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斑逃到玄山,却也是等死而已,但是因为脱离了昊天与张尹之的钳制,还有大斑相伴,心情顺畅,亦甚满足。偶尔想起故人,心中不觉无比疼痛。莫离,你现在何处?过得可好?还记得我雪檀否?你知道我对你的清白否?……最后相思成灾,直接把大斑也唤成了“莫离”!可怜大斑每日为自己求医问药,心中焦急,又无可奈何。自己情海沉浮,已看破红尘,如今倒不怎么惧死了。生死,天命也!
最感谢的人,是大斑!抱病之躯,无以为报,只盼来生……看着你浑身是血,昏迷不醒,我已明白,你定然是为我上雾隐山求药所致。眼泪窸窸窣窣地滴落下来,大斑,你我相见恨晚!可惜,我即将西去,无法与你相守……突然明白了爱情的真谛!爱情,并不一定要两具身体的融合。只要你心中,我最重,舍命亦不惜,这定然就是爱情!请让我再叫回你的原名——“大斑”,叫你“莫离”,太不公平!若爱有来生,我希望第一个遇见的是你,所以,你一定要找到我,爱上我。因为,我爱你,为你舍命亦在所不惜……希望你能活下来,请接收我的精元,它足够让你度过此劫,并拥有人形!可惜,我无法看到你幻化人形的模样了,必然英俊伟岸,让人心安!来生,再会……
意识再次模糊,似乎自己又变成了一团小雪球,还是在母亲的怀中撒娇嬉闹,无忧无虑。而洞门外那个伟岸的男子,和母亲谈论了很久,最后母亲点头!从此以后,自己就称呼男子为“莫离师父”……男子对自己无微不至,亦师亦父,母亲离世后,男子成为了自己唯一的亲人。男子虽然有一副威武的外形,但是他看自己的眼神永远温柔。可惜自己不怎么听他的话,后来直呼其名“大斑”,他也笑笑而已。他对自己过分的宠溺,有时候连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何,你这么纵容我?!自己确是叛逆,还时常和其他修行的精怪寻欢,后来又偷溜下山,却直接遇到了莫子清——一个偷走自己心的人,接着,心中就只剩下子清了……几经辗转,终于和子清相守,可是子清却用悲凉的眼神看着自己:“雪牙,你永远只能是狐型了,我们还是不能相守……”什么?!永远是狐型?!
“不——”狐狸大喊着突然清醒,见头顶围了一群人,子清、莫离、老虎和干乾皆在!看到狐狸清醒,众人都如释重负。
“你可醒了,我们等了你半月!”老虎看着狐狸,眼中竟是慈爱,狐狸看着老虎,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大斑,对不起……”
老虎被狐狸这么一哭,却是慌了手脚,连连劝道:“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大喊大叫的,没事,没事,现在在隐雾观,很安全的!”
子清亦上前温柔搂住狐狸:“雪牙,别怕,现在一切都好了!”
狐狸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却说不出来哪里不对,腹部还有余痛,想必是被必方所伤的伤口所致,而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泄露。
“给我镜子!”狐狸突然想起什么,端起镜子一看,果真的是一张毛茸茸的狐狸脸,想变回人形,可是努力几次,却始终无果:“……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不能变成人形了?”狐狸害怕极了,见众人皆沉默,抓住子清问道:“子清,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子清闭口不言,只皱紧了眉头。
“子清,告诉我,告诉我……”梦境竟然成真了,狐狸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莫离见状终于开口:“雪牙,你被必方砍中丹田,伤口会源源不断地泄露你的真气。长此以往,你最终会变成一只普通的狐狸,再次堕入轮回……本来有性命之忧,但是因为玄阳让干乾带来了千年灵芝草,才救回你一命,你往后定要勤加修行,保持真气的增长与泄露两相平衡,方能保持此时的道行……”
“也就是说,我顶多维持现在的模样,再没有办法增加道行了?!”狐狸定定地看着莫离,眼泪无声地顺着脸颊和下巴滴落着。
莫离小声应道:“是……”
“不——”狐狸绝望地哭喊起来,他的爱情才刚刚开始,怎么可以就此被扼杀?!如果不能拥有人形,如何与子清长相厮守?!难道就永远保持着兽型苟延残喘吗?!……
子清连忙安慰狐狸:“雪牙,没有关系,子清的心不会因此改变……”
狐狸还是无法平静:“可是,我想变成人……”
众人退出,独留子清与狐狸抱头痛哭……
剩下的日子,狐狸很少说话,大部分时间都在沉思。有时候和子清一起练练功,但是因为伤口像个漏斗一样把刚增加的真气又悉数漏出,狐狸最终失了兴趣!老虎被伤及胸部,经多日调理,已大有起色,随即又寻思着下山去找苏行简。狐狸本来藏不得秘密,见老虎对苏行简一网情深,心中竟然隐有醋味。于是直接问老虎:“大斑,你以前是不是喜欢雪檀?”
老虎一愣:“是的,而且是很喜欢!”
“那为何不与他欢好?他应该不会拒绝。”
“我不想趁人之危……他那个时候即使不愿意也没有能力反抗。”
狐狸听闻,鼻子不禁泛酸:“你怎么知道雪檀不愿意?”
“我不知道,我没有问过。”
“为何不问?”
“他那么信任我,我即使不能与他欢好,也不想留给他一个趁火打劫的映像。我情愿他永远觉得我是一个值得信任,值得依赖的人。”老虎看着狐狸,知道狐狸或许明白了很多事情,脸色变得严肃,不再发话,静待下文。”
“雪檀死前有给你托梦吧?他让你找他,爱他,你为何没有做到?”
“看来,你看到自己的前世了?”老虎并不惊讶,平静道来:“雪檀就是雪檀,不是雪牙,孟婆桥头一碗汤,前世的情爱牵挂早已忘记,我怎可将这种思想强加于人?再说,我不知道他到底爱我还是莫离?若他只想以此报恩,我定然不会接受。”
“可是,你从来没有点破过……若是点破,情况可能不同……”
“我就是想看,雪檀的灵魂,在毫无暗示的情况下,到底会不会爱上我?结果证明,不会!若我将前世纠葛强加于人,岂不是自欺欺人?”老虎稍停继续道:“他一修炼成人形就急着脱离我这个‘师父’,偷溜下山了。再见他时,他心中已经有了子清。前生今世,即使灵魂相同,容颜不改,情爱也会变质,本来就没有任何爱恋经得起沧海桑田的变迁。爱情亦不会凭空产生,始终始于机缘际遇。好比前世雪檀之于我,今世你之于子清,以及我之于行简……”
狐狸心中怅然,已经不知是何滋味:“对不起,大斑,我欠你太多……”
“……一切皆是我心甘情愿……你为我挨了这一刀,我觉得该是我亏欠你才对!”
“大斑……我亦是心甘情愿……”
老虎转过头来看着狐狸,狐狸报以微笑,老虎用爪子拍了拍狐狸的头,继续道:“我现在很担心行简的安危,他的手,应该用来弹琴,而不是握刀……”
“等伤痊愈了,我陪你去找苏公子吧,虽然我此时道行不高,但是应付凡人还是绰绰有余,和你同去,也彼此有个照应。”
“当真?”
“我几时对你说谎?!”气氛甚洽,一狐一虎畅谈到深夜……
35.忍无可忍
京城,天牢,苏行简兵败被俘,囚禁待审。
张尹之最近时常出入囚室,游说苏行简。这日又端给苏行简一碗药道:“此乃符水配置的药汁,你喝下之后,彼此心愿均可遂成。”苏行简对着碗中黑乎乎的药汁终究下不了决心,一直犹豫不决。
张尹之见状在牢外催促道:“苏公子放心喝吧,我的心思你已经明了,还怕你不能实现心愿?”
“我喝了之后还有多久的阳寿?”
张尹之压低声音道:“放心,他没死之前,你死不了。”
“到底多久?”
“大概一年,他的阳寿估摸顺利的话,半年就会终结。”
“我想清醒地看着他死……”
张尹之一听急了:“小祖宗,若你还有半丝清醒,他定然也不会把你留在身边,你以前干的刺杀谋反之事还少吗?好了,乖乖喝药。”
苏行简终于端起药碗一饮而尽,之后狠狠道:“如果你敢骗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张尹之笑起来:“你愿意合作,对我来说,是天赐良机,我又岂会错失如此妙计?用其他人,他还会怀疑,用你,他定然丝毫不疑。”
“好了,废话少说,直接下咒吧,我只盼望他能快快受死。”苏行简说着闭上双眼,一副任人鱼肉的认命模样。
张尹之从容不迫地念动咒语,苏行简刚才喝下去的符水和药汁一并在胃中翻江倒海起来,好像有人用刀子不停地割着自己的胃,而这种痛苦一路向上蔓延,心脏,头颅……最后失去了意识,痛苦得翻滚大喊。
一直在远处观看的李烨终于忍不住走上前来:“他没事吧?”
张尹之道:“陛下放心,这些符水和药汁自然好用,可是也不会轻易就生效,这种痛苦是必然的,片刻之后,他就会觉得舒服了!”
“到时候,他真的会失去记忆,乖顺臣服吗?若他还有半点复仇意识,留在朕身边都是一种威胁!”
张尹之眼珠转了一圈道:“那是当然,陛下!小人怎敢拿陛下性命开玩笑?小人之所以敢毛遂自荐,采用此咒,是因为小人有十成把握令陛下如愿。”
李烨看着几乎痛得虚脱的苏行简,伸手握住了腰间的“碧瑶”,终觉心有不忍。少顷,苏行简终于平静下来,已是脸色苍白,虚汗淋漓,而双眼的空洞感更让人觉得心惊。
“行简,你现在觉得可好?”李烨轻唤,苏行简不应。
张尹之忙道:“他现在已经没有意识了,陛下不必再唤他,他反正也不明白。”
李烨命人将苏行简抬出,伸手抚摸其脸颊,亦没有反应,不觉有点失望:“原来,此咒不过是给朕一个木头美人而已。”
“不,摸脸刺激太小,他自然懒得反应。可是若在床上,却是另外一番活色生香的光景了……”
莫离妙手回春,老虎不多日已经彻底痊愈,遂准备和狐狸下山去寻苏行简。可是还未成行,陈奎却找上了雾隐山。
“陈兄竟然亲自登临雾隐山,请问发生何事?”老虎认识陈奎,见他上山寻人,心中暗有不祥之感。
陈奎似急行而来,连着喝了三碗水,才缓过气来道:“苏公子兵败长安,现已被李烨俘虏。望虎仙能出手相救!”
“他让你来找我?”
“不,他一心求死,我是自作主张来找虎仙的。”
“求死?!到底怎么了?算了,不说了,先救人要紧。”老虎几乎一刻也不能再待下去,直接驮着陈奎前往京都。狐狸道行不够,跟不上老虎急匆匆的步伐,只好留守隐雾观。
隔日,老虎驮着陈奎和苏行简一并顺利回到了雾隐观。只见苏行简意识混乱,胡话连篇,明显被人下药所致。莫离看过之后道:“他中了媚咒和勾魂草,现在情况很糟糕!”
老虎一听“勾魂草”,立即想起了雪檀,当即骂道:“怎么又是勾魂草?!肯定是张尹之那老混蛋干的。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能救吗?”
莫离没有立刻回答,看着一旁的陈奎道:“雪檀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至于事情原委,我想陈兄定然明白其中缘由,不如详细道来。”
陈奎这才讲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原来渭水对持当日,李烨派出陈奎等四人潜入敌营,妄图暗杀苏行简后,趁群龙无首,一举攻下;或者以凉州为饵,说服李擎南,与京师前后夹击苏军,各个击破。但是部署之后,李烨却收到京城急报,言柔然趁着中原内乱,举兵南下,现已迫近京都。李烨首尾不能兼顾,遂放弃进攻计划,趁着陈奎等四人在敌军中引起混乱,而障人耳目,一举北撤,欲先解京都之急。当日,老虎本来前去探听军情,却一去不回。苏李联军也是事后再探,才得知李烨早已北撤,且布置各处勤王部队前往阻击联军。勤王部队各怀私心,不愿拼尽全力,联军一路所向披靡,最后攻至长安。而此时柔然之围刚解,李烨军队甚为疲乏,问鼎中原,指日可待。李擎南见大势已定,暗中起了歹心,欲除去苏军,独霸中原。因此派细作将苏军布阵图暗中交予李烨,欲借刀杀人。李烨果真倾巢而出,大破苏军,苏行简也就此被俘,陈奎则是侥幸脱逃,才上得雾隐山。
“好个李擎南,过河拆桥!”老虎听到此处,恨得牙痒痒。
陈奎继续道:“李擎南并没有如愿,他当夜趁着京城空虚,派兵偷袭,却误中李烨的空城计,将士均被伏击,大败而归。而此时的李军,失了苏军协助,可谓势单力薄,孤军深入,很快在勤王部队和京师的前后夹击之下,迅速溃败。李擎南现已被李烨以谋反罪斩首示众,也算罪有应得。”
“可是,苏公子为何又成了这般模样?!”狐狸看着苏行简失心懵懂的模样,不禁皱起了眉头。
陈奎沉默良久终于道:“相信大家都知道苏公子和李烨的渊源,李烨俘虏苏公子后,终究怜其色而不忍戮,但是又怕苏公子性格刚烈,不肯就范。因此一直关在天牢当中,倒也没有立即处斩。于是我连忙上雾隐山来求助,却不知道这期间又发生何事。”
莫离接过话道:“媚咒是妖精吸人精气时,为了提高效率时常使用的一种妖术。人类本无法驾驭此术,若一定要用,也必当除去人类灵魂,方可在空躯壳上下咒。而勾魂草是一种邪物,可用于召唤封印灵魂;也可用在活人身上,则会令人灵魂出窍,状若疯癫,恰好达到媚咒的使用条件。如今看来,是有人想让苏公子失去意识,并变成一个吸人精气的工具。”
子清听闻大惊:“苏公子是李烨的禁脔,师父您的意思不是就是说有人想利用苏公子谋杀李烨?!谋反篡位?!”
“正是,用此二咒之后,人会失去意识,任人玩弄。而与之交合之人,最终会因为阳气枯竭而亡。但因为苏公子本身为人体,虽然对方精气会枯竭,苏公子却无法得到。而凡人难以承受这些咒术和邪物,会损耗生命——苏公子撑不过一年……”
老虎几乎要哭出来:“还有救吗?”
莫离颓然道:“本来媚咒可解,但是因为使用了勾魂草,该咒也成了死咒,无法可解,苏公子怕是无救了……”
老虎几乎已经把拳头捏碎:“竟然想出这么恶毒的招式?我一定要把张尹之和李烨碎尸万段。”说着起身欲往京都。狐狸和子清忙拦住他:“你还是不要冲动,如遇到必方万事皆休!”老虎恨恨道:“再遇到必方,我也不惧怕生死,没有行简的日子,对我来说,犹如枯井,生不如死!”说着一把推开狐狸和子清,头也不回地往京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