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随意组合,吃喝也都不拘。很快,天台上便到处都是欢声笑语,气氛十分轻松,使解意没有丝毫窘迫的感觉。
卢一凡大约四十多岁,长得很端正,气质很艺术,让人绝想不到他居然是数学教授,真是让解意大感意外。
偶尔,他会过去招呼一下朋友,安排一些事,然后又过来。他看着解意的眼神充满了欣赏。他们交谈的话题很广,
从北京的后海到故宫,从音乐到旅游。两人都渐渐发觉,他们对很多事物都有相似的感觉或者共同的看法,顿时有
了知己之感。
容寂很高兴,干脆走开去,让他们单独交谈。
卢一凡看着容寂从容不迫的背影,忽然对解意说:“容对你的感情很深啊,一颗心都在你身上。用你们中国的俗话
说,你简直是他的命根子。”
解意的脸微微有些发烫,半晌才不好意思地笑道:“也没那么夸张吧?”一点不夸张。“卢一凡微笑着,看着眼前
这个俊美得不似凡尘中人的年轻男子,缓缓地说。 “我两年前到北京开会,曾经见过容。他当时非常痛苦,跟我
说,他深爱一个人,可却连累他为自己吃尽苦头,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半点忙都帮不上。他说他必须表现出冷酷
决绝的样子,让别人以为他非常自私,根本不爱这个人,因此对别人针对这个人使出的种种手段管都不管,这样一
来,或许别人会放过他。小意,我是在清华大学留学的时候和容认识的,跟他有二十多年的交情了,却从来没有看
到过他那种几乎崩溃的样子。他这次来的时候,喜气洋洋地告诉我,已经跟你复合了,我真是为他高兴。同样的,
这二十多年来,我也从来没有看到过他有如此开心的时候。不过,一见到你,我就明白了。容是个非常幸运的人,
不但能够遇到你,还能够跟你在一起。我看得出来,你是他一生中惟一的爱,他爱你胜过他的生命。”
解意听着他的话,眼光飘向了不远处的容寂,唇角挂着一缕愉快的笑意。
容寂朝着他举了举盛着葡萄酒的高脚杯,笑得也很开心。
解意对他笑着,轻声对卢一凡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其实,我对他......也是一样。”
“我知道。”卢一凡看着他的目光中出现了更多的情绪,有钦佩,有叹服,有赞许,还有疼惜。“容告诉我,你曾
经为了保护他,舍弃了事业,舍弃了名誉,差点还舍弃了生命,却无论如何不肯讲一句有损于他的话。坦率地说,
我为此十分感动。不论是多么禁忌,多么有违道德,这样的爱都值得尊重和珍惜。有这样的爱人,是每个人的梦想
。”
解意笑得十分开朗:“一凡,谢谢你的赞美,我很开心。”
卢一凡看着他的笑脸,非常愉快地感叹:“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莫过于一对相爱的伴侣。这话提醒了解意。他将
相机递给卢一凡,诚恳地说:“帮我们拍些照片好吗?我跟他还没合过影呢。”
卢一凡欣然接过,笑道:“你跟他去玩吧,我来做你们的摄影师。”
这时,有一群服饰绚丽的民间歌手嬉笑着出现,愉快地唱起歌来。其他的各国宾客都坐下来欣赏,不时地鼓掌喝采
。那些歌者十分大方,一首接一首地,用乌尔都语唱着欢快的或者忧伤的情绪。他们虽然听不懂,却仍然沉醉在歌
声里。
解意坐到容寂身边,似乎忽然没了顾忌,与他特别亲热。容寂也十分放松,欢喜地回应着他。
今天来的人都是在全世界游荡惯了的,大部分人的思想都很前卫怪异,对什么事都不觉得奇怪,因此压根儿就没注
意他们,只顾着自己笑闹,眼里都是在场中载歌载舞的那群华丽歌手,脑子里接收的只有这充满了异国情调的歌声
。
解意与容寂偎依着靠在墙上,静静地向外看着。
今夜,皓月当空,从天台上远远地看出去,这个古老的城市灯火辉煌,仿佛正沉醉在无边的快乐中。
第21章
天快要亮了,黎明的微光已隐隐地打在厚厚的窗帘上,房间里的人却仿若不觉,一直在激烈地纠缠着。
明天他们就要分开了,机票已经订好。容寂要去巴拿马,而解意则是从拉合尔乘坐泰国航空公司的班机,经曼谷直
飞上海。
这时,他们已经在拉合尔呆了两个星期了,这是甜蜜快乐的半个月。
容寂总是在忙,有时候还要去卡拉奇处理公务,或者到伊斯兰堡拜会有关政府首脑。解意没有跟着他到处走,以免
惹他们公司的人怀疑。
白天他就在城里闲逛,一趟一趟地去看美得惊心动魄的拉合尔古堡和沙利马尔花园,凝视着那镶满了宝石和玻璃珠
的巨大拱形屋顶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五彩缤纷的光芒。在宣礼塔上响起的韵律奇异而悠长的祷告声中,他去过了
城里所有的清真寺。他还去参观了巴基斯坦最大的拉合尔博物馆,在犍陀罗时代的禁食佛陀雕像前长久驻足。
拉合尔著名的林荫大道两旁是繁密的花树,他悠闲地漫步在袭人的花香里,看着沿途不同风格的美丽建筑。在路中
间有门加农炮,据说谁得到了这门炮谁就得到了拉合尔,而此时,泛着青光的炮筒上却落满了和平鸽。解意忍不住
微笑,举起相机拍下了这一幅美丽的画面。
有时候,卢一凡会来陪他,跟他一起穿越旧城的大街小巷,站在路边听玩蛇人的笛声。在满月的夜晚,卢一凡又带
着他去观看慑人心魄的宗教舞蹈苏菲舞,让他觉得自己地灵魂似乎在鼓点中旋转飞升。这段日子。容寂虽然忙,但
一想到解意就在身旁,心中便会异常快乐。除了在卡拉奇和伊斯兰堡工作的那两晚。他夜夜都回了酒店,总是与解
意竟夜缠绵。幸福的感觉使他浑身都洋溢着夺目地光彩。在标准的笑容中增添了更多感染人地东西,使他的工作也
更加顺利。
甜蜜的时光就如奔流不息的印度河,飞快地流逝过去。一晃眼间,他们就要分开了,两人都有着恋恋不舍的感觉。
却也只能在夜晚更紧地拥抱。
在开工典礼地前夜,容寂把替解意买的机票交给了他。解意无言地收起来,没有说什么离愁别绪,只是在床上一次
又一次地缠上去。
柔和黯淡的灯光下,他那俊秀的脸氤氲如烟,眼眸漆黑,闪烁着点点繁星。他玉白的修长身体在容寂的身下起伏摇
摆,不断激起他炽烈的疯狂。
容寂抱着他,不断地要他。狂热地冲撞着,追逐着极致的快乐,竟是通宵达旦。欲罢不能,直到他在手机里输入的
备忘录铃声越来越响地闹起来。
容寂猛地从枕边抓过手机。将铃声摁掉。随即扔到一边。他紧紧抱着解意,贴住他汗湿地身体。与他一起沉醉在快
感的余波里。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急促的喘息才渐渐平息下来。
容寂轻轻吻着他湿漉漉地额头和泛着绯红光泽的脸,柔声说:“我先走,你休息一下,等我地电话再下来。”
解意点了点头:“好。”
容寂进浴室洗了澡,出来换上西装。
解意起来,披上睡袍,微笑着替他打好领带,温和地说:“我可没带正装来。”
“你不用。”容寂笑道。“我说是特别邀请了一位有名地艺术家来为我们的开工典礼助兴,告诉他们说你打算画一
幅有关这个电站地全景式油画,呵呵,他们都很高兴。你穿平时的休闲装就好,艺术家风范嘛。”解意好笑地说:
“你可真会吹牛。”
“没办法,有时候也得装腔作势一番,谁让我想一直看着你呢?”容寂温柔地看着他。“再说,开工典礼我们请来
了不少人,你混在中间,也不会引人注意的。唉,我就想哪怕能够多看你一眼也是好的。”
解意揽着他的肩,体贴地说:“我知道,我一定去。容寂高兴地打开了门:“那我先下去了。”
“好。”解意答应着,笑着看他出门而去。
这次是正式的工作,大能集团本地分公司派了司机开车来接他,送他到距拉合尔尚有数十公里的项目所在地。
那位司机走进珠陆大酒店的大堂时,便看见容寂已经坐在沙发上等着了。当着他的面,容寂给解意拨通了电话,非
常客气地说:“解先生,请问可以下来了吗?我在大堂等您。”
过了一会儿,穿着水蓝色棉布衬衫和浅蓝色粗布裤的解意便从电梯里出来,走到了大堂。他的脸上挂着礼貌的笑,
与容寂热情握手:“容总,实在是不好意思,还要劳您大驾,在这里等我。”
容寂带着极有分寸的微笑,谦逊道:“解先生是艺术家,肯来为我们助兴,那是我们的荣幸,理当来迎接的。”
两人客套了几句,容寂便问他:“吃早餐了没有?”
解意摇头,却道:“没关系。”
容寂立刻说:“那怎么行?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就在酒店里吃点吧?”
解意便不再坚持,笑道:“行啊,那就听容总的。”
容寂转头对司机笑道:“小李,你也一起来吧。”
他们便在餐厅里吃了简单的早餐,容寂与他客套地寒暄着,问他来了多久,去过哪些地方。解意也就一一回答,措
辞之间有种礼貌的疏远。
容寂笑道:“最近公司忙,车子空不出来,要不然就派小李来陪你到处看看了,他在这里呆了三年,对当地情况很
熟悉。”
那位司机只有二十多岁,看得出来十分纯朴,也很有热情,这时便笑着说:“是啊,最近实在是忙,容总也是天天
从早忙到晚,公司里的车子简直都不够用。”
解意客气地说:“谢谢,我没事,就是到处逛逛,用不着车。有时候坐坐马车,反而觉得很有意思。”
说着,容寂买了单,他们便一起出了酒店,上了越野车。
司机迅速而平稳地将车开出了市区,上了公路。渐渐的,路两旁不再有房屋和过往的人和马车,路上的汽车也少了
很多。不久,前后都再也看不到车子,仿佛只有他们一辆车在原野上奔驰着。这里地处印度河的冲积平原上,地势
平缓,种种景色令解意想起了当初容寂将他送去的那个高原。
他们两人坐在后座,都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亲热的举动。容寂从包里拿出要在开工典礼上讲话的文稿,仔细再看
一遍。解意则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小李专心开车,连音乐都不敢打开,怕干扰了大老板的工作。现在是初夏的气候,车窗都开着,阵阵凉风扑面而来
,让人感觉十分清爽。
在这种安静里,那声猝然而起的仿若利器划破空气的嗤嗤声便显得很清晰。电光石火间,容寂最先反应过来,猛然
伸手扯过解意,随即和身扑上,将他紧紧地压在座椅上,尽量用身体覆盖住他全身。
小李的反应只慢了数秒,便猛打方向盘想避开。
解意还没有明白过来,他们的车子便被从左边路基下面射来的一枚火箭弹击中了。
第22章
他们的汽车被炸得腾空而起,再重重地砸在路面上,一连翻了几个滚,直冲出公路,掉到右边的草地上。
解意只觉得天旋地转,头脑中一片空白,仍然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被箍在柔软的座椅和容寂的身体之间,爆
炸与翻滚的冲击都没有给他造成太大的伤害,只是额头、左肩和右臂觉得刺痛,右腿上也是一片火辣辣的激疼,但
都不致命。
容寂的声音在他耳边急急地响起:“小意,你怎么样?”
解意努力集中心神,答道:“我没事。你呢?”
“还好。”容寂的声音很弱,却又勉力叫道。“小李,小李。”
小李伏在方向盘上,整个上半身都是鲜血,半点声息也没有。
容寂没有丝毫迟疑,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已经严重变形的车门,抢先爬了出去,随即要回头来抱解意。
解意忍着疼,跟在他身后出了车子。
容寂看他确实没有大碍,这才放了心。他挣扎着过去,将手放到小李的颈动脉处,随即神情黯然,却一句话没说,
只是努力地打开车门。
解意立刻上去帮忙。
他们刚刚把小李的遗体弄出车来,又有一枚火箭弹射过来,将车子炸成了一团火球。
容寂猛地将解意拉倒,伏在了他的身上。
他刚才便在一连串的激烈碰撞中受了严重的内伤,这时被激射而出的车窗玻璃和弹片击中,顿时成了血人。
解意受到多数擦伤,全身也是血迹斑斑。
两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相拥着倒在草地上,凝神听着周围的动静。
对方似乎已经撤退。整个世界只剩下了汽车熊熊燃烧地声音。
解意感觉到身上的人似乎情况不对,立刻将他小心地翻过去,自己坐了起来。
容寂脸色惨白。全身上下血如泉涌。他看着解意,唇边有着一丝歉疚的微笑。微弱地说:“小意,没想到......又
是我......让你遇到了危险......”
解意手忙脚乱,完全没有了平时地镇定。他忍着疼,迅速脱下已被迸射出的汽车钢板碎片、弹片、碎玻璃划出无数
裂缝地衬衫,用尽全力撕成一缕缕布条。替容寂裹伤。他的额头、肩颈、胸口、胳膊、腰间、双腿也有数处伤口,
都在汩汩淌血,可他根本没觉得,眼里只有容寂身上那些可怕的伤势。
容寂看着他,他那赤裸的身体在蔚蓝色的天空下有种奇异地美,锁骨上、胸口、腰间还有自己留下的吻痕,伴着那
些鲜血,就如艳丽的花,惊心动魄地盛放在阳光下。他笑着。语带调侃:“小意,你现在脱衣服,这不是诱惑我吗
?”
解意的声音已经哽咽:“容哥。求求你,一定要挺住。”
容寂躺在草地上。身下是一片血泊。他觉得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心里却很平静,惟一的担忧就是眼前的爱人。
“小意。别忙了,来,抱抱我。”他清晰地笑道。“我们再说说话吧。”
解意却想起来去裤袋里摸手机:“我要报警,让人来救你。”
容寂当然不反对,立刻报了一个号码出来。
解意立刻拨通,然后将手机拿到容寂耳边。
容寂用英语跟那边的人讲了几句话。他始终很镇定冷静,清楚地说明情况,报出他们所在的方位。等到通完话,他
对解意笑了笑:“他是拉合尔的军方负责人,很快便会来人救援,你别急。”
解意忧心如焚,这时也没有办法,只好将他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轻轻吻着他,哀求道:“容哥,你一定要
坚持住,你可以地,你不能死,不能扔下我一个人......”
容寂心疼地看着他,声音越来越弱,却仍然很清晰:“小意,我是绝不会放弃的。可是,万一我有什么不测,你一
定要挺过去。唉,我实在是不放心你。你这个人,太为别人着想,有什么委屈都自己扛,结果受伤的往往都是你。
”
解意热泪盈眶,低低地说:“那你就要活下去,一直看着我,保护我。你说过,等我们老了,要一起去芬兰看北极
光......”
容寂看着他地眼泪,更加心疼,却又很无奈。他已经清晰地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迅速消失。他从不怕死,可实在
很担心解意会受不了。
他无力地握着解意地手,轻声说:“小意,这半年来,我很开心。两年前,我也有过非常快乐地日子。那都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