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恋————郗筱

回到了家里，等著。
等他上门，将一切事情摊开来说清楚，但却是毫无声息。

怎麽了？深知他的性子，绝对不可能按兵不动的，为什麽到了现在都还没出现呢？
…难道？！

著急的立刻拨了电话过去。
「东远，快…你快去看看德…快点，别问为什麽！」听著那头急急的跑步声，自己的心跳也跟著加快了起来。「什麽？！他不在？怎麽会？一个人好好的在病房里怎麽可能会不在？你不是说会照顾好他的吗？！」证实了心中的担忧，化为一句句的愤怒打上了东远。

蒲母闻声赶紧跑出来。
「怎麽了？」

「妈……」抬头望著她。「德不见了……」

「什麽？不是…不是在医院里吗？」

摇了摇头。「不…他不在…失踪了。」

「这………」

不顾那头的东远急切的道著歉，挂上了电话。
看来…得登门拜访了。

到了许久未至的房前，别墅看来依然气派，这还是她当初无意间跟著，才知道他还有这个住处，既然人不在他家，那就只会在这了。

按了按电铃，门外的摄影机将自己的影象给带了进去。

「…怎麽会是你？你怎麽知道这的？！」果然，听见了惊讶的声音。

「开门吧，我们得谈谈。」

「……」无语，但铁门却缓缓开启。

进去，就见屋里一片狼狈，宦丞气闷的坐在沙发上，而站在一旁，满脸不可置信，同样狼狈的人……
「德！」心疼的迎了过去。

「芙…儿？芙儿？！你怎麽会在这？！」疑惑的望了下她，才认出来人，惊讶的问著。

「德…你怎麽了？为什麽搞成这样？你……」看著他躁乱的发，双眼中充满血丝，衣服也散乱不堪，急急的问著。

「你不用这麽急，我没对他做什麽。」忍住想上前去分开两人的冲动，宦丞低声说著。

「你…德，你真的没事吗？」转头看了他一眼，却是很不相信他的话，再问了一次。

「…嗯…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抚了抚自己的发，顺便再拉整下衣服，努力的挽救著自己的外形。

「好了，现在既然人都到齐了，正好可以说个明白，你就会知道，我说的一切全都是真的！」漆如黑墨的双眼，灼灼的看著德，似要将所有的一切全爆发出来的气势。

「这……」看著芙儿，眼里全是为难，沉痛的没办法下决定。「芙儿…我们走吧，他是个疯子，一直说你骗了我，我们走，别理他…我们走……」说著，身体却是无法支撑的趺坐了下去。

「德！」扶住他，心疼的喊了声，然後瞪向宦丞。「你对他说了什麽？你难道忘了他才刚出院吗？他不能再受刺激的！」

「我……」这一袭话，倒是点醒了宦丞。
是啊，他才刚出院…不能太激动，刚才顾著让他明白事实，都忘了这点。

早在芙儿赶到之前，他俩就已经摊牌了。

将德从医院偷渡出来後，直接带到自己的别墅里。

「唔……」头还有些昏，沉沉的，看不太清四周的事物。

「你醒了？」一个声音从门边传来，宦丞拿著些清淡的食物走了进房。

「…你？我怎麽会在这里？！」在看清来人後，惊讶的坐起身，并直往後缩，拉开和他的距离。

有些受伤的看著他的动作。
一切会变好的，只要他明白後，就会懂的……
将食物放在床头柜上。
「吃些吧，听说你从昨晚一直睡到现在，一定饿了。」

但他仍是戒备的直盯著他。
「…唉，我先出去了，你一定要吃，不然身体会撑不下去的。

随著人影消失在门边，我才放松的吐了口气。
不再警戒後，肚子也後知後觉的叫了起来，果然是饿了。
小心的拿起托盘，看著里头的食物，清清淡淡的，很合自己的口味，不由得嚐了一口。
「唔……」惊讶的叫了声。「好好吃……」真没想到他的手艺这麽好……

吃得差不多後，将东西放回去，擦了擦嘴，下床，打量著周遭的一切，但他却在下一刻入了门。
「吃完了？」

我立刻退开门边，躲得远远的。
他这麽快就进来，让我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在房里架设了针孔摄影机。

「…不用那麽怕我，我不会对你做什麽的。」收拾著东西，转身出房。「你也下来吧，我想你该不是想待在这里的。」

没错，我的确不想再待在这不算小，甚至可说是非常大的房间，但也不想和到他客厅里去，我最想的是离开这，回家。

跟著他的脚步下楼，就见他已安然的坐在一处沙发上，和上回我来这时一样的位置，桌上仍堆著那些假的文件。
「你又想做什麽了？为什麽把我带到这里？」记得昨天自己不是睡在房里吗？怎麽这会居然让他给绑了来。

「坐，这样谈话会方便些。」

「我不想和你谈。」瞪著他那示意我坐下的手。

「坐下，事情一定得谈开的，你才会明白，你现在身边的一切全都是……」

制止了他的语尾，不想再听他说谎言。
「你住口，我上次已经和你说得很明白了，我是谁我自己很清楚，请你不要再做这麽无聊的举动，现在你的行为已经犯了法，我可以告你的！」口出威胁，就希望他能明白，让自己走。

「德！」激动的站起身，拿起那些资料。「你看了之後，还不明白吗？你知道你自己的父母是谁吗？他们知道你的喜好是什麽吗？你知道在出车祸前，你发生了什麽事吗？」

一句又一句的问话堵得我无法回答。
没错…我不知道……全都…不知道。
「那又怎样！我出了车祸，伤到头部，当然会不知道啊！还有，爸、妈不知道我的喜好，是理所当然的，我又没和他们说过，你以为就凭这些，我就会听信你的鬼话吗？！」

「你记得的！否则，你当时就不会知道家里的浴室在哪，还有，你记得政的喜好，和政的身体状况，若不是以前就认识他，你怎麽可能会知道，别再逃避现实了，你其实全都知道的！」拉住德，将资料递到了他的面前，一字一句的说著。

当时政回来报讯的时候，他激动了好久，因为他知道，德并没有忘了他，只是…在逃避。

「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不停的摇著头，并扭著身躯想躲开他的纠缠。「我只能说一切都是巧合，我不可能是别人，芙儿她不会骗我的，爸、妈也不可能硬将我说成是别人，你的玩笑低级的无聊！」

「德！」

在两人不停的争辩著的时候，芙儿正好来应门，两人才停止这场激辩。

「宦丞…你究竟想怎麽做，德他…再受不了任何的打击，遗忘是最好的选择，你为什麽一定要逼他想起？！」带著指控，芙儿含泪的看向他。

「我……」他明白，当初的事情打击太大，若他能忘记是最好，但是……不该连自己也一并的抹杀掉啊！「德他有权知道事实的真相。」

倾身，将德拉至自己的身边，而他因意识不甚清楚，遂乖乖的待在宦丞的怀里。
「湘芙，我还想问你的居心……你为什麽执著於德，不肯放他走！」

「这当然是因为我爱他！」听见宦丞的问话，她立刻回答。

「爱？哼，别开玩笑了，当初最想他死的，不就是你吗？如今你对他说爱？」将德带至一旁的沙发休息，并噙笑的看向芙儿。

「当初…当初和现在已经不同了，当初我只是蒲家小姐，如今，我是他的妻子，他是蒲家的女婿，我爱他有什麽不对？」

「你……」直盯著她的脸庞，像是想看出话的真实性般。

原本意识混沌，头痛欲裂的我，因为这短暂的休息，而回复了知觉，模模糊糊的听著他们俩之间的对谈，我似乎听到了什麽很严重的问题。
「你们…说什麽当初…什麽…芙儿，你们在说什麽？为什麽我都听不懂？」

「德，你别听，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安抚著他，湘芙儿注意力转回宦丞身上。

「听，你当然要听，德，我现在要你一字一句的听清楚！刚才我所说的一切事实，现在全都可以证明！」将无力的德拉至自己身上，好让他能够清楚的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

「宦丞，你到底在做什麽？」不可置信的望著他。他竟然真的想将话挑开来说？「德他接受不了的！」

「接受，他非得接受，否则……等你之後来毁了他才发现吗？」狠厉的说出。拨了通电话，将人给叫了出来。
Peggy。

「你们……」望著客厅的一片混乱，她有些害怕。
她只是听从宦丞的话，到这个别墅住下，办好了事，他就会资助爸的公司，不再对银行施压，让爸能顺利贷款。

「说著，把事情都说出来。」对著Peggy说话，但仍是面对著芙儿。

那从进门就沉著的脸庞，此时也出现了些改变。

「说？要说什麽？」惊讶的看著大小姐的现身，为什麽…要找她来。

「那时候……其实是我将大联的情报卖出去的。」低头，有些害怕的说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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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这个事实更是震惊了德，没想到居然会是她，大联可是和她父亲的公司合夥啊。

「继续说下去。」指示著她将完整的实情说出来。

「但是，那个情报不是我偷来的，我本来也没有要卖情报，是有一个神秘人，他寄信给我，说…他可以帮我得到……」看了眼宦丞，惊於他的气势，赶紧又低下头去。「然後就将大联的企划案影本，也一并寄了过来，并教我放出徵职公告，造出蔺毓德出卖公司的假象，所以……」

听著这一切，他只觉得不可置信。

「你知道，幕後指使者，是谁吗？」一双眼锐利的盯著芙儿，见她了然的神情，丝毫没有慌乱，心下也不由得浮出些许赞赏。
她其实是个很有智慧的女人，周身的气质会让人不由自主的臣服於她，若不是他早就有了德，或许…真会心折於她。

「我…不知道，但是我有他的手机！」说著立刻拿出手机拨著，随後…大厅里响起了一阵铃声。
是德的手机。

「这…这是什麽意思？我…不是我啊，她刚也说了…她是要嫁祸给我的，怎麽会……」颤抖的拿起手机，急急的说著。

「我明白了…这个拿去，你可以走了。」递过一张支票，示意她离开。

而Peggy在接到支票，望见上头的数字後，也眉开眼笑的道了声谢，急急忙忙的就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

「这是…怎麽一回事？」仍是不明白，为什麽…响起的会是自己的手机？

「你想……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用你的手机，又不让你发现的人…会是谁呢？」一句话，道出凶手。

不解的望著芙儿，那他爱著、疼著、护了多年的妻子，到底……对他藏了什麽？「芙儿…你有事情，瞒著我吗？」

「我……」看著德，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会的………」头又开始剧烈的痛了起来。是她？不…不会的，怎麽可能是芙儿…就算是她用自己的手机，但她怎麽可能拿得到企划案？自己一直都保护的很好，就连排档列印的时候也……列印？「芙儿……」望著她，心不停的抽痛著。

当时…是她帮自己列印的，唯一有可能泄漏机密的出口，也只有这个……

存著最後一丝希冀，直直的盯著她，希望从她口里听到否定的答案，但她没有开口，不承认…也不否认。

「德，你听好，这份文件里的东西，全都是真的，不是我捏造出来的，而她…」指著芙儿。「全都知情，却还是瞒著你，不让你知道，串通了所人来欺骗你，包括你最敬爱的父、母。」

每个字，狠狠的打上了德的身，让他有些招架不住，望向眼前的芙儿，几乎就要崩溃。
「芙儿…他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他在说谎…对不对？我……你是我的妻子，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每一个问句，都在撕扯著自己的心，头越来越痛。「芙儿，你告诉我……你说的话我就信，你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告诉我……」像是请求般，低声的说出，眼底的沉痛越来越浓。

「………」无语的看著德，不忍见他这麽痛苦，不忍看他受罪，不想…不想……「他说的，全是真的。」深吸了一口气，说出实情。

「不！不…不！你是在骗我的对吧？芙儿，告诉我…你只是在骗我，你们两个是串通好，要来骗我的对吧？你们是想整我吧？我知道了，今天是愚人节对不对？你们只是想整我…想看我的笑话而已，对不对？告诉我，你在骗我…不是真的，不会是真的！！」闻言，原本无力的身躯不知从哪爆发出来的力量，起身扑向前，揪著芙儿一遍又一遍的问，声声泣诉、句句痛楚，只求能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每一个问话，都如同千斤重的铁块般，砸上了芙儿的身躯，险些就要撑不住。「德…你冷静点，你不能这麽激动，你受不了的，冷静点……」尽全力的安抚著他，只求让他的情绪能回复。

「德，你现在听明白了？她也已承认了，所有包括你的一切，全部…都是假的。真正的你，在这里。」丢下手中的资料，宦丞沉声说著，似打击不够大般，句句提醒著德，过去都活在由谎言织成的网里。

「不会的…不会的！」无法克制的落著泪，每一滴都落上了芙儿的衣裙，渗入湿透，那热烫的温度让芙儿心中也跟著一痛。「这一切都是假的……瑔他没有死，他不会死！都是你，如果不是因为你，瑔他不会死的！」反身拉过宦丞，气极的送上了一拳，却因气力不够而发不出效果，仅似拍打般的拂过宦丞的脸庞。

「德…你，想起来了？」惊讶的听著他的话，不顾他往自己身上招呼的拳脚，宦丞又惊又喜，但却也因著他的话而感到痛苦。

「不──！」猛的推开宦丞，转身走向芙儿，恳求著。「芙儿，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不想待在这里，我们回家去，好……」说话到一半，却被无情的打断。

「那里从来就不是你的家。」再次看向德，眼底不再有柔情，只馀冷漠。

「芙……」望著她，心逐渐冰冷。

「你刚才也听到了，是我…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陷害你，是我骗了你，所有的一切，全都是我做的，爸、妈只是因为疼我，才会跟著一起来瞒骗你，因为他们以为我是爱你才会这麽做。」冷酷的言语，从她那让德眷恋了许多年的唇里说出。

「不……为什麽，为什麽？！芙儿，我爱你啊…你在说谎对不对？你其实是爱我的对不对？」不顾一切的抱著她，在她耳边轻轻低喃，和过去许多个夜晚一般，诉说情意，但如今…却得不到回应。

「蔺毓德，你该认清事实了。」将人拉起，让他能直视著自己。

宦丞呆立在原地，无法适应现在的一切。
她…怎麽会……
没有当初预想的狡辩、拖延，有的只是坦承和担罪，所有的事情她全都揽了下来，没有一丝逃脱的欲望。

「芙儿……」望著那依然清彻的眼底，却找不到以往的柔柔情意，只剩下冷冷的……

「湘芙，你……」

看了眼那呆立原地的人，她轻轻的笑了开来。
「呵呵，你以为我是什麽人，事情既然是我做的，当然就有胆承认，不过，你别将我想得太好，我的心胸也不是太宽广的。」还未听出她句里的含意，下一刻她就拉著德往外跑。

「芙儿，你的脚……」惊讶的望著她起身，顺从的让她拉著跑。

「德！」没想到她会突然来这一招，立刻拿过摇控锁上了保全。

跑到门边，却是怎麽样也打不开那道锁，到了出口却出不去。
「湘芙，你到底想做什麽？」见她坦然的说出一切，还以为她已看清的，但是…她现在的动作，却让自己想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