫了起来,那些怎么也算不上好的一切,他又该从何问起呢。
好半晌他才犹豫道:“你被丢进海里后,是怎么...”
怎么活下来的......
从查出来的资料看,奚源在落海和被带回国内这段时间的经历一片空白,饶是文氏费劲工夫,都没有得到一星半点的有用消息。空白得好像这个人确实已经不在人世了一样。
但他却又在大半个月前突然出现,然后被司明发现带回了国。
奚源听出了文毓辞的未尽之意,按照早就编好的说辞慢慢道:“那时候刚好有一艘渔船路过看到了,就趁着那些放高利贷的人走后把我重新捞了起来。”
文毓辞的手下意识地收紧,“然后呢?”
“然后......”奚源捏了捏他的指骨,不以为意道:“然后那艘渔船上的人就收留了我两个月,再之后我就被你带回国了呗。”
奚源知道文毓辞查不到这些,本就是胡诌的自然查不到,说得便很随意。
但文毓辞信了,他只当是文氏的人查得不够细,他抿唇道:“衣服,脱了给我看。”
奚源有些无奈,他本就是想赶紧揭过这一段,没想到文毓辞如此执着。那一夜文毓辞其实也看过甚至摸过,那时候文毓辞因为药物影响神智不甚清醒,自然发现不了不对。但现在就......
奚源开始考虑,系统应该有伪造伤疤的能力吧,现在把999叫出来干活,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正思索间,却有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打破了他的思绪,是文毓辞的手机。奚源微松了口气,伸手拿过手机递给文毓辞。
文毓辞虽有被打扰的不悦,但看到来电显示,还是接通了。这是申秘书打来的电话,为的却是文远廷父子的事情。
有文毓辞的施压,再加上证据确凿,警察署的人效虑惊人,才两天就搜罗出了一堆罪证,文远廷父子被判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申秘书大致说了下搜寻罪证的进程,到最后却问道:“文总,文远廷想见您一面,您要见吗?”
文毓辞皱眉道:“不见。”
“可是文远廷说,有关于左柳枫的事情想和您谈,他手里有左柳枫的把柄。”电话那头传来申秘书的声音。
文毓辞似有些犹豫,“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后,他看向奚源:“我要去警察署那里见一下文远廷。”
奚源闻言不自觉地蹙眉:“去见他做什么?”
看他有些担心的模样,文毓辞道:“去看看他手里到底有左柳枫的什么把柄。不用担心,到了现在,文远廷翻不出风浪来的。”
原著里也有这段,文远廷想要靠手里的把柄换个机会,文毓辞却并不让步,因此这次见面最后也没有什么结果。
奚源还是放心不下,倒不是放心不下文远廷,而是担心文毓辞的热度反复,“我陪你去,你烧才刚退。”
文毓辞也不拒绝,听任奚源把他裹的严严实实,这才出了门。
警察署离这里并不算太远,不过二十分钟,他们的车就停在了警察署门口。
里面的人都知道文毓辞的身份,对他很是客气,说了几句就带着文毓辞去见文远廷了。
文毓辞没有让奚源回避,他自然就大大方方地一起跟着进了探视的地方。
比起前两日的精神矍铄,现在的文远廷却有了些老态,白发都露了出来,看着沧桑不少。他的两个儿子也都是一脸萎靡不振,连衣服都是皱巴巴的,看样子这几日在警察署待的并不痛快。
不过想来也是,都进了这地方,背后又有文毓辞施压,他们怎么可能过得好。
旁边的文翰林看见跟进来的奚源,简直可以说是目眦欲裂:“你为什么没事?”
他们这几日被看守着,几乎收不到多少外面的消息,又因为那些罪证焦头烂额,文翰林自然不知道他的计划没有成功。
奚源懒得理他,拉着文毓辞就找了个地方坐下。
文毓辞同样没管,只冷着脸对文远廷道:“你费劲心思让我来这里见你,不会就是为了看你这个蠢儿子的计划有没有成功吧。”
“你给我闭嘴!”文翰林还想说什么,却被文远廷怒斥了回去,只能蔫头耷脑地坐了回去,他旁边的弟弟更是丝毫不敢吱声。
看他们这样,文远廷叹了口气,转向文毓辞道:“我的两个儿子都不争气......”
“我来这里不是想听这个的。”文毓辞却没这个耐心听文远廷说些废话,当即打断了他,单刀直入道:“你说手里有左柳枫的把柄,是什么样的把柄?若是些不痛不痒的小事,我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
文远廷被打断了话并不生气,反而出奇平静:“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他的目光落在文毓辞那条因为坐着才看不出问题的腿上,“是关于两年前那场车祸的。”
第48章 把柄
文毓辞对别人放在他腿上的目光分外敏感,当即察觉到了文远廷的意有所指,他冷下神情:“你的意思是,那场车祸是左柳枫安排的。”
当年文毓辞其实也怀疑过那场车祸是不是有人刻意安排,但那时候他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他要稳住在文氏的位置,要应对左柳枫的步步紧逼,甚至费尽心思去打探奚源在国外的行踪,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关注那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司机。
等文毓辞稳住文氏,重新抽出时间来时,司机却已经因病过世了。这个司机甚至没有家人,查出来的情况再清白不过了,再加上时过境迁,去查的人没有发现任何疑点。
文毓辞便也放下了对这件事情的怀疑,只当那是个意外。
文远廷点了点头:“这不是左柳枫第一次起心思, 第一次他本想让人在你的车上做手脚,只是那次没成功,便有了第二次。”
说着他的目光却转向了奚源,眼神中还带着几分意味深长,“若我记得没错,他第一次找的那个人就是奚源,那时候左柳枫是很信任奚源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文远廷并没有说下去。
奚源听得眉心一跳,这事他并不知情,毕竟之前的记忆碎片中没有这一段。他大抵只知道,他破坏了左柳枫原书中的谋划。
他不放心地看向文毓辞,怕他生气,但文毓辞却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看上去格外平静。,只对文远廷冷声道:“有话就直说。”
文远廷看了眼文毓辞平淡的反应,有些意外,又很快想通了,叹道:
“看来你果然是早就知道了,也是,你怎么会不知道。当初奚源没有答应左柳枫,左柳枫只能另找他人,最后计划落空。可他并不甘心,就有了第二次下手。这一次怕消息走漏,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我也是当初留了个心眼才发现的。”
文毓辞没有说话,见他这似乎丝毫不着急的样子,文远廷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沉下声音道:“那司机有个不为人知的情人和私生子,他身患不治之症,才答应了左柳枫的条件,以此换取左柳枫给那对母子一大笔钱,保证他们后半辈子的生活。”
闻言,文毓辞指骨敲了敲桌板,问道:“你手里有左柳枫买通司机的证据?”
“没有,左柳枫很谨慎,证据都被销毁得差不多了。”文远廷摇了摇头,“但我大概知道那对母子在什么地方,只要以这两人为突破口,找到证据只是时间问题。”
“这就是你的条件?”
文远廷认真道:“没错,我可以将这对母子的信息全都告诉你。作为交换,我希望你能放过翰林他们。”
文毓辞目光扫过耷拉着脑袋的文翰林两人,却没有答应,“我不接受这个条件。”
文远廷沉默了一会儿,仍然道:“不需要什么别的,只要你愿意高抬贵手,让他们平安地过完一生......”
安静了好一会儿的文翰林听到这话,却猛然站起身来:“爸,我们不需要!你别求他!”
文远廷怒声斥道:“你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他平日里积威深重,文翰林不敢反驳,只能不甘心地闭上嘴,但脸上仍有不服之色,看向文毓辞二人的目光更满是怨毒。
文远廷见状摇了摇头,脸上尽是苦涩,即便知道希望不大了,却还是对文毓辞勉强恳求道:“他们只是蠢了点,但以他们的能力对你构成不了威胁的,放他们一马吧......”
奚源知道,文毓辞不会同意的。
事实也果然如此,文毓辞没有答应文远廷的条件。他搞垮左柳枫只是时间问题,有这个把柄固然很好,但没有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不想放过文翰林。若只是昔年旧怨,照文远廷说的也无不可。但两日前文翰林给奚源的下药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文翰林差一点就成功了,他忘不掉当时心里的恐慌,只恨不得不能当场弄死文翰林,又怎么会愿意放过他。
见文毓辞丝毫不留余地,文远廷叹了口气,连一向挺直的脊背都弯了起来,脸上也带着点萧索,像是老了不止十岁。大半生汲汲营营,到头来尽成空,甚至连血脉都无法得以保存,又怎么能不沧桑,不萧索。
奚源看着却并不同情,文远廷有此下场怪不得别人。更何况人心天然就是偏的,比起他们,他更心疼文毓辞。
既然交易无法达成,他们也不多留,落井下石更没有必要,奚源正准备带着文毓辞离开,就听见了一道苦涩沙哑的声音,“......那对母子在A城,姓林,你们可以去查一查。”
文毓辞慢半拍地回头,见文远廷一脸颓唐,“我没有骗你,只是我沦落至此,事发后左柳枫却将一切都推得干干净净,甚至推波助澜,我总不能让他这么一直舒服下去。”
他勉强笑了笑,话语间却带着狠意,“我已经没了指望,但总要有人来给我垫个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