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息微热————左岸桃花

谷诚手一抖，自行车差点滑到雪沟里，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里："说什么呢你！"
"你成绩那么好，长的又帅，肯定有女孩子喜欢你。"海涛只一心要捉弄他，并没有发现谷诚的不快。
谷诚很是酷的说："最烦女生。"
海涛看他表情，忍不住要笑。
这一年，两个人都长高了，只几个月的时间，裤子就有点短。身型也不像以前那么单薄，反而渐渐厚实起来。声音也变了，脱离了以前的那种尖尖的声音，逐渐变的浑厚。
谷诚沉默了半路，快了楼下了，才有点结巴的问海涛："你......你是不是想交女朋友啊？"
海涛一听笑的更大声了，说："我疯了？考试都忙不过来了。"
莫名的，谷诚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夏天的大太阳晒化的雪糕......
第四章
转眼就到了来年的四月份。这个月份不太冷也不太热，最适合用来开运动会。
所以海涛很是郁闷的告诉谷诚："惨了，我被抽中跑三千米。"
"校运动会吗？"谷诚当然也听到自己班级里有人在议论，但并没有人来问他要不要参加。事实上，他基本不参加集体活动。
"是啊，没人愿意去。他们就动员我去。"海涛一向不懂得怎么拒绝人家，原本坚定的信念被人家说上一会，就动摇了。再加上好几个人一起来拜托他帮忙，在班里那么多人看着。他们又说根本不要求什么好成绩，只要跑完就行。到了这个份上，他只好点头。
"你跑步不行的呀。"谷诚皱了皱眉，他是知道的。虽然海涛看起来好像挺强壮的，但他最不擅长跑步。跑个几分钟就腿脚开始发软，没力气了。
"我只能先练习练习了。"海涛自己也没有好办法。只能靠死法子练练，希望到时候能努力跑完全程。
"你不是准备早起跑吧？"谷诚有点担心。现在的早自习已经是五点半了，还要早起的话，那不是要四点就起床？
"晚上再跑。我晚上九点半下课，跑个半小时再回家。"海涛已经想好了时间。
谷诚沉吟了一下，说："我陪你吧。"
"不用了。"海涛连忙说。
"我今晚就过来。"谷诚没理他，自行拍板。
陪着跑了一天，谷诚就发现实在不行，还是劝海涛放弃："你跟班上的人说一声，还是换人吧！"
"那不行，别麻烦人家了。"海涛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再说，我就当强制锻炼身体得了。也不吃亏。"
"有你这么锻炼的么！"谷诚没好气，他在旁边看的很清楚，海涛只是慢跑了两圈就有点跟不上节奏。脚步一乱，喘得也就特别厉害。
回家的路，自然不能让海涛再走了。谷诚用自行车载着他回去，嘴里还叮咛着："到那天你就悠着点，别跟他们疯跑。"
海涛在后面一边擦汗一边点头："恩，恩。"
"要不，"谷诚心里一动，想出个办法，"我给你弄张病例条，那天你就干脆别去了。"
海涛立即反对："那哪成，少一个人，班长不急死了。"
谷诚的脸马上一黑，半天不吭气了。
海涛并没有发现谷诚生气了，反而"扑哧"一笑，想起以前的事："唉，你还记得么？小的时候，你脑子转的快，尽从我手里骗好吃的。"
"说什么呢！"谷诚一想这事就觉得丢人，怎么就没在小时候给他留一个好印象，只记得老是欺负他，但嘴上还是逞强辩解："那是我聪明。"
"就你聪明行了吧？"海涛也觉得人生是不公平的。总有人长的好看又聪明，又会说话讨人喜欢。他停了一会，忽然又想起来："比赛那天，你不是上课么。别来看了。"
"那可不行。"谷诚才不同意，"我还得看你怎么出糗呢！"
没过几天，就到了八中开运动会的时间。谷诚他们学校的是下个星期才开，所以他是正常的上课时间。他也不理会，随便写了一张假条放在讲台上，就推着车走了。
八中门口挂着大红的布条，开运动会，自然有很多家长来看，门口的警卫也就不太严格。谷诚推着自行车就大摇大摆的进了八中的校园。
停好了车，就顺着班级的数目一路找过去，果然发现了海涛所在的三班。
远远看去，那个穿着红色背心坐在凳子上休息的不是海涛是谁？正想扑过去吓他一下，却发现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小姑娘正拿一个牌子和他说话。
谷诚走近了，才听见那个小姑娘说："你不用紧张。跑一下就行。我们可就全靠你了。"说着，还用手拍了拍了海涛的肩："来，我先把号码给你贴上。"说着，绕到海涛的后面，弯着腰帮他贴上。9号。
谷诚等那个小姑娘走到一边了。才走上去，一下子抱着海涛的脖子，微微用力。
这个冲力让海涛撞的闷哼了一声，后面的人还不放手，他只好举手去拉谷诚的手臂，好在谷诚见他动手来拉，这边也就松手了。只轻轻的搂着海涛的脖子："你什么时候上啊？"
"一会就开始了。"海涛见是谷诚来看，也很开心。
"不用预选啦？"
"三千米还要预选？要死人啊！"海涛拍拍他的头，以为他脑子坏了。
谷诚笑着把手臂拉紧。
但被晾在一边的小姑娘倒不怎么怕生，反而先开口："赵海涛。你同学啊？"
"恩。我们初中是同学。"海涛笑着转过脸："他现在上二中。"
谷诚没有说话，只是又把手臂紧了紧。
"省重点！真羡慕。"小姑娘挺兴奋，直接冲着谷诚说话："我有个表姐，也在二中，她今年二年级，你认识吗？"
谷诚笑着摇摇头。同年级都认不全。
"我姐姐很厉害的，全年级第二呢！"那个小姑娘多少有点失望，但还是没有放弃搭话。
但广播里已经开始预告一年级的男子三千米要开始了，通知运动员热热身，并到起跑线附近准备。
谷诚当然时间没有理会那个小姑娘，倒像个全职的老妈子不停的嘱咐："一会起跑的时候，你千万别跑的太急，到最后几圈才是关键。跑不完也就算了。那什么，我一会站在跑道边上给你递水，你别忘了。"
"知道，知道了。"海涛原本还不紧张，被谷诚这么一唠叨还真点着急。
海涛答应的挺好。
但，枪响后，一开始跑。谷诚就在心里叫一声不好。千叮万嘱让他不要起跑太快，但在周围都是快跑的情况下。海涛轻易的就被影响了。节奏一旦被打乱，呼吸连带的被打乱。那剩下的七圈又怎么办呢？
谷诚立即也在旁边跟着跑，喊着让海涛不要太拼。但海涛根本听不进去，只一心跟着大部队跑。想要跟上。
一圈，两圈，三圈，四圈，海涛的嘴唇都有点发青了。但他还是在坚持跑。谷诚拿着水杯站在路边，他也像没看见一样，一直跑，一直跑。
但实力还是有太大的差距，跑的最快的，已经把海涛扔下了半圈。
但海涛还在跑着。
六圈，七圈。有人已经到了终点。
而海涛还有一大圈呢，谷诚心急的厉害，但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到终点前的最后一百米的地方等着。
最后的一百米，他是陪着海涛跑完的。海涛一到终点，谷诚就冲上前，一把抱住他。真及时，海涛的腿完全是软的。要不是谷诚抱着，就直接坐到地上了。
海涛的心跳很快，就连抱着他的谷诚都感觉到了。
"不要停，要走一走，走一走。"那个小姑娘拿了毛巾过来。
谷诚没有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刚刚才知道她就是那个班长。但还是伸手把毛巾拿过来，帮海涛身上的出的汗擦了擦。怕风一吹，把海涛吹得生病了。
"我想坐一会。"海涛虽然只有一只胳膊架在谷诚身上，但其实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压在旁边的人身上，他有点不好意思。
"不行，不能坐着。"谷诚用右臂勾着他的腰，半托着他走："走一会，走一会就让你坐下。"
"我快死了。"海涛的只觉得眼前一阵黑，还想吐。身体难受的很，让一向坚强的他诚实的说出身体的感受。
"不是不让你跑的太快么！"谷诚听了更心疼，火更大了。
"你不要吵。"海涛只觉得耳边的声音放大了数倍。
谷诚觉得海涛的情况不太秒，连忙把手里已经捏的变形的纸杯放到海涛的嘴边："你喝点水。"其实里面已经没多少水了。但海涛还是乖乖的喝完了。
"我带你回家吧？"谷诚真的开始担心。
"也好。"海涛也不想强撑了，"我的衣服在那边的桌子上。"
"好。我去拿。"谷诚把海涛放到一棵树旁边，让他靠着。自己只花了三十秒就跑了个来回，顺便交代他同学去告诉老师他把海涛带回家了。
他重新架着海涛往校门口走，却没有去推自行车，而是叫了一辆出租车过来，把自行车放到车后座上。
"好贵的。"海涛还有点舍不得。
谷诚白了他一眼，直接把他塞到车里。
出租车当然更快，只一会儿就到了楼下，谷诚先把自行车拿下来，再去托着海涛上楼。
海涛的心跳已经平稳了很多了。只是腿还是有点发软。上楼的时候要扶着楼壁，踩着楼梯也觉得像是踩在棉花上。
"干脆你先在我家休息一会。"谷诚扶着他到了三楼，想他先休息一会。
但海涛怕麻烦谷诚，再说只有三层楼了，自己拉着扶手也就上去了："你先回家吧，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那我还是扶你上去吧！"谷诚是坚决不肯让他自己回家。
屋里并没有人，海涛的爸爸去上班了。
客厅的桌子上还摆着海涛中午吃完饭没有收的碟子。海涛有点不好意思了："太着急就没洗。"
"行了，你还是先躺着吧！"谷诚把海涛放到他自己的屋子里的床上："还想喝水吗？"
"好。"
谷诚轻车熟路的进了厨房给他倒了一杯水。
海涛一口气喝了半杯，才感觉身上舒服了一点，脸色也那么难看了，甚至可以带着点得意的口吻说："我真跑下来了！"
一提这个，谷诚就有点生气，但他还不想太扫海涛的兴致，只带着点挖苦的口气说："是啊，再多跑半圈，你就该进医院了。"
"心跳可真厉害啊！跟不是我的一样。"海涛把手放在胸口，有点感慨。那会儿，真以为心会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知道你厉害。可差点把我给吓死了！"谷诚语调夸张，但绝对不是说谎话。
海涛只能傻笑两声。他也知道谷诚吓的不轻。
忽然想起一件事，海涛低头把自己的钱包翻了出来，抽出一张十块的递给谷诚："给，打车的钱。"
"你收着。"谷诚把脸沉下来。
"别这样，要不是因为我，至于打车么？"海涛把钱塞到谷诚的手里。
谷诚却不要，手一扬，扔了回去。却正好扔到了海涛的脸上。
一时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谷诚的心更慌，忙抓着海涛的肩，嘴里不停的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海涛一开始也只是觉得有点突然，没有生气的意思。现在看谷诚这么慌，反而觉得有点好笑，说："你干什么呢！多大一点事。把你急成这样。"
谷诚却脱口而出："不是你，我能这么急么？！"话一出口，谷诚就知道自己说的过火了。更觉得尴尬，把手猛的手回来。
其实，这句话原本没有让海涛想到什么，但谷诚这么一收手，反而让人觉得奇怪。
但他并没有理解这里面的玄机。
而谷诚却红着脸，低着头，退到墙角了。
不能把握这奇怪气氛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海涛，不知道说些什么。
气氛更加尴尬了。
但一开始让谷诚觉得不安和无措，在这沉默里一点一点的变成了不被认可的悲伤。
他勉强的笑笑："我先回去了。"
"哦，好。"海涛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
谷诚把脊背挺直，捏紧了手指走了出去。
但一出房门，他的那股气势就消失了。
往下只走了一层楼，他就走不动了。
他站在楼梯口，眯着眼睛，看着春天里几乎一夜就转绿的树叶，那些叶子在太阳的照耀下，泛着耀眼的白光。
很没出息的，谷诚捂着眼睛，滚烫的眼泪从指缝里渗了出来。
第五章
一直觉得那天有点奇怪的海涛，忽然发现他居然有二十天都没看见谷诚了。这可够奇怪的了，他们从来没有久没碰面过。
如果说是住的远也就算了，两个人住同一栋楼房里，基本是同时出门上学，这么巧的事是绝对没有发生过。
但有关谷诚的消息却从另一个渠道传过来，就是他的班长金燕。大概回去问了她的亲戚，主动跑来和海涛说话，开口就说："你那个同学，好厉害！"
"全年级第一名是吧？"海涛早听爸爸说过了，那时候他也觉得谷诚太厉害了。
"不是！"金燕摆摆手，接着说："他好有胆量，染了一头金发去上学！"
"啊？"海涛吃惊的瞪大了眼睛，这件事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金燕看海涛都吃惊了，更觉得得意："连二年级和三年级都知道他。不过，第二天就被剪了，光着头去上的学。"
这个，海涛是知道的。不过，那时谷诚是说他自己去剪头发，结果剪得太丑，他一气之下，全给推了。那段时间，海涛没少笑他，还常把他的红色的棒球帽扒下来，往他的光光的头皮上摸上两把。
"为什么呀？"海涛实在想不出谷诚染一头金发的原因。
"被记过了吧？听说把他家长都叫过去了。"金燕却以为海涛是问被剪光头的原因。
"不是，我说他为什么染头发呀。他又不是小混混。"
"这个呀。听说，"金燕有点神秘更有些得意的把内部消息告诉海涛，"他是有个女朋友，在我们学校上学，听话成绩很好，就是中考考试的时候失误了，才没考上二中。然后，你那个同学就故意惹事，想要调到我们学校来上学。"
"不会吧？"海涛更惊讶了。他赶紧把初中和他一起考到八中的女孩子想了一圈，没见谁和谷诚好上啊："我初中和他一个班，没听说他有女朋友啊。"
"反正，他老师和家长都说他非要来上八中，老师和家长都肯定是早恋。"金燕不容别人质疑她的消息，更把听来最有利的传言拿来佐证自己的观点。
海涛也说不上什么反驳的话。又把那群女孩子想了一遍，林蕊蕊？张倩？还是蒋婷婷？......
晚上吃了晚饭，海涛就把垃圾拎下去倒。天气渐渐热了，垃圾放久了就有味道，一天就要清理一次。
接近六月了，天气的温度也不同了。一种由内而发的热量在空气中震颤。
他也说不上是想等谷诚，但他确没有像平日那样倒了垃圾就上楼了。而是在楼下的小院子里随意的转转。但楼下聚在一起的老太太老爷爷都实在太热情。一会问东一会问西，让他有点招架不住。赶紧推说要回家看书，想溜走。
但他刚一转身，就看见谷诚骑着车进了大院。
他慢慢的走到楼道边，等着谷诚在车棚里锁车出来。
谷诚是低着头走路，没有想到漆黑的楼道里还站着海涛，差一点撞上不说，等他一抬头看清楚是海涛，更是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