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出书版)第三部 BY 风弄

作者:  录入:03-12

别的也就算了,这一句话的含意,就实在太明显了。

常得富脑子都不用转,已听出这个谁都能明白的天地至理。

开罪年轻太子,未来的皇上,比开罪年纪大的淑妃娘娘后果严重多了。

只要皇帝身子好,没生急病没遇刺客,有几个太后能活得比她的皇帝儿子还长?她眼睛一闭,往日敢跟着她和皇上斗气的人必定个个死

无全尸。

这哪里是良禽择木而栖?根本就是金砖殿和草棚子哪个比较能遮风挡雨的问题。

常得富就是脑袋长在屁股上,也知道该选哪个!

扑通一声,他又双膝着地了。

「小的这辈子跟着殿下,忠心耿耿,小的虽然蠢,却是个老实的,日后再有什么风吹草动,小的打断了腿也立即向殿下禀报,一个字都

不会漏。」

咚咚咚咚的几个磕头,这下子真的是全心全意,忠肝义胆的了。

咏善瞧着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啦,起来。幸亏这里没外人,我挑的总管,怎么就成了磕头虫了?」

常得富高声应了,这一次站起来,神态可就不同了,斗志昂扬,若现在是在战场上,他说不定现在就会去替咏善挡刀子表忠心。

「常得富。」

「小的在。」

咏善勾勾指头,常得富赶紧趋了过去,弯着腰等他开口。

咏善点漆般的眼睛在灯火下幽幽发亮,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才轻轻吩咐道:「好好伺候咏棋殿下。」

「是是,小的好好伺候。」

「我不在太子殿的时候,他蹭掉一点皮,我都唯你是问。明白了没有?」

「明白,小的明白。」

常得富把头点得如小鸡啄米。

心里非常清楚,反正他这总管的小命从今天开始,就和咏棋殿下那条非常要紧的性命,毫无悬念的拴死在一起了。

咏棋对常得富一夜的遭遇完全不知。

睡个大饱,睁开眼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己依偎在咏善结实的胸膛前,醒过神来,羞得脸都红了,坐起上身道:「这……这也……」

「这也太不靠谱了。」咏善笑着把他拉回怀里,玩味地问:「哥哥怎么把未来皇后才能占的便宜给占了呢?」

「咏善,放手……」

咏善当然不肯放手,抓着咏棋,把他的嫩滑的脸蛋轻轻按着,在自己胸前蹭了蹭,好整以暇地道:「说起来,我这殿里还缺个太子妃呢

,哥哥要不要帮我参详参详?」

咏棋被他戏弄得恼了,瞪他一眼。

可他面相生来就柔,这样一瞪,落在咏善眼里,也就是个半怒半瞋的俊秀,一点威吓力都没有。

咏善津津有味地享受着咏棋的恼怒,看着那漂亮的眉目蹙了蹙,似乎哪里不适,才惊觉自己不够体恤,忘了昨晚把咏棋折腾个够呛。

他这哥哥身子可不好,惹出病来就糟了。

「哥哥别生气,要下床也先把衣服穿上,小心冷着了。」他松开手,片刻就换上了好弟弟的面容,怕咏棋气愤下硬撑着下床,连忙掀被

子下去,把为咏棋预备好的衣裳一件一件递到床上。

咏棋正在心虚,哪里还敢斗气,接过咏善递的东西,默默开始换。

他夜里被剥得干净,被子底下光溜溜的,一坐起来,赤裸浑圆的肩膀都露了出来,晶莹肌肤落在咏善眼底,诱人垂涎。

他知道咏善在瞅着,却鼓不起勇气要弟弟走开,涨红了脸,低着头,在被窝里簌簌一阵,穿好里外衣裳,才下了地。

咏善盯了他好一会儿,才低声问:「哥哥还能坐吗?早上起不来,上午的课我已经推了,要是哥哥坐椅子不舒服,下午的课我也推掉就

是。」

立即,咏棋脖子腾地红起来,几乎要滴血了。

咏善话一出口,也知道过分了,怕他真的生气,刚想亡丰补牢地轻哄两句,咏棋的声音就已经细若蚊蚋地传了过来。

「去。」

「什么?」

「下午的课,别推了。」

这样的坎儿都能顺利过去,咏善又大为欢喜。外面鹅毛大雪下了一日一夜,现在还没完没了的飘,反显得这小小太子殿温暖宜人。

两人都换了衣服,才命人端热水进来洗漱。

这一觉,睡得够厉害,咏棋问了一下,才知道都到吃饭时间了。他除了身体不适,很少这样贪睡晚起。

同时也想不到,咏善怎么今天也睡得不知节制了。

这个太子弟弟,听说向来都克制自律的。

从前和咏临在一起,偶尔也听咏临说起他的孪生哥哥。

咏临曾有一句,「我那咏善哥哥,就像个铁棍子铸的,当个皇子也不知道享福,每天起早摸黑的,不是练武就是读书,竟能一天也不拉

下。这么拼命的刻薄自己,外人见了,还以为他想考个文武状元当呢,也不知道有什么乐趣。」

这样一个皇子,当了太子之后,如今竟也睡到快日中。

咏棋心道,这大概就是色欲误国了,自己怎么当了这样的角色?

一边想着,满腹心事渐渐来了,复杂地瞅了瞅咏善。

咏善目光犀利,立即抓到他的视线,笑问:「觉得我今天特别好看吗?这么盯着我瞅?」

恰好常得富热情万丈地进来请示是否立即上饭菜,咏善点了头,拉着咏棋到隔壁用饭去了。

这顿饭菜,做得竟能比从前还更上一层楼,口味、用料、咬劲,通通都按着咏棋的喜好来的,仿佛他才是这里的正主。

其中一道红莲凤爪,用了地道的紫金酱料,莲子炖得粉粉的,一筷就能从中分两半,凤爪香味都进去了,连咏棋也被诱得胃口大开,忍

不住多挟了两筷。

可惜他们兄弟的吃饭运向来不好,正吃到一半,不速之客又来了。

常得富像知道会挨骂似的,皱着脸进来轻声禀告,「殿下,咏升殿下来了。」

咏棋不由愣了一下。

这么冷的大雪天,咏升无缘无故过来干什么?

他看看咏善,没吃多少的咏善反而给他添了一勺子他喜欢的云腿豆腐,道:「多吃点,凉了就不好吃了。」这才慢吞吞的回头看看常得

富,随口道:「请他到小暖阁里坐着吧,我这就过去。」

常得富还打算赶紧掉头回去,一口回绝了咏升的求见,听了咏善的话,暗暗庆幸自己没多嘴多舌自作聪明,应了就退了出去。

咏善又帮咏棋挟了几筷子菜,把碗堆满了,半嘱咐半警告地笑笑,「都给我吃干净,要浪费了一点,晚上我就找别的法子多喂喂哥哥。

说完就掀帘子出去了。

咏棋端着碗,想了半天,终于明白「别的法子」和「喂喂哥哥」是怎么回事,浑身一滞。

顿时大羞。

幸亏房中无人,不然又要找地缝钻了。

咏善出了门,常得富已经向咏升传递了消息转回来,见了咏善,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又请示道:「还有一件事,要禀报殿下。刚才淑妃

娘娘那边派人拿了些画像过来,说是王公大臣们家里头不错的小姐,个个守礼端庄……」

咏善刚刚还拿这事和咏棋开玩笑,现在一听真弄来了,脸色却不怎么好看,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拿了多少画像过来?」

「三十二幅。」

「三十二幅?」咏善边走边不在意地问:「那送过去那边的时候呢?又是多少幅?」

「这个……小的不清楚。」

咏善转过脸,给了他一个轻微的责怪的眼色,低声道:「这么些小事都不会办,你怎么当这个总管?去,给我查清楚母亲都把哪些大臣

的女儿给挡回去了,画像都弄过来。」

常得富点头不迭,赶紧去办了。

咏善吩咐完毕,继续朝小暖阁走,快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住了脚步。

陈太医给他包扎的纱布,昨日回来洗脸的时候就顺手摘了。这么一点小伤,外头漫天大雪,他也懒得传太医过来帮自己换新纱布,只涂

了点太子殿预备下的伤药。

咏善举手摸摸自己的额头,转身回了书房,召个内侍进来,「找点纱布,把我额上的伤包一下。」

内侍吓了一跳,「殿下千金之躯,小的没学过医术,不如让小的找太医……」

「嗯?我说了找太医?」

咏善脸冷下来,一句反问就把内侍吓酥了。

内侍赶紧七手八脚翻了纱布出来,万分小心地给咏善缠上,弄好了,还忐忐忑忑递上铜镜,「殿下,包扎好了,小的不懂这行当,殿下

千万别怪罪……」

咏善往镜子里瞥了一眼,「还算有模有样。」

随手把桌角上一个寿石纸镇递给了他,「赏你的,嘴巴给我闭紧了,我最恨的就是下头人嚼舌头,今天的事漏一点风,我就当是你泄的

。」

那内侍被他又赏又吓,骨头部软了,连连点头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咏善下管他,摸摸额上的纱布,站起来见那可恶的咏升去了。

入了小暖阁,咏升早就等得不耐烦,正在东张西望,一晃眼看见咏善从门里进来,猛地站起来,行了个小礼,格外亲热,「咏善哥哥来

了?我没扰着哥哥吃饭吧?」

「没事。」咏善请他坐下,开门见山地问:「这么大的雪天,怎么不在殿里待着,反而跑到我这里来了?有什么急事?」

自打他一进门,咏升的视线就忍不住往他额头雪白的纱布上瞅,闻言,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听说哥哥昨日见了父皇,我是个没见

着的,放心不下,过来问问父皇的病到底怎样。唉,谁想到天家骨肉,当儿子的连侍奉病父膝下的福气都没有呢?对了,听说哥哥要留

在父皇身边照看,连额头都磕出血了,父皇还是不允,这是怎么回事?父皇向来最宠爱哥哥的。」

咏善瞧着他一脸的假惺惺,满肚子恶心,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会和咏棋那样讨人喜欢的哥哥出自同一个父皇。

他心底冷笑,脸上却露出感激来,也叹了一口气,「想不到这个时候,还是五弟贴心。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大概是哪句

话说得不巧,惹得父皇动
了气。」

陈太医给他包扎的纱布,昨日回来洗脸的时候就顺手摘了。这么一点小伤,外头漫天大雪,他也懒得传太医过来帮自己换新纱布,只涂

了点太子殿预备下的伤药。

咏善举手摸摸自己的额头,转身回了书房,召个内侍进来,「找点纱布,把我额上的伤包一下。」

内侍吓了一跳,「殿下千金之躯,小的没学过医术,不如让小的找太医……」

「嗯?我说了找太医?」

咏善脸冷下来,一句反问就把内侍吓酥了。

内侍赶紧七手八脚翻了纱布出来,万分小心地给咏善缠上,弄好了,还忐忐忑忑递上铜镜,「殿下,包扎好了,小的不懂这行当,殿下

千万别怪罪……」

咏善往镜子里瞥了一眼,「还算有模有样。」

随手把桌角上一个寿石纸镇递给了他,「赏你的,嘴巴给我闭紧了,我最恨的就是下头人嚼舌头,今天的事漏一点风,我就当是你泄的

。」

那内侍被他又赏又吓,骨头部软了,连连点头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咏善下管他,摸摸额上的纱布,站起来见那可恶的咏升去了。动了肝火,反正……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说这些没意思透了。「五弟

,吃了中饭没有?你难得过来,和哥哥一同吃吧。」转头要唤常得富备饭。

咏升赶紧摆手,「哥哥别费心,我已经吃过了。」

他昨日早上看着咏善被炎帝一视同仁,和兄弟们挡在门外一起吹西北风,就已经知道出了事。

咏棋拜托咏临给冷宫偷偷送的信,他是截住了,也没有往外泄。

但咏棋和咏善那些丢人的事,他怎么会无端放过?通过谨妃的线,多多少少给炎帝透了点风声。

不用说,昨天的事,定是母亲谨妃下的慢性毒药起效了。

真可笑。

咏善看起来精明,竟也是个蠢蛋,什么毛病不好犯,偏偏犯这种逆天不伦的混事,看来出恭无悔那招来拖他下水,还太抬举他了,如今

想想,也许根本就没这个必要。

新太子失爱于炎帝,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这个往日骄傲得要死的二哥,在房里也不知被父皇怎么痛斥了一顿,天子之怒一定霹雳如雷霆,不然怎么会磕得头破血流,头上缠这么

一团大纱布?

听说昨天还是陈太医那老古板瞧他可怜,才帮他包扎了,父皇可是任他额头流血地出体仁宫的。

什么太子纯孝,不惜磕头流血求皇上侍奉膝下?千古父慈子孝佳话?放屁!

咏升瞧着咏善,这个太子哥哥,怎么看,怎么比过去沮丧郁闷,浑身晦气。

这情景真是赏心悦目,让人愉快得几乎想哼起小曲来。

咏升暗暗盘算,咏棋是个倒霉透顶的,自己被废了还带累别人,谁挨上他谁倒霉;咏临又是个只会惹祸的笨牛;咏善算有些本事,可惜

犯在淫欲一条上,还要是兄弟不伦!在父皇心里,多半也全军覆没了。

如果咏善被废,还有谁够资格坐那太子位?

扳着指头数来数去,只有自己。

唯一的一个人选。

咏升越想越乐,生怕掩不住脸上笑容,谢绝了咏善吃饭的邀请,也没再提恭无悔的事,安慰了咏善两句,就站起来直接告辞,无比亲切

地道:「哥哥额上的伤还未好,千万好好养着。我不敢打扰,这就回去了。对了,母亲那边有上好的药,要是不嫌弃,我回去就命人取

了送来。哥哥别担心,父皇想必是病中心绪不好,未必就是哥哥做了什么事惹了他。前几日还听大臣们说,父皇要我们兄弟多多学哥哥

这样稳重呢。哥哥要放宽心才是。」

朝咏善行了礼,也不要咏善相送,脚步生风地出门,径自出了太子殿。

钻进门外等候的暖轿里,一颗心热得滚烫滚烫,等轿子离得太子殿远远的,咏升就忍不住掀开了轿帘,命令停轿。

他把抬轿的内侍们都遣到远处,唤了随轿的心腹内侍过来,压低声音,异常小心地秘密嘱咐道:「快,找个人出宫和外公还有我两个舅

舅通个气,就说太子失了宠爱,火上就差一点油了,要他们赶紧想点办法。」

看着领命的心腹快步赶去办事,背影消失在漫漫雪白中,咏升惬意地舒一口气,不禁打量了一眼冬天的天子之所。

雪花飘飞。

皇宫远近,里里外外,都已红装素裹,美得如在画中。

不愧是瑞雪。

他站在雪地里,哈地笑了一声。

好雪!

这场鹅毛大雪,倒真是给了他一个天大的好兆头。

咏善打发了咏升,转回房里去看咏棋。

咏棋刚刚把碗里的菜勉强吃了大半,正在寻思等一下怎么交代,想起咏善临走之前的轻薄话,又尴尬又有一股不知该怎么说的暗甜,听

见后面脚步声响起,料想是咏善回来了,转过头去看,「你见过咏升了吗?哎呀!」

眼忽然大睁,诧异地站起来,「额上又怎么了?」

咏善看他紧张兮兮,什么烦恼都顿时飞走了,故意不在意地道:「没什么,太医叮嘱过要记得包扎,小心留疤痕。刚才想起来,就叫个

内侍过来重新扎了一下。」

「内侍?怎么不叫太医?伤药重新上了吗?」

「麻烦。」他浑不在乎地落座,「哥哥饭吃好没?今天就算没胃口,也不能饿署肠胃。」

咏棋没跟着他坐下,站了半晌,盯着他看了看,欲言又止,担忧地蹙起眉,低声道:「内侍又不是太医,你是太子,怎么可以这样糟蹋

自己的身子?脸上留疤可不是好玩的。你……原来你有时候,也和咏临一个样。」

咏善听他过言细语,不自知的露出一脸关切,如饮醇酒,半醉半梦般的受用。

从前躲在暗处偷偷盯着这哥哥窥探的时候,作梦也没想过两人会有今日。

咏善巴不得咏棋再说两句,保持沉默地不吭气,结果咏棋却误会了,想着自己多嘴,遇上闭门羹,讨了个老大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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