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烟波泛泛

慕容十九道：“好吧，你们说得有道理。就算是有道理，也要让我先吃饱了再说。一会儿我还想出城去转转。十七你

的马车借我可好？”

凤十七笑道：“倒不如我陪你一起去！”

凤王在一旁淡定地笑：“你要跟我学法术。除非你都学会了，小子，你哪里也别想去。”

凤十七咬牙：“老头，你真是讨厌！”

这厢绿川拖着朱弦从后面转出来，却不见了蜀桐。慕容十九起身往绿川身后看了看，看向绿川：“怎么不见蜀桐？”

没想到绿川完全就装作没听见，笑眯眯道：“哎呀凤王府上的花园可真漂亮。”

朱弦在一旁摊手：“不得不说，妖精还是老的厉害，就这么三句两句那小狐狸就禁不住了哭着跑了。”

慕容十九扶额：“蜀桐呢绿川？”

绿川继续装作没听见：“要是春天的话那就更好看了。”

“绿川，我家蜀桐呢？”慕容十九翻了个白眼。

绿川冲着慕容十九呲牙：“刚才朱弦不是说了么，他走了嘛！”

“你怎么他了？”慕容十九继续扶额。

绿川目光暗淡了一下：“我不过就是和他分析了一下成仙好还是不成仙好，是继续当妖精好还是一鼓作气入魔了好。

然后又分析了一下我和他能不能在一起，如果在一起又能在一起多少年的问题。最后顺便举了两个例子而已。”

凤王在一旁喝了一口茶：“绿川，来喝茶。”

绿川冲着凤王抛了个媚眼：“哟，你不怕我了？不是说猫类是禽类的天敌么，你不怕我？”一边说着，他装模作样地

伸出了爪子。

凤王抬手给他倒茶：“你家十九郎在这里，你不敢。”

绿川撇嘴，接过茶杯喝茶：“我可没有对蜀桐做什么。我不过就是把事情原原本本对他说了而已。虽然我之前是有一

点点想和他在一起的，但是，他终究是要修成仙狐，仙和妖怎么可能在一起？十九郎，你可别说我欺负他。”

慕容十九沉默了片刻，道：“我没说你欺负他。”

绿川看着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是什么都没说，沉默了下去。

朱弦自然是什么都不好说的，只坐在一边。

凤王依然是淡定自若地喝茶。

凤十七咳嗽了一声，道：“我们吃饭吧！”

慕容十九最先站起来：“走了吃饭了吃饭了。”

绿川也站起来：“去尝尝凤王府上的鱼做得好不好。”

凤王也起了身微笑着看向凤十七：“他们去吃饭，你跟着我继续练法术好了。”

“什么？！”凤十七震惊了。

朱弦咳嗽一声：“殿下，这也太苛刻了。”

凤王道：“修炼么，不能荒废。”

“反抗吧小凤凰，你变出真身来给我看看，我帮你把那老凤凰打跑哟！”绿川在一边煽风点火。

凤十七扭头：“我才不给你看！”

“给我看看你又不会少一片羽毛。”绿川循循善诱，“我帮你把老凤凰打跑以后你就不用苦练了哟！”

慕容十九靠在门框上看着凤王笑：“你怎么还是个急性子。”

凤王摊手：“我是看他进展太慢，不得不急啊！”

凤十七怒：“你才进展慢，我就不信还有比我学得更快。”

“有啊！”凤王笑眯眯。

“别说是你自己！”凤十七继续怒。

凤王继续笑眯眯：“你说对了，就是我了。否则你以为我是怎么年纪轻轻就当了凤凰一族的王？”

“你年轻？你年轻？你年纪一大把就不要装年轻了好不好！”凤十七抓狂。

凤王摊手：“虽然你比我嫩一点，但你不能否认我的确还年轻。比如旁边站在的那位十九郎，如果算一算年龄的话…

…”

“今年我还没有二十岁，谢谢。”慕容十九嘴角抽搐了一下。

凤王阴恻恻一笑，道：“看见没，那才叫装年轻。”

慕容十九顿时无语望天。

绿川上前两步道：“十九郎，我们去吃饭，让他们父子争去。”

朱弦也道：“还是先吃了午饭。一会儿下午……十九郎可有什么安排？”

慕容十九道：“下午想出城去转转，你们就不用陪着我了。”

第 18 章

吃过午饭以后慕容十九独自一人出了城，绿川本是要跟着他，却被朱弦拖去看蜀桐。

秋高气爽，城外许多游玩的人。慕容十九就跟着人群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到了一个小山上，有人饮酒作诗。他站在

那里听了一会儿，忽然听到有人喊到了他的名字，他迷惑地看过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等他再回头去看那些作诗饮

酒的人，他们已经散了，空留下了满地菊花碎瓣，还有淡淡的酒香。他走到刚才那些人站过的地方朝远处看，碧空如

洗，群山苍翠。

也不知道在那里到底站了多久，凤王出现在他身后，手里提着一坛酒：“十九郎，来喝酒。”

慕容十九懵懵懂懂地回头看他，却摆了摆手：“不喝。”

凤王道：“怎么拒绝得这样干脆，这上万年的好酒单单是为你留着的。”

慕容十九去看酒坛，然后又看向凤王：“你不是凤熙。”

凤王还是笑着：“怎么不是？你在这里吹风太久把脑子吹迷糊了吧？”

慕容十九慢慢地走到他面前去，低下了头：“我没有迷糊。你不是凤熙。”顿了顿，他又抬了头去看“凤王”，又道

，“很久没有见你，让我看看你的样子可好？”

“凤王”哈哈笑了两声，捏了个咒诀现了真身，却是一个面容俊朗身材颀长的男子，眉宇之间是说不出的尊贵。

“你没有变。”慕容十九道，“和我记忆里面的一样。”

“你不问朕为什么来么？”那人笑着说。

“陛下来，自然有陛下的道理。”慕容十九重新低下了头。

那人还是笑着的：“朕想看看你和那谢九重之间所谓的爱情，到底会是个什么结果。”

慕容十九沉默。

那人又道：“朕从来都不觉得他对你有感情，他只不过是愧疚而已。他为人的第一世是你救了他，后来你为妖的那一

世又是你助他寻回了丢失的一魂二魄，这一世他找你也不过是愧疚。他现在位列天庭，经受不起天庭之中那么多人的

鄙视，所以才下界来寻你，你明白还是不明白？”

慕容十九低着头，还是没有说话。

“朕知道你一向都固执，这一次你也未必会听朕的话。”那人道，“不过你是朕心爱的儿子，朕还等着你重回天庭与

朕下棋喝酒聊天赏花。父子之间本就没那么多仇怨，这三世的纠缠希望你能真的学了一些什么。”

这话一出，慕容十九猛然抬了头：“我不是你儿子。”顿了顿，他深吸一口，又重复了刚才那句话，“我不是你儿子

！生我养我的人都不是你，我又怎么会是你儿子？笑话！”

那人眉头一紧：“十九郎，不要任性。这些话说一次就够了，朕不和你计较，你都这么大了，不要弄得像个孩子似的

。”说着，他伸出手去拍了拍慕容十九的肩膀。

慕容十九只觉得身子一轻，好像全身上下都变得轻快了：“你……”

那人道：“等你和那谢九重的事情弄清楚了，你就回来吧！朕已经帮你把凡胎剥离，法力过两日便可恢复。十九郎，

这一次你不要让朕失望了。这坛酒就留给你了。”话音刚落，那人放下那坛酒，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慕容十九弯腰去拎起那坛酒，再转身，那群吟诗的人又出现了。原来刚才只是那人下了一个结界。不由地苦笑一声，

他慢慢地朝山下走去。

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也从来没有张扬过。虽然是天帝的私生子，但说出去总是不好听的。后来他修得真君，也不曾和

任何一个人说起过他的身世。人都说他是天赋异禀，年纪轻轻就已经有那样高的修为，却不知道他本就不同于一般的

仙。

那人，天帝，他的爹，他不喜欢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哪怕是后来他要一千倍一万倍地偿还他，他也不喜欢他。

.

凤王找到慕容十九的时候他正在自家的屋顶上喝酒。跃上屋顶去，凤王挨着慕容十九坐下了：“天帝他老人家都来看

你了？”

慕容十九斜睨他一眼，眼角微微上挑：“可不是？这他带来的酒，你喝一点？”

凤王也不推辞，把酒接过来喝了一大口，然后就用袖子擦了擦嘴巴，赞道：“果然是好酒！”

“你来找我做什么？”慕容十九问。

凤王道：“不放心你——换句话说，我儿子不放心你，所以我来看看。再说了，以前我们交情也不错，不至于那么生

疏吧？”

慕容十九低低笑了两声，抬眼去看凤王：“凤熙，他要我回去。你说我该不该回去？”

凤王大惊：“这？真的？这是好事啊！”

慕容十九又道：“过两天我的法力就能恢复了。”

凤王眉头紧了紧：“那，你和谢九重怎么办？”

慕容十九道：“不管怎么说，我从前都喜欢过他。”

“所以？”凤王眉头皱得更紧。

“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他灰飞烟灭。”慕容十九目光坦诚看向凤王，“我知道他的意思，他看不惯他，他想让他消失。

”

“或许只是命数。”凤王轻轻笑了一声，“当初若不是你擅自改了他的命格，他就算修十辈子也成不了仙。代价就是

你堕入了轮回。现在你要回天庭的话，当初你替他承受的那些，也都会重新作用在他身上。不过是轮回罢了。”

“我希望他能在天庭上。”慕容十九道，“我已经不想回去了。”

凤王抿了抿嘴，道：“你该问问他的想法。”

慕容十九忽然一笑，道：“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为什么要去问他的想法？之前不都是我一厢情愿？这次我自然也是

一厢情愿了。”

“十九，何苦这样说。”凤王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用再想了，命能改，但改得了一时，最后还是

会回到他本来的轨迹上去。或许说到底了，是你和他的缘分还不够。”

“是这样么？”慕容十九苦笑。

凤王又道：“不过，如果你执意要帮他的话，我帮你就是了。反正就算我不帮，我那傻儿子肯定也要帮你的。”

慕容十九道：“还是不要了，我一个人就可以。再过两天我法力恢复了谁能奈何得了我？你们尽快回去吧！走的时候

带上我家绿川和蜀桐还有朱弦。”

凤王想了想，道：“这样丢下你……我倒是不担心你的，但我那儿子……我怕他要恨我一辈子。”

“十七明事理，我去和他说就是了。”慕容十九道，“你也不必太担心。”

凤王道：“既然你这样说，那就这样吧！不过十九，你不要逞强。有些事情低一低头未尝不好。”

慕容十九道：“我都知道，你就放心。”

云淡风轻，夜幕渐渐降临。喝完了那坛酒，两人相携下了屋顶，到书房内又玩了半天棋子，到了后半夜凤王才离去。

可慕容十九却半点睡意也没有，只睁着眼睛躺在卧榻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

绿川化为原型从窗户外跳进来，在卧榻旁坐定了，一双猫眼发出绿光炯炯地看着慕容十九：“你又打算保谢九重？”

慕容十九在卧榻上翻了个身，道：“你怎么知道。”

绿川的耳朵抖了抖，张开猫嘴，道：“我偷听你和凤王讲话了。”

“偷听是不好的行为。”慕容十九又翻回来看着绿川的绿眼睛，“你觉得我应不应该保他？”

绿川伸出爪子搭在了慕容十九肩膀上：“反正只要你自己别把你自己玩消失了就行。”

“我尽量。”慕容十九笑起来。

“我是懒得和凤王他们走的，就在这里等你吧！”绿川又道，“我和蜀桐之间，嗯，和好了。”

“恭喜恭喜。”慕容十九微笑。

“所以他也不走。”绿川道。

“留下来别被伤及无辜了……”慕容十九道。

“哎哟，我们两只妖精怕什么，那是你们神仙的事情。”绿川妩媚地冲他眨眼睛，“不过说真的，你别把你自己给玩

消失了。我报个恩报了这么久都没报完，实在是你的过错。”

“好吧，这辈子一定让你报恩成功。”慕容十九笑道。

“十九郎。”绿川忽然变出了人形，倾过身子去伏在了他耳边，“其实谢九重真的很爱你的，你不考虑考虑和他私奔

？”

慕容十九哈哈笑了两声，和绿川目光相对：“我一向正大光明，才不要私奔。”

“他人不错，虽然上两辈子都懵懂又迟钝，但这辈子总算是主动了。其实你眼光挺好。”绿川道。

“过奖过奖，我的眼光一向都很好。”慕容十九继续笑。

绿川又道：“什么时候给我讲讲你们天上的秘辛？比如你的身世之类的？”

慕容十九道：“哎哟，太八卦了可不好，这些东西你还是不要知道了。”

绿川白了他一眼，道：“你就小气吧！秘辛要说出来才过瘾么，不说没意思。你真不说？”

“不说，你死心吧！”慕容十九越笑越淡。

“十九郎，你别笑了，难看。”绿川伸出手去捏了捏他的脸颊，“你睡吧，我出去和我家蜀桐相亲相爱了，你就一个

人羡慕吧！”说完他就化了原型轻快地送窗户跳出去了。

第 19 章

对慕容十九的想法，谢九重并非一无所知。他甚至可以察觉到慕容十九又一次打算自己把所有事情都扛下来。他在想

，无论慕容十九是怎样推诿他们之间的感情，但这感情真的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着。

时间一晃就快到重阳。京城阳光明媚，菊花开得好生艳丽。重阳登高，慕容十九和谢九重照例是相携而行。

这从中秋到重阳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们有很多时间都在一起。虽然不谈爱和不爱的问题，但相处得久了默契总是有

的。

谢九重拎着一坛酒，慕容十九跟在他身后手里面拿着一束菊花。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忽然谢九重道：“十九，海外别有一番风光。过了重阳我们倒是可以考虑出海。听说往南走还有更多的国度。”

慕容十九眨了眨眼睛看向谢九重，一时间竟是没会意过来他的意思。

谢九重又道：“走得远了，天上那些人就鞭长莫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