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渊中的女性神明早已蠢蠢欲动,趁着这个机会源源不断地涌向赫尔墨斯身边。
而他也向来来者不拒。
——今天怎么反而说出这种话?
尼尔森有点狐疑。
迎着尼尔森莫名的眼神,赫尔墨斯唇角笑意未变。
“美人当然没有人会拒绝,我也不能免俗。”
他屈指点了点高脚杯,发出“叮当”的清脆响声。
“但很遗憾,她们在我眼中,还没有美丽到足够令我动心。”
尼尔森眼底的怀疑减轻了点,但还是缓缓皱眉。
那些女仆的美貌,就算是放在整个魔渊与最负盛名的女神相比,都能够称得上出类拔萃。
这都不满意?
那么赫尔墨斯大人想要什么样的床伴?
尼尔森静默片刻,还是没有将这些疑问问出口。
他严肃道:“可是这样下去,您不仅要在每日聆听信徒祷告的时候遭受反噬,还要在每月月蚀之日承受神罚。”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低下去,语气有些压抑。
“即便是您……也很快就会消亡、死去。”
没有神明向往消亡。
自他们诞生起,便站在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位置,令寻常人类无法企及。
尤其是诞生于深渊的初代神明。
——那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最神秘的存在。
有些神明甚至忌讳“消亡”这类词语,只要听见就会大发雷霆,甚至大开杀戒。
譬如魔渊之主劳伦斯。
赫尔墨斯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悠然笑了一下:“死亡有什么不好吗?”
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尼尔森愣了一下,有点不可思议地问:“您说什么?”
赫尔墨斯回视着他。
他眉眼间漾着很淡的笑意,却又像是深掩着什么更加深刻浓郁的情绪。
半晌,他忽地笑出声来。
“开玩笑的。”
赫尔墨斯晃了晃酒杯,“你不会当真了吧?”
尼尔森动了动唇,没有说话。
他没有忽略那一瞬间赫尔墨斯的眼神。
或许,赫尔墨斯并没有在开玩笑。
而是借着玩笑作为最完美的伪装和借口,不经意间流露出他心底最真实的那个声音。
但是,这怎么可能?
这世上怎么会有神明期盼消亡?
“您真的是这么想的?”
尼尔森不知道的是,虚空中他看不见的金发少女问出了和他一样的问题。
金发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软椅上跳了下来。
她的身体很轻盈,轻飘飘地像是一阵风一样飘到了赫尔墨斯身下的神座后。
她高高地悬浮在神座后方,两条白皙纤细的手臂搭在椅背上,兴味盎然地从后面探头凑到赫尔墨斯身侧,对上他的眼睛。
“您不会真的想去死吧?”她睁着一双明亮的鸢尾色眼眸,好奇地问。
赫尔墨斯掀起眼皮睨她一眼,不置可否地扬眉。
“就算是死,也不会是现在。”他抿了一口酒,慢悠悠地说。
金发少女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顺水推舟接着问:“那会是什么时候?”
说到这里,还没等赫尔墨斯回答,她便自己率先笑出来。
“怎么会有神明整天想着这些不吉利的事情呢?”
她的笑声很轻,从鼻腔里逸出些抑制不住的气声,听上去声线比平时更软。
或许笑意真的会传染。
赫尔墨斯分明觉得这不是什么值得好笑的事情,但唇角还是忍不住跟着少女一起微微上扬了些很微小的弧度。
他深邃的金眸看向少女的方向,却映不出她的影子。
昏黄的光晕在赫尔墨斯眸底摇曳。
他语气不疾不徐,用一种像是在谈论一杯酒好不好喝的语气说:“就算是神明,也总有一天会死去的。”
金发少女扁了扁嘴,好像并不是很满意这个答案,又朝着软椅的方向飘过去了。
“说话总是打哑谜。”她轻轻哼了一声,倒是听不出多少不快。
“您越来越像未来那个我熟悉的样子了。”
赫尔墨斯眸光稍微淡了一点,没有说话。
尼尔森看不见半空中的金发少女,以为赫尔墨斯刚才那句话是对着他说的。
……虽然神明同样会消亡是事实,他无法反驳。
但哪有神明会用这样的语气谈论起这种事?
听说魔渊之主劳伦斯大人甚至在广泛地收集能够延缓神力溃散的方法,想方设法地延长他原本就已经十分漫长的生命。
“总之,属下刚才的提议,您还是再多考虑一下吧。”
否则,色谷欠之神很有可能会成为神国和魔渊中第一位消亡的初代神明了。
“会的。”赫尔墨斯懒散举起酒杯。
他语气敷衍不加掩饰,尼尔森无奈,沉吟片刻后突然想到什么。
“如果您并不需要床伴的话,或许有另一个办法。”
夜明珠的光晕穿透高脚杯玻璃透明的杯壁,朦胧地映入赫尔墨斯眼底。
他若有所思地抬起眼。
尼尔森微微一笑:“或许,您身边还缺一位未婚妻?”
……
“未婚妻?”
劳伦斯意味不明地重复一遍这三个字,苍白手指拿起桌面上的餐巾按了按唇角。
“称呼倒是风雅。”他撩起淡白色的眼睫,遥遥看向赫尔墨斯。
空阔的房间里光线昏暗,雕刻着烫金浮雕的墙面上五步一盏壁灯。
上面点着只有魔渊之主才有资格享用的人鱼膏,幽幽燃烧着火光。
落地彩绘玻璃窗中映入血月的光辉,被玻璃窗渲染成缤纷的色彩,瘦长彩色的剪影拖拽在地面上。
宴会厅中长桌两头隔着遥远的距离,两个神明无声地对视着。
同样的白发,金眸。
之间却隔着长长的距离,仿佛千山万水。
劳伦斯身上穿着款式繁复的神袍,尽管是同样的一张长桌,可他所坐的位置却比赫尔墨斯更高。
在冰冷猩红的月光掩映下,更显出一些居高临下的冷酷感。
在他对面,赫尔墨斯只穿着简单的长袍,衣襟松松垮垮搭在胸前,上面甚至连暗纹雕花都没有。
他姿态很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虽然身处下位,却没有多少被睥睨俯视的感觉,反而散发着点游刃有余的意味。
但他下颌线条紧绷,半张脸沉沦在阴翳之中,原本就立体的脸廓更显得肃冷。
劳伦斯眼神怪异地盯着他。
这一次的见面和要求都是赫尔墨斯提出来的。
但他本人看起来反而心情比自己更差。
“心血来潮,觉得很有意思。”赫尔墨斯将切好的牛排送入口中。
他的声线压抑着莫名的情绪,听上去更低沉冷淡。
劳伦斯视线落在他的动作上。
不知是不是光影错落,他的脸色看起来十分阴沉。
“你想要的,应该也不是真正的未婚妻吧。”
赫尔墨斯手中动作微微一顿,掀起眼皮看过来。
“叮”地一声,劳伦斯扔下手中的刀叉向椅背上一靠。
“赫尔墨斯,你滥用色谷欠至深的权柄,现在受到规则的反噬已经让你神力日渐衰弱。”
他冷笑一声,“但我听说了一些更有趣的事情。”
“譬如……哪怕你每个月都和源源不断送入你神宫中的女仆彻夜狂欢,却从未真正碰过她们中的任何一个。”
赫尔墨斯金眸微眯,没有说话。
“我可以把你的反应当作默认吗,赫尔墨斯?”
劳伦斯舔了下唇瓣,露出一个略显阴戾的微笑,“没想到,你竟然还敢违抗神格,真是不怕死。”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哦,你应该是怕的,不然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
赫尔墨斯也放下刀叉。
他端起酒杯,但却并没有饮用,而是不紧不慢地捏着杯子把玩。
“我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关心我,劳伦斯。”
赫尔墨斯微笑,“这稍微让我有一点消受不起,也很影响胃口。”
“对你关心是我作为兄长应该做的。”
“更何况,我面对的是一个日日夜夜想着如何杀死我的弟弟。”
劳伦斯似笑非笑地回应。
赫尔墨斯勾着笑默认了这句话。
他靠着椅背冷淡道,“那么,你的回答呢?”
“你的反噬没有任何逃避的余地,全都是自作自受。”
话音微顿,劳伦斯意有所指地说,“而你每个月需要承受的神罚,只有受规则认可的魔渊之主的神力才能够压制。”
他指尖轻点桌面,唇角笑意缓缓加深,“但是,赫尔墨斯,你知道吗?你需要的这股神力可远远不止一缕那么简单。”
“想要压制神罚,你需要的来自魔渊之主的力量必须异常浓郁。”
劳伦斯单手支着下巴微微偏头,白色的长发顺着重力垂落,坠至他的胸口。
“浓郁到甚至是我的骨血。”
说完这些,劳伦斯便双手交叠垫在下颌之下,好整以暇地看着赫尔墨斯。
他想看看赫尔墨斯会有什么反应。
他们之间自从露西娅死去之后就彻底闹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只是,现在的赫尔墨斯已经无法再像曾经那样意气风发地闯进他的神殿,像之前那样随意地出手杀死他。
——自从露西娅死后,赫尔墨斯的神格就受到重创,根本就自顾不暇。
这也是劳伦斯一早便预料到的。
赫尔墨斯自投罗网到这一步,不过是计划之中的事。
现在,赫尔墨斯想从他身上得到好处,而他要为此这么大的代价。
赫尔墨斯会用什么来换?
劳伦斯眼底浮现起冰凉的嘲弄。
果然啊,生命是这个世界上永恒的话题。
无论是渺小的人类,亦或者是强大的神明,总是不能免俗。
那个曾经骄傲得像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赫尔墨斯,不也为了这个原因,不得不像丧家之犬一样,在这个时候回过头来低三下四地祈求他?
赫尔墨斯会怎么做?
劳伦斯眼底浮现起快意和兴奋。
他会不会惊慌失措?
担心自己不会同意他的要求。
又或者……为了压制神罚延缓生命,他会不会开口求自己?
然而劳伦斯却失望了。
他等了很久,赫尔墨斯却始终坐在那里,没有什么反应。
没有恐慌,没有讨好,没有备受屈辱的愠意。
什么都没有。
“你还是老样子。”过了很久,赫尔墨斯才不咸不淡地开口。
下一瞬,他站起身。
他格外高大挺拔的身体在倒映在玻璃窗上,在地面上拖拽出一条长长的阴翳。
“你这些废话,我已经听腻了。”
赫尔墨斯迈开长腿走到劳伦斯身边,单手撑着桌面稍俯身。
一片深重的阴影笼罩下来,遮蔽了一切光线。
赫尔墨斯盯着劳伦斯的眼睛,“想让我做什么?”
“直接点,有时候我的耐心其实不怎么好。”
劳伦斯条件反射地皱眉。
少年时期那些笼罩在他头顶驱不散的阴影,仿佛在这一刻卷土重来。
劳伦斯侧了侧身,想要躲开这片阴影。
可他身下的座位实在太过奢华。
扶手宽阔,尽管手臂搭在上面非常舒适惬意。
可在这一刻,却又成了一种禁锢他的枷锁,让他无处可躲。
现在的他,明明是魔渊之主。
而赫尔墨斯不过是个落败落拓到神力衰微的神明。
劳伦斯狠狠磨了磨后槽牙,阴狠笑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说明白。”
他看向赫尔墨斯那双与他如出一辙的金眸,唇角流露出彻骨的凉意。
另一只手虚虚点了一下扶手。
“我要你以神格起誓,并且心甘情愿地承认——你永远不会坐在这个位置上。”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劳伦斯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快意和安定感。
就像是在这一刻,他终于把原本属于别人的东西彻底抢了过来。
再也不用担心什么时候它被重新夺回去。
劳伦斯心情大好,压抑在心底那么多年的压力一朝松快,他甚至笑了出来。
“想说什么就说吧,就算是咒骂,我也可以短暂地赦免你的罪过。”
他一把拽住赫尔墨斯的衣领,“你也是想过的吧,这个位置。”
“你不敢承认你曾经对它有过渴望吗?就像不敢承认你这么多年的失意和狼狈一样,真可悲啊。”
他不相信,在赫尔墨斯彻底失去这样原本应该拥有的权柄时,他会一点都不失态。
这么多年,赫尔墨斯的克制压抑,一定就像是他虚伪的风流一样,全都是装出来的。
可劳伦斯还是失望了。
在他说出这样恶劣挑衅的话之后,赫尔墨斯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他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分给他,视线反而落在不远处的餐桌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劳伦斯下意识顺着这道目光看过去。
——餐桌,精致的银叉反射着冷光,血月在雪白的桌布上拖拽出一片泾渭分明的阴暗线。
但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又是这样。
一些早已被抛弃在记忆最深处的画面再一次闪回。
劳伦斯突然间回想起他成为魔渊之主的第一天。
他居高临下地欣赏着赫尔墨斯的表情,希望能够在那张脸上看到一丁点不甘。
他要赫尔墨斯向他见礼,他要打碎赫尔墨斯令人生厌的骄傲,在他面前弯下那该死的脊梁。
那个时候,赫尔墨斯是怎么做的?
他就像现在这样,用一种劳伦斯理解不了的眼神,定定地望着一个方向。
没有分给他哪怕一丁点的注意。
“赫尔墨斯。”劳伦斯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
赫尔墨斯却并未挪开视线,他依旧望着那个方向,没什么情绪。
在那里,在劳伦斯看不见的地方,金发少女正在坐在餐桌边光明正大地大快朵颐。
她拎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叉子,一口气叉起一大块肉送到口中,声音有点含糊:“您真的要起誓?”
和她看起来极其苗条曼妙的身材极为不符的是,她进食的速度很快,食量也出乎赫尔墨斯预料的大。
还没等他回答她,她就飞快地又塞了一块肉到嘴里。
可能是吃得稍微有点急,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飘到赫尔墨斯的位置上,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造型更加古怪的手套戴在手上,伸手去端属于他的酒杯。
赫尔墨斯垂眼看着她动作。
在那些古怪的刀叉和手套的帮助下,少女非常自然地触碰到了属于他的菜肴酒杯,吃吃喝喝好不快活。
温黎没有任何负罪感地消耗了两个N级道具,仰头大口将酒杯里面的酒液一饮而尽。
做完这些,她才朝着赫尔墨斯投过来一眼。
“神格对于神明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的确很重要。
赫尔墨斯没什么所谓地想。
被逼迫用神格起誓,简直是对一个神明来说最残酷的折辱。
但是对于他来说,根本不值得在意。
这个世界上,或许没有人比他更厌恶他的神格了。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赫尔墨斯才觉得他的神格有那么一定点零星的用处。
但……
原来这才是她口中所说的,他的“未婚妻”真正的来源。
一切都说得通了。
过往那些怀疑戒备,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绵密的刺痛感。
她和他之间……
原来只是这种关系。
赫尔墨斯忽然有点想笑。
他压抑自己的地方已经太多,所以平时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向来不爱克扣自己。
于是在劳伦斯的视野里,俊美无俦的神明突然扬唇一笑。
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紧接着,劳伦斯听见赫尔墨斯轻声开口。
“不起誓的话。”他轻笑,“未来的你怎么来到我身边?”
但赫尔墨斯的声音太轻,仿佛一阵风就吹散了。
哪怕近在咫尺,劳伦斯也没有完全辨认清晰。
他眉头皱得更深了:“你说什么?”
这句话像是惊醒了什么,赫尔墨斯重新转过头来。
“我是说,没问题。”他抬眼,“我起誓。”
随着赫尔墨斯这句话落地,宽阔安静的房间里骤然掀起一阵气流。
灿金色的神光涌动,像是流淌的金粉一般在空气中凝集,环绕着一站一坐四目相对的两道身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神光重新黯淡下来。
空气中再次恢复成一片死寂。
繁复的纹路点亮成金色的光辉,在赫尔墨斯额间蜿蜒,然后缓缓黯淡下去,没入他眉间摇曳的金坠。
他没什么情绪地对劳伦斯说:“每个月,我都希望在我的神宫里看见一位新的‘未婚妻’。”
按照如今反噬的速度,如果不这样做,他可能会死在遇见她之前。
劳伦斯的脸色登时一沉。
每个月?
赫尔墨斯究竟知不知道供养这样的“食物”,他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他用力咬了下后槽牙:“你是不是有些太贪心了。”
“我是色谷欠之神。”赫尔墨斯没什么所谓地悠然笑了一下,“这个要求,我想并不过分。”
说到这里,他微微俯身,影子极具压迫感地笼罩下来。
他的半张脸也沦陷在阴影里,只有一双金色的眼睛格外深邃。
“或许让你有些误会,不过,我没有在和你商量,劳伦斯。”
赫尔墨斯唇角勾着漫不经心的弧度,声线却压着涌动的戾意,“按我说的做,否则,你也可以试试看我会不会违背神誓。”
劳伦斯不敢置信地抬眸,惊疑不定:“你就不怕……?!”
他看着赫尔墨斯近在咫尺的眼神,后面没有说完的话渐渐咽了下去。
那种眼神。
拨开华美绮丽的外衣,在迷人之下,深掩着一片彻骨的寒凉和死寂。
劳伦斯唇瓣动了动。
在短暂的一瞬间的惊讶之后,浓郁的狂喜涌上心头。
无论如何,他拥有了赫尔墨斯的神誓。
这是这世间对神明最严苛的束缚,也就是说,赫尔墨斯再也不能违抗他的誓言。
劳伦斯才不会相信赫尔墨斯不担心违抗神誓。
——违抗神誓的神明,会被直接剥夺神格,沦为连人类都不如的废物。
严重的情况下,甚至会立刻死在规则之中。
而且,不仅是这样。
无论如何,无论他如何替赫尔墨斯准备他所需要的“未婚妻”,神罚和反噬也会不断侵蚀赫尔墨斯的身体。
一直,永远。
直到赫尔墨斯再也不是他的对手。
再也没有任何和他相提并论,或者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资格。
劳伦斯突然就觉得,即使是现在正被赫尔墨斯俯视着、威胁着,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是最后的苟延残喘罢了。
劳伦斯古怪地笑了一下:“好,我答应你。”
他看不见的是,就在他一个指节的距离,一名金发少女正漂浮在半空中,一脸愠意地对着他这张俊美却冷漠的脸拳打脚踢。
“他肯定又在想什么坏心思,这个表情我真是太熟悉了。”
之前魔渊之主对泽维尔动手之前,也露出过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不会笑就不要笑了,谢谢。
麻烦不要出来吓人。
好端端的宴会厅,硬生生被他笑出了恐怖片的氛围感。
温黎伸手揪了一把魔渊之主的头发。
但她的N级道具已经失效,身体再一次恢复成一团半透明的空气,在触碰到劳伦斯之前就穿透了他的身体。
哎,什么都碰不到,感觉能做的事情少了很多。
不然她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把魔渊之主给薅秃!!
温黎意犹未尽地从魔渊之主旁边飘得远了一点。
劳伦斯自以为用神誓牵制了赫尔墨斯,殊不知真正自投罗网的那个其实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