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支烟+续篇——苏绒烟

作者:苏绒烟  录入:08-18

号我只当自个耳背有了幻觉,可是,这第三次,我们两人之间距离不过方寸,他看着我的眼,用清晰的嗓音唤了那个

禁忌的名号。

十二,苏十二。一个该千刀万剐的名字,一个该死无全尸的人。

忘了自个是何时收回缠绕的双臂。等我发觉时,只知道那曾缠着他颈子的双臂已经转而抱紧了自个的肩头。可是,还

是止不住地颤抖。我知道,自己在颤抖。瞧,我说过了,冬天来海边,本来就不是明智。

“林原。”我想笑,可是,完了,真的笑不出来了这次。

“对不起。”林原慢慢站起身来。

“什么时候记起来的。”我很奇怪,自己不知何时练就了一身超强镇定的能耐?昨夜如此,今个儿,居然还能用上。

“大约在半年前开始,偶尔眼前会有些奇怪的影像。后来慢慢就多了起来,也能依稀连接上。”林原不再看我,转了

身去看咆哮的海。“尤其是夜里,会不停地做梦。很多人,很多事,很多,血。”

“是吗?”我听到自个的声音像是从海里传来。

“三天前的晚上,梦到了尽头。”林原居然笑出来。“绳子断开,自高空坠下,心里居然一片释然。”

三天前。我咬紧了唇。那天清晨,他伏在我耳旁唤十二。就该知道的,早就该想到的。心下凄惨一笑,笑自个愚笨。

果真是幸福日子过太久了,居然连点分辨是非的能耐都没有。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怎么可能会知道只属于过去的名号

原来自以为是的家伙也不过是我。

“该是对不起的是我才对。”我努力露出个浅淡的笑。“害你躺在床上四年,还弄个时髦的失忆症。”

“我们扯平了。”林原转过身来,被海风吹乱的发这次严严实实遮住了他眼中的光亮。“苏泽告诉我了。你一直陪在

我身边。所以,我们扯平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只知道自个胸间一阵刺痛,并且那痛渐渐明显起来。

“十二,我们不是小孩子了。”林原笑了。“之前或许我的爱对你造成了困扰,很抱歉。可是你也害得我做了四年的

植物人,我们算是扯平。之后,各自开始新的生活,我想,对大家都好。”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执拗着重复。

“十二。”林原叹气。“成熟点。”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看着他英俊的面容坚持。“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们分开吧。”林原一字一句道。“分开,不再生活在一起。只做普通朋友,不再谈爱。”

我知道自己很没出息,可是没有办法。我什么都没了,再没了他,我只觉如世界末日。所以,在理智做出判断前,身

子基于本能已经做出了回应。抱紧自个肩头的手突兀伸出去攥住他的衣襟,拼了全身气力,只有死死攥住。我猜,自

个说不定还很没出息地红了眼角。

“你要抛弃我吗?林原?”我定定望着他,想要从他脸上瞧到一点动容,哪怕只有一丝也好。“别扔下我一个,求你

。”

林原的手还是像往常般温热,似乎这冰冷的海风从未带走他的温度。而眼下,那双无数次覆上我额头的手就那么坚定

从容地覆上我的手,然后再以坚定从容的姿态一根一根扯开我的指,直到将我的手指彻底掰开,然后,松开,任凭我

无力垂下手去。

“我累了,所以,十二,请你放我离开。”

瞧,多么好笑。明明被抛弃的人是我,最后却变成抛弃者请求被抛弃。这个世界还真不是一般的混乱呵。

还没等我开口,林原已经转了身离去。随即便是车子发动的声音传来,直到身后声响渐渐远去。我回神,惊恐万分。

林原将我带到海边,撇下一堆绝情的话后竟是独自离去。慌乱无措,连带着转动轮椅的手都软塌塌的没了气力。折腾

半晌不能将轮椅转过去,我登时有种无助到死的恐惧。

“林原,林原!”喊得撕心裂肺。“别抛下我一个!”

被海水浸透的沙如同带有某种魔力紧紧吸附在轮椅上,我总也不能将轮椅转过去。耳中只剩咆哮的风与浪声,早已不

闻车子的声响。到底还是慢慢垂手下去放弃挣扎。

林原走了。

抛下我走了。

“林原!”

一声尖叫,把我自个都吓到。半晌反应过来,那如同鬼泣的声音是出自我的口。我能做什么?一个瘫子,一个轮椅陷

在泥沙中不能走出的瘫子,能做什么?就算是跳海也不过南柯一梦。

我能做的,只有将脑袋埋进摊放膝上的掌中,慢慢等某个心血来潮冬日看海的家伙发现我,然后带我离开。

或者,等不到,那就冻死在海边。

续 第七节

值得庆幸,我没有冻死在海边。

林原真个就那么走了,走得干干脆脆,走得让我想当作是个笑话的余地都没有。而我,就像个弃妇,也不对,根本就

是弃妇,傻愣愣地留在海边等风把我吹成肉干。后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只道是差点变成冰雕前,苏泽适时出现。瞧着

他一脸轻松地站在身前,我没来由的便是一阵委屈。我敢以项上人头担保,那个家伙绝对是尾随我们而来,然后躲在

暗处看笑话。所以,我很是不客气地对着他大吼。

“你个死人,躲在暗处看我被风吹吗?”

“我怕你肝火太盛会伤身,所以等你凉得差不多了再出现。”苏泽耸肩。

我当时便有把他大卸八块的冲动。而这趟冬日海滨之行也就在回程中我一把鼻涕一把泪中结束。当然,那鼻涕和泪纯

粹是被风吹的,绝对不是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伤心过度。而在回去的路上,我心里唯一念叨的便是一定要把林原揪出

来好好揍一顿以发泄我被抛在海边的愤怒。至于分手的事,只要他在挨揍时不喊痛,我也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权当没

有睡醒听到的梦话。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还没等我把林原揪出来,自个就先趴下了。说出来也真是丢脸,长到快三十的老男人了,居然会

被小小的海风吹到感冒。感冒就感冒吧,还会发热。好吧,发热,体内白细胞作祟,权当排毒。可是,一烧就过四十

度而且还缠绵着坚持几天不肯退,这个问题就有点大头。不仅烧得晕头转向,全身骨头都跟着起哄喊痛,迷迷糊糊里

见人就是眼泪汪汪。天晓得是谁规定发热的人泪腺跟着发达起来?这下可好,一场风寒把面子丢净。等我终于清醒一

点时,苏泽院里的护士瞧见我就嘴角含笑眼中带暖,那眼神纯粹是在看三岁小孩,母爱泛滥到极致。

我笑到自个脸抽搐。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这一倒,等好的七七八八时,天已经到了最冷的时候,又恰逢冷风过境,倒是好,

又厉害起来。发热还是小事,唯独咳嗽不停,偶尔咳起来感觉要把肺咳出来才肯罢休。嗓子里也像是有鼓风机在拉,

呼哧呼哧,十足风烛残年的老人家。一来二去,等终于能得了允许到院子里走走时,已经过去一个多月。这场病下来

,我唯一得的好处便是破嗓一副顺带减去十斤脂肪。苏泽戏谑,这是以病来缅怀我那冻死在海风中的爱情。

我选择扭过头只当未闻。没办法,病好了,嗓子却罢工,说话时吱吱呀呀的,像是被踩到脖子的鸭子,自个听了都头

痛。而不愿说话的另一个原因,虽然自个打死不承认,却也知道,不过是自欺欺人。

林原那日说的话,不是玩笑。

从前,但是有点不舒服,林原比谁都要紧张。这次,我病得面黄枯瘦精神萎靡,他却连个脸都没露过。苏泽倒是没有

阻止我跟他联系,甚至还好心着帮我把病重的消息告诉他。得来的不过是一句好好养病。四个字,真是简单明了。自

个找理由,他是忙,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没法抽身来看我。但是若连个果篮都没送来,甚至连那好好养病都是打去电

话时助理随口奉上,这个问题就有点夸大。做不成爱人做朋友,但朋友都做到这份上,摆明了是说以后纯粹做路人甲

乙。

太伤人。

我是谁?苏安。苏安是谁?睚眦必报的人。在我病得面子里子丢得干净时还不肯露脸的可恶家伙,岂能就这么轻易放

过?所以,我给自己找了充足的理由,一定要杀到林原那亲手暴揍他一顿才能解恨。我说得信誓旦旦,苏泽只是笑,

笑得天花乱坠。可那笑里摆明还有看透我心底最后一点龌龊念头的意味。

所以说,我最讨厌苏泽。

在我病好后的第二个早上,我收拾得漂漂亮亮,甚至还喷了点香水在发梢。没办法,大病初愈的人,脸色总归是难看

了点,不打扮一下,气势上哪里能盖住外人?苏泽难得没有笑话我,甚至还体贴地帮我开门送我出去,完了再做个胜

利的手势,说,我在家开香槟等你。我一下便乐开了花。

“哥,还是你最好。”我美美道。

“等你回来庆祝你出师不利。”苏泽大笑两声关上院门。

我只能幽怨地瞪着身后紧闭的大门,心下把苏泽骂到永世不能翻身。

天气不错。

坚持自个摇着轮椅回去,是我的意思。想像一下,一个满脸蜡黄的人慢慢摇着轮椅走在路上,是个正常人看了都该有

点怜悯之意吧?何况天还这么冷。其实我心里还是多少有点阴暗。那个家伙,一直被我吃得死死的,稍微有点不适他

都如天地变色。这般折腾着回去,死家伙要是还能拒绝我那才真是天方夜谭。我就是要赌他的心软。

路上行人不多,虽说偶尔有视线投过来,也不过稍稍停留便挪开。我乐得逍遥,手下更是用力摇起轮椅。只是好心情

维持了半个钟头后便渐渐散了去。该死的,为什么一直走不到头?这个时候,我甚至忍不住开始怀念起老陈。就算坐

在车里睡一觉才能到家也好过一路摇着轮椅走一天。

还好,总算在我崩溃前瞧见了自家红红的房顶。风吹得脸没了知觉,双臂也酸得像是要断掉,但只要瞧见自个家了,

再多的苦我也能撑下去。当初林原醒来后我便在临近郊区的地方置地起房,执拗着做出个世外桃源。事实证明我的眼

光差劲到极点。没过半年的功夫,这块地上起了十多栋豪宅,大伙削尖了脑袋往这最后的安静地跑,一来二去,世外

桃源成了猴子园。要说唯一还能令我高兴的,便是人家都把屋顶涂成白的,就我家是红顶。一眼望去,万众丛中一点

红,好不骄傲。

慢腾腾摇着轮椅朝家走时,碰到个人。尖嘴猴腮,偏偏肚腩高高隆起,像是快有八个月大。离很远便冲我笑,露出一

口大得离谱的黄牙。他笑,我也笑,只是到底没想起这人是谁。

“苏先生出来散步啊?”人热情地打招呼。“怎么不见林先生陪你?”

“他忙。”我咧咧嘴,也不知笑得有多勉强。知道我家林原,估计也是住在附近的家伙,说两句客套话也无妨。“我

一个人也成。”

“瞧您说的,您两个不一直是林不离苏苏不离林的,什么时候林先生肯舍得要您一个人出来逛?还是这大冷天的。”

人摇头晃脑,似乎连肚子都跟着一块晃起来。

我只觉胃里一阵翻腾。林不离苏?这算哪门子话?直觉就像天津狗不理。

“是冷。这不我得快些回去。”我再笑,落荒而逃。

“抽空去您府上拜访哈。”

离远了那人还在背后喊,我抖出一身鸡皮疙瘩。心想说什么待会回去也得问问林原这个家伙是打哪冒出来的,以后路

过他家时好提前绕道。

胡思乱想着就到了家门前。这时候,我才真的意识到一个问题,进不去。是不是很好笑?到了自家门口了还进不得门

。可实际上,我一点都笑不出来。大门紧闭很正常,只要按按门铃就可以搞定。问题是,门铃在墙上,离地一米半。

墙边有台阶,离地三十公分。加起来便是一百八十公分。把轮椅靠到台阶前,伸长了胳膊去摸门铃,总也差三十公分

。好吧,我承认,眼下自己伸长胳膊顺便伸长脖子的举动看在外人眼里非常挫。

实在够不到门铃,只能开口喊门。一张嘴,喊出两个破音,尖细又嘶哑,先把自个吓个半死。只能讪讪闭了嘴摇着轮

椅退到一旁,心里默默将天上神明挨个诵读,只盼有人出来替我开门。

老天开眼。刚刚将神明问候一遍,身后便传来车子的声音。欣喜异常,笨拙地转了轮椅回过身去,瞧清停下的车子时

只觉眼泪都快掉下来。来的不是我家林原还能有谁?这会,就连老陈我都看着亲。林原下了车径自走过来,我愣愣瞧

着,满心的欢喜。

月余不见,我家林原又帅了不少呢。驼色的高领毛衫搭配浅色长裤,愈发衬得脸色白晰。头发有点长了,没有打发蜡

,额前坠下几缕碎发遮在细长眸子上,要了命的性感。只是看着我就吃吃笑起来,这个家伙,怎么能这么帅呢?

在我还发着花痴时,林原已经停在我身前两步,秀气的眉紧紧拧起来。

“你怎么在这儿?”语气里满满都是埋怨。

心里偷偷乐开了花。就知道他舍不得我。瞧,见面就先忍不住埋怨我呆在外面吹风挨冻了。乐归乐,脸上到底不能表

露出来,否则太掉价。故意扁嘴,然后用公鸭嗓一般的声音跟他抱怨。

“我想进去的啊,可是门铃太高了,我碰不到。”说着,我还举手过去示范给他看,不忘顺便让他瞧清我冻得红肿的

手。“我生病一个月你也不去看我,只把我甩在苏泽那就没了踪影。瞧,我病一好就急着回来了,车都没坐,一个人

摇着轮椅回来的,是不是很厉害?”

林原的眉拧成一个川字。

快点说些好话安慰我啊,这样我就原谅你。我在心下偷偷嘀咕,快点说,说了就不跟你计较了。

“为什么来这。”林原脸色愈发难看。

“什么?”我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问你为什么来这。”林原有些急躁。“你的东西我已经送过去了,你还来做什么?”

“我。。。”我张大了嘴。什么跟什么这是?

“原,这是谁啊?”

一记娇嗓慢慢传来。愣愣扭头过去,只瞧见个妖娆的女人自车上施施然走下来。隆冬时分穿着紧身短裙,玲珑身段展

露无遗,该是称得上妖娆吧?我只觉胃里愈发难受起来。那辆车,还是我亲自挑选的,从来没有外人坐过。现在,那

个女人就那么大方地自车上下来,跟进自家车哪里有分别?忍住胃中不适调回视线看林原,他竟然别过头去不肯看我

“你是谁?”我咬紧了唇。

“我?”女人一愣,下意识看林原。

林原置若罔闻。

“对,你。”我几欲抓狂。“你干嘛从我的车上下来?”

“你的车?”女人若有所思。“抱歉,我以为是原的车。我是原的女友,请问您是?”

“林原。”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我现在的视线恐怕能将林原千刀万剐。“你到底要做什么?”

“Liz,你先进去。”林原总算有点反应,居然还是先对那个死女人笑。

女人竟然笑着点点头,旋身就进了家门。眼睁睁看着她踏进我家,我连将她碎尸的心都有。

推书 20234-08-19 :背德者——安德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