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就是.....”莫文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来自几百年后的词。
“对了,你最近为什么总不回来,好几个晚上我都没看到文苑亮灯,你都住在哪里?”
“我.....”
“你工作很忙吗?我怎么觉得最近康如柏老是跟着你?”
“哥,我不是.....”
“你怎么不回答我,你说话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莫文,你从小就最乖了,不可以在外面学坏哦,以后不
要总是留在外面,你要经常.....”
“二哥!!!”一声求饶的呼叹传来,莫文无力地垂下头,听着耳边二哥依旧的喋喋不休,苦起了一张脸。
走进伦苑的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大敞的窗户,窗内,有一人独坐,捧在手里的书半卷着,清逸优雅的姿态自然流露
温柔宁静,在正午暖阳淡淡橙色光线的照射下,散发出暖暖光晕。不自觉地牵动了脚步,生莲缓缓靠近,直到看到
那人包含惊讶地深幽眸子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竟被这景象惑住了心神。
“药。”他抬抬手中的东西示出自己来此的目的,看着那人放下书站起身消失在了窗前。
胸口有什么揪动了一下心弦又快速消失踪影,生莲站在廊下凝望着已空无一人的窗台,漠然的神情牵动一丝波动。
‘咯吱’一声房门打开,生莲看过去,就见那人神情淡然地站在门口,看了自己一眼又随即转身走回屋内。牵着流
凝跟着走进去,见他坐在桌边,生莲遂走过去将药放下。
“谢谢。”莫伦轻轻吐出两个字,深邃的眼眸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自他走后就一个人坐在这个房间里,那个昨晚被遗留下的斗篷被自己反反复复的抚摸,却竟然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是斗篷无情?还是自己已经心冷了?他嘲然一笑,苦涩的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也许是他想要的太多,过多的奢求才
会得到伤心的回报。也许只有放开自己,才是对他们两个人最好的方法。
生莲睇望着他眉宇间的淡淡轻愁,凝拢了眉头。
“给你。”若是这糖果就是他不得展颜欣悦的原因,他希望这包可以弥补。
“这是???”莫伦看着熟悉的纸包,讶然抬头。
“早上的事情,对不起!”依旧是清冷的声音,淡淡一句歉意的话,却听得出蕴含其中属于这冷漠男人一份独特的
诚意。
片刻的惊讶很快被收起,莫伦眼底恢复平静。心的碎片好不容易被勉强粘起,再也经不起任何的袭击了,裂纹纵横
的外表仅留了一块完整是为了肚中缓缓孕育的孩子,为了保护他自己就必须要足够坚强。不再受伤害,不再伤心,
为了腹中那个象征自己此生唯一一段真挚感情的孩子,他要自己超脱一切,用一片宁静的心态好好的等待孩子的落
地,再也不去追逐这个冷漠将他遗忘的男人了。
“没关系。”莫伦淡淡一句,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谢谢你了,如果没事,我想休息一下。”说完便起身回了内室
,蕴涵轻轻倦愁的眸子始终都没有在投向生莲一眼。
依旧沉冷的脸色难掩眼底错愕的神情,生莲看着他消失在天青色的幔帐之后,心中那股莫名的气愤又再度涌现。摆
在桌上那包连看也没被那人看一眼的糖果讽刺的进入视线,表情瞬间冰冻,他怒不可遏的抱起流凝摔门而去。
同样的糖果,若只是因为送的人不同而遭受不同的待遇,这样的结果,他不能接受!!!
29
莫伦以为所有的纷乱都可以随着自己的放手而恢复平静,却不想,自那日后,一切都变了。漆雕府多了一个时常探
访的贵客,而莫伦身边,也出现了一个总是隐在暗处悄悄跟随的一大一小。
“莫伦兄,你看,这就是上古时代传说的龙奕,据说这黑白棋子都是用当时也稀少的黑龙白龙的龙骨所制,质色天
然,做工也精美,可算得上是古董中的收藏上品了。” 拿出昨天才从皇城最好的古董行买来的龙奕棋子,木老板
颇有兴致地解说道,可说了半天,却发觉对面之人根本没有专心此上。
“莫伦兄.....莫伦兄....”木老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拉回了他神游太虚的心绪。
“呃.....”莫伦一敛眼,拱手道:“抱歉,莫伦失礼了。”
他知道自己有失神了,已经好几天了,他总是很容易发呆,很容易陷入一个人的思绪,纷纷绕绕,连自己都弄不清
楚自己到底在想着什么,只是一段段凌乱的情节不断浮现,让他想要遗忘却又难以遗忘。
“莫伦兄似乎有什么心事。”木老板放下棋子,看着对面人眼中好似又加重了的伤愁,不觉忧心不已。
莫伦淡淡一笑摇摇头,“木老板多虑了,莫伦很好。”
知他是有心不愿多言,木老板也不勉强,转而言道:“对了,如今冬季已过,郊外的落冰湖也早已融化,湖边尽是
一派春意盎然之色,最近城中有很多的文人儒士都常去那里赏春,不如我们今天也去看看吧。”即使不能成为他倾
诉的对象,心里却也想为他分担悲伤,出门游春可以畅快心神,多少也可以让他放松一下。
“赏春?”莫伦扬扬眉心中不觉一动。
从那日以后,他为了腹中的孩子,就将家中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百般不情愿的莫桤,一个人独居伦苑不曾在踏出一
步。一个人静的时候那些悲伤的事情就总是会袭上心头,他想摆脱却找不到办法。也许,这出门走走到真可以让自
己放松心怀也说不定。
“是呀,现在春意正好,与其闷在屋子里,倒还不如出去走走呢。”木老板说着就站了起来,一脸兴奋的要拉起莫
伦。
“好。”看着木老板的热情莫伦也来了兴致,随手拿起一件斗篷就跟着他走了出去。
“对了。”刚走到门口,木老板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莫伦不解地看着他转身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莫伦兄,以后不要再木老板木老板的叫了,你我相知一场,我看以后我叫你莫伦,你就叫我寒涟好嘛?”木老板
本就是诚厚豪爽的人,朋友间叫着名字他就觉得更亲切些。
“寒涟?”莫伦喃喃二字,品味其中意境。
“是,当年生下我的时候家里穷,只有舅舅略通文墨,翻书寻了半天就决定了这两个字。”木老板倒也丝毫不掩饰
的直白道。
“好,寒涟,那以后你也要将那个兄字去掉,直接称呼我莫伦就好了。”木老板脸上憨厚醇善的笑容让莫伦不觉也
被牵动,多日阴郁的心也融入一丝开怀。
“当然。”木老板暗喜在心,称呼的改变让他觉得自己和眼前的人有更靠近了一步。
“走吧。”莫伦向他淡淡一笑,先一步向院外走去。
“等等。”木寒涟快走了两步拉住了他。
“呃......”
莫伦愕然呆愣,看着他拿过挂在手臂上的斗篷为自己披上,并细心的系好带子。
“好了。”木寒涟满意的点点头,“外面冷,你身体不好就该多穿一点。”
“寒涟,你.....”莫伦开了口却又断了话,蹙着眉他深觉哪里不对劲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好了,快走吧,要出城郊迟了晚上回来就该晚了。”不由分说地,木寒涟拉起他向外走去,两人丝毫不觉身后一
双冰冷的眼睛从头至尾将一切看在了眼里。
“看什么呢?不好好的把账册算清楚,站在窗口发什么呆。”被无奈困在伦苑书房的莫桤看着生莲从刚才就一直站
在窗口,好奇的询问道。
“没什么。”生莲看着那两人牵着手走出院子才愤愤然收回视线,冷凝的脸色又瞬间沉了几分。
“呵呵.....没什么?那干嘛一副怨怒的样子。”莫桤好笑的道,眼睛也顺着窗户看到了院内相携离开的两个人影
。
此刻,他算是深深相信了生莲对大哥的感情,就算依旧完全没有记忆,心却依然会不由自主地被牵动,会为他怒、
为他恼。
毫不掩饰的笑声让生莲不悦,冷冷的瞪过去,却看着那人笑得更加猖狂。
“二少爷。”生莲警告的唤了声。
“好好,我不笑。”莫桤赶忙摆摆手,心中清楚眼前的生莲早不上当初的那个可爱少年,惹怒了他的下场,自己可
不想去尝试。
“给。”走到自己桌前拿起一本帐册递给莫桤,他转身就要出门。
“等一下,你把帐册丢给我你要干什么?”对突然加重的麻烦倒也不急,莫桤悠哉的看着生莲打开书房门的动作突
然停了下来。
是呀?去哪里?生莲在心中反问自己,却找不到答案。他很急很躁,那张本中的一行行字现在在他眼里都变成了一
堆乱麻,解也解不开,算也算不清。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他管不住自己的脚步,就是想要追着那两个人而去
,不想任由那两人单独相处。
“这样吧,你到落冰湖一趟吧,湖边有一个玉壶冰的茶楼是咱们的生意,我和大哥也都很久没去了,你就代替我们
去巡查一下吧。”
刚才路过大门的时候看到那个木老板的马车停在那里,若是在皇城内根本就用不到马车,所以他猜测他可能是想带
着大哥到城外的地方,大哥身体不好,若出门散心,大概也只有落冰湖一个地方可去了。
“二少爷。”生莲一愣,看着莫桤一脸古怪的坏笑,恍然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多谢二少爷。”淡淡牵唇拱手道谢,他打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谢什么。”莫桤笑着低下头继续忙着那些多到让他眼花缭乱的账册,“我也只是想让大哥幸福而已!!”
他心中很清楚,即使大哥不愿再去追逐,可他心中还依然存在着对生莲深深地爱,若真的任由这样发展下去,大哥
也许会不再受伤害,不再伤心,可是,他就再也不会幸福了。生莲现在的改变是个好的开始,只要他心中被大哥牵
动,他就相信他总有一天会恢复记忆,重新让大哥幸福的。
30
刚刚过完严寒的冬季,落冰湖水还依然保留着一份晚冬残剩的冰冽,稍稍靠近仍能感觉到寒冷。但湖边却已有了春
色,柳枝花树已发出了嫩绿小芽,草地的颜色也有灰黄转为浅绿,上面还覆了薄薄一层清晨的霜露,绿中掺着白,
煞是好看。
驻足湖面,莫伦揽紧斗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风中还有些甜甜凉凉的味道,浸入体内,让人顿感心旷神怡。
木寒涟站在他身边,看着他浅浅露出微笑,心中不由更加深了迷惑,痴痴的目光凝望着他,“怎么样?是不是觉得
心豁然开朗了?”能看到他不再忧伤,就让自己感觉到这一番心意没有白费了。
莫伦点点头淡淡一笑,“这里果然风景宜人,怪不得这么多文人墨客都纷涌而来。”
放眼望去皆是三三俩俩人群,或围聚石亭吟诗做赋,或泛舟湖上纵歌豪放,还有正逢此时大作生意的一个个小摊铺
,还有湖边的茶楼歌坊也门庭若市,游客络绎不绝,为沉寂了一个冬季的落冰湖带来了热闹欢笑。
“呵呵.....这你就不知道了,他们来这里,最主要的不是因为落冰湖的风景,而是关于落冰湖的一个传说。”
“传说?什么传说?”虽然从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故事,不过看木寒涟一脸热切的要讲解,他也不愿扫兴。
“据说,在很多年前,这本来是一个很平凡的湖,灰灰的湖水,湖边也是树草稀松,荒凉不已。有一天,一个来皇
城赶考的秀才来到了这里,看到湖边有一个荒废很久的茅草屋,家境贫寒的秀才就决定住在那里来节省盘缠,而且
这里环境幽静,也正好方便读书。”
又是一个听了开始就能猜到结局的故事,莫伦笑着摇摇头,忍不住接口道:“那是不是后来他就碰到了一个倾国倾
城的女子,那女子夜夜来到他的茅屋,红袖添香夜读书,他俩日久生情最终结成连理,但没想到那女子确实鬼魂所
化,最终还是无法与人结合,两人劳燕分飞了?”
“错。”木寒涟摇了摇头。
“难道不是吗?”莫伦挑挑眉,一时间到真对这故事来了兴趣。
“只对了一半,不是倾国倾城的女子,而是一个样貌俊美、就如同晶莹玉石一半的小哥儿。”
“男子?”莫伦一愕。
“是呀,这位白衣公子每夜都来茅屋与秀才吟诗论赋,彼此十分较好,隐隐间,秀才也感觉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感
情在心底产生,可他惧怕世俗的一切,因此始终未敢深究。直到有一天,那白衣公子又来到了茅屋,却是来向秀才
告别的,直到要面对分离,秀才才一瞬间明白了自己的感情,终于对白衣公子告白了心事,不想白衣公子却笑着摇
了摇头,告诉秀才自己乃是雪山中千年寒冰所化成的妖灵,但如今他却动了凡心,恋上了秀才,上天震怒,要将它
打回原形重新修练。”
“打回原形?”莫伦口中无意识的喃喃着这四个字,心口莫名一震,他想起那次生莲的疯癫,他决定为他开智,让
他归回一片空白的人生,重新开始。
这是否.....也算是打回原形???
“是呀,几千年的修行全部被毁,秀才非常伤心,痛恨自己当初若是不节省那几个盘缠而不来到这湖边住下,也许
白衣公子就不会遇到他,也不会犯了天规。然而,已经深深陷落的感情却无法控制,秀才紧紧拥着白衣公子,告诉
他他不怕他被打回原形,他愿到雪上陪他修行,一世.....两世......三世.....只要他会投胎,他就永远都能想起
他,永远都会爱上他,找到他的。就这样,秀才陪着被打回冰晶原形的恋人回到了雪山,可人的身体又怎么能够抵
御冰寒,两人之间深情的接触对秀才来说都成了一种嗜骨冰凉的伤痛,一次又一次,最后秀才已经被冰晶冻的遍体
鳞伤,病重难治了。临终前,秀才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让冰晶裹住他的身体沉入相遇的湖底,然后每年在他们相遇
的那个季节,投胎的秀才都会回到湖边,这是誓言,也是一种承诺。最终,冰晶答应了秀才的请求,裹着他沉落在
了这湖底,因此这湖就被后人称为落冰湖。”
一口气讲完这个自己每次听了还会觉得感人的故事,木寒涟呼了一口气,看向身旁双眸深邃空蒙的注视着远方湖边
,温宁面庞难言一丝神伤的莫伦。
“莫伦?”他唤了声,拉回他神游的思绪。
“抱歉,我又失神了。”他敛下眉,遮起染愁得双眸。
“该说抱歉的是我,本来拉你出来散心的,可还要讲这样的故事。”木寒涟心中暗暗懊恼,本来人已经哄得开心了
,自己却又拿出这个不知有没有的传说故事来讲,好好的心情又给弄糟了。
“不,这个故事很精彩,我很喜欢。”莫伦淡淡牵唇一笑。
他伤神不是因为有想起了心伤,而是被触动了心中一直压抑的悸动。一个秀才为了固守一段深刻的感情,为了与曾
经的恋人相守,即使面对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形体,即使会被冻的遍体鳞伤也毫不在意。他的痴心是那样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