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敛下眼,木老板在心中摇头暗笑自己这样的想法。
“大少爷,请,这杯敬你,愿我们以后合作愉快,生意共隆。”从很小就从乡下出来打拼的木老板可不似那些儒商
在敬酒的时候还一套一套的,简单的两句话,却也是一番心意。
“谢谢了,希望我们合作愉快。”莫伦也拿起了酒杯。
“哥。”一旁的莫桤刚忙拦住,冲着愣住的木老板笑了笑,他凑到莫伦耳边道:“哥,你的胃这几天一直不好,饭
都吃不下几口,还怎么能喝酒。”暗暗瞪了他一眼,莫桤说着就要拿过酒杯。
“怎么?大少爷的身体不好吗?”莫桤的声音说高不低的,模模糊糊也传到了木老板的耳中。
“没事的,是莫桤太多心了。”莫伦拨开莫桤拦阻的手,转而对木老板笑了笑。生意场的规矩就是敬酒必喝,否则
就被看作是一种不尊重,虽然他也清楚自己的身体,知道莫桤是担心他,可木老板本是一番诚意,而且这规矩不能
破在自己这里,这酒.....无论如何也要喝下。
“木老板,请。”莫伦抬抬手和木老板碰了杯,暗自咬咬牙,一口将一杯醇酿的竹叶青一饮而尽。
木老板看着他喝下去,皱着眉敛下眼也跟着一饮而尽。
“木老板,再来一杯。”
烈性的竹叶青顺着喉咙流入胃中,顿时一股炙烈的灼热也随着酒的流动在胃中翻腾起来。好痛!不过比起这几日的
痛,这并不算什么,莫伦心中暗暗苦笑,拿起酒壶就又要斟满一杯,却同时被一只大手按住了。
“大少爷。”抬起头,正看到木老板醇厚的笑容,“木某这些天也总觉得肠胃不适,请大少爷见谅,这酒木某是喝
不了了。”边说着,他边从莫伦手中抽过酒壶搁到了一边。
“是吗,既然木老板身体不适,那我们今天就不喝酒了。”怎会看不出木老板眼底的好意,莫伦收回手,淡淡投以
感激地一笑。
木老板谦然地敛眼回以一笑,很高兴看到莫伦眼底消失了刚才的那种阴郁的神采,不知为何,看到那样的眼神,竟
会让自己又不自主地对眼前的心生怜惜。
“那就吃点菜吧,这是京中最著名的厨子做的柱候牛腩,很好吃,大少爷尝尝。”木老板挑了一样精致的菜肴,为
莫伦夹了一块。
“唔.....谢....谢谢!!”脸上陪笑着道谢,可就在鼻子地上的一股油腻腻的味道却让他忍不住皱起眉,一股股
酸酸的液体伴着胃中的灼热的痛开始往上涌。
“哥?”一旁的莫桤看出他的不适,担忧地唤了声。
“没事。”莫伦笑地有些虚弱,口中一股股翻腾的气味也是酸酸的难闻,让他本就不好的脸色顿时苍白一片。
“唔......”一股酸水涌了上来,莫伦顾不得礼节,搁下筷子快步冲到雅阁中专门准备的痰盂旁,一口口的呕着。
“哥,你到底怎么了?”焦急忧心的跟着过去,莫桤扶着他吐的无力的身体,心中暗自庆幸幸好自己跟来了。
“大少爷,你没事吧?”木老板也一脸的担忧,并细心地倒了杯温热的清水递了上去。
“没事的.....”虚喘喘地应了句,伸出想接过水杯的手刚伸到一半就无力的垂了下去,莫伦只觉得的眼前一黑,
当即昏了过去。
“婆婆,你到底行不行呀?为什么大哥还不醒?”
“你急什么,你当生病是你平日里逛花街呀,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喂,说....说大哥的病您老人家扯上我干什么呢?”
“怎么?怕被韵文听到吧,呵呵.....”
“怕?谁怕呀,我就是担心您老人家医术不醒,我看还是我回府一趟把水叔找来.....啊!婆婆,您打我干什么?
”
“臭小子,敢说你婆婆医术不好,哼......姓水的小子这些日子还总要来请教我呢,也不想想你婆婆当年可是在江
湖上赫赫有名的玉面罗刹圣医手,我难道还不如一个学医十年的小子吗?”
“那大哥怎么还不醒呀?”
“我不是说了这不是一时半刻....”
“两位,大少爷正在休息,两位就不要争执了,不要影响了大少爷的休息。”
昏沉沉的不知睡了多久,不过才缓缓转醒,眼睛都还没睁开,莫伦就听到床边这一番激烈的‘对话’。
“唔.....”他呻吟了一声,想动动身子却牵动了腹部一阵阵的痛。
“哥,你醒了?”听到莫桤的声音靠近,他停了半晌才慢慢睁开眼睛,就看到三双担忧地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
“我怎么了?”他声音哑哑的问道。
“没事,就是太累了,多多休息就会好的。”床边坐着的一个妇人拍拍他搂在被外的手笑着安慰道。
“阙婆婆?”
“乖,是婆婆,你好好的休息,婆婆就在旁边陪着你。”白发的阙大婶眼底闪动着慈爱,对从小就缺少亲爹疼爱的
莫伦总是宠溺有加。
莫伦淡淡一笑,无力的又闭上了眼睛。
“莫桤,你去吧这个给莫伦煎了。”阙大婶从怀里拿出一包药递给莫桤。
“婆婆,我们回家去再弄不好吗?”莫桤想不通大婶干吗非要在这里给大哥治病,回家不是更好?
“懒死你,让你去你就去,你大哥的身体现在根本不适合移动,怎么回家?”阙大婶瞪了他一眼。
“好啦好啦,我去。”被骂地一顿臭头,莫桤拗着脸走了出去。
“木老板,也麻烦你了,能不能到厨房让他们给莫伦准备一些清粥,空腹喝刚才那个汤药对身体不好。”不同于对
莫桤的那种亲人般的严厉,阙大婶客气的对木老板笑着道。
“没问题,我这就去。”木老板爽快地应了下来,转身也走了出去。
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的远离,阙大婶才无声地叹了口气,凝视着莫伦的目光变得沉重。
“莫伦,睁开眼睛。”她很清楚他没有睡着,骗得过那两个人却骗不过她这个从小看他长大的老太婆。
“婆婆。”莫伦睁开眼,低低地唤了声。
“莫伦,你知道你得了什么病吗?”
“不知道。”莫伦摇摇头,看着阙大婶一脸的凝重不由得心中一沉。
“莫伦,你实话跟婆婆说,你是不是让男人碰你了?”
犀利的问题顿时让莫伦脸色刷白,愕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一辈子就那一次,他一生中唯一甘愿让他付出自己一切
的男人,那个带着些疼痛却又甜蜜的晚上。
看着他的神情,阙大婶就知道了答案,不由得心中的焦急担忧,“你真的让男人碰你了?”
“婆婆,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傻孩子,你怎么糊涂到让男人碰你,你难道不知道你遗传着你爹亲的血脉吗?”逆天的行为,是要承担多大的后
果,也许付出的将会是莫伦的命。
“婆婆的意思是.....”答案似乎已经到了眼前,薄薄地一层纸根本者当不了他的真实,莫伦心中已经猜到了病因
,不由得全身一阵冷汗。
“你的脉象.....是喜脉!”阙大婶沉痛的压低了声音,说出了答案。
24
夜凉如水,花园内一阵一阵的风吹过,虽然回暖却也还含有一丝冰冷。院内一隅以绿竹砌筑的亭子里,一个青色的
身影倚栏而坐,双手放在腹部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
‘莫伦,男人孕子是逆天的行为,最初的三个月是最危险的,当初你爹爹就好几次差点没有熬过去,你以后要多小
心,生意上的事情就不要再管了,最好就是不要出门,静养三个月,等到了第四个月,这危险期才算过去。’
孩子?抚摸的手停在肚子上,莫伦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毫无异常的腹部,完全不敢想象这里面竟然有一个孩子,他
和生莲的孩子。
苦涩牵唇一笑,他哀叹自己竟无法愉悦心情。此刻,他突然体会了当年爹亲的悲苦,一个人孤独的禁苑,只有腹中
的自己做陪伴。但至少......至少身在禁苑外的父亲是爱着爹亲的,就算不知,心却在,那份情并没有丝毫的减少
。
可自己呢?莫伦看向远处禁苑的方向,掩不住眼底的苍凉悲伤。生莲把他忘得一干二净,那一夜,就如同一场黑暗
中的梦境,消失在了生莲的记忆深处,留下这样的一场残局,让自己独自面对。
“我该怎么办?”莫伦凄哀一叹,问话的对象竟然是自己的肚子,或者....该说是腹中那还未成型的孩子。
阙婆婆说他和爹亲不一样,他身体弱,而且他并不是灵族中人,若勉强怀孕生产,只怕会要了自己的命,因此劝他
打掉这个孩子。莫伦不由得全身一阵恶寒,为这个残忍的行为打了一颤。
他承认他不如爹亲,不单是身体,还有性格,他没有爹亲的坚强勇敢,爹亲的不顾一切。可他依然也懂得保护,就
像爹亲当年保护自己一样,他也会好好的守护这个孩子,让他安心的在自己腹中成长,然后见到这个人世。
“生莲,快点想起来吧。”现在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们都在等着你,等你想起以前的事情。
头慢慢向后靠上栏杆,莫伦闭上眼睛,一颗盈泪从眼角溢出,随着夜风一同飘落,落地无痕.....
一个人站在漆黑一片的花丛中很久,直到确定凉亭中的人沉沉入睡,他才走了出来,缓步靠近亭子,他凝睇着倚栏
沉睡的人,俊美面庞上那双幽黯的眼眸,像两潭不安定的水,闪动着异光。
他确定自己听到了他刚才喊着自己的名字,低低的声音含着哀切,让原本打算离开的他不由地被触动,心底一阵悸
动。
他和他.....是否曾经在那段遗忘的记忆中有过交汇,否则为何自己在听到他的呼唤时竟会驻足,心底会有一丝不
易察觉的纠痛。
“唔....”不出意料的头痛再次发作,生莲刚忙捂住口怕痛呼会惊醒沉睡中的人,这一次没有避开,他又向前走了
几步,感觉着那双无形中挤压头的那双手又施重了力道。
到底是什么?隐藏在这疼痛之后,好似有人不愿他想起,因此他才会每每在靠近他的时候就会痛。凝聚痛疼的俊容
突然变得沉冷阴鸷,这份疼痛让他有种被人操控了的感觉,眼底闪过冰冷的怒火。
靠近的步伐不曾停止,他执拗地继续向前,来到他身边解下出门时被叮咛穿好的斗篷盖在他身上。看着沉睡中的人
在温暖中舒缓了眉头,他不自觉缓缓牵动唇角一扬,打横将人抱起,转身离开了凉亭。
25
莫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安稳的躺在卧房温暖舒适的大床上,暖和的丝缎棉被上还覆着一件藏蓝色的斗篷
。
生莲?莫伦一愕,这件斗篷还是刚入冬的时候他吩咐家中的制衣坊为生莲做的,他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难道昨晚
是生莲将自己从凉亭带回卧房的?他为自己这样的想法心中一悸,却又有些忐忑地不敢置信。
“大少爷。”门外,婢女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臆测。
“什么事?”
“大少爷,皇城染布坊的木老板来拜访您。”
木老板?莫伦一愕,遂道:“我知道了,请木老板想在大厅等候吧。”
“在下担忧大少爷病恙未愈,就擅自作主来到内院,请大少爷别见怪。”木老板醇厚的嗓音突然从门外传来,莫伦
慌忙起身,倒真是着实被他的‘擅自’吃了一惊。
“多谢木老板了,请稍等,让莫伦起身。”从衣柜中拿出一套藏蓝色的衣服穿上,莫伦走出小阁放下幔帐,才走去
开了门。
“木老板。”礼貌的一揖,他侧身让木老板进屋,同时吩咐女婢去准备茶水。
“在下真是失礼了,不过昨天看到大少爷的病情,实在不敢在此刻让大少爷为了在下劳累,就自己作主跟了女婢前
来,请大少爷见谅。”走入屋子放下手中掂的东西,木老板弯腰一礼,再一次诚心的道歉。他很清楚堂堂漆雕府的
大少爷和他这样的粗人不同,礼教传家,事事都有规矩,自己这样的莽撞还能被谅解,他自己也很清楚主要是因为
对象是温宁有礼的大少爷,若是旁人也许早就大呼失礼忘形了。
“无妨的,木老板的关心莫伦感激于心,怎么还会为这些小节而怪罪呢。”莫伦淡笑着赶忙将木老板拉起,引他在
屋中央的梨木大桌旁坐下。
“其实说是来探病,在下最重要的还是来谢罪的,虽然大少爷不说,但木某也很清楚,若非昨晚的那杯酒,大少爷
也不会病发。”他拿过刚才拎进来的一个竹篮推到莫伦面前,歉疚的说道。
莫伦看他竟还赔礼道歉,慌忙摇手退了回去,“木老板,你太客气了,其实昨晚的事根本和你没有关系,你大可不
必....”可话说了一半,就被木老板笑着挡了回去。
“大少爷,这并不是什么名贵的礼品,你不必介意。在下知道大少爷的胃不好,所以就一早起来自己熬了点粥送过
来,算是木某的一点微薄谢意吧。”木老板说着打开竹篮盖,一股白粥的清香也随之传入了莫伦的鼻中,还真激起
了他的饥饿感,从昨晚到现在,他也只是吃了一点粥,说实话他还真饿了。
其实他知道木老板是个老实人,若他今天不喝下这粥,只怕他仍然还会耿耿于怀,“那好吧,木老板一番诚心,莫
伦盛情难却了。”隽雅一笑,莫伦拿出炖盅解开了盖子, “清香若竹,还有泉水的山土味,木老板的这份薄礼,
可是莫伦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粥的竹香是因为在水煮以前先用竹筒装好米先蒸,然后再用山中清泉的水煮,此
刻正是冬季,就算竹筒好找,这清晨天寒地冻的入山却不是易事,小小的一碗粥,却是煮粥人的一番诚心。
眼底不觉惊异之色,他看着眼前俊雅之人淡笑着说出他煮粥的方法,一双幽深漆黑的眸子也仿佛看穿了他,他那一
点小小的悸动。从昨天看到他昏倒的那一刻,他的心中就没来由的升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虽然他明明不是女人,
虽然他也并不柔弱,可是凝睇着他眼底闪动的哀愁,他就会没来由的心痛。
晚上陪着他送他回府的时候,一路上他都沉默无言的默默坐在马车的一隅,落寞的神情难以掩饰全身沁透的一抹悲
凉。他震惊自己当时竟然想将他拥在怀里安慰,这样的想法,连自己都不可理解。茫然地挨了一个晚上,早上公鸡
刚刚打鸣他就披着一身霜露进了山,只为能让病弱没有胃口的他喝一碗可口的清粥。
这样的心思,不知是否能说与他明白???木老板痴痴地凝望着垂首优雅喝粥的人儿,心底犹犹豫豫地反复问着自
己。
“莫伦?”口中不自觉地喃喃出这两个字,待木老板发现的时候,眼前人已经愕然的抬起头,不解地看着自己。
“呃.....兄,不.....不知在下可否这样称呼。”他急中生智,忙随之接了一个‘兄’字。
“当然,这是莫伦的荣幸。”莫伦淡笑着点点头,轻敛眉遮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异光。
“那...莫伦兄,不....不知.....”想问出心中最在乎的那个问题,可看着眼前人淡雅的笑容,他却又不知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