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的急剧变化,对每个人都是严峻的考验。那两名本就疲惫的齐王府护卫,嘴唇已然冻得发紫,即便运转内力抵御,身体依旧不受控制地颤抖。持枪老者赵乾伤势未愈,脸色更是难看,呼吸粗重,每一步都踏得异常艰难。书童搀扶着云舒,主仆二人体质最弱,若非提前服用了青苗部赠予的御寒丹药,恐怕早已倒下。
齐萧衍内力受制,此刻全凭一股强悍的意志力支撑。他紧抿着唇,眉梢鬓角已结了一层白霜,目光却始终锐利,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被风雪模糊的险峻山峦。他能感觉到,心脉处那被压制的蛊毒,在这极寒环境下,似乎也变得有些蠢蠢欲动,带来一丝隐晦的悸动。
唯有陆玄之和聂锋,显得相对从容。聂锋显然经历过类似的环境,步伐稳健,气息悠长,斗笠上积了厚厚一层雪,却丝毫不影响他的行动。陆玄之周身有无形剑域自然流转,那凌厉的剑意虽不主动外放,却将侵袭而来的酷寒与风雪悄然排开三尺,使他所在的方寸之地,仿佛自成一片清净。他甚至能分出一丝柔和的剑意,萦绕在齐萧衍身侧,为他驱散部分寒意。
“按照地图和星象方位,我们需要沿着这条主谷向西北方向行进约三百里,才能抵达星陨冰川的核心区域,‘坠星湖’附近。观星阁的分坛,最有可能建在那里。”云舒的声音在风中有些断断续续,他裹紧了厚厚的裘袍,指着前方一条被冰雪覆盖、蜿蜒伸向群山深处的巨大山谷。
山谷两侧是刀削斧劈般的悬崖,冰挂垂落,如同巨兽的獠牙。谷底积雪深厚,不知掩埋了多少危险。
“这谷中怕是不太平。”聂锋沉声道,他的目光扫过谷口几处不太自然的雪堆,以及岩壁上一些深浅不一的划痕,“有大型猛兽活动的痕迹,而且……似乎不止一种。”
众人心中一凛,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地踏入山谷。
起初一段路还算平静,除了风雪更大,并无异常。但越是深入,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混合着冰雪与某种腥臊的气息便越是明显。两侧的悬崖上,偶尔能看到一些幽绿色的光点一闪而过,那是耐寒雪狼的眼睛,它们如同幽灵般在岩壁上跳跃,远远地缀着这支队伍,似乎在等待着猎物露出疲态。
行至午后,风雪稍歇,但天色反而更加阴沉。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冰原,冰原上耸立着无数奇形怪状、被冰雪覆盖的岩石,如同一个天然的迷阵。
“小心,这里地势复杂,容易迷失方向,也容易遭遇伏击。”云舒提醒道,他拿出一个古旧的罗盘,试图辨认方向,但罗盘上的指针却在微微颤动,似乎受到了某种干扰。
就在这时——
“嗷呜——!”
一声低沉雄浑、带着恐怖穿透力的咆哮,猛然从左侧一片巨大的冰岩后传来!声浪震得冰原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紧接着,一头庞然大物人立而起,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是一只体型远超寻常的巨熊!它直立起来足有两丈多高,浑身毛发如同钢针般根根竖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白色,与周围冰雪几乎融为一体。最骇人的是它的眼睛,并非野兽的凶残,反而透着一股被星辰之力侵蚀后的、混乱而狂暴的幽蓝光芒!它的熊掌巨大,指甲锋利如刀,上面还残留着冻结的血迹和碎肉!
“是‘冰魄魔熊’!”聂锋脸色一沉,“看它的眼睛,已经被观星阁的邪力污染魔化了!力大无穷,皮毛坚逾精铁,而且不惧疼痛!”
那冰魄魔熊显然将众人视为了入侵领地的猎物,它人立着,再次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巨大的熊掌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朝着站在最前面的聂锋狠狠拍下!这一掌之力,足以将一块巨岩拍成齑粉!
“畜生找死!”聂锋毫无惧色,长刀嗡鸣,一道凝练的雪亮刀罡逆势而上,悍然劈向那巨大的熊掌!
“铛——!”
一声如同洪钟大吕般的巨响!刀罡与熊掌碰撞,竟爆出一溜耀眼的火星!聂锋身形微晃,只觉一股磅礴巨力传来,心中暗惊这魔熊的力量果然恐怖!而那魔熊的掌心,只被劈开一道浅浅的白痕,渗出些许暗蓝色的血液,反而更加激起了它的凶性!
它另一只熊掌紧接着横扫而来,目标直指看起来最“弱小”的云舒主仆!
“保护云先生!”赵乾强提一口真气,不顾内伤,长枪如毒龙出洞,刺向魔熊的肋部!然而枪尖刺中,竟发出“噗”一声闷响,如同刺中了坚韧无比的牛皮,难以深入!
魔熊吃痛,更加暴怒,舍弃云舒,转而一巴掌拍向赵乾!速度奇快无比!
赵乾旧伤未愈,气息一滞,眼看就要被拍成肉泥!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素白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赵乾身前。
他没有动用那惊天动地的祖剑剑意,面对这种纯粹力量与防御见长的凶兽,以巧破力更为合适。他并指如剑,指尖剑气并不外放,而是高度凝聚,如同最锋利的钻头,身形微侧,间不容发地避开了那势大力沉的熊掌,指尖精准无比地点向了魔熊拍来的前肢关节处!
那里,是它发力最猛,也是相对薄弱之处!
一声轻响,仿佛热刀切入凝固的牛油。
陆玄之的指尖剑气,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魔熊坚韧的皮毛和肌肉,直接点碎了它的关节骨骼!
“嗷——!”魔熊发出一声凄厉痛苦的惨嚎,那拍下的前肢瞬间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软软垂下!
它巨大的身躯因失去平衡而踉跄后退,独眼中充满了狂暴与难以置信。
陆玄之得势不饶人,身形如风,绕着魔熊疾走,指间剑气吞吐,每一次点出,都精准地命中魔熊周身关节、眼耳口鼻等脆弱之处!他的动作优雅而致命,如同在风雪中舞动,那庞大的魔熊在他面前,竟显得笨拙而迟缓,空有一身蛮力却无从施展,只能不断发出愤怒而痛苦的咆哮,身上添上一道道虽不深、却剧痛难忍的伤口!
聂锋见状,也不再与它硬拼,刀光专走偏锋,袭扰其下盘和背部,与陆玄之配合默契。
不过片刻功夫,那不可一世的冰魄魔熊已是遍体鳞伤,行动蹒跚,幽蓝的独眼中狂暴渐退,只剩下恐惧与绝望。
陆玄之看准时机,身形陡然拔高,如同白鹤掠空,指尖剑气凝聚到极致,化作一道淡金色的细线,瞬间刺入了魔熊那仅存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眼珠!
剑气透脑而过!
魔熊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随即轰然倒地,震得冰原都颤抖了一下,暗蓝色的血液从七窍中汩汩流出,很快便被冻结。
众人看着那倒地毙命的魔熊,又看了看飘然落地的陆玄之,心中震撼难言。尤其是赵乾,更是老脸通红,既感激又惭愧。
“陆公子……多谢救命之恩!”赵乾抱拳,声音沙哑。
陆玄之微微颔首,目光却并未放松,他望向冰原深处那些嶙峋的怪石,眉头微蹙:“此地不宜久留,血腥味可能会引来更多麻烦。”
众人深以为然,正准备快速穿过这片冰原。
突然,陆玄之脚步一顿,猛地转头望向右侧不远处一面巨大的、如同镜面般光滑的冰壁!
就在刚才,他体内一直沉寂的祖剑剑意,竟然毫无征兆地、轻微地悸动了一下!仿佛感受到了某种同源的气息,在呼唤,在共鸣!
“怎么了?”齐萧衍立刻察觉到他的异样。
陆玄之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向那面冰壁。众人虽感疑惑,也跟了上去。
靠近冰壁,只见冰壁晶莹剔透,厚不知几许,内部似乎冻结着一些模糊的阴影。陆玄之伸出手,轻轻拂去表面的浮雪。
当冰壁完全显露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那光滑如镜的冰壁内部,并非天然形成,而是清晰地映照出了一道巨大的、深深刻入后方岩壁之中的——剑痕!
那剑痕长约数丈,笔直而深邃,边缘光滑如镜,即使隔着厚厚的冰层,即使历经了不知多少岁月,依旧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旌摇曳的、纯粹到极致的锋锐之意!更有一股煌煌浩然、不屈不挠的意志,仿佛穿透了万古冰封,萦绕不散!
这剑意……与陆玄之体内的祖剑剑意,同出一源!却更加古老,更加沧桑,也更加……悲壮!
“是……是先祖留下的剑痕!”陆玄之抚摸着冰冷的冰壁,感受着那跨越时空传来的、微弱却清晰的共鸣,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酸楚。阿箬的感应没错!那位曾在此地与观星阁前身血战的陆家先祖,真的留下了痕迹!
云舒看着那剑痕,眼中也爆发出惊人的光彩,他激动地指着剑痕旁边一些几乎被风雪磨平的、古老的刻痕:“看那里!有字!”
众人凝目望去,只见那岩壁之上,剑痕之旁,确实铭刻着几行古老的篆文,字迹铁画银钩,带着与剑痕同源的决绝:
「星邪乱世,荼毒苍生。」
「吾以吾血,荐轩辕。」
「剑魄不灭,邪祟终戕!」
「后来者……谨记……」
字迹到此,似乎被什么强行中断,留下一个悲怆的缺憾。
星邪乱世……吾以吾血,荐轩辕……剑魄不灭,邪祟终戕!
寥寥数语,却仿佛让人看到了当年那位陆家先祖,在此地与邪恶势力血战到底、不惜以身殉道的壮烈景象!那不屈的剑意,那守护苍生的信念,穿越时空,重重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陆玄之肃立良久,对着那冰壁后的剑痕,深深一揖。他体内的祖剑剑意,仿佛受到了先辈英魂的洗礼,变得更加凝练,更加沉静,却也更加坚定。
齐萧衍站在他身侧,默默握紧了他的手。他能感受到陆玄之此刻心潮的澎湃,那是一种血脉与信念的传承。
聂锋看着剑痕,又看了看陆玄之,斗笠下的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舒则是激动地拿出纸笔,不顾严寒,快速将那几行字临摹下来,口中喃喃:“果然……传说是真的……这就是证据!对抗观星阁的证据!”
先祖的剑痕,如同黑暗中的灯塔,不仅证实了传说的真实性,更极大地鼓舞了众人的士气。它无声地诉说着,正义或许会迟到,但从未缺席。先辈未竟的事业,将由后来者继承!
然而,就在众人心潮起伏之际,异变再生!
“嗡——!”
那冰壁之中的剑痕,仿佛被陆玄之的剑意和众人的气息引动,骤然亮起了微弱的金色光芒!与此同时,众人脚下的冰原,开始传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咔嚓咔嚓”的碎裂声!
“不好!这剑痕的力量引动了地下的冰层!快退!”聂锋脸色一变,厉声喝道!
话音未落——
“轰隆隆!!!”
众人脚下的冰面猛地塌陷下去!一个深不见底的、散发着森森寒气的巨大冰窟,骤然出现!破碎的冰块裹挟着积雪,如同瀑布般向深渊坠落!
距离冰窟最近的赵乾和书童,惊呼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下坠落!
云舒和齐萧衍同时惊呼!
陆玄之反应极快,身形一闪,一手一个,抓住了赵乾和书童阿吉的手臂!但他自己也站在冰窟边缘,脚下冰块不断碎裂,难以着力!
齐萧衍想也不想,扑上前抓住陆玄之的腰带,聂锋也及时出手,抓住了齐萧衍!
然而,那冰窟仿佛拥有巨大的吸力,拉扯着众人向下滑落!冰壁光滑,无处借力!
眼看众人就要一同坠入这万丈冰窟——
陆玄之眼中厉色一闪,空着的左手并指如剑,猛地向侧面坚实的岩壁一插!
“噗!”指尖剑气深入岩石,暂时稳住了下滑之势!
但下方的吸力依旧强大,他支撑得异常艰难,额头青筋暴起。
就在这时,那冰壁中的剑痕金光再次一闪,一股柔和却坚韧的力量,仿佛化作了一只无形的大手,托住了众人下坠的身形!
是先祖残留的剑意,在最后的关头,庇护了它的传承者!
借助这股力量,聂锋低喝一声,腰间发力,猛地将齐萧衍和陆玄之等人一起拽回了安全的冰面!
众人滚倒在地,惊魂未定地看着那深不见底的冰窟,以及冰窟对面那面依旧散发着微弱金光的冰壁剑痕,心中充满了后怕与感激。
“多谢……先祖庇佑……”陆玄之喘息着,对着剑痕方向,再次一礼。
这星殒冰川,果然步步杀机。先辈的遗迹带来了启示与力量,却也伴随着意想不到的危险。
短暂休整后,众人绕开了那个危险的冰窟,继续向着冰川深处进发。只是每个人的心中,都更加沉重,也更加坚定。
先祖的剑痕,如同一个路标,指引着方向,也警示着前路的艰难。
而在那冰川的最深处,那双冰冷的眼睛,似乎也因那一道跨越时空被引动的剑意,而泛起了一丝细微的波澜。
第46章 星殒深处
冰原上的险死还生,并未阻挡众人前行的脚步,反而如同淬火的冷水,让他们的意志更加凝练。先祖剑痕中蕴含的悲壮与决绝,如同一盏不灭的心灯,照亮了前路的黑暗,也驱散了因严寒与未知而生出的些许彷徨。
绕开那吞噬一切的冰窟,队伍在愈发酷烈的环境中沉默前行。风雪似乎永无休止,脚下的积雪深可及膝,每迈出一步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力气。两名护卫轮流在前开路,用真气震开部分积雪,但速度依旧缓慢。赵乾的伤势在极寒下有所恶化,脸色青白,呼吸间带着冰碴,却依旧咬牙坚持,不肯拖慢队伍分毫。书童阿吉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倚在云舒身上,主仆二人相互搀扶,步履蹒跚。
齐萧衍的状况则更令人担忧。随着不断深入冰川,他心脉处那被压制的“蚀心蛊”残留,躁动得愈发明显。并非剧烈的疼痛,而是一种阴冷的、如同毒蛇缠绕般的侵蚀感,丝丝缕缕地试图渗透剑魄草和陆玄之剑意构筑的防线,带来阵阵心悸与莫名的烦躁。他紧抿着唇,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却始终未发一言,只是将陆玄之的手握得更紧,仿佛那是他唯一的锚点。
陆玄之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体内气息的波动,心中忧虑渐重。他不断将更加精纯柔和的祖剑剑意渡入齐萧衍经脉,加固那摇摇欲坠的防线,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这片冰川死寂得可怕,除了风声,几乎听不到任何活物的声响,仿佛所有的生机都被那无处不在的阴寒星辰之力吞噬殆尽。
云舒的状态也显得有些异样。他不再频繁拿出罗盘确认方向,反而更多时候是闭目感应,似乎在依靠某种血脉或传承的本能指引前路。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甚至隐隐透出一丝不健康的青色,仿佛越是靠近核心区域,他承受的压力就越大。偶尔,他会停下脚步,凝视着冰川深处那永恒流转的幽蓝极光,眼中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芒,有仇恨,有决然,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悲伤。
“云先生,你还好吗?”陆玄之注意到他的异常,出声询问。
云舒猛地回过神,勉强笑了笑,掩饰道:“无妨,只是此地星辰元力异常紊乱,对心神有些影响。”他顿了顿,指向远处一座如同利剑般直插苍穹的巍峨雪峰,“那里,就是‘坠星峰’,传说中星辰坠落的核心之地。观星阁的分坛,以及……那蚀心母蛊最可能藏匿的地方,就在峰下环绕的‘坠星湖’畔。”
坠星峰!目测距离他们尚有数十里之遥,但那股磅礴、冰冷、带着毁灭与死寂气息的威压,已经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峰顶上空,幽蓝色的极光最为浓郁,扭曲旋转,仿佛一个巨大的旋涡,不断汲取着周遭的星辰之力。
“不能再耽搁了。”齐萧衍强压下心口的悸动,声音沙哑却坚定,“必须尽快找到母蛊!”
众人提振精神,顶着能冻裂金石寒风,向着坠星峰的方向艰难跋涉。
又行了大半日,穿过一片布满了尖锐冰棱、如同刀山剑树般的区域后,眼前的景象豁然一变。
他们站在了一处高耸的冰崖边缘。下方,是一个巨大得难以想象的盆地。盆地中央,并非预想中波光粼粼的湖泊,而是一片完全冻结的、光滑如镜的幽蓝色冰原,这就是“坠星湖”。冰湖之广阔,一眼望不到边际,湖面之下,隐约可见无数巨大的、扭曲的阴影,仿佛是某种巨兽的遗骸,又像是冻结在冰层中的建筑遗迹,透着一股亘古的死寂。
而在冰湖靠近坠星峰的那一侧,赫然矗立着一片建筑群!那些建筑并非木石结构,而是以一种幽蓝色的、仿佛冰晶与金属融合的奇异材料筑成,风格冷峻而诡异,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建筑群中央,是一座高耸的尖塔,塔顶悬浮着一颗不断旋转、散发出浓郁星辰之力和阴寒波动的巨大蓝色晶石,如同心脏般,向四周辐射着无形的力场。无数细密的、闪烁着符文的幽蓝光线,以尖塔为中心,如同蛛网般蔓延至整个建筑群,甚至深入下方的冰湖。
那里,就是观星阁在星陨冰川的据点!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建筑群与冰湖之间,矗立着数十根高达十余丈的巨型石柱。石柱并非天然形成,上面刻画着与雷峰塔、苗疆祭坛如出一辙的诡异符文。此刻,这些石柱正散发着幽幽的光芒,与中央尖塔的蓝色晶石遥相呼应,构成一个笼罩了整个盆地的庞大阵法!阵法之力引动着地脉与星辰,使得盆地内的空气都扭曲起来,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阴寒与压抑。
“是‘周天星辰引煞大阵’!”云舒脸色剧变,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们在抽取此地陨落的星辰本源和万载玄冰的极寒煞气!他们想干什么?!如此庞大的能量……”
聂锋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那片建筑群和阵法,沉声道:“守卫森严,明哨暗桩不下百人,而且气息都不弱。硬闯绝非良策。”
陆玄之的目光则越过了那些建筑和阵法,投向了坠星峰脚下,冰湖边缘的一处地方。那里,似乎有一个不起眼的洞口,被冰雪和乱石半掩着。但就在他目光触及那洞口的瞬间,他怀中的剑魄草玉盒,以及他体内的祖剑剑意,竟同时产生了强烈的感应!
一种同源的、温暖的、充满生机的呼唤,从那个洞口深处传来!与此同时,一股极其阴邪、贪婪、与蚀心蛊同源的气息,也隐隐从那个方向弥漫而出!
“母蛊……就在那个洞里!”陆玄之肯定地说道,他的手指向了那个隐蔽的洞口,“而且,那里似乎……还有别的东西。”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让他无法忽视那种呼唤。
齐萧衍顺着他的方向望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既然找到了,无论如何,都要进去!”
“如何靠近?”聂锋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盆地内阵法笼罩,守卫巡逻,直接过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云舒凝视着那庞大的阵法,以及中央不断旋转的蓝色晶石,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这‘周天星辰引煞大阵’虽然庞大,但并非全无破绽。它依靠中央的‘星核’作为能量枢纽,同时引动地脉与天星之力。若能暂时干扰其一处,阵法便会出现短暂的紊乱和薄弱之处。”
他看向陆玄之:“陆公子,你的祖剑剑意至阳至刚,蕴含破邪正气,是这阴寒煞气的天然克星。若你能以剑气,在特定时机,攻击阵法东南角那根最为关键的‘地脉柱’,或许能强行撕开一道缺口,持续时间不会太长,但足够我们冲入那个洞口!”
他又看向聂锋和赵乾:“聂壮士,赵老,届时阵法紊乱,守卫必然被惊动,需要你们二位在外制造混乱,吸引注意力,为我们争取时间!”
“不行!太危险了!”齐萧衍立刻反对,“你们二人面对如此多的敌人……”
赵乾却挺直了佝偻的腰背,须发皆张,豪迈一笑:“王爷!老朽这条命是陆公子和王爷救的,早就赚了!能为我钦天监历代先贤、为天下苍生尽一份力,死得其所!聂壮士,你可敢与老夫同去?”
聂锋抱刀而立,斗笠微抬,露出一个冷冽的笑容:“有何不敢?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计划已定,众人不再犹豫,趁着天色渐暗,风雪似乎又有加大趋势,沿着冰崖悄然向下潜行,尽量靠近盆地边缘。
等待是煎熬的。寒风如同无数把冰刀,切割着裸露的皮肤。齐萧衍体内的蛊毒躁动得越来越厉害,他紧咬着牙关,身体微微颤抖,靠着陆玄之不断渡来的剑意和自身强大的意志力硬撑。陆玄之一边护着齐萧衍,一边将心神沉入体内,默默凝聚着剑意,调整着状态,等待着云舒所说的“特定时机”。
云舒则一直仰望着天空,观察着那幽蓝极光与星辰的方位变化,手指飞快地掐算着,脸色凝重至极。
时间一点点流逝,夜幕彻底笼罩了冰川,只有坠星湖方向那幽蓝的阵法光芒和中央尖塔的晶石,如同地狱的灯塔,在黑暗中闪烁着不祥的光晕。
突然,云舒眼中精光一闪,低喝道:“就是现在!星辰之力与地脉煞气交汇达到顶峰,阵法运转会出现一刹那的凝滞!陆公子,东南角,地脉柱!”
早已蓄势待发的陆玄之,闻声而动!他并指如剑,体内祖剑剑意轰然爆发!一道凝练到极致、仅有手臂粗细、却蕴含着撕裂一切阴邪的煌煌金色剑罡,如同暗夜中惊起的金色雷霆,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跨越数百丈,精准无比地轰击在阵法东南角那根最为粗壮、符文最为密集的幽蓝色石柱之上!
“轰——!!!”
一声沉闷却撼动整个盆地的巨响炸开!
金色剑罡与幽蓝石柱猛烈碰撞!那至阳至刚的破邪剑意,与凝聚了地脉阴寒煞气的石柱,发生了剧烈的能量湮灭!金光与蓝芒疯狂交织、侵蚀、爆炸!
那根关键的地脉柱剧烈震动,表面符文瞬间黯淡、崩碎!笼罩盆地的庞大光幕,如同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的布幔,剧烈地扭曲、波动起来,光芒明灭不定,阵法之力骤然紊乱!
“走!”陆玄之低喝一声,拉起几乎快要站立不稳的齐萧衍,身形化作一道流光,趁着阵法紊乱、守卫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惊得愣神的刹那,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那个隐蔽的洞口!
云舒和书童阿吉也紧随其后!
与此同时,聂锋与赵乾对视一眼,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气势!
“观星阁的杂碎!你聂爷爷在此!”聂锋长啸一声,刀光如同银河倒泻,主动冲向那些反应过来的观星阁守卫!
赵乾亦是须发怒张,将仅存的内力毫无保留地注入长枪,枪出如龙,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杀向敌群!
“敌袭!拦住他们!”
“保护阵法!”
盆地之内,瞬间喊杀震天!幽蓝的法术光芒与雪亮的刀光枪影激烈碰撞,打破了冰川万古的死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