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在身边——苍遥

我以为，背负著罪恶之名，无论时间如何冲刷，无论人事已非，总是必须永远而持续的背著的，应该是这样，不是吗？
 我的名字是姚常，和亲姊姊的名字相彷，她叫姚嫦，嫦娥的嫦；为了分别和我相隔三岁的姊姊，父母唤她小嫦，而我是小姚，以姓为名，然而姊姊并不爱这样唤我，她喜欢用著软软甜甜的语调喊著："姚，你是我最疼的弟弟呐！"，那憨甜的语气，就像是上好的软糕一般，搭著她绝美的容貌，总是让我看的入迷。
我们的感情很好，比别家的姊弟还来的亲密，甚至曾让神经质的母亲以为我们有什么惊世的情感，直到全家人对她一再的保证，才让她安心下来，我和姊姊还一直为此偷笑许久，觉得妈妈真不亏是个作家，连思想都和别人不同。
 小时候家里很和乐，温和的爸爸会在假日的时候携家带眷出门游玩，普通上班族的爸爸和妈妈不同，得在外头努力工作，但是他却又有一大堆用不完的精力陪著我和姊姊玩游戏，像是个孩子王一般，妈妈总是笑说她不只生了两个孩子，其实是三个才对，而我和姊姊就会在旁边大大的赞同，那模样让爸爸佯装生气之余，还会抱著我们作势要摔，那些吵吵闹闹的场景常常会在往后的我的脑海中浮现，很甜蜜幸福的回忆，弥补著未来的遗憾。
 当我上了国中之后，姊姊也考上了一所知名的私立高中，号称是‘贵族中的贵族学校'，让母亲在荷包大失血之余还拍著大腿笑了许久，身为父母的人总是希望子女可以读好的学校、就职好的公司，姊姊完成了她的第一个期望，只怕后来的目标也能完美达成才是，我和姊姊在一旁对望著，眼中交换的是无可奈何，而爸爸虽颇有微言，却又碍于昂贵的学费是妈妈出的，并且也看出了她眼底的欣慰，揉著我和姊姊的头，默默的进了书房，那一幕，我的心底涌上不安，幻想著从漫画里看来的场景，深怕姊姊被‘贵'族学校里的同学欺负。
　　我告诉她："能不能不要去，我怕她们嫉妒你的美貌，拿王水泼你。"那眼中是真诚的担心，姊姊的长像让她平时出门时还得让爸爸或妈妈陪著出门，就是为了阻隔社会上太多的坏人，然而温柔的姊姊却一点也不在意，让一家人总是怕她受到伤害。
　　"不用担心呐，姚，我会保护自己的。"学著爸爸揉揉我的头，她笑的非常灿烂，也许是对自己太有自信，也许是少根筋，总之，姊姊还是随著妈妈的带领下开始了高中生活，而我，也因为新学期和新朋友而忙碌起来，只是偶尔看到姊姊在房间时的沉默，有著些许不安。
　　某一天晚上，我们吃饱了饭，爸爸在看电视，而妈妈进了书房赶稿，我走回房间，准备温习明天的考试科目，然而经过姊姊房前时，却听见隐隐的啜泣，那哭声吓坏了我，当我推门进去时，她也吓了一跳，急忙的抹乾眼泪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姊姊，不要吓我，也不要骗我啊！如果你发生了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冲入她的胸怀，我闷闷的说著，从小，我们就是感情很好的姊弟，没有一般人家的距离，如果被她推开了，我也许就会像是被踢出巢穴的幼鸟，摔得支离破碎。
　　"不会的，姚，你是我的弟弟，我不会骗你的。"抱紧我，姊姊虽这么说著，但我仍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背后，她努力克制的啜泣也是，让我心疼不已。
　　那一夜，我们互相拥抱著入睡，连温习考试都忘了，浑浑扼扼的过了几个礼拜，我只晓得注意姊姊的动向，还有她的表情，只要是一点伤神，就能让我紧张不已。
　　又过了几天，姊姊一反之前的黯淡，神色显得精神而雀跃，我一边疑惑著，趁著爸妈没注意之时偷跑到她的房里，看她对著书本微笑的神情，让我顿时更是迷糊了起来。
　　"告诉你哦，姊姊我恋爱了呢！那个人、那个人好高、好帅，而且......他救了我......"像是个小女人一般的姊姊一边拉著我舞著圈圈，一边喜悦的宣布，那样快乐的姊姊我从没看过，一种快被人抢走心爱东西的恐慌蔓延了出来，我抱紧她，虽然还没到青春期，但是我的身高和姊姊差不多，止住了她的步伐的同时，也让她看清我脸上的不安，她笑了笑，红润的唇在我颊边不住的亲著。
　　"姚啊姚，你真可爱，姊姊还是你的姊姊啊！只是有了喜欢的人了呐！"那甜软的语气让我强迫自己停止不安，没错，无论如何姊姊还是我的姊姊，并不会因为别人而被抢走。
　　"姊姊，你会喜欢那个人多过于我吗？"一边问著傻气的话，我只是希望她不会忘记我。
　　"不会不会，姚是我最疼的弟弟，谁也取代不了的。"姊姊这么说著，而我，在她的誓言下连一句反对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能陪著她一起品尝初恋的喜悦。
　　后来，我才知道，姊姊果然在学校被人欺负了，因为容貌的关系，她在男女合校的校园里引起宣然大波，男生们总是想尽办法要接近她，而女生则是因为嫉妒在暗地里搞小动作，不敢告诉任何人的姊姊，只能默默的承受那些为难，幸好那一次那些女生聚集在一起准备给姊姊教训的时候，有个学长出面救了她，让她免于一场灾难的同时，芳心也一同献给了那个学长。
　　可是让我跌破眼镜的事情发生了，姊姊并没有高兴太久，因为我得知了姊姊的秘密，后续发展也理所当然的被告知，只是听著姊姊的埋怨和失落，我真的是万分不敢相信。
　　姊姊说，那个人在学校之中也是个风云人物，爱慕者偏布整个高中，然而最让我不敢置信的是，姊姊对他的羞涩告白居然被那个人温柔的拒绝了。
　　"路学长说，他不能和我在一起，不过可以当朋友，我、我好高兴，但是又......姚，我该怎么办？"路学长也就是路骋，是那个救了姊姊的人的名字，我听了姊姊畅谈他好多事迹，望著姊姊一如以往的容颜，心中只有错愕和吃惊。
　　"姊、姊姊......那个人他、他是瞎了吧？居然、居然会拒绝你......"不是我要这么想，但姊姊她......迷茫的大眼因为轻微近视，看著人时总会让人有迷蒙勾情的效果，俏挺可爱的鼻、红润微嘟的唇，在搭上白皙的皮肤和一头如同日本娃娃的长发，哪个人看了都会大呼‘好可爱'、‘真人娃娃耶'，连每次上街都要拒绝一堆搭讪和星探的骚扰，这样的姊姊会被人拒绝？
　　"呵呵......姚，你怎么这么说，他说我的年纪还小，不适合谈恋爱，等熟识了、年长了再来考虑比较好。"羞红著脸，姊姊的说法让我突然对那个男人产生好感，不亏是快毕业的三年级学长，想的也是毛头小子不会触及的地带。
　　"嗯，既然路学长这么说，那么姊姊你就乖乖的和他当朋友就好啦！"点点头，这是最好的结果不是？
　　"可是......路学长他、他身边有好多长的很美的人啊！我怕、我怕他会爱上其中一个......"揪著手指，姊姊一脸不甘又害怕的表情逗笑了我。
　　"姊姊啊！你真是对自己没自信耶！也不想想那些常常在家门外徘徊的奇怪人士是为了谁而来的，你的说法会让别的女生掩面痛哭哦！"当然，我没告诉姊姊的是，我还是不相信有人会拒绝她，所以不用担心啦！
　　"什么嘛！姚，其实你也长的很可爱啊！为什么不戴隐形眼镜？"伸手推了推我鼻梁上的镜框，她满脸迷惑的问道。
　　"因为我的眼睛会过敏啊！而且爸爸也说了，一个男生长的秀气一点也不好，会吃亏的。"虽然不知道会吃什么亏，但是我想一定是会像被女生一样的对待吧！我可是要保护姊姊的男生，所以还是戴著眼镜好了。
　　"可是......人家偶尔还是会想看你没戴眼镜的时候啊！而且也会想和别人炫耀我有个可爱的弟弟呢！"嘟著嘴，姊姊装可爱的模样没能引起我的同情。
　　"你已经有照片了不是？而且，真想看我，自己去照镜子就行了啊！"毕竟我们两个人的长像，一脱下眼镜的话就相差无几，除了我的眼睛小她一点点，而且又微微上挑外，一般人乍看之下还真分不出来呢！
　　"好啦好啦！这张照片可是我的宝贝哟！是我好不容易请求我可爱的弟弟脱下眼镜的合照，我会珍惜一辈子的。"抱著皮夹，姊姊笑的非常的幸福，让我也忍不住跟著傻笑起来。
　　"小嫦、小姚，吃水果啦！一直聊天，明天不用上课吗？"爸爸在门外喊道，那嘲笑的语气让我们两人对视一眼，又笑了开来。
　　"是，马上去。"异口同声的说道，才匆忙的下床前去。
　　期末考过后，我们家也开始热闹了起来，妈妈一等暑假开始就拖著爸爸下南部考查兼蜜月，因为不用上课的关系，所以三餐自理，被丢在中部的我和姊姊只能目送著他们两人的背影，一边偷懒的想著怎么渡过两个月的假期。
　　"姊姊，我想吃冰。"推开姊姊的房门，我才发现她正在挑衣服，不用多想，我就扬起笑，不怀好意的看著她。
　　"我、我没有要约会，姚、你不要这样看我啦！"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挥著手，姊姊一边红著脸，想将我赶出去。
　　"是、吗？"躲过她的手，我往更深的窗边钻去。
　　"对......好啦、好啦！是、是路学长想约我出去走走，所以我在看衣服嘛！"见我没那么容易打发，姊姊也只好投降，走回床边看著满床的洋装，却没一件满意的。
　　"哦！"乖巧的跟著走近，我指著粉色的雪纺，那颜色最适合姊姊了。
　　"不行！那件看起来很胖，绿色的好不好？"拿起草绿色洋装，但不等我说话，她又一脸沮丧的丢回去，"不行，看起来好俗气。"
　　"姊姊啊！只是出去走走，不用那么紧张啦！"况且，那些衣服难道会比她每天穿的制服来的丑吗？不了解女人家的心态，我随手拿了一件白色洋装，既朴素又简单，还可以衬出姊姊的气质，多好。
　　"这、这件太、太......"没让她‘太'完，我已经把她推进浴室、关上门了。
　　"姊姊，你们约几点？"隔著门板，我望著窗外，因为盛夏的关系，天气热的吓人。
　　"三点，他要开车来戴我。"模糊的嗓音透过门板，也透露了雀跃和紧张。
　　"哦！"没多做反对，姊姊和那个路骋认识了近一年，听她的说法那人很绅士，应该不会对姊姊怎么样吧？
　　"糟糕！姚，那你的晚餐......"门被倏地打开，姊姊慌张的像是我得了重病一般。
　　"我会去买，姊姊你别担心啦！"看看时间，两点半了，推著她拿了小皮包，一边往外走去："姊姊啊！虽然认识了很久，但是如果他说要去山上或者看夜景，千万不要答应啊！"叨叨絮絮的说著，毕竟没看过那个人，还是得小心一点。
　　"我知道，可是......姚，你真的不要紧吗？"回头看著我，姊姊满脸担忧的表情真是可爱。
　　"没关系啦！"走到客厅时门铃也刚好响了，我望了她一眼，耸肩前往开门。
　　厚重的铁门之外，站著一个男人，随性的衬衫和牛仔裤，还有及肩的黑发，男人顶著好看的脸，眼睛微眯："你是姚嫦的弟弟？"
　　"嗯。"习惯性的顶著眼镜，我点头侧身让他进来。
　　"我是路骋。"他一边走近，一边微笑，经过我的面前时突然停顿，极近的距离下低头的吐息往我脸上冲了过来，"和照片上一样呢！"小小声的，男人带笑的语气让我一阵背脊发麻，来不及说些什么，他已经迈步离开，往姊姊的方向走去。
　　"嗨，你今天很漂亮哦！"首先发话的是路骋，他背对著我和姊姊打著招呼，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看到姊姊脸红羞涩的模样，我突然有非常后悔的感觉。
　　"嗨，路学长，你好早哦！"低著头，姊姊也没发现我的眼神，整个心神全放在对面的男人身上。
　　"姊姊......"咬唇，我想叫姊姊别去，这个人似乎不如外表看来的简单，姊姊和他出去的话，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姚？你怎么了？脸色好苍白。"一察觉我的迟疑，姊姊快步凑近我，温润的手心往我的额头上贴著，嘴里也是吐露著关心的话语。
　　"我没事，只是......"望著姊姊担心的面容，又透过她的发梢看见路骋满脸兴味的盯著我们，一股怒气突然涌上，"姊姊，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吗？"
　　"什么？"姊姊像是被吓了一跳，而几步之外的他更是扬起眉，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我说，我和你们一起去，可以吗？"不放弃的重覆著，我不会让姊姊被这个人伤害的。
　　"可是......"迟疑的回头看向男人，姊姊总是学不会应付意外，只能求助他人，而这一次，她求助的人却不是我。
　　"没关系，你的家人都出门了吧？让你弟弟跟著，我无所谓的。"路骋一边将手插进口袋，帅气的点头，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好、好吧！"叹了口气，姊姊才回头，推了推我的额头笑道："几岁了还撒娇啊！"娇憨的微笑下只有单纯的解答，以为我只是一时不想把她交出去。
　　"对啊！我就是想撒娇嘛！"抱住姊姊，我一边看向路骋，眼底尽是挑衅，我绝对不会让你对姊姊乱来的！
　　而他的笑却咧的更开，像是抓到猎物的猎人，那神情，又让我隐隐不安起来。
　　"走吧！"没发现我们的互动，姊姊只是拉著我往门口走去。
　　"嗯。"位在我们身后的路骋也变回温柔的笑容，让姊姊又脸红的更厉害。
　　＊＊＊
　　一顿丰富的晚饭过后，我们在餐厅坐位上各据一方，趁著姊姊前往盥洗室，我的目光直直的瞪著另一道慵懒的身影。
　　"喂！我警告你哦！不淮欺负我姊姊！"毫不客气的嚷著，我才不怕会有人注目，因为一来我们身处在包厢之中，二来我还巴不得最好每个人都能看穿他的假面具。
　　"嗯？你说欺负，是怎么样的欺负呢？"分神瞄了我一眼，他捧著盛满红酒的高脚杯，姿态优雅的啜饮著。
　　"你！你会不知道吗？反正我已经看穿你的狐狸尾巴了，别以为我和姊姊一样好骗！"忍著想将餐刀丢向他脸上的冲动，我涨红著脸骂著。
　　"哦？我的孤狸尾巴？小鹦鹉啊！你说说看，我的真面目是如何啊？"像是不想再伪装一般，路骋放下酒杯，看向我的视线带著我不明白的灼热。
　　"什、什么‘小鹦鹉'啊？不要乱帮人取外号！"气极，这个人怎么一点也不懂得看人脸色啊！这一刻我决定要把以前对他的好感通通收回去。
　　"是鹦鹉啊！只会‘姊姊、姊姊'的叫不停，不像吗？"嘲弄的语气、不屑的眼神，这家伙根本就是个恶魔嘛！
　　"你、你......"不行了、不行了，我实在忍不住想对他狂揍一顿。
　　"怎么？现在变成‘你、你'啦？还真是只笨鸟呢！"像是巴不得我完全燃烧一般，他的挑衅越来越明显。
　　"你、这、个、王、八、蛋！"猛地站起上前，就在我快挥拳击重他时，一旁的门却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