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无二日 上——修罗的微笑

作者:修罗的微笑  录入:04-30

第一章 和亲

“奉在承运,皇帝诏曰,七皇子寒曦天资聪慧,丰神俊朗,堪谓众皇子之楷模。……(下省一千三百五十六字关于该皇子是如何贤孝淑德的论述)”
而圣旨中那个侍父至孝,为国至忠,品格高尚,行为检点的主角此刻却没有按照礼仪跪接圣旨,却懒洋洋的瘫在红木的椅子上,微合着双目,一手搂着娇艳的侍女,一手如听戏般慢悠悠叩着椅子扶手,嘴中还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侍女玉手剥好的荔枝。那模样与圣旨中营造出的光辉形象不啻有千里之遥。宣旨的太监却是见怪不怪以平静地语速朗读着圣旨,仿佛没有看到他失礼的行为。
“燕国与我国素有通国之谊,历代盟好……”寒曦不以为然的想着国子监中那厚达五尺的与燕国“友好”的战争历史,和这三年来频传败讯的战报,撇撇嘴,探出舌尖在侍女的掌心轻轻一划,引得她娇躯一软伏在了自己的怀中,唇角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故特封七皇子寒曦为善睦亲王,今赴燕国与女皇陛下永结百年之好,以示两国之珍贵友谊。钦此!”终于在长篇累牍的歌功颂德之后,圣旨最后一句点明了主旨,眼前这位“楷模”皇子必须负担起和亲的重任,以让他那些连战连败、连败连战的父兄们安安心心地过得和乐的新年,免得和周围那些小国一样被那位继位仅五年,却被传颂为一代武皇的女皇陛下亡国灭族。
寒曦可有可无地挑挑眉,示意宣旨太监将圣旨放在了一边的茶机上。事到如今他也大可不必对这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们假以颜色,反正现在他好歹顶着善睦亲王,燕国皇夫的名头,正可以趁机作威作福。正所谓过了这村没这店,现在还不摆出些架子来,难不成还等到将来落泊了再耍那没人捧场的威风吗?
不必怀疑他那十七年来见他次数以一只手就可以计算过来的父皇怎么会把这成为强国皇帝“皇夫”的“好事”扔给了他,那位武皇陛下另有一个名号响彻大陆,人称 “贞女皇”,传言她少时便有一位青梅竹马的金玉良盟,可惜那位青年才俊未及成年便一病夭亡,从此女皇陛下便为他守身如玉,但凡被上皇和大臣们塞给她的男宠们总是过不了几天就被她以各种理由处死,无一例外。在燕国,入宫一途被视为良家少男们的畏途,已经有三年未有一人入宫了。所以那些希望皇族血脉沿袭的高官贵臣们便将目光放到国外,趁雍国此次大败之际,提出联姻的要求,身为败国之君的父皇自然没有拒绝的权利,所以千年难遇的想到了被放逐在这别馆十七年的皇儿 --凌寒曦。既然是送死,那么大可不必将自己最心爱的孩子送去不是吗?而这位名份上的七皇子以后就算被当成人质,雍国也可毫不在意地让他“为国捐躯”,这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既然已经注定了是英勇捐躯的命运,他可不愿意委屈了自己。这留在雍国的几日里正经把几个皇兄看中的绝色弄到手才是,也不枉他将要面对千里迢迢去伺侯那母老虎的悲惨命运。懒洋洋地伸个懒腰,他笑咪咪地扔下那亲王的行头,开始了他的猎艳之途。
一个月后,寒曦笑容可掬地当着燕国使节的面与自己的父兄母妃们一一“惜别”,上至太子,下至诸多皇子亲贵无不表现出对这段联姻的热情程度,感怀着对这段婚姻的美好祝愿,当看他们亲手奉上珍贵礼品,就让燕国的使节们忘记了他们兄弟不睦的传言,此后传给燕国的报告中用极为慎重的口吻介绍了此位皇子殿下在雍国受重视的程度,致使他们的女皇陛下从人质的珍贵性角度考虑,打消了在关外便派人灭了这个即将影响她今后生活的家伙的念头。
然而所有人始料不及的是,当七皇子的车驾离开雍国国都的那一天,雍国共计有二十三名贵族小姐于深闺中自尽身亡,另有若干在同一日遁入空门。殉死之人中包括了大家公认的太子妃的不二人选,宰相华章的独女--人称雍国第一美女的华灵儿。这一事件使后人的诗篇中多了“花殒之日”的悲伤传说。这一事件也导致了在此后燕国严苛的宫闱之争中,凌寒曦从来没有想过要借助雍国的力量,哪怕是在他身处流亡的困境中,也宁愿逃至自己的死敌之国也没有踏入雍国一步。后来的事实证明,他的选择如他一向的决断一样是英明而正确的。而多年后某人一时兴起,问起他对花殒之事的想法,凌寒曦却仅仅淡笑不答。在再三的追问之后,他才言道: “那是少年轻狂的一个教训,若非我再深谋远虑一些,便可凭这些女子们轻取了雍国的大权,而不至如今再费我这一番精力。此等损人不利己之事今后万万不可再为。”语调中的冷淡寡情,令闻者心惊。
在两国相接的晋阳关隘,雍国的送亲使节便要全数返回国中,而由燕国的迎亲队伍全盘接手侍侯寒曦的任务。在沐浴后寒曦舍弃了雍国的宽袍大袖高冠木履的装扮,而换上燕国那酷似骑装的衣着,离车登鞍,以女皇旨意中的说法就是,燕国以武立国,身为皇夫之尊若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恐有负国人之期望,所以务请雍国皇子入乡随俗,以骏马代步。为此还特别御赐了一匹火红的神驹,以示女皇对远道而来的皇子的关爱之意。听完女皇旨意,凌寒曦看着那见人便咬,逢人便踢的“良驹”,不置可否地揉了揉鼻子,轻轻地笑了。
而那宣旨的侍卫官长却从心底冒着冷汗,这被唤做“灼溜”的烈驹,原是草原上的马王,生性最是傲慢暴烈,在半年前陷入陷井被抓后,也从来没有服从于任何人,他们的前任兵马大元帅,驰骋疆场三十多年未有败绩的神将也是不只一次被掀到马下,险险成了蹄下冤魂,可见此马的难驯程度。如今女皇将它赐于眼前这个似乎手无缚鸡之力的未来皇夫,还让他骑此马到京,这摆明了是不在乎让自己成为望门寡。让人不禁为这皮娇肉嫩的亲王殿下掬一捧同情之泪。
围着灼溜走了几圈,凌寒曦微笑着问道:“敢问贵官,皇帝陛下可曾规定了小王进京的时间?”此刻的他文质彬彬,礼仪周全,再加上他那本就生得十分俊逸优雅的面孔,倒也符合了国书中善睦亲王的高贵形象。
“殿下,要不然下官多派几名侍卫给殿下牵马如何?这样虽然行路慢了些,但好在陛下并没有规定达京的时间,这样也不算是违旨了。”侍卫官长立刻被他那怡然的风度所迷惑,生出了不忍之心,殷勤地为他提供解决之法。
“不必了,多谢大人美意,小王只想请贵官在此停留三日即可。”凌寒曦饶有兴致地盯着灼溜说道。呵呵,这么好玩的游戏怎么可以放弃,如果眼下就投子认输,那以后自己还指望能驯服宫里的那匹野马吗?
侍卫官长略一迟疑便答应了他的请求,只是不知他如是听到凌寒曦的心声,又将做何感想。
次日一早,天光未明,一个消息便炸了营般在迎亲队伍中传了开来。
“不好了,灼溜马逃跑了!”
那守夜的兵士在后来的征询中是如此描述的:
“只见一道红影如流光而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了关隘,依稀马背上可见一片白影,如红浪中一叶小舟随波起落,甚是危险。”
侍卫官长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亲王殿下好聪明的应对之策,放跑了灼溜马,那么即不违圣意,又保全了自己的性命,可谓是面子里子一样未失。”
然后接下来侍侯凌寒曦的侍童拿来的一方墨迹未干的字条彻底推翻了他这一番感慨:“承圣意,以驯神驹,望贵官勿念,三日即回!”
“这是找死吗?!快派人给我追!”侍卫官长立刻气急败坏地跳起身下令道。
然而晋阳关外莽莽草原,灼溜马早就跑得不见了踪影,哪里还追得上?
侍卫官长大急不仅派出迎亲的侍卫们,还将晋阳关的守兵数万人轮班派出,发出的命令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生怕这少不更事的亲王殿下被灼溜马踩死在什么地方也没人知道。
然而一连三日,这几万人却是连个马毛也没有找到过。侍卫官长也终于绝望地猜测道:“那文质彬彬的亲王殿下只怕是早就听说自家陛下杀夫的恶名,现在不是借驯灼溜之名溜之大吉就是自己寻死图个痛快了。唉,这下女皇陛下倒是称了心意,而自己却是难免被太上皇及那此老臣们责骂得狗血淋头了。”
正当他在瞭望台上头痛如何写好这份未来皇夫与烈马“私奔”的本章时,旁边一声惊叫把他刚刚想好的一点开头也全给惊忘了。
“是灼溜!”
“混蛋,别吵!没看到本大人正想事的……咦,你说什么?!灼溜?!”
他猛得抬起头,就见一道骑影映在那如血的夕阳中向关隘缓缓地走来。
火红的马身,神俊的姿态让人一眼就认出了它正是挟人私奔的灼溜马!但那马背上人影却让人有点不敢辩认。灰不溜丢的衣服,灰不溜丢的头发,还有那几乎把眉眼都糊成一团的灰不溜丢的脸庞,实在看不出他和三日前那俊逸潇洒的亲王殿下有什么相似之处。可是最令人不可思议的却是这个灰不溜丢的泥人儿却稳稳地坐在灼溜马上,没有鞍配,没有疆绳,灼溜马却乖得象最听话好孩子,驼着他一溜儿小跑地向关隘而来。
这一事实震得关上关下几千双眼睛都瞪得滴溜溜圆,鸦雀无声地看着奇迹般的一幕。
马上之人似乎很满意自己带来的效果,笑嘻嘻地向他们挥了挥手(那张脸之所以还能显露出所谓‘笑’这种表情,他那与脸色相比而份外显眼的白牙可谓居功厥伟)。
这下这晋阳关上下可算是震撼了一把,剎那间欢呼声响彻云霄,原来那些颇有些看不起这个“软弱无能,手无缚鸡之力”的亲王殿下的将官也大大的佩服一番。毕竟在这个以武力服人的国度里,能降服一匹别人无法降服烈马是让他们认同的最好方式。
侍卫官长也欣慰地从脑海里删除去刚刚那让人头疼的本章,对这位亲王殿下的打分大大的提高了,甚至心中还稍嫌不敬地想道:“这可是个好兆头呀,今天他驯服灼溜,那到了京城也保不齐就能收服我们那位女皇陛下,看来太上皇想抱曾孙的期望指日可待呀!”这样想着,他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向凌寒曦走去。
凌寒曦翻身下马,对旁边的马官笑道:“给它备好上好的料,呵,这三日可累坏这宝贝儿了!”说罢抱了抱灼溜的马头,以示亲切之意,马官心惊肉跳地生怕这个“宝贝儿”给他撂一蹶子,可灼溜却只是摇了摇大头,冲他喷了个响鼻。虽摆明了不乐意的表情,却没有任何暴力反抗的举动。
“好了好了,宝贝儿,我知道你有洁癖总行了吧,啧,真是的,也不知道哪里沾来的怪毛病。”凌寒曦一边说着,一边放开了手,灼溜立刻显露出大大松了口气的表情,飞快地抖了抖自己的长鬃,仿佛真的是嫌弃凌寒曦沾在它身上的那层泥灰,凌寒曦的话再配合上这极灵性的举动不由引起周围士兵们的一阵大笑。一下子便和那泥人儿似的亲王殿下拉近了不少的距离。
马官正想给灼溜套上辔头,凌寒曦马上阻止了他:“不用了,从今天起不用给我的宝贝儿带这玩意,它服了我就不会再逃了。你备好了料它自己会跟你去吃的。”
马官听这一说,再看那灼溜瞪着他手里的辔头想要吃人的表情,立刻识趣地将它丢得远远的,转身去准备草料去了,他早就听说过神驹有灵,一旦识主那比人还要忠诚,只怕是打也打不走的。没想到他养了一辈子马终于也见到这么个灵性的神驹了。灼溜好象也听懂了凌寒曦的话,颠颠地就跟着那马官去了。
“殿下真是好手段,下官当初倒是看走眼,小觑了殿下,还请殿下莫怪呀!”侍卫官长一边笑一边说着。
“哪里,小王也是一时侥幸,这三日倒不知有多少次后悔自己太过逞强莽撞了呢。”凌寒曦这说的倒是实在话,原本他是想一天之内便可收服这烈驹,可这鬼东西又暴烈又狡滑,若不是自己的轻功还算不错倒真是被他扔到了草原上了。可事已至此他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被这家伙撂在那荒无人烟的地方倒不如和它耗上劲了。结果是滚得自己一身水一身泥,好不容易才在昨天晚上收服这家伙,辨了辨方向,这两天跑下来竟有近七八百里的路程,眼看着这三日的约定就要到期,没奈何又连夜赶路回到晋阳关来。唉,这样亏本的买卖今后还是少做为妙。
他当下也不多说,回到了迎亲府邸中,好好儿地泡了个澡,吃喝了一顿,第二日便是一身光鲜骑乘在灼溜马上,大摇大摆向往燕京而去。

第二章

宽大的官道上,行商们都避于一旁,看热闹一般看着这一队车马光鲜的队伍走过,当听说是为他们的女皇迎接新皇夫的迎新队伍时,所有投向凌寒曦的目光都多了几分的同情。而被同情的对象--处于迎亲队伍最前面的凌寒曦却毫无所知地晃晃悠悠骑在马上,暖融融的阳光正带着催眠的温柔懒洋洋地洒了他满身,他时不时地头向下面点啊点的,一副春眠不觉晓的迷糊模样。倒也难为他坐在这没有马鞍没有辔头的高马上睡觉没有摔下来,而他身后那些官兵们也早见怪不怪地由他去补眠了。
行至午时,侍卫官长纵马跑到他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控马让他半个马身,说道:“殿下,午时到了,前面有个驿馆,我们中午就在那里用餐吧。”
这样小心倒不是他十分的讲究礼仪,只能怪凌寒曦座下的那个宝贝儿,便是被驯服了也硬是一副马王的派头,见不得有别的马冲到它的前面去,出行的第一日他们原本应在前面开道的仪仗队刚刚出发,就见到灼溜这家伙一溜烟地冲到了最前面,还挑衅地对马队喷出一连串响鼻,结果连那些一向驯服的战骑也被他激怒了,你追我赶地直拼了一天,直到日头下山,众马才不甘不愿地累得停住了,而灼溜却又直冲五里多路才缓下脚步,这还不算,它居然还回过头冲着他们得意地叫嚣着,让他们这些没吃没喝被颠了一天的可怜人哭笑不得对它直翻眼。而凌寒曦却只咋咋嘴,嘀咕了几句,笑咪咪地没有对它做出任何处罚。结果比较令人欣慰的就是好歹灼溜马还算识途,没有走错了路。只是这一天的功夫倒走了他们三天半的行程,把后面的押运着凌寒曦的“嫁妆”的辎重队伍拋得不见踪影,而他们也不得不在荒野露宿了一夜。所以从第二日起,侍卫官长严令大家控制自己的马匹一概不许超出灼溜半个马身,否则以灼溜的脾气这样跑到京城,马不累死,他们也累死了。于是便形成了由凌寒曦一马当先,领军前行的局面。
听到侍卫官长的话,凌寒曦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了一下点点头道:“好啊!李统领午饭后让大家休息一个时辰好不好?饭后骑马有害身体健康呀。”
李锦华无可奈何看着他那一脸渴望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下来他对这位亲王殿下的要求越来越无法拒绝,他从来不用命令的口气对他们说什么,只是带着那懒洋洋的笑容向你打着商量,你若不同意的他的要求,他也并不多说二话,只是那副象孩子一样失落又失望的表情让你忍不住自责是不是太过残忍。所以当下次他再有什么要求的时候,忍不住就会心软了。但好在他的要求一向不过分,只不过是偶尔睡睡懒觉,偶尔溜溜号在个风景怡人的地方野餐那么一次两次,晚上闲来没事的时候大家掷掷骰子--玩过头的代价就是现在他坐在马上也能睡着的困倦模样。反正女皇对他们何时到京也没有任何规定,说不定,不,是肯定希望他们永远也到不了是最好的,所以李锦华也乐得做这个顺水人情,由着他这样懒懒散散地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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