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殇+番外——阿帕利斯

作者:阿帕利斯  录入:08-24

文案:

八年前,八年前,八年前你为什么要抛弃我?为什么要杀我?

就为了攀附权贵吗?

枉费了我对你的一番情意!

我要报复,我要报复。即便拼去我自己的这条命也要报复。

因为,我恨你。

因为,我爱你。

主角:肖文亮,平宁

楔子

江南的春雨,总是温柔得宛若情人的唇,轻吻着脸颊,又好像是温存的手臂,一再挽留,直到最后,什么也没有留住

。空空地,坠落在青石地面上,聚成一捧无人知晓的眼泪,倒映着一个又一个无情的身影。似乎上苍也怜悯起来,降

下一团泡桐的花朵,正好落在浅浅的水洼里,溅起几朵水花,洒在一旁经过的路人的裤子上。

平宁微微蹙起眉毛。这绿色的裤子上溅落得泥泞,让他原本就很低落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难道,连兴庭,偌大一个

楚国的国都,也没有我的栖身之地吗?

确实,这无限繁华的兴庭,再也没有可以值得回忆的地方了。没有故地重游的怅然若失,有的,则是平宁狠狠碾过水

洼里的那团泡桐。

平宁,平宁,平和,安宁。

这兴庭从今以后,别指望再有平和安宁之日了。

第一章:馆娃坊

馆娃坊的郑嬷嬷懒懒地从梳妆台里挑起一个饰有金鹧鸪的发簪,不慌不忙地偏转着头,在镜子里找寻着插在头发的哪

个位置好。

镜中的人儿还算得上面容姣好。可即便再怎么打扮,还是无法掩盖韶华已去的痕迹,眼角上的细纹,透露出自己的无

可奈何。在岁月面前,除了无可奈何意外,还能做什么呢?

想当年,她郑如梦也可谓是艳压兴庭了。每日慕名而来的公子哥们络绎不绝,把门槛都踏破了不知道多少。车水马龙

的人们,只为一睹她的芳容。其实,里面有不少人想纳她为妾,甚至有人愿意为她休了结发之妻。如是总总,至多只

能换来美人一笑。

于是,关于她芳心暗许的传闻不胫而走。为了得到证实,找她的人更多了。这倒成了她的一大卖点。对于此事,她向

来不置一词。

慢慢地,人们对这事失去了兴趣。尽管还是有人想给她赎身,但她还是不为之所动。直到最后,她周围的那些姊姊妹

妹一个个嫁作人妇,她还是孑孑一人。好在,她平日里攒下一笔缠头,从老鸨手里盘下了馆娃坊,郑花魁彻底消失了

,从此,馆娃坊里有的,只是一个郑嬷嬷。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她从回忆中惊醒。真是的,都怪这雨。要是往常,下午时节,达官贵人家的纨绔子弟,已经开始

寻花问柳。这下可好,给这雨亦打,谁还有心思出来?

匆匆把发簪一插,郑嬷嬷最后一次朝镜子里看了自己一眼。当真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门外的敲门声更大了。她拉

开门,门外的龟奴惊慌失措地叫道:“大事不好了!”

“什么大事不好了?”郑嬷嬷撇过脸,掏出香帕捂住嘴巴,生怕龟奴唾沫四溅到自己身上。

龟奴没有意识到郑嬷嬷举动的含义,依旧气喘吁吁地说道:“外面来了个三十上下的男子,说是要卖身。”

“噗”地一声,郑嬷嬷掩着嘴巴笑了起来,以为是多大事呢,这厮也忒大惊小怪了。倒不是说,馆娃坊里没有小官。

眼下男风盛行,小官的行情远高于青楼女子,不少巨贾福神的家中,都有圈养娈童。馆娃坊本来就是个寻欢作乐的地

方,放着大把银子不赚,怎么可能呢?!

只是,但凡玩小官的,无不喜好那鲜嫩一口。十五上下风华正茂,到了二十左右,已经开始掉价了。等过了二十五,

根本属于倒贴都没有要的了。眼下,这男子三十上下,还到这来卖身,真不知道想的生命。

算了,算了,当是做做好事,花三五两银子买了,到后堂当个打杂跑腿的伙计得了。

“后堂缺伙计吗?大不了买了去后堂干活去。”

龟奴役听郑嬷嬷那话,双手直摇,一个劲地说:“那可使不得,那可使不得。”

“又怎么了?”

对于龟奴的一惊一乍,郑嬷嬷有些烦了。他以为是和他抢饭碗不成?他再这样,说不定郑嬷嬷真让那男人顶了他的位

子。

“那人咱可请不起。”龟奴咽了口口水,定了定神。“他开价,十万两白银。”

啊?!郑嬷嬷两眼一瞪,显然也吓了跳。十万两?把当下最红的两个小官全赎了还要找零头。这么个三十上下的男子

,还真是狮子大开口。敢情是来卖身,还是来砸场子的?要是后者,馆娃坊也不是好惹的。

怒气冲冲地跟龟奴后面下了楼,外面下雨,平常熙熙攘攘的大厅清冷得没有一个人。那些姑娘小官的,也琢磨着没人

,估计还窝被子里睡觉呢。

远远地,郑嬷嬷只看到一个男人正对着大门,背对着自己。她觉得这个背影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原先的怒气

一下子忘倒了九霄云外。打发走龟奴,郑嬷嬷靠得更近了。

男人穿着一件浅灰色的上衣,洗得都有些发白。绿色的裤子上落满了泥巴,好像走了相当远的路程。他的身边躺着一

把还在淌着雨水的破烂油纸伞,拜那破伞所赐,男人半个身子都湿了,但他还是挺直着身板,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

秀气。

这辈子,她郑如梦也算是阅人无数了。可像这样的男人,自然而然的休憩,单是坐那什么都不做,也自成一段风韵的

,并不多见。印象中,只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能像这样。

郑嬷嬷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心脏似乎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控制,怦怦地猛烈跳动,好像随时都会从胸口里迸出来一般

。这样的悸动的感觉,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了。记得上次有这样的感觉的时候,自己还是有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那也

是一个雨天,那人轻抚着自己的发,凑到鼻前。

“这是不是绸缎啊?”

原来戏谑的言语从他嘴里吐出,当年还是少女的郑嬷嬷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其实,在她看来,那人的头发,才更让人

怀疑,究竟是不是绸缎呢。

绸缎,绸缎,对啊,绸缎。郑嬷嬷的目光集中在哪人的头发上。由于给雨水淋了,那人的头发湿漉漉的,她仔细一看

,竟然是花白的。

不知道为什么,郑嬷嬷长长的舒了口气。如果真是那人,莫说是十万两的白银,便是十万两的黄金,也值。

没等她开口,平宁察觉出背后有人叹息,便站起身,转过头,单是简单一笑,再次让郑嬷嬷的脸红了起来。

“如梦。”

如梦,郑如梦,八年前,一个郑如梦让多少公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不知道多少人愿为她抛金撒银,不为别的,只

求美人一笑。可是,现在,再也没有人知道什么如梦了。馆娃坊里有的,不过是个迟暮美人,郑嬷嬷罢了。

“你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

郑嬷嬷才想说,你也没变。话到嘴边,便看到平宁未老先衰的花白头发。当年俊逸无伦的平宁,居然成了这样。

“平宁……”

不知道有多少话,郑嬷嬷想对平宁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冲口而出的,只是简单的名字。待要在说些什么,

声音已经哽咽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话来。两眼的泪水,在施满胭脂的脸上,留下一道道沟壑。

论富庶,这世上最富庶的国家莫过于楚国,沃野千里,资源丰富。在楚国,最繁华的地方,莫过于楚国的首都,兴庭

,一方面是王宫的所在,另一方面,便利的交通,酿就了商贾云集。在兴庭,最为销魂的地方,莫过于馆娃坊,纸醉

金迷用在这地方,一点也不为过。那高达五层的建筑,说不尽的雕栏玉砌,使用的瓷器上无不镶有金边。一到夜晚,

更是灯火通明,难辨昼夜。无数达官贵人在此声色犬马。

可是,这半个月来,每天晚上总有半个时辰,整个馆娃坊里鸦雀无声。其间的客人一个个停止纵情享乐,垂耳倾听着

在大厅帷幕后,莫名琴师的演奏。

这琴师,仿佛是突然蹦出来一般。半个月前,首次演出,底下一片哄闹,没人注意到琴师的演奏。琴师也不着急,自

顾自地弹奏起来。一曲终了,已经有一半的客人开始聆听。等到三曲过后,所有人都撑着下巴,等琴师弹奏第四曲。

不了,等了半天,什么声音都没有,人们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琴师早就离开了。

所谓上行下效的,当今楚王酷爱抚琴。为了讨王上欢心,上层贵族纷纷学琴。一时间,整个兴庭,但凡有些身份的人

,个个或多或少懂些音律。那名莫名琴师,技压全场,很快便传为美谈。慕名而来的京城第一琴师,原先想斗上一斗

,不料听完以后,一言未发,悻悻离去。

可那琴师也奇怪了,每天只弹半个时辰,绝不多弹一刻。每次弹琴,都隔着一层帷幔,从外面看不清里面琴师的样貌

。一弹完,曲终人散,立马走人。过了半个月,硬是没有人知道琴师的样子。

邀请琴师的拜帖如同雪片似的飞到馆娃坊的郑嬷嬷手里,那阵仗,也只有她当年还是花魁的时候才有过。

每个递拜帖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那郑嬷嬷笑脸相迎,毕恭毕敬,礼数周全,谁也不得罪。等人前脚一走,后脚

拜帖就搁厨房引火去了。

她都不用把那些拜帖给平宁去看,她知道,平宁弹半个月琴,等的不是这些。

直到有天,拜帖上出现了大司徒孙铭茂德名字,郑嬷嬷这才把拜帖给了平宁。

却说这堂堂大司徒孙铭茂怎么会去馆娃坊呢?这还要从楚王说起。

现在这个楚王,已经二十三岁了,老楚王在死之前,安排了一个顾命大臣,也就是他舅舅,诚王,赵梓。按道理,在

楚王十六的时候,便可以亲政,但朝纲始终把持在诚王手里,赵梓大权不放,楚王也没办法。为了掩人耳目,标榜自

己毫无夺权之心,每逢楚王生辰,他都会大张旗鼓,摆出一副忠君的模样。

下月,又是楚王的生辰,赵梓把这事交给了孙铭茂去办。除了每次生辰上都有的歌功颂德意外,孙铭茂还想办得漂亮

点。于是,想到楚王喜欢抚琴,何不找人专门给他弹上一曲呢?

拿定主意以后,孙铭茂找到了京城第一琴师那,开口先夸赞道:“素闻阁下琴技冠绝京华……”本来这是奉承的话,

可话没说完,那琴师脸色陡然一变,顿首道:“有愧,有愧。”接着,推荐孙铭茂去馆娃坊,那的琴师的水平高出自

己十倍不止。

有哪水平,怎么会屈居在一个青楼里呢?将信将疑地,孙铭茂来到了馆娃坊,三曲听完,当场同意了那琴师的看法,

果真是余音绕梁。如果请到平宁给王上献艺,一定龙颜大悦。

同时,大悦的还有平宁。

平宁接过孙铭茂德拜帖,先是精神为之一振,接着,黯淡了下去。

走到了这步,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回头路?

平宁的手里攥着拜帖,不觉用力扯了起来,手指泛白,没有一丝的血色。

那玩意早没了。

“嗤——”地一声,拜帖扯成了两半。

第二章:王之生辰

轰天的锣鼓,左边三头舞狮,叠罗汉般的垒起,上面一头叼着一副字:福容东海。右边同样的三头舞狮,嘴里叼着:

寿比南山。中央一队舞龙,把长长的龙身蜿蜒成“寿”字模样。其间,点缀着八仙祝寿等一系列杂耍。要是换作旁人

,一定会被眼前精彩的演出震撼得目不暇接。

只可惜,前提是要换作旁人。而现在,端坐在殿前,被群臣众星拱月地簇拥在正中央的楚王白欣皓一点都没有应接不

暇,反而伸起懒腰,打着哈欠。

的确,就表演本身,可以算得上是天衣无缝,毫无瑕疵可言。问题在于,同样的演出,看个十几遍,再精彩,也会厌

烦。如同再美味的佳肴,吃多了也是会变得如同嚼蜡。

同样的节目,白欣皓的记忆力,仿佛是从父王还在的时候,一直持续到现在。以至于他如今,都对生辰不报有任何期

望,彻底失望了。闭上眼,他都能报出生辰的流程安排:群臣祝寿,进礼,表演,宴会……一直如此,这样的生辰还

不如不过呢。

不是白欣皓不想表示抗议。他瞟了眼坐在身边的诚王爷,自己的亲舅舅,当今的顾命大臣,赵梓,只要他一天不交权

,他白欣皓就没有一点发号施令的权力。

坐在白欣皓身边,身着蟒袍,嘴角有一颗痣的男子,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和周围那群老态龙钟的三公九卿们相比,

他算是小字辈了。但没有人会因为他是小字辈而对他有所怠慢。自从赵梓当了顾命大臣以后,快刀斩乱麻地铲除了威

胁王位的敏王爷白敏,牢牢把控朝政长达八年之久,其雷厉风行的铁血手段,使得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们,无不对他

言听计从。

对于白欣皓的百无聊奈,赵梓也是看在眼里的。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嘴角上的痣,侧过身,靠近大司徒孙铭茂。

“孙大人,你不是说,有个压轴好戏要献给王上吗?

给赵梓这么一说,孙铭茂不敢怠慢,马上安排人,准备平宁的演出。坐下风处的白欣皓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他把身子

靠在龙椅的扶手上,把身子调整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呵呵,总算有些新意要出来了。

杂耍艺人们才走,几个太监抬了把琴出来。看来,是要抚琴乐。好像听说,兴庭的第一琴师是个六十左右的老叟,而

出现在白欣皓面前的平宁,尽管头发花白,可怎么看也没有六十的样子。这孙铭茂找来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白欣皓这边还在胡乱猜想,那边的平宁已经调好音。

先是一个深沉的降音,紧接着,音律一个比一个低沉,原先表演营造出来的喜庆气氛,一下子凝固了。孙铭茂原本想

要邀功的姿态,也凝固了,冷汗从后背渗了出来,阴冷阴冷的,

也有不得孙铭茂不阴冷,能一下子把周围带进一片诡异的氛围里,平宁的水平也着实算出神入化了。但是,在这恭祝

楚王生辰的庆典上,他弹奏的不是寻常祝寿所用的庆典的曲目,而是在国葬的时候,演奏的《招魂》——送葬之曲!

按律,这是大不敬的罪名,族九族,斩立决。平宁是由他孙铭茂推荐的,自是脱不了干系,乌纱不保是小,脑袋不保

是大。唯一的希望,便是期待楚王白欣皓没听出这曲子是什么。

几乎在这想法冒出来的瞬间,孙铭茂自己便否定了这个想法。楚王白欣皓对抚琴科不是叶公好龙似的喜好,他本人就

是名抚琴的高手,怎么可能没听出来,这曲子就是《招魂》呢?

可是,即便这想法再怎么可笑,可能性是多么渺茫,孙铭茂也没有其它办法了,这已经是现在这个情况下,唯一能活

命的可能了。

他胆战心惊地扭过头,朝楚王望过去。出乎他意料的是,白欣皓非但没有一丝生气的模样,相反,还托着下巴,一副

聚精会神的样子,那架势,比先前看其它汇演时认真多了。

白欣皓不是没有听出,平宁弹的是《招魂》。单从弹奏的技巧而言,平宁可谓是登峰造极。不过,胆敢在楚王的寿辰

上弹奏《招魂》,确实需要相当大的勇气。今年,大司徒孙铭茂海真是准备了一份匠心独具的贺礼呢。

弹完最后一个调子,坐在一旁的诚王赵梓大手一挥,两旁的侍卫一拥而上,摁倒了平宁。他站起来,厉声喝斥道:“

大胆刁民,竟敢扰乱王上寿辰,给我拖出去斩了。”

推书 20234-08-24 :长正太脸的小子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