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界系列之大夫—— 阿墨儿

　　这声音...
　　大夫脸色刷白的自凳子上站起,抱起炙煌跟身旁的药箱头也不回的丢下了包扎到一半的可怜伤患冲出门外去.
　　跟著许多闻声跑出家门一探究近的人们淋著大雨在泥泞的街上奔跑著,大夫紧抱住用力的抱紧怀中的炙煌跟药箱一边大声喊著借过,一边努力挤过围观的人群来到了出事地点的最内圈.
　　冒著浓厚呛人的烟,地上一片焦黑.
　　而在那片焦黑的地面中心,躺了个他非常熟悉的人.
　　高衡.
　　高衡中了雷击.
　　可是很奇怪的是,被雷劈中的高衡除了衣物跟手上那篮馒头被烧毁之外,其馀身体部分都毫发无伤,连被雷劈中应该会有的烧焦都没有.
　　”阿夫!!”
　　李大牛自另一边挤了过来的对著一脸惨白的大夫喊著,他脸上的表情是惊恐无措.
　　”怎麽会这样子...这样的情况,这样的阵势,这分明就是雷劫嘛!!可是距离我跟高衡雷劫的日子明明就还有一千年的时间啊!上面的那群到底在搞什麽鬼...”
　　李大牛愤恨的骂著,泪水自他那对向来温和现在却布满怒火及怨恨的眼中流出.大夫蹲下身将炙煌放到了地上,然後提著药箱走到高衡的身边打算看看高衡的状况.
　　但是,就在他将要碰触到高衡时却被李大牛给一把拉住了.
　　转头望向他那布满泪水跟雨水洗刷痕迹的脸孔,大夫脸孔露出不解.
　　”不要碰他...他现在身上有很高的电气,很危险!”
　　李大牛语气紧张的说著,然後望著高衡的脸孔突然变色.
　　接著,众人发出了一声惊呼.
　　”呃....”
　　一阵虚弱的呻吟声自高衡的嘴里发出.
　　他皱眉的抚著头,行动迟缓的自那被劈到焦黑的地面动了动.抬起望向围观众人的脸孔是迷惑.
　　闻讯赶来的泪跟战也挤过人群来到了大夫身边,喘嘘嘘的两人脸色皆苍白如雪.接著,伴随著更大声的惊呼及吸气声,大夫就见到了高衡在众目睽睽之下像个没事人般的自行爬起身,拍拍了自己那被烧毁的衣服渣渣,全身近乎赤裸的走向原本一脸哭丧,现在却是一脸惊愕的高家夫妇面前将那篮烧毁的馒头递了过去跟他们裂开嘴傻笑.
　　”对不起~我迟到了!都是雷公公不好啦!乱劈我...所以阿娘你不要生我的气喔!”
　　高衡一脸傻呼呼的对他们说著,泪听完当场昏了过去.
　　”阿娘,高衡叔叔怎麽了啊...光溜溜的不穿衣服淋雨....”
　　炙煌不明白的拉著大夫衣天真的问著.
　　大夫听了抿住嘴唇的没有回话,只是弯身将炙煌抱起带著药箱请高战等下把高衡带来他的药铺,说他要替高衡看一下诊然後便转身越过人群离去.
　　雨水渐渐转小停歇,天空也转回了原来的晴朗.
　　整件事就如闹剧般的令人感到错愕不已的十分不真实,宛如一场糟糕到几点的梦.但是眼前的事实却残酷的令人无法将它当成一场梦.
　　大夫看著蹲在地上跟炙煌玩的不亦乐乎的高衡,跟同是站著观看的李大牛互望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难过的叹了口气.
　　傻了.
　　高衡被雷给劈傻了.
　　虽然高衡学东西还是学的跟以前一样快,一样好.但是他以前眼睛常透出的精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痴呆的目光跟傻头傻脑笨笨呆呆的表现.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善良好帮忙,只是他再也不会举一反三,跟著学堂的曲文星夫子吟诗做对,讨论四界的人生观点及四书五经.这点使得曲文星本来想要培养仙界文状元郎的美梦顿时落空,难过的要死!!而高家夫妇更是为此整天哭丧著脸摇头叹息甚至还闹到上仙界去跟郑皓天理论,搞得这件事情闹的一时间沸沸扬扬.
　　郑皓天对此跟泪和战赔了不是.因为目前雷劫已经降过一次,近一千年内都不能再降.所以他承诺一千年後,在高衡正确的雷劫时刻时会让高衡安然度过雷劫且恢复原状.
　　”不要这样子嘛!你们老是这样哀声叹气的叹到我头都痛了!”
　　高衡右眼被炙煌用毛笔画了个大圈圈的望著大夫跟李大牛难过的脸孔说著,眉头不高兴的皱起.
　　”啊~跟你们说一件好事情~这样你们就不会老是哀声叹气了!!”
　　高衡充满傻气的脸孔突然绽出了一朵灿烂笑容的喊著,然後顺手替炙煌脸上添上两撇八字胡.
　　大夫跟李大牛两人闻言立刻摆出了洗耳恭听的姿态等著高衡开口说下去.
　　高衡清了清喉咙,先用了一脸神秘卖关子的表情环视了他们跟炙煌一眼之後,缓缓开口了.
　　”那个算命先生,龟老爷爷啊~~他说啊~~再过个一千年之後啊,我的命定娘子会从天上掉下来喔!”
　　说完,他还一脸兴奋的傻笑著.大夫跟李大牛听完後,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然後又再度叹气.
　　”啊~还有还有!”
　　高衡又突然的喊出声,让他们大家都吓了好大一跳,炙煌甚至还被吓哭了.
　　大夫急忙的将炙煌自地上抱起软言哄著,然後转头对露出一脸无辜状的高衡柔声开口.
　　”没关系的,高衡.你刚刚想要说什麽?”
　　高衡听了松了一口气,然後又露出笑脸的开口把刚刚没说完的继续说下去.
　　”我阿娘叫我跟你们说要你们今天过去我家吃饭啦~~差点忘记了!还好还好~要不然阿娘她一定又会拿棍子揍我了!哈哈哈哈~~!!”
　　说完,他傻里傻气的哈哈大笑了起来.接著,他的笑声就像有魔力一般的感染到了大夫跟李大牛还有炙煌.於是,四个人.三个大人一个小孩,就这样在小小的药铺里愉快的笑了起来.
　　而这一笑,也使得原本一直处於低气压状态的气氛在不知不觉间变得不再这麽沉重了.
　　心情,也再度好了起来.
　　39
　　转眼间,一千年就到了.
　　其实大夫对时间过的这般快不是那麽感到惊讶.只是每当他望著炙煌那越来越高大挺拔,越来越像他父亲的脸孔时,总是会有那麽些感叹.
　　伸手摸摸他下巴那撮从500年前开始留起的胡子,大夫嘴角泛起微微的轻笑.当他顶著这下过易容咒的山羊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差点让所有人吓到昏过去,然後便是抗议跟哀嚎声四起.当然,其中反弹最大的就是他那宝贝儿子炙煌了.
　　大夫还记得那时候他在他面前暴跳如雷的样子,每次一想到他就觉得好笑.
　　他之所以下定决心要留这把胡子的原因是因为他实在是受够仙树村里面那些新搬进来不知道他是男人或是已经是旧识,也知道他是男人却还是对他频频示爱追求的人了!为此,炙煌在不知不觉间就开始跟高衡还有李大牛他们一起扮起护草使者的角色,一天到晚帮他赶苍蝇.而炙煌更是三不五时就抓狂的把那些打不死赶不走的爱慕者通通打到重伤,令大夫有些伤透脑筋.
　　毕竟看自己儿子因为自己变得这麽暴力可不是他乐意见到的事情.因为他要是为此以後找不到老婆要打光棍一辈子的话,那大夫不就也跟著一辈子没机会当爷爷了吗?!所以,他就对自己下了易容咒.这易容咒对对他有非分之想的人特别有用!非分之想越高者看到的脸孔越丑.而利用这点就可以充分知道那些每每见到他就大声哀嚎抱怨的人对他抱持著是什麽样的心态了!
　　不过看到他自己儿子对他天天摆臭脸大夫也是挺不好受的.
　　他不是没有听到外面的人怎麽在传说他这个宝贝儿子有多严重的恋’母’情结!虽然那些在偷偷传的人後面那一句说他们可以体会炙煌的心情,要是他们有这麽漂亮的’娘’他们也会有恋母情结大夫也是有听到,不过就也是因为这点才让大夫痛下决心要留下这把山羊胡.因为他可不想他的儿子真的踏上不归路!他要看炙煌一脸幸福的娶媳妇过门,他要当爷爷抱孙!
　　所以,他就在某天下午对他的宝贝儿子笑咪咪的下了会昏迷的药後就把他很豪爽的丢到位於上仙界的长白山里将他交给了老顽童,说是给他当学徒陪他一起守山顺便学学一些法术武功还是新的药草知识什麽的!
　　而且他还很恶质的对老顽童附上了一句他想要怎麽整他把他当成他老爹的代替品出气筒都好,只要能够让他待在长白山里面学东西修行满两百年---不论是心甘情愿或是百般不愿都无所谓!随他爱怎麽整他操他都可以!反正只要不要把他弄到太难看让大夫自己认不出来就好,其他大夫都会全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後,在交易成功之後大夫就这麽很乾脆且毫不留恋的拍拍屁股走了.
　　然而就在大夫走後不到几个时辰长白山深处便传来的一阵惊天动地的虎啸,差点让整个长白山起暴动!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大夫嘴角露出了很坏心的笑.
　　疼爱疼爱!不就是又疼又爱嘛!
　　然後,在送走炙煌之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便是李大牛娶老婆的事情了!!
　　看著李大牛笑到一脸乐淘淘的幸福样子,大夫是打从心底的为他感到高兴.而且还在同时间开始幻想起以後炙煌娶老婆然後对自己敬茶水的样子!
　　想到这里,大夫便暗暗的露出傻笑.
　　他真的不否认他真的是想当爷爷想抱孙想疯了!
　　不过,在这件喜事之後所发生的事情就令他有点措手不及了!
　　首先,便是高衡跟李大牛去仙树林捡柴火打猎时带回的,那位高衡在一千年前给铁嘴百算百灵的龟老所算出传说中会从天上掉下来的娘子!
　　当大夫见到这位高衡的命定娘子时,马上就反射性的皱眉感到不高兴.
　　因为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娘子’第一,是个人类.第二,是个厉气杀气很重的人类.第三,也是最最重要的一点,他是个男人!!而且他还是个身分不小的男人!是人间界里目前最强盛朝代中,宣朝的定邦将军.一个叫做练文定的男人.
　　不论大夫怎麽劝,高衡就像是雏鸟心态似的在见到练文定之後说什麽都不肯对他放弃,死都只认那练文定为他的娘子让大夫跟李大牛非常的头痛!之後就算他自己因为一时没防备的被练文定打成了重伤,他还是十分坚定的对著大夫跟李大牛说他还是要那练文定,甚至还吵著要跑到人间界去找他!!对此,大夫跟李大牛都感到很无奈.好不容易用了他的雷劫之日的藉口将他成功留下之後,他们都暗暗希望高衡在受了雷劫之後最好可以顺便将练文定的事情忘记,要不然他们可有罪受了!
　　不过,事与愿违!
　　高衡跟李大牛一起接受完雷劫之後,虽然是变回了之前的精明模样,但是却依旧没有将那练文定给忘记.接受完雷劫的他,再休养了一段时间之後便兴致勃勃的拉著李大牛三天两头往人间界跑,到处去寻找那练文定.之後,真不知是他太有恒心还是他们两人真的有缘分.令大夫感到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那练文定居然还真的跟高衡有了感情在一起了!!
　　这样令李大牛跟大夫两人惊到差点掉下巴的事情让他们两人每次见到泪和战时都会莫名的感到一阵大心虚.
　　但是,这都还不是大夫面对到最棘手的事情!
　　在经过这样子的惊吓开胃菜之後,主菜终於上场了.
　　主菜,大夫又恨又恋的人,郑浩天出场.
　　在经过这一千多年的岁月尝试之後,郑浩天终於如愿以偿的找到了方法破解那在千年前仙树村村民为了防止上仙界的人来找碴而设下的上古古老结界,开始出现在仙树村里出没骚扰大夫,猛烈的对大夫展开请求原谅的攻击.
　　40
　　你到底想要从我这边得到什麽?
　　你知道的,我不爱你...从来都不爱!
　　站在紧闭的门口,郑浩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现在是深夜.仙树村的夜里依旧如同他当初在此生活时一般宁静如昔.天空的颜色是深沉的黑,伴著点点星光及硕大皎洁的月亮,美的宛如郑浩天记忆中他与大夫第一次一起看夜景的那晚一样.
　　算算时间,现在是二更.
　　郑浩天露出一抹微笑.他知道大夫还没有就寝.
　　以大夫的习惯,他通常都是挑灯夜读直到三更天时才会熄灯上床睡.於是,他大胆的伸手敲了门,希望藉此能引来大夫替他开门.
　　”谁啊?这麽晚了...”
　　一略为粗哑的恼怒声音自门内传出,郑浩天闻声愣住.
　　这声音,不是小狐狸的...
　　一股怒气自他的心底升起,刚刚敲门手紧握成拳状,原本带著紧张与兴奋的脸孔刹时也转成铁青.
　　接著,门缓缓打开了.
　　一张老实和蔼的脸孔伴随著微弱烛火自门内探出,那张脸在见到郑浩天时露出了惊讶.
　　”天帝?!”
　　”李大牛?!”
　　见到来人时,郑浩天同样也是面露吃惊,而且还多了些讶异.因为他怎麽也没想到居然会是李大牛!!
　　”呃...不知天帝这麽晚了来拜访有何贵干?”
　　语气尽量保持温和.虽然郑浩天在李大牛心里的形象已经是完全列入黑名单的最顶端头,但是碍於他是天帝这个身分,至少基本礼貌他还是会给予的.
　　”你在小狐狸的屋里干嘛?”
　　劈头就是带著强烈酸溜溜语气的问话.虽然是在夜色中,但是李大牛依然可以依稀窥见郑浩天脸色有多难看.
　　”呃...我想你搞错了...这里现在是我家,阿夫已经搬到村尾那一头的一间较大的屋子里去了.”
　　说完,他便要将门给带上,但是却郑浩天给伸手拦住.
　　”为什麽?他没事好好的干嘛要搬房子?!你又为什麽搬进这间屋子里了?!”
　　郑浩天露出恼怒表情的望著李大牛,问话的声音中透出些愠怒.
　　望著郑浩天,李大牛感到有些好笑的心想这家伙不是个笨蛋就是个白痴.
　　任任何人在经过那样强烈伤害後都会选择搬离那有著难过回忆的地方吧!谁还会想要居住在一个有著曾经爱过喜欢过却到头来伤害自己的人给予的屋子啊...真是没大脑!
　　心里暗暗想著,脸上却依旧保持温和.这点是他跟大夫长期相处之後所学到的东西---不动声色.
　　说实话,他真的觉得很好用.
　　”这个嘛,我搬进来是因为阿夫将这栋屋子赠与给我当作我的新婚礼物.而至於他为什麽要搬嘛,我想理由你应该是十分的心知肚明吧?”
　　语毕,笑笑的当著郑浩天面前快狠准的把门扇上,扇的郑浩天一脸灰.
　　李大牛心里涌起一阵快意的将门闸闸上之後便浑身充满著愉快气息的吹著不成调的小曲,护著手中提著的小烛灯慢慢晃回了寝室里.
　　嗯...看来明天得跟马叔叔说一声郑浩天闯进来的事情了!
　　李大牛爬回有著他亲爱老婆的暖暖被窝里时闭眼想著.接著,不到三分钟之後,他被沉沉的堕入了梦乡里去.
　　而几乎是在同时,位於村尾药铺的门口那里,传出了一阵近乎杀猪般的惨叫.
　　41
　　粗糙的皮肤,混浊的眸子,难看的山羊胡,还有恶心大小不一的腐烂脓疮布满了整个脸孔...
　　继他所发出的惊天动地的哀嚎声之後,郑浩天原本难看的脸色更是糊成了一团.横看竖看,他怎麽都没有办法相信眼前的人会是他朝思暮想的小狐狸!!可是如果撇开脸孔不说,不论是那清朗的声音,站著的姿势或是他熟悉到不行的身型,全都在对他显示说站在门口的人就是他的小狐狸...
　　可...这脸孔又是怎麽一回事?!难道试药试到毁容了?!
　　一想到大夫那种爱拿自己试药的个性,郑浩天就觉得这种可能性很高.
　　於是,糊成一团的脸色就这麽综合转黑了...
　　再次见到眼前人,大夫内心是波涛汹涌.
　　难怪今天眼皮一直死命乱跳...
　　大夫在心里暗暗想著.
　　一开始开门见到站在门口的郑浩天,他第一个反射性想到的是他那笨儿子从长白山逃脱回来了.但是定眼的仔细一瞧,立即发现眼前的人并不是他的宝贝炙煌而是郑浩天!
　　他的炙煌虽然有著与郑浩天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孔,但是却带著明显的稚气与十足的火爆感,喜怒哀乐完全都是显露在脸上.再者,炙煌如果见到他绝对不会露出像眼前人脸上那种吃惊到极点的表情.因为他这张会依著对方对自己肖想程度而变化的脸孔他家的炙煌可以说是看到完全免疫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