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雪——裘茵

气的手掌……

察觉到事态有变，韩子云依然我行我素地问着他芳香柔软的唇瓣，知道自己真的要被打的时候，他只是恋恋不舍地放开他

的双唇，不躲不闪，就连基本的防御都不做，直直的立于夏夜雪的面前，等着他这回不同于前几次，力量惊人的一掌。

惊觉韩子云并不如他预期的一样躲开掌风，手掌在快接近身体的地方稍稍停顿了一下，夏夜雪随即咬了下唇，狠下心出了

这掌，重重地拍在他的胸口。虽是小心的避开了要害，可非同一般的力量当下把韩子云震开，修长的身躯在半空回旋了一

下，落地后，节节倒退了三、四步之后才算稳住身形。

胸口一阵气血翻滚，浓烈的血腥味涌入口腔，冲淡了残留在口腔内的淡淡的幽香，韩子云蹙眉：

「不愧为‘天下第一’，比我以往任何一下吃的掌劲来得都强劲。」

韩子云风轻云淡地化过被打的事实，轻轻笑着。

「如果不想再有第二次就别妄想靠近我。」他为何不还手？为何就这样任由我打下去？他明明可以躲开的！！

「那就不好办了。在我看来不仅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成百上千次，甚至是无数次，夜——雪——。」 你我注定要纠缠

不休了。

说话间，韩子云忽然身形移动，一晃身，便从几丈远的地方徒然立在夏夜雪的面前。

夏夜雪只觉得眼前景色一晃，便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高高托起停在半空，垂下眼帘，迎上的是韩子云飞扬神采飞扬的眉

，沉稳内敛的眸，和他浅笑微扬的唇，胸口上传来一阵疼，胸口的伤口被咬了？！

先是一阵谈不上温柔地啃咬，印下斑斑痕迹，然后沿着干净的皮肤上深紫的齿痕落下无数温柔的亲吻，温湿的双唇划过触

目惊心的伤口，在四周的皮肤上留连，引起阵阵酥麻，夏夜雪白皙的皮肤上迅速布满醉人的驼红，他禁不住细细颤抖起来

。

「夜雪，放开吧，放开一切不愉快的过去和我在一起吧。」

韩子云磁性的声音仿佛魔咒一般狠狠地闯进夏夜雪干涸许久的心房，深植于内，流动的血液带着他沧海桑田般的情肆虐于

体内，冲撞着他的五脏六腑，一波又一波的痛席卷而来。

疼！很疼！！一瞬间的疼令夏夜雪窒息！！！胸口里的物体被人狠狠地揪住不放。

夏夜雪提起掌，重重地拍在韩子云的背上。

韩子云一声闷哼，压抑不住翻腾的气血，一口鲜血吐在夏夜雪的胸口，被迫松开了手，夏夜雪从他的臂弯中脱落。

浓烈的血腥味渐渐在四周散开，叫他几乎作呕，带着体温的血液沿着胸口而下，滑过旧伤，埋在皮肤下的伤口再度被那浓

重的血腥撕裂开来，痛得他禁不住呻吟出声。惊慌地抬眼看着摇摇欲坠韩子云，收入眼中的他依旧笑看着自己，没有预期

中的恼怒，只有一脸依恋，和自己还不起的绵长情愫。

韩子云前后摇晃了两下，支撑不住受伤的身体，前倾着倒下。

在他即将撞击地面的时候，一双手接住了他下落的身体，冰凉的双手白皙而细长，指骨微微有些突出，是一双习武的手，

有力却异常的温柔，轻轻地托住他的身躯，淡香在四周散开。

不用看也知道这双手的主人是谁，韩子云笑着侧过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缓缓地说了一句：「夜雪，你还是心疼我的。

」然后心满意足地阖上眼帘。

「笨蛋，大笨蛋，你真的是个傻瓜。」

几个时辰过去了，在一片斑斓的火光中韩子云幽幽转醒。睁开深邃的双瞳，第一眼看见的是柯月轩焦急的小脸，有些失望

！稍稍掉转了方向立刻看见那个靠着树干而坐的美丽的身影，在窥见韩子云望着自己的时候，倔强地偏过脸去，不让他发

现他担忧的神色。

「师父，师父，子云他醒了。」柯月轩欣喜地边向夏夜雪招手边低头问子云，「子云，你现在觉得怎样了？」

「我没事。」

韩子云从地上坐起来，手心接触地面的时候触碰到的是柔软的外衣，干净的布料散发出他熟悉的体香，不自觉地举到唇边

亲吻了一下。眼角的余光瞥见这一幕，夏夜雪脸上骚热不断，转过脸来狠狠地瞪着他。

「呵呵……」韩子云发出好心情的轻笑。

「讨厌。」柯月轩白了他一眼，连蹦带跳地跑到师父的身边挨着他坐下，撒娇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师父，看见了吧

，我说子云很耐打的，叫你不用担心就不用担心的，上会我翻墙坐在他身上的时候，他也一样没事，呵呵。」

「下会别再做翻墙这么危险的事情了，摔伤了怎么办。」伸出手捋了捋柯月轩额前有些凌乱的发。

「那您教我轻功好不好？」柯月轩瞪大了眼睛期盼地看着他。

「为什么想学轻功？」

「那我翻墙溜出去玩的时候就方便多了，不用每次都找子云在墙上屋顶上抱着我飞来飞去的多麻烦呀。」

「你以前都是这样溜出去的？」梳理着头发的纤长手指停了下来，目光飘向韩子云英俊的脸上。

「嗯！！以前我想让子云教我的，可他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说来就来，说走又一下子好几个月不见踪影，都没时间教

我。不过这下好了，父亲说师父的武功天下第一，所以一定会轻功的，教我吧。」小脸在师父的衣服上蹭来蹭去。师父好

香呀。

「你武功不错？」夏夜雪并未回答柯月轩的话，转而向韩子云问道。

「能够自保。」

几天来，夏夜雪第一次好脾气的问话，虽谈不上温柔，至少不再漠视那个眼中只有他并且结结实实地挨了自己两掌的少年

。

韩子云自然心情自然跟着转好。

「师出何门？」

「没有固定的门派，教的人太多记不清了。其实我对习武也没什么兴趣，要不是那个老头怕我被不相干的人给宰了，整天

在我耳边唠叨，我也不会为了省事才去学的。」说起家里的那个老头，韩子云一脸的不耐烦。

「那个老头？」

「就是你们说的爹。」

「你怎可以如此称呼自己的父亲？」夏夜雪有些恼。

「他？哼！」说罢，韩子云闷哼一声，不再说话。

四周一片寂寥，只有火焰中燃烧的柴火不时地发出清脆的开裂声，夏夜雪垂下头，发现半倚半靠在自己肩头的小徒儿不知

几时已然遁入梦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轻柔地抱起喃喃呓语的他，放在铺好的草床上。柯月轩转了个身，选择了一个舒

服的位置，嘟囔着含糊不清的呓语，再次沉沉入睡。

夏夜雪出神地凝视了柯月轩纯真的睡颜，一股详宁逐渐在心底漾开。片刻后，他转过身，走出这片屏蔽似的山岩。

刚走出岩，眼前的景色豁然开阔起来，夜色里的山泉有别于白天里惊心动魄的壮丽，有种梦境般的美，朦朦胧胧的自天宇

流泻而下，撒落遍地的碎珍珠。徐徐夜风带来秋天特有的清爽，拂过如镜的水面，激荡起细细的涟漪，搅乱一汪秋水，也

搅乱了沉寂多年的心。

沙沙，沙沙，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唉—— 知道跟过来的人一定是他，夏夜雪用轻不可闻的声音叹息了一下，有些无奈，有些不舍，轻点脚尖，上了岩石。

飘渺的夜风里，夏夜雪安静地站了一会儿，接着抽出随身携带了多年的「君竹」，借着流泻于山涧的皎洁月光仔细端详起

来，细长的手指不断地来回摩挲着清凉细长的笛身。

苍白的月华下，夏夜雪孤寂地站在山岩上，片刻后他缓缓地将笛子送到唇边，独自吹奏起来。空寂的山谷里飘荡的清朗笛

音有些特别，不似普通的笛声来的清脆悠扬，反而有些低沉，绵长的笛音飘飘渺渺，断断续续的，流泻的音质残缺不全。

破损的乐曲悲凉而且哀伤，凄凄切切地透出怎么也掩饰不了的恨，欲哭无泪。

从夏夜雪走出来的时候，韩子云就一直沉默地跟在身后，不言不语，只是静静地聆听，伫足观望。半晌，按捺不住的他，

踏着高低不平的山石，两个纵身后便立在夏夜雪的身后。

「别吹了。」韩子云说。

夏夜雪并未回身，继续吹着那首泫然欲泣的曲子。

「别吹了。」韩子云又道。

停了气，嘴唇离开了笛身，笛声顿时止住，夏夜雪转过身面对他：「为什么？」

「吹笛子的你更叫我心疼。」韩子云说得真切。

「……」夏夜雪不语。

「几个时辰前在碧波中沉浮的你，我看着就难受，可看着现在的你，我是无论如何都放不下了。」温柔地拘起他一小撮乌

黑柔亮的发，轻轻地在手指间缠绕。

「你多大了？」夏夜雪没有阻止韩子云放肆的举动，看了一眼他突出的指节，抬头问他。

「十八了。你问这个干嘛？」韩子云疑惑地看着他。

「我已经二十三了。」

「什么意思？」韩子云心悸，寻思着不对，蹙着眉问。

「十八岁的你还是个少年，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而二十三岁的我已然是个成人，是个经历过年少轻狂的人，所

以我知道你对我……」

「你有话直说。」

「你对我只是出于好奇，时间久了，自然也就淡了。别把仰慕当成倾慕，别把好奇当作接近我的借口，更别混为一谈。」

夏夜雪极力装成不在乎的样子，轻描淡写地说教。

「这就是大人吗？」生气！很生气！！刚刚的好心情一下子就被这个人破坏的干干净净。

「什么？」换作夏夜雪不懂，一双折射了月华几乎看不见黑色的瞳孔茫然地看着他。

「一句一个‘你是个孩子’，就把我的真心抛得远远的，世故圆滑的很嘛！什么孩子，什么大人，那都是推脱之词，难道

只有成人间的爱情才能算是爱吗？大人的‘爱情’我可是看得多了，别想糊弄我。谁又能一口咬定十八岁时候的爱情就不

能持续永远？大人还真的是狡猾！」

「很多事情你不懂。」

「什么我不懂？我看不懂的人是你才对！夜雪，你看着我，好好地看着我，我知道自己要什么，渴望什么。第一眼看见你

的时候，说不惊艳，那是撒谎。你漂亮，容貌出众，更相传你胸罗星斗，学富五车，那些个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看见你

的时候，你就不开心，说不在意你是个男人那是骗人的，我也挣扎过，但是挣扎过后，我坦然接受。因为我是一个讨厌退

缩的人。」

「你应该学会放弃。」

「绝对不要，我的爱只能由我自己做主。」

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凄迷的夜色里分外的清楚，直直贯穿夏夜雪的思绪，余波产生的震荡带来不可思议的暖流，滋润了

干涸的心，湿润的双唇张开又阖上，重复了几次，夏夜雪欲言又止。

忽然听见一阵细小的声响传来，那是练武之人细碎的脚步声，夏夜雪立刻警觉地看向声响发出的方向。

韩子云紧抿着嘴唇看着相同的方向，只是瞟了一下，当下眉心靠得更近，他沉声道：「留在这，我去看一下。」

话音落地的同时，韩子云几个起落已在几丈开外，修长的身影很快隐没在黑色树丛里。

韩子云透着锐利目光的双眸紧盯着那个在茂密的树林里左右躲闪不停变换位置的黑影。哼！我看你还能往哪跑？韩子云冷

冷哼了一声，略微提气，一晃身，轻而易举地越过全力奔跑的男人，直直地站立男人的面前。全速奔跑的男人，连忙止住

脚下的动作，看见眼前气定神闲的韩子云，惊吓似地跪下请罪，颤抖地叫了一声：「少主。」

「全总管，你可真的是人如其名，什么都管。啊？现在我上哪都在你的管辖范围了？」压低了眼皮，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

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的人。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韩子云不温不火的语气听得全总管头皮发麻，冷汗沿着额头潺潺而下。

「不敢？那就是全总管找人的能力越发精湛了，就连我在这深山之中，你也只花了不到十天时间就找到了，哼哼……沿途

没少安排人吧？」

「少主，没有的事，属下怎敢派人跟踪少主呢？」夜风卷着凉意，狠狠的抽在脸上，全总管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汗水渗

得厉害，浸湿了贴在背脊上的衣裳。

「你不敢？那个老头的话你更不敢不听吧？不然不是会掉脑袋？哼哼。」韩子云一阵冷笑

「主子他是关心您，怕您……」话说到一半，眼光瞥见韩子云一脸杀气，顿时将后半截话如数吞回肚里。

「回去告诉他，我的事情用不着他来管。」想到那个老头是为了什么派人来找他，韩子云心底一阵烦躁。真是的，原本是

想着眼不见心不烦，我都躲到这了还不放过我。

「可，皇上那……」

「恩？怎么，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全、总、管。」

「全听懂了，全听懂了。」

想一借皇上的名义壮着胆子进言的全总管，被韩子云凌厉的双眸一瞪，气焰立刻矮了几截，刚鼓起的勇气荡然无存。

「如果再让我看见你跟踪我，你就靠双手给我趴着回去好了。」

韩子云不带任何玩笑意味的话，「哄」的一声在头顶炸开，全总管汗如雨下，点头如捣蒜，呐呐地不断重复：「小人知道

，小人知道，小人知道……」，

韩子云转身走人，走出去几步又折回来，伸手说到：「拿来。」

「什么？」全总管战战兢兢地问。

「宫里面的疗伤圣药‘伤清’，你们不是全部都随身带着的吗？」

「是。」全总管诚惶诚恐地呈上。

韩子云接过药，飞奔离去。

直到韩子云走了片刻，全总管方才抬起头来，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长嘘一口气。

韩子云飞速奔跑在回去的路上，轻松跃过脚下的低矮灌木丛，月光下，远远地看见那片屏蔽似的岩石，怕吵了睡梦中的人

，韩子云收了身形，落在岩石前不远的地方，悄悄地绕到背面。

刚走进山岩的遮蔽处，韩子云立刻看见一双折射火光闪烁着奇异金色的瞳孔看着自己。

见他平安的回来，夏夜雪平静地收回目光，落在一旁熟睡的柯月轩的身上。

「我没事，不用担心。」韩子云毫无预警地说。

「你的事情与我无关，我不想知道。」狠下心说着违心地话。

「我想告诉你嘛，呵呵……」不在意的笑笑，早在发现他在等他回来的时候胸口就填满了沉沉的甜蜜。

夏夜雪不吱声。

思绪飞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混乱中又有些明了，迷迷茫茫，断断续续，连成一条线，线的另一端连着遥远的看不见的未来

，脆弱到随时会断……

忽然肩头一沉，温暖随之而来，夏夜雪低头，发现韩子云一脸满足地阖上双眼，正枕在自己的肩头上安然入睡。

平稳的呼吸声有节奏地一下又一下，安心的体温，连心跳都听得见，原来自己沉浸在茫然的思绪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靠

的如此之近了。

第四章

向着北方一连走了近三十天，越向北走，沿途所见越发地与中土不同，一路上树木变得稀少起来，沙石明显多了起来，大

风卷着风沙飞荡于广阔的天地之间。天很高，也特别的蓝，干净澄清，透明而清新，连带的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夏夜雪

迥别于身在中土的时候，心情清爽了许多，因为小徒弟的童言无忌夏夜雪不时发出愉悦的笑声。

路过一个热闹的市集，贩卖各式各样的物品的小贩，奇装异服，吆喝着叫外来人士听来一头雾水的叫卖声，甚至有些人的

头发和眼睛都柯月轩从来没见过的颜色，头次看见如此新奇而又特别的地方，柯月轩坐在马背上不安分地东张西望，问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