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与君同by时间在看

作者:时间在看  录入:12-17

朝野震动,人心惶惶。“星坠东南”的谶言如同瘟疫般蔓延,各种流言甚嚣尘上。有说天降警示,君王失德;有说妖孽作乱,祸乱朝纲;更有那心怀叵测之人,将目光投向了刚刚经历“天雷轰击”的齐王府,暗指齐萧衍与陆玄之便是那引动天象的“灾星”!
“荒谬!”太子在东宫气得摔了杯子,“王叔与陆将军乃国之柱石,玉门关浴血奋战,岂容小人污蔑!”
然而,流言可畏。尤其在皇帝病危、储君年幼的敏感时刻,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演变成滔天巨浪。
齐萧衍接到太子密信时,正给陆玄之喂药。看着信上太子的忧惧与朝局的暗流,他脸色阴沉如水。
“观星阁”这一手,不可谓不毒。借天象谶言,将皇帝病重与齐王府遇袭联系起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反而将他和玄之推到了风口浪尖。若皇帝真的驾崩,这“灾星”之名,足以让他们万劫不复!
“咳咳……”陆玄之不知何时醒了,虚弱地咳嗽了几声,看向齐萧衍手中的信笺,“……出什么事了?”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清明,只是深处带着一丝难以消除的疲惫。
齐萧衍不想让他劳神,但深知瞒不过他,便将外界流言和皇帝病危的消息简要说了一遍。
陆玄之听完,沉默片刻,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诮:“‘星坠东南’?他们倒是会选地方。”东南,正是齐王府所在的方位。
他抬起眼,看向齐萧衍:“你待如何?”
齐萧衍握住他微凉的手,目光坚定:“魑魅魍魉之辈,只会躲在暗处散播流言。他们想借此扳倒我们,我便偏要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星’!”
他心中已有决断。必须立刻进宫!不仅要稳住朝局,更要趁机揪出隐藏在宫中的“观星阁”余孽!皇帝病榻前的呓语,钦天监监正的“自杀”,都说明宫中还有他们的眼线,甚至……可能就是下一个“瑞王”!
“我同去。”陆玄之撑着想坐起来。
“不行!”齐萧衍断然拒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你体内那东西尚未解决,宫中如今是龙潭虎穴,绝不能涉险!”他看着陆玄之蹙起的眉头,放软了声音,“玄之,信我一次。你安然无恙,我才能无后顾之忧。”
陆玄之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担忧与坚决,终是叹了口气,重新躺了回去。“……小心。”
“等我回来。”齐萧衍替他掖好被角,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步伐虽因伤势而略显虚浮,但脊背挺直,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皇宫,乾清宫。
药味浓郁,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龙榻上的皇帝形销骨立,已是进气多出气少。皇后垂泪,太子焦灼,几位重臣面面相觑,皆是无措。
齐萧衍的到来,让众人神色各异。有期盼,有审视,也有不易察觉的忌惮。
“王叔!”太子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齐萧衍对他微微颔首,径直走到龙榻前,仔细观察皇帝的气色。那并非单纯的病气,更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与那夜诡雷同源的阴邪气息,萦绕在皇帝眉宇之间,侵蚀着他的生机。
他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最后落在角落里一个低眉顺眼的老太监身上。那是皇帝身边伺候了几十年的掌印太监,刘瑾。
“刘公公,”齐萧衍忽然开口,声音平淡,“陛下病重这些时日,饮食药饵,皆由你经手?”
刘瑾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连忙躬身:“回王爷,正是老奴。”
“哦?”齐萧衍踱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为何陛下体内,会有一股阴寒邪气,与当日轰击我王府的天雷之力,如出一辙?”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什么?!”
“齐王爷,此话当真?!”
刘瑾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王爷明鉴!老奴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绝不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啊!定是……定是有人陷害老奴!”
“陷害?”齐萧衍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那块焦黑的木牌,扔在刘瑾面前,“那你告诉本王,此物,为何会从你房中搜出?!”
那木牌上的诡异符号,刺目惊心!
刘瑾看到木牌,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浑身抖如筛糠:“这……这……老奴不知……老奴冤枉啊!”
“冤枉?”齐萧衍眼神冰寒,对周平使了个眼色。周平立刻上前,从刘瑾袖中暗袋里,搜出了一个小巧的、散发着淡淡异香的锦囊。
孙大夫上前接过锦囊,仔细嗅闻查验,脸色大变:“王爷!此香……与当日钦天监所献‘安神香’成分极为相似,但其中多了一味‘梦魂引’!此物能惑人心智,引动体内潜伏的阴邪之气!陛下久闻此香,加之本就……这才病势沉疴,产生幻觉呓语!”
殿内一片死寂,所有目光都集中在瘫软在地的刘瑾身上。
“刘瑾!你这阉狗!竟敢谋害陛下!”太子气得浑身发抖,上前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是……是观星阁……他们抓了老奴的孙子……逼老奴……”刘瑾面如死灰,涕泪横流,已然崩溃。
“观星阁?!”众人再次哗然!
齐萧衍心中冷笑,果然如此!他逼视刘瑾:“说!观星阁在宫中的据点何在?还有哪些同党?!”
“在……在冷宫……枯井……”刘瑾话未说完,忽然双目圆瞪,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一股黑血从七窍中涌出,身体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服毒自尽!又是灭口!
齐萧衍脸色铁青。对方反应太快,线索又断了!
但他并不气馁。揪出刘瑾,至少暂时肃清了皇帝身边的威胁,也向朝臣证明了流言的荒谬与他齐萧衍清白的立场。
他立刻下令封锁冷宫,搜查枯井,同时以太子的名义,稳定朝局,严查任何散播“灾星”流言者。
一番雷厉风行的处置后,乾清宫内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一些。太医们赶紧为皇帝施针用药,没了“梦魂引”的持续侵害,皇帝的病情似乎暂时稳定了下来,虽依旧昏迷,但气息平稳了许多。
齐萧衍稍稍松了口气,这才感到一阵阵眩晕袭来,背后的伤口更是火辣辣地疼。他强撑着,对太子交代了几句,便准备回府。
刚走出宫门,周平便疾步迎来,脸色异常难看:“王爷!府中传来消息,陆将军他……他方才吐血了!”
齐萧衍心脏猛地一缩!也顾不上伤势,夺过马缰,再次向着王府狂奔。
静室内,陆玄之靠在榻上,唇边还残留着未擦净的血迹,脸色白得吓人。孙大夫正在为他施针,眉头紧锁。
“怎么回事?!”齐萧衍冲到他床边,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慌。不是已经稳定了吗?怎么会突然吐血?
孙大夫收回银针,叹了口气:“王爷,陆将军心脉中的那物,与将军自身生机已达成了某种危险的平衡。方才将军情绪似乎有所波动,牵动了心脉,这才……唉,此后万不可再让将军忧思过虑,情绪大起大落了。”
情绪波动?齐萧衍一愣,看向陆玄之。
陆玄之避开他的目光,低声道:“……我无事。”他方才,只是……只是想到齐萧衍独自入宫,面对那般险境,心中难以抑制地担忧焦灼,却不想竟牵动了伤势。
齐萧衍瞬间明白了过来。他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懊恼,握住陆玄之的手,低声道:“怪我,不该让你担心。宫中之事已了,刘瑾伏诛,陛下病情也稳住了,那些流言,不攻自破。”
陆玄之闻言,抬眼看他,见他虽疲惫,但眼神清亮,并无大碍,心中这才一松,轻轻“嗯”了一声。
齐萧衍看着他依旧苍白的脸,想起孙大夫说的“蛊”,想起那诡异的“共生”,心中沉甸甸的。他必须尽快找到解决之法!
“王爷,”周平再次进来,这次手中拿着一封没有署名的密信,“方才府门外发现的。”
齐萧衍拆开信,里面只有一行字:
“星坠之象未消,紫微晦暗依旧。欲解‘同心蛊’,三日后子时,城西乱葬岗,独身前来。”
齐萧衍瞳孔骤缩!他们果然知道!而且,这名字……
他猛地看向陆玄之,心中涌起一个可怕的猜想。难道这蛊毒,竟与他和玄之之间的羁绊有关?!
信纸在他手中被攥得变形。
乱葬岗……独身前往……
明知是陷阱,但他有得选吗?
“怎么了?”陆玄之察觉到他的异样。
齐萧衍迅速收敛心神,将信纸揉成一团,若无其事道:“无事,一些跳梁小丑的威胁罢了。”
他不能告诉玄之。以玄之的性子,定不会让他独自涉险。
他俯身,在陆玄之额上印下一吻,柔声道:“你好好休息,我出去处理点事情。”
说完,他不等陆玄之回应,便转身离开了静室。
走到院中,他对周平低声吩咐:“三日后,安排好人手,暗中封锁城西乱葬岗。没有我的信号,任何人不得靠近。”
“王爷!您真要独自前去?太危险了!”
“按我说的做。”齐萧衍目光冰冷,“另外,去查‘同心蛊’,我要知道关于它的一切!”
齐萧衍抬头,望向阴沉沉的天空。星坠之象?紫微晦暗?
他倒要看看,这背后搅动风云的,究竟是哪路鬼神!
而此刻,静室内的陆玄之,看着齐萧衍离去的方向,眉头微蹙。他了解齐萧衍,方才那瞬间的紧绷与掩饰,绝不仅仅是“跳梁小丑的威胁”那么简单。
他体内那所谓的“同心蛊”……究竟是何物?

第23章 孤身赴约
那封写着“同心蛊”三个字的密信,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齐萧衍的心上。他面上不动声色,安抚了陆玄之,转身出了静室,周身的气息却瞬间冷硬如铁。
“王爷!”周平跟在他身后,忧心如焚,“那乱葬岗邪门得很,历来是处决囚犯、丢弃无名尸的凶煞之地!对方选在那里,分明是布下了天罗地网!您万金之躯,岂可孤身犯险?让属下带人先去查探,或者……或者我们另想办法!”
“另想办法?”齐萧衍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眼神深不见底,“孙大夫的话你没听见吗?那东西叫‘同心蛊’!与玄之心脉共生,情绪波动便可引动!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等?还有多少‘办法’可以试?”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他们既然敢约,便是算准了我别无选择。这是阳谋。”
周平哽住,虎目发红。他何尝不知陆将军在王爷心中的分量?那是比王爷自己的命还要重的存在!
“可是王爷,您的伤……”
“死不了。”齐萧衍打断他,语气平淡,却带着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悍勇,“按我说的做。三日后,你带影卫在外围布控,没有我的烟火信号,任何人不得踏入乱葬岗半步。若我……未能出来,立刻带玄之离京,去北疆找林老将军,他会护你们周全。”
“王爷!”周平噗通一声跪下,声音哽咽。
齐萧衍没有看他,目光投向阴沉的天际。“去准备吧。另外,将张嵩秘密转移之事,办得再隐蔽些。还有,查‘同心蛊’的消息,不得泄露半分,尤其……不能让他知道。”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是……”周平重重磕了个头,领命而去。
齐萧衍独自站在廊下,秋风卷着枯叶,打着旋儿从他脚边掠过,带着萧瑟的寒意。他缓缓摊开手掌,那封被揉皱的密信已被内力震成齑粉,随风消散。
同心蛊……好一个“同心”!
他想起陆玄之吐血时那脆弱苍白的模样,想起他体内那盘踞的、汲取生机的阴寒之物,心脏便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窒息般的痛楚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伤害陆玄之。
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万丈深渊,他也要去闯一闯!
接下来的两天,齐王府表面依旧平静。齐萧衍大部分时间都陪在陆玄之身边,亲自照料他的汤药饮食,陪他下棋、看书,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仿佛那封密信从未出现过。
陆玄之的气色在精心调养下略有好转,虽然依旧不能动武,甚至不能情绪激动,但至少不再咯血,也能在院中稍微走动了。他敏锐地察觉到齐萧衍平静表象下那一丝难以化开的凝重,以及周平等人眼中偶尔闪过的忧色。
他知道,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而且,与他有关。
这日午后,齐萧衍喂他喝完药,扶他在窗边的软榻上歇息。阳光暖融融的,陆玄之有些昏昏欲睡。
“萧衍,”他忽然轻声开口,“若有为难之事,不必瞒我。”
齐萧衍替他掖被角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笑道:“能有何事?不过是些朝堂上的琐碎,已经处理妥当了。你安心养伤便是。”
陆玄之抬眼看他,目光清凌凌的,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你的内力,恢复了几成?”
齐萧衍避开了他的视线,淡淡道:“还需些时日。”
陆玄之不再追问,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太过通透,让齐萧衍几乎无所遁形。他低下头,吻了吻陆玄之的额头,柔声道:“别多想,一切有我。”
这句话,他曾说过多次。但这一次,陆玄之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决绝。
他闭上眼,不再说话,心中却已有了计较。
第三天,夜幕如期降临。
子时将近,齐萧衍换上一身利落的玄色劲装,外罩一件不起眼的灰色斗篷。他伤势未愈,脸色在灯下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鹰,周身气息内敛,如同即将扑食的猎豹。
他走到陆玄之床前。陆玄之似乎已经睡熟,呼吸平稳,长睫在眼下投下安静的阴影。
齐萧衍深深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他俯下身,极轻地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带着无尽的眷恋与不舍。
“等我回来。”他低声呢喃,随即毅然转身,身影融入浓重的夜色之中。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床榻上的陆玄之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没有一丝睡意,只有一片沉静的了然与担忧。
他撑着手臂,艰难地坐起身。胸口传来熟悉的闷痛,但他强行压下。他掀开锦被,露出早已穿戴整齐的便服。甚至,那柄“惊鸿”短刃,也悄然藏于袖中。
他不能让他独自前去。
什么“同心蛊”,什么乱葬岗之约……他陆玄之,从不是需要被护在羽翼之下的人。
他走到窗边,看着齐萧衍消失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喉头翻涌的血气。推开窗户,身形一掠,如同夜色中的一片羽毛,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黑暗,远远缀在了齐萧衍的身后。
城西乱葬岗。
顾名思义,此地荒凉至极。嶙峋的怪石如同蹲伏的恶鬼,枯死的树木伸展着扭曲的枝桠,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腐败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腥臭气息,夜枭的啼叫偶尔响起,更添几分阴森。
齐萧衍独自一人,踏着及膝的荒草,一步步走向乱葬岗的中心。他内力未复,感知大不如前,但多年沙场养成的直觉,让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四周黑暗中潜藏的数道冰冷气息。
对方果然布下了埋伏。
他面色不变,步伐沉稳,直到在一处相对平坦、遍布无名坟冢的空地中央停下。
“本王已至,藏头露尾之辈,可以现身了。”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四野,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四周一片死寂。
片刻后,他前方不远处的空间,如同水波般微微荡漾了一下,一个穿着宽大黑袍、脸上戴着恶鬼面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凭空浮现。
“齐王爷,果然守信。”黑袍人的声音嘶哑难辨,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听不出年纪,也听不出男女。
齐萧衍目光如电,锁定在他身上:“解药。”
黑袍人发出低沉的笑声,如同夜枭啼哭:“王爷何必心急?‘同心蛊’乃我阁秘术,岂是寻常解药可解?需得以施术者心头之血为引,辅以特殊法门,方可拔除。”
“条件。”齐萧衍言简意赅。
“条件很简单。”黑袍人缓缓抬起手,指向齐萧衍,“王爷自废武功,散去一身至阳内力。然后,随我回‘观星阁’,面见阁主。”
自废武功!去观星阁!
齐萧衍瞳孔微缩。散去内力,他便成了废人,如何还能护得住玄之?去观星阁,更是羊入虎口,生死难料!
“若本王不答应呢?”他冷声道。
“那便只好请陆将军,与这‘同心蛊’相伴终生了。”黑袍人语气平淡,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哦,或许……也相伴不了终生。此蛊汲取宿主生机,待宿主油尽灯枯之时,便会破体而出,另寻新主。而与之‘同心’的另一人……呵呵,据说会感同身受,痛不欲生呢。”
齐萧衍拳头骤然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他死死盯着那黑袍人,眼中翻涌着滔天的怒火与杀意!
他们竟如此恶毒!不仅要控制玄之,还要用这种方式折磨他们两人!
“王爷是聪明人,应当知道如何选择。”黑袍人似乎很享受他此刻的挣扎,声音带着一丝戏谑,“是保全自身,眼睁睁看着心上人日渐枯萎,痛苦而死?还是牺牲自己,换他一线生机?”
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枯叶与尘土,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齐萧衍站在原地,身形挺拔如松,玄色劲装勾勒出他紧实的肌肉线条,仿佛蕴藏着无尽的力量。但他自己知道,这具身体已是强弩之末,经脉如同布满裂痕的瓷器,内力更是所剩无几。
自废武功,成为废人,从此再不能护他周全……
不答应,玄之便要承受那噬心之苦,直至生机耗尽……
无论哪种选择,都如同将他置于烈火上灼烧!
他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陆玄之清冷的眉眼,闪过他偶尔流露的浅笑,闪过他重伤昏迷时脆弱的样子……
良久,他猛地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平静的死寂,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好。”他吐出一个字,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本王答应你。”
黑袍人面具下的目光似乎闪烁了一下,带着一丝得逞的笑意:“王爷果然情深义重。那么……请吧。”
齐萧衍缓缓抬起手,掌心内力凝聚,对准了自己的丹田气海。这一掌下去,他苦修多年的至阳内力,将彻底烟消云散。
就在他即将拍下的瞬间——
一声清叱,如同惊雷,划破了乱葬岗的死寂!
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从远处疾掠而来,落在齐萧衍身前,将他牢牢护在身后!
正是陆玄之!
他脸色苍白如雪,胸口因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唇边甚至溢出了一丝鲜血,显然强行运功赶来,已牵动了伤势。但他握剑的手稳如磐石,眼神冰冷如刀,直射那黑袍人!
“玄之!你怎么……”齐萧衍又惊又怒,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快回去!”
陆玄之没有回头,只是死死盯着黑袍人,声音斩钉截铁:“他的命,是我的。谁也别想动。”
黑袍人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发出更加愉悦的低笑:“有趣,真是有趣!好一个‘同心蛊’!果然心意相通,连送死都要一起吗?”
齐萧衍看着陆玄之决绝的背影,感受着他微微颤抖的身体和那强撑着的意志,心中巨震,又是心疼又是愤怒!这个傻子!他来这里做什么?!
“既然都来了,那便……一并请回去吧!”黑袍人笑声戛然而止,语气转冷,袖袍一拂!
四周黑暗中,瞬间掠出七八道黑影,个个身手矫健,气息阴冷,手持奇门兵刃,向着两人合围而来!杀气如同实质,将这片空地彻底封锁!
“小心!”齐萧衍将陆玄之往身后一拉,强提所剩无几的内力,便要迎战!
然而,陆玄之的动作比他更快!
“惊鸿”短刃出鞘,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凄艳的寒芒!他竟是不顾自身伤势,率先冲入了敌阵!
剑光如虹,身法如电!
他深知齐萧衍已是强弩之末,绝不能让他再动手!唯有自己拼死一搏,或许还能为两人争得一线生机!
“玄之!”齐萧衍目眦欲裂,想阻止已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白色的身影在刀光剑影中穿梭,剑锋每一次掠过,都带起一蓬血雨!
但陆玄之终究是重伤未愈,心脉处的阴寒真气因他强行运功而再次躁动,剧痛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让他的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迟滞!
一名杀手抓住机会,毒蛇般的短剑悄无声息地刺向他的后心!
齐萧衍怒吼一声,再也顾不得自身,猛地扑上前,用身体撞开那名杀手,同时反手一掌拍出!
那名杀手被蕴含着他最后内力的掌风拍得胸骨塌陷,倒飞出去。但齐萧衍自己也因这强行运功,经脉剧痛,喉头一甜,鲜血狂喷而出!
“萧衍!”陆玄之回头看到他吐血,心神大震,剑势一乱,左臂顿时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两人瞬间陷入险象环生的绝境!
黑袍人站在原地,如同看戏一般,饶有兴致地看着在围攻下苦苦支撑、伤痕累累的两人。
“真是……感人的一幕。”他嘶哑地笑着,“可惜,游戏该结束了。”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点诡异的紫黑色光芒,对准了明显已是强弩之末的陆玄之!
齐萧衍看得分明,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慌瞬间淹没了他!他不要命地冲向陆玄之,想要替他挡住这一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支羽箭,如同九天落雷,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精准无比地射向黑袍人那凝聚着紫黑光芒的手指!
这一箭,来得毫无征兆,快得超出了所有人的反应!
黑袍人显然也没料到会有第三方插手,仓促间想要闪避,却已来不及!
羽箭直接射穿了他的手腕!那点紫黑光芒瞬间溃散!
“啊!”黑袍人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猛地抬头,看向羽箭射来的方向!
只见乱葬岗边缘一处最高的怪石之上,不知何时,立着一个身形挺拔、手持长弓的身影。月光勾勒出他模糊的轮廓,看不清面容,只能感受到一股冷冽如冰、却又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气息。
“以多欺少,还玩阴的,你们‘观星阁’还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了。”一个略带慵懒,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的声音响起。
那黑袍人看到此人,面具下的目光骤然收缩,竟流露出几分难以置信与……惊惧?!
推书 20234-12-17 : 什么男团狂炒cp啊》:[近代现代] 《什么男团狂炒cp啊?》作者:简卷【完结+番外】晋江VIP2024.5.23完结总书评数:15328 当前被收藏数:24238 营养液数:58047 文章积分:662,435,968文案: 白叙是个肩宽体阔、眼神清澈的体育生,被人用月薪五千包吃住骗进男团做门面。  这个男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