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情————随风飞

"......"我眨一眨眼睛，持续的目瞪口呆。
刚刚才告了白，马上就开始讨论约会的问题了？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而且，竟然连称呼都改了。
我愣愣的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却只是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废话："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秘密。"张练白晃了晃手指，笑容甜美，"城东新开了一家游乐场，不如我们去那边玩吧？还是说，你比较喜欢看电影？"
我微微皱一下眉，头脑虽然仍旧有些混乱，整个人却冷静了不少，伸手指指许落的房门，道："你昨天才刚说过自己对许落是认真的，为何这么快就变了心？现在这样......究竟算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你和小落两个人我都喜欢啊。"张练白眯起眼睛笑了笑，理直气壮的答，"只不过，我对他是一见钟情，对你则是日久生情。"
闻言，我慢慢握住拳头，咬牙瞪着他看，气得几乎发起抖来，所谓的理智更是不见了踪影。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压下怒意，轻轻的说："你这见一个爱一个的毛病，果然相当厉害。"
"呵，普通而已。"
"还有得治吗？"
"早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
"喔，那还真是可惜。能把‘我爱你'三个字说得这么流利，想必是练习过成千上百次了吧？"
"哈哈，差不多。"
"很好。"点点头，伸手扯过张练白的胳膊，拖着他往门口走去。
"哎？小意，你这是干什么？"
我动手打开房门，将他一把推了出去，冷冷的说："你可以滚了。"
"啊？"张练白呆了呆，神色茫然，"等一下，为什么突然......？"
我不答话，只狠狠踢他一脚，用力关上了大门。熟悉的叫嚷声断断续续的传进来，我飞快的转个身，背靠在门板上，低头望住自己的手掌。
刚才碰触过那个人的地方，此刻竟隐隐发起烫来，而他先前说出口的话，更是一遍遍在耳旁回响。
"啧，"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苦笑，"随随便便就把爱字挂在嘴边的人，怎么可以相信？"
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迈步朝许落的卧室走去，抬手敲了敲房门。
毫无反应。
我稍微停了一下，开口喊他的名字："许落。"
依旧没有声音。s
等了许久，才听他低低的唤了一声："......哥。"
"怎么样？你现在冷静下来了吗？"
"我一直都很清醒，"许落立刻大喊起来，声音略微有些沙哑，"我、我会说喜欢你，绝对不是一时冲动。"
"可是你年纪还小。"太阳穴跳了跳，抽痛。
"我今年十八岁，已经是成年人了。"
"许落，"一手扶在墙上，低低叹气，"别忘了，我们是兄弟。"
"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他忽地打开了房门，半透明的身体飘浮在空中，一双黑眸直直望住我，软软的说，"哥，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胸口跳了跳，突然很想摸摸他的头发，手伸到一半却又收了回来，转头看向别处，冷声道："抱歉。"
然后就听许落愤恨无比的骂了句脏话，再度甩上了房门。
我在原地静静立了一会儿，走回沙发旁坐下了，随手扯过一张报纸来翻阅，心思却越飘越远。我和许落从小一起长大，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几乎将他当成了这世上最重要的存在。可惜，从来不曾对他产生过亲人以外的感情。
反倒是那个风流又花心的张练白......只认识短短一个月，就教我莫名其妙的动了心。
这么思来想去的，不知不觉间已近中午了。
许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完全没有出来煮饭的意思，我只好跑去楼下买了泡面回来吃。一直到当天傍晚，许落的房中也还是没有动静，我眼见着天色慢慢暗下去，正打算再泡一碗面，却听门铃响了起来。
起身，缓步走过去开门，毫不意外的瞧见张练白站在那里。
"小意，告诉你个好消息，"他手里拎了个旅行袋，很努力的挤进来，笑眯眯的说，"我终于又找到新工作了。"
"这回是干什么的？"我心里想着要赶他出去，嘴上却不由自主的接了话。
张练白抬了抬下巴，朝窗外望一眼，笑容灿烂。"你们小区门口的保安。"
"啊？"
"为了方便工作，也为了培养感情，我决定......"他将手里的旅行袋往地上一放，桃花眼微微勾了勾，异常兴奋的宣布道，"搬过来跟你们一起住。"
我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见许落穿墙而出，"唰"得一声飞到张练白面前，气急败坏的喊："我不同意！"
"怎么？"眨了眨眼睛，委委屈屈的问，"小落你不想跟我同居吗？"
"废话！"许落面上的表情慢慢扭曲起来，脸色铁青，"一天到晚缠着我不放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敢对我哥动手动脚，你他妈的究竟有什么阴谋？"
"哎？小落你不知道吗？"张练白微微笑了笑，一手搂住许落的脖子，另一手则揽过我的腰，一字一顿的答，"我的终极目标就是......左拥右抱啊。"

第 21 章
闻言，我和许落对望一眼，同时挥拳打了过去。
"哇！"张练白惨叫出声，双手抱头，飞快地躲进了桌子底下，嘴里喃喃道，"杀人了！救命啊！"
我不理会，只咬了牙，继续抬脚踢过去。
许落则冷冷笑了一笑，扬手，屋内的摆设立刻飘了起来，齐齐朝某人发动攻击。
"停！等一等！"张练白一边鬼哭狼嚎，一边哀哀的喊，"两位大哥，我知道错了，麻烦你们饶我一命吧。"
许落轻轻哼了哼，直到这时才停了手，恶狠狠的问："你倒是说说看，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我、我刚才不该胡说八道的。"张练白从桌子下探出头来，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的说，"光只有两个情人怎么够用？我应该充分发挥壮志豪情，发誓爱尽这世上所有的美人才对！"
"......"
我眼见他一脸认真的说出这句话来，顿时连动手打人的兴致也没有了，仅是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转身在沙发上坐下了。
"神经病！"许落的嘴角抽了抽，冲过去把张练白拽了出来，凶神恶煞的说，"随便你喜欢多少人都跟我无关，但是，绝对不许打我哥的主意。"
"为什么？"
"因为......"窒了窒，转头看我一眼，脸上微微红了起来，"我哥喜欢的是身材火暴、温柔贤淑的大美女，你这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流氓根本不够看。"
"咳咳。"我被许落的这番话吓了一跳，不小心呛住了，剧烈咳嗽。
张练白却仅是笑嘻嘻的眨了眨眼睛，偏头，双手摆在颊边做大鸟依人状，柔声道："没关系，我可以为了小意去变性的。"
"你、做、梦！"许落神色一凛，表情狰狞的扑了上去，死死揪住他的衣领，"就算真的要变性，也还轮不到你这混蛋。"
"怎么？小落你也想变？"嘴角一勾，装模做样的翘起兰花指，浅笑着抛个媚眼，道，"那干脆我们组个团一起去吧。"
"你他妈的恶不恶心啊？"许落全身抖了抖，后退几步，伸手朝门口一指，大喊，"总而言之，我坚决不允许你这变态住进我们家里来，现在马上滚出去。"
"小落，我这么爱你，你怎么可以如此绝情？"
"闭嘴！"
说话间，已然动手把张练白推出门外，顺便再把他的旅行袋一脚踢飞。
"小落，小意，亲爱的......"
饱含深情的呼唤声隐隐传进耳里，我听得背后发冷，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随手扯了把椅子堵住门口。
许落安安静静的立在旁边，一双眼睛紧盯住我看。
我便转了头，回望过去。
静默。
隔了许久，他才慢慢垂下眸子，很轻很轻的叹了口气，再一次穿墙而过，飞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皱了皱眉，扫一眼空荡荡的客厅，忽然感觉心底闷得发慌。于是蹲下身，抬手叩了叩门板，问："张练白，你还在么？"
"小意？"他立刻应一声，似乎相当惊喜，"呜呜，果然还是你对我最好。亲爱的，外面好冷啊，你放我进去好不好？"
我手指抖了抖，又是一阵恶寒，忍不住开口说道："张练白，你就不能稍微正经点吗？"
"奇怪？我什么时候不正经了？"
"见一个爱一个，动不动就把喜欢挂在嘴边，难道也算真情实意？"
"当然。"门外那人语气轻快，答得毫不犹豫。
"......原来如此。"我长吁一口气，懒得再跟他废话，就这么快步走回卧室，关灯睡觉。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晨起来的时候，许落依然还在生气。我便只匆匆梳洗了一下，连早饭也没吃，就拎了公文包上班。
打开房门，却惊讶的发现张练白蜷成一团躺在地上，怀里紧抱着那个旅行袋，睡得正香。
我微微一怔，抬脚往他胸口踢了踢，低低的喊："张练白。"
"唔......恩......"他模模糊糊的嘀咕一声，悠悠醒转过来，睁眼，朝着我笑了笑，道，"小意，早安。"
"你怎么睡在这种地方？"
"啊？喔，"抓了抓头发，嘿嘿的笑，"我无论如何都进不了你家的门，所以只好在这边打地铺了。"
"为什么不回自己家？"
"没钱交房租，被赶出来了。"顿了顿，轻轻拉起我的右手，甜甜的笑，"而且，我舍不得离开你和小落。"
我心头一跳，飞快的甩开了他的手，僵硬的别过眼去，冷声问："你不是刚找了新工作吗？什么时候上班？"
"今天下午。"说着，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哈欠连连。
我望他一眼，问："昨晚没有睡好？"
"水泥地太硬了，硌得我腰酸背痛的。"
"困么？"
"有一点。"半歪着头，继续打哈欠。
我睁大了眼睛盯住他看，心里忽上忽下的，竟觉得有些闷。犹豫许久，终于开口说一句："既然上班时间还早，那你就先去我房里睡一会儿吧。"
"哎？"张练白呆了呆，上前一步，死死搂住我的腰，连声道，"小意，我果然没有喜欢错人，你实在是......"
"够了，"我一摆手，打断他的长篇大论，冷冷的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是是是。"
张练白眯了眯眸子，轻笑着点点头，在原地转个圈，开开心心的朝屋里走去。行到一半的时候，却又笑容满面的折了回来，伸手攀住我的颈子，微微一抬头，在我颊边重重亲了一口。

第 22 章
......仅仅是一个吻而已。
我却因此僵在了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谢谢。"
张练白笑嘻嘻的低语一句，转身，蹦蹦跳跳的跑进了我的房间。而我则呆呆注视着他的背影，心头狂跳不已。
隔了许久，才抬起手来擦了擦脸颊，强迫自己收回视线，有些木然关上门，迈步往前。
这一天工作的时候，自然又是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我随便收拾了一下东西，就急急往家里赶，结果却在小区入口处遇上了张练白。
远远望去，只见他穿一身浅蓝色的制服，直挺挺的立着，双手负在背后，正跟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子闲聊。
我深吸一口气，动手整了整衣服，板着一张脸走过去，尽量做到目不斜视。然而，仍是不小心瞥见了某人面上笑容。
柔情似水，眉目盈盈。
我胸口怦怦跳一下，不由自主的顿住了脚步。
紧接着就听张练白语调轻快的喊："小意，你回来了？"
"恩。"我略嫌生硬的应一声，转头，直直盯住他看。
那中年女子朝我颔了颔首，挥挥袖子，掉头走开了。张练白便欢欢喜喜地跑过来，很自然的挽住我的手臂，仰了头说："小意，我今晚大概九点下班，呆会儿一起去吃夜宵吧？"
我不答话，只四下里张望一番，问："刚才那个女人是谁？"
"喔，居委会的王阿姨。她知道我今天第一次来上工，人生地不熟的，所以特意陪我聊聊天。"说着，桃花眼微微挑了挑，浅笑，"王阿姨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性格善良、温柔体贴，若不是她早已经有老公儿子了，我还真想追......"
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伸手摸摸鼻子，嘿嘿的笑。
"连这种的你也不放过？"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惊愕不已。
张练白却只耸了耸肩，无所谓的笑笑，道："恋爱这样东西是不分年龄和性别的，只要有爱就行了。"
"如此说来，你的爱实在是多得离谱。"
"哈哈，化小爱为大爱，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爱情海洋中，这才是人生的最高境界......"他手舞足蹈，滔滔不绝的讲了下去。
我顿时只觉额角抽痛，不耐烦的推他一把，冷声道："我先回家了，你......好好工作。"
张练白点点头，还是笑。z
"晚上记得找小落一起吃夜宵，我请客。"待我行得远了，突然又扯开嗓子吼一句，"小意，我--爱--你！"
我吃了一惊，脚下踉跄几步，差点跌倒在地。
强忍住跑回去揍人的冲动，继续往前走，却听张练白在后头吵吵嚷嚷的，用那公鸭般的破嗓子引吭高歌，唱了一曲完全走调的《月亮代表我的心》。
我全身阵阵发冷，右眼皮更是跳个不停，急急忙忙冲回了家，却发现许落的房门依然紧闭着。
很明显，他还在生我的气。
我轻轻叹了口气，觉得有些脱力，懒懒的在沙发旁坐下了，抬头望住墙上的挂钟。
五点，六点，七点......
肚子开始饿了。
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挽了挽袖子，起身朝厨房走去，自己动手解决晚餐。
可惜，我对炒菜煮饭这种事实在是一窍不通，明明只打算煎个鸡蛋，却笨手笨脚的打翻了油锅，还不小心烧着了衣服的下摆。
我愣愣的后退几步，正打算找块抹布扑火，就见许落从外面飘了进来，手一扬，轻轻松松的灭了火。
"哥，你怎么样？"他急急飞过来抱住我的腰，神情紧张，"有没有受伤？"
"没事。"
"明知道自己是个家务白痴，还跑进厨房这么危险的地方，你不要命了是不是？"许落恶狠狠的骂一句，双手却越收越紧。
我扯了扯嘴角，柔声问："不生气了？"
他怔了一下，飞快地转过身去，耳根微微泛红，默然无语。
"许落？"
"哥，"他背对着我，声音闷闷的，"即使你说了不喜欢，我也不会轻易放弃的。"
"可是......"
"不必多费口舌了，反正我就是个大笨蛋。"他回头看我，一双眼睛明明亮亮的，笑，"哥你肚子该饿了吧？等着，我这就去煮饭。"
说罢，双臂一挥，振作精神，在厨房里忙碌了起来。
眼见许落又恢复了原样，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开心心的吃过晚餐之后，陪着他在客厅里看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