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未济想说什麽,刚一个"你"字出口又停了下来,他不知道怎麽说。
"我不是任何一个人的替身。"j
宾王的声音不重,也许是夜太深太静了,也许是未济靠的他太近了,每一个字都直直地落在未济的心底,清晰无比。虽然自己已经意识到了,但由那人嘴里说出来,多少还有些难受和不甘。未济闭著眼睛沈默了很久,调整好气息道:"我知道。"
宾王拥在未济腰上的手又紧了紧:"睡吧。"
未济的脸埋在宾王的臂弯里,叹息声终是被他咽了下去,紧贴著的身子能够感受到宾王较常人略高的体温,四周被他的气息笼罩。未济在此时,笑了,弯著眼睛,无声地笑了。
早该注意到的不是吗?他是一只狐狸,敏锐的狐狸。宾王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和轩成然的截然不同,他竟然生生给忽略掉了。这些年的寻寻觅觅,想要的是一个轩成然那样一个人,还是能够和谁谁谁一起喝酒一起谈笑的时光?
小狐汔济,小狐狸无法渡过河去不是因为河水湿了尾巴,而是他一直在想尾巴已经湿了。寻找一个既济的完美,其实,并不如这不知如何发展的未济吧。不去想尾巴,直接渡河,对岸有什麽,谁也说不清,也许,会是不错的风景。
那夜的事,两人都没有提起。等摆驾回宫的消息下来的时候,未济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回京後未济依旧在王府和行馆之间来去,隶祀又缩回了暖和的房间和凌琰扯东扯西,他们最挂心的,就是那治阴毒的法子。
"这是在京城,不比绍陵,老爷子随身不会带那些药丸的。"隶祀裹著被子靠著火炉还觉不够暖,若不是为了能让未济说几句话,真想让他变成狐狸由他抱著取暖。
"那药丸的配方呢?"未济喝了口茶,问道。
隶祀歪著脑袋想了一想:"好像家里有本书上有记载过那东西。"见未济听了他的话後眼睛渐渐眯了起来,蓝色的眸子更亮了几分,隶祀摊了摊手道:"我看过,但不记得,我不喜欢背药典。"
知道隶祀是故意的,未济也不计较:"你不记得,总有人记得吧?"
"不诓你,三叔应该是知道的,他最喜欢看这些东西了。"说到这里隶祀似突然想起了什麽,"三叔好像常让小宁吃一种果实,说是有些功效。"
凌琰听到这里不免摇了摇头:"条草果实吃了是不受妖邪迷惑的,你让宾王吃,是搭桥还是拆台啊。"
"凌琰你还不是拆我台。"边说隶祀边笑了,"不过三叔通医是真的,就不知道他肯不肯给药方了。"
正说著,不想有人来敲门。隶祀示意未济不用担心,既然来了肯定就是知根知底了,躲也白躲。凌琰走过去开门,来人竟是泠允。
泠允走到隶祀边上却不坐,只仔仔细细瞧了瞧未济:"果然还是蓝眼睛漂亮,比绿的好看多了,那绿眼睛呀,晚上看过去阴森得很。"
隶祀接过泠允带来的点心,边吃边道:"看了二十多年了还觉得阴森,三叔未免太失败了。小宁你来总不会就给我带点点心吧。"
泠允笑著转过身,道:"你也不知道什麽叫做吃人的嘴软啊。药方在这里了,你自己弄吧。不用太感谢我,我上次敲晕了你,这次就算做个人情虽然是顺水的,以後别教唆凌琰从背後偷袭我,就算他不愿意,多几次好好一孩子也给你指使坏了。"
隶祀满嘴都是云片糕吃得正开心,也不管泠允说他什麽,笑眯眯地点头应下。
未济看著泠允给的药方,上面列的药虽然稀罕,但也不是寻不到,这才放下心来。见隶祀吃了个半饱,他开口道:"还有一件事......"
"为了你那故友?"隶祀反问道。
"是,想寻他那朵彼岸花。"未济的笑意散了,凝在脸上的表情让隶祀和凌琰都读不懂,"我想知道他最後想了些什麽。"
隶祀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低声念起咒语,开启黄泉之门。这一次,隶祀去的时间比任何都要长。回来的时候,隶祀问未济道:"那一世离你太远了。你知道吗,两千年了......"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
"花已经落了,只留下这些......"隶祀摊开手心,是三株细小的花蕾。
未济身子一颤,犹豫著伸手接过花蕾,已经快要枯萎的花蕾不知为何,让他的手掌刺痛起来。喃喃著,原来,已经两千年了......
当年京城的景色已不在,当年的轩府如今已不知是何家宅院,当年的佳酿再也无法尝上一口,当年的一切一切,都已经是当年了。
未济笑了,和以前的笑容都一样,笑得很释然,将三株花蕾置於指尖,口中念著些什麽,再将手指往额头一印,那三株花蕾就这麽烙在了眉心,很红很红。
未济站起身,一袭白衣不知怎麽的,多了几分潇洒和随性,走到门外才回了头:"当年的事情我记得,忘不掉。可我还应该去记下些新的东西。宾王不是轩成然,他不记得千年前的我,但我要让他再记一次,记现在的未济。"
非衣馆:http://ww2.myfreshnet.com/GB/literature/indextext.asp?free=1001021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