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风筝————老红军[下]

"岛？岛？岛？"他开始往他认为是门的地方走，不行！我要去找他！岛怎么还不回来？他怎么了？又不给我消息就失踪了？不会的！他不会不和我说就又 不理我！他一定是在外面又遇到事了！说不定现在正在哪儿哭着叫哥哥呢！我得去找他！这么想着的海啸加快着脚底的步伐，可这里不是他的小公寓，他根本就没找 对方向，走得太急了，猛地撞在墙棱上，脑门子一下就出血了，他根本就不觉得疼，爬起来换个方向继续乱撞，桌上的水杯水瓶全部被撞掉在地上他看不见听不见， 就像个喝醉酒的人在屋里四处碰壁就是找不到门！头顶的血他以为是汗用手胡乱地擦着，一副凄惨的景象把进门的海岛吓得魂都出鞘了。
"啸？你在干嘛？"海岛有点吓傻了。
海啸一听到海岛的声音就站着不动了，他竖着耳朵在听，海岛的那声太轻了，他刚才满脑子嗡嗡嗡地根本没听清。海岛看满脸是血的海啸突然站那儿不动了，
"啸？你怎么了？伤到哪儿了？"海岛怕吓着海啸轻轻向海啸走去。
"岛？岛？岛？"海啸不确认地叫。
海岛拿着纸巾，不知海啸伤在哪儿只有小心地一点点擦海啸的脸，"啸~~你怎么了？哪儿疼？"海岛问。
海啸在确信身边的人就是这半年和自己在一起的人后突然像疯了一样，一个猛力将海岛推开，没有一点准备的海岛一个大屁股蹲倒在地上脑袋咣地撞在墙上，眼冒金星~~
"你又不见了~你又不见了~~你知道我是怎么等你的吗？那四个月。我一天都没有闭过眼睛，没有一秒钟不在想你~~你可以不当我是爱你的人，是一分 一秒都离不开你的人，你可以不再爱我，你可以去爱别人，但是我是你的哥哥，我还是你的哥哥，至少你应该让我听到你的声音，哪怕只对我说一声你没有不舒服没 有生病没有病倒在床上起不来你还活着，我的要求过分吗？过分吗？为什么你连这么一点可怜的消息都不肯给我？你知道吗？没有你在身边，听不到你的声音，得不 到你的一点音讯，我和在坟墓有什么区别？你想娶老婆娶媳妇我不拦你，你嫌我是累赘我也可以离开你，我能做得到我保证，我可以远远地看着你，不来打扰你但求 你不要消失不要不告诉我你在哪里，让我看得见你听得到你。岛~~我只求你让我看得见你听得到你，其他的任何哥哥都不再奢求了，好不好？求你~~不要不告诉 我就又不见了，要是那样的话你先杀了哥哥好不好？哥哥求你了~~岛~~~你说话阿~~"站着的海啸瘫软在地上，泪水和着脸上的血在流，心碎的海岛慢慢爬到 海啸的身边匐进了海啸的怀抱，
"啸~~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就是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三年，我离开你的三年，当我想起你已经死了，是我杀了你，我回北京就是想和你葬在一 起。你这个傻子，你在说什么？我们是连在一起的你忘了吗？你说只求能看见我听到我，我就在你的身边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我啊！啸~~"海岛仰着头看着他 今生最爱的人，海啸低着头看着自己一分一秒都离不开的灵魂。岛~~，他最爱的弟弟，满脸泪痕，从来都不会哭的海岛，一辈子的泪水都在为自己流。
那天，海啸睁开了眼睛。
用海岛事后的话说，你再不睁眼哪天我真跑了把你真哭成个小瞎子！一般的哥哥听到弟弟说自己这种话还不得赏他个大嘴巴？人海啸也打弟弟大嘴巴了，不过不是用手是用嘴，
"岛~~这下好了，你终于又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了，看你还往哪里跑~~"俩"死盯客"互盯是个什么景色？就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喽~

 

 

63．

如果说从林曾云疗养院回来的那天晚上对海岛来说是改变中国历史的1921年7月1日的话，那海啸睁开眼睛的那天就是1949年10月1日，解放了，光明了。
海啸其实是一个非常。。。怎么说呢？有心计的人？心思很重的人？他坚信身边的人是海岛，甚至可以和他上床作爱，但有一件事他自始至终都在坚持，在 回避。那就是，在睁开眼睛亲眼看到海岛之前，他从没让身边的海岛碰过他的脑袋，就是自己弟弟对自己脑袋落下石头的地方。海岛第一天见到海啸，海啸还昏迷的 时候他就看过那个伤疤，当时他的泪落在伤疤上，昏迷中的海啸被滴在伤口上的泪水刺激得一抽一抽的。后来海啸醒的时候，海岛可以亲他颈动脉上的伤疤，胳膊上 的刀痕，但只要他一想抱住海啸的脑袋亲那里海啸就会不露痕迹地躲，哪怕就是在海啸还没有睁开眼睛的昨天他仍然不让海岛碰那里。这一直是海岛的一个心病，今 天晚上看着海啸的眼睛，两人躺在床上，海岛搂过了海啸的脑袋，海啸没有躲，反而把自己的脑袋伸进了海岛的怀里，海岛开始一点一点的亲，最后他扒开海啸的头 发亲吻那块石头的疤痕。
"啸~~还疼吗？"海岛问
"疼~~"海啸说
"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海啸感到有泪滴在伤疤上
"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海啸说
"是吗~~"
"嗯~"
海岛沿着海啸的脸颊开始亲，海啸的眼睛，海啸的眉毛，海啸的鼻子，海啸的嘴，海啸静静地回应着。那一夜，他们没有作爱，就那样互相看着，亲着。就像小时候在只有两人的小被窝，你咬我一口我亲你一嘴，怎么亲都亲不够。
残疾人在很大程度上其实是心残，就是自卑。因为缺少常人具备的某项功能，所以自然就觉得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自然就喜欢眯着，降低存在感。这海啸 一眼明心亮了，连对自家男人的态度都变了！第二天一早，海岛才睁眼，早起在他前面的海啸已经穿戴整齐了不说，看他男人一有动静，简直就是用扑的，压下来就 说，"你今天上哪儿？带上我！我也要去！"海岛一听就乐了，一把搂住海啸的上身就把海啸抱上了床，
"宝贝儿~~你睁眼第一件事就是管你家男人啊~~先上来伺候伺候我，把我伺候满意了就带上你~~"
"嗯嗯嗯~~~"行了！光听这一声您就该明白下面该干什么了，不用我再重复了！
站在旅馆柜台前的海啸又悔青了肠子，海岛在床上刁难自己到九点半，两人起来洗澡收拾东西，现在十点在退房。原来就是不献身也得跟着海岛卷铺盖卷走人。
"我们去哪儿？"因为海啸生病残了，俩人的经济权行政权军事权都落在了以前什么都不管的海岛手里。还喜欢故作神秘，什么都不跟自己商量，"我得收权了"哥哥海啸如是想。
"一会儿到了你就知道了~~"又来。海啸都有点开始鄙视海岛了。
当大巴越来越接近目的地时海啸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是北戴河！因为海啸闻到了海的味道！为什么海岛总在自己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带自己回伤心地？！这里是他最怕的地方，比他头顶的伤疤还不愿意触摸，头顶的伤疤会让他头疼而这里，曾撕碎过他的心。
出租停在一处别墅前，海岛掏出了把钥匙，
"你来开！你是咱家的长子，这点尊老爱幼咱还懂~~"海岛说
"什么？这是咱家的房子？"海啸惊
"本来我想全用你的演出费买，爸爸非要掏一半，这下好了，那十四口又可以合法进驻了。我又得到北京去踅摸去。别说我没告诉你啊，老娘和老爹明天就到！"
"什么？妈妈明天回来？"
"是啊，这也是她的新家，她老公掏了钱的。明明是我看上的地方非要来凑热闹。。。"海岛好像真的不高兴。海啸不知为什么知道这里不是他和海岛两人的家后反而心情没刚才那么沉重了。他打开了新家的门，可还没迈脚呢，身边的海岛一把把他抱起来了，
"我的新媳妇~~到家喽~~"海啸吓得乐得搂着海岛的脖子哈哈哈地笑。
这里比以前的别墅还大，这里居然能看到大海！
站在开启的一扇窗前，海啸凝视着远处渺茫的海面，十一月的海，是什么样？
"啸~~上来，咱俩的房间在上面。"兴高采烈的海岛在叫，
二楼居然还有一个厅，厅里除了一架大钢琴外什么都没有！
"这是你那三个爱你的姐姐送你的礼物。昨天要不是为了等它我也不会回去晚害俺媳妇等得都自残~~"海岛说着就过来摸海啸贴着创可贴的脑门子，
"去你的~~讨厌~~"
"啸~~你说她们是不是吃饱撑的~~买这么大的钢琴不如给咱两买一kingsize的大床，我咋这么想把这钢琴当床使呢~~嗯？啸~~要不在上面试一把~~"海岛说着就来抓海啸，
"讨厌阿~~你这个大流氓~~还玷污神圣的音乐~~看到钢琴联想到床，亏你想得出来~~"海啸撒腿就跑，海岛跟着屁股就追，房子里很多家具都没到，就像个大运动场，就听海岛的怪叫声在回响，
"等等~~小媳妇~~等等~~花姑娘~~~是你亲哥哥我呀~~别跑啊~~~"把海啸乐得，越跑越快越跑越欢畅。
64．

第二天海家女主人姗姗来迟但终于到了。当爹妈再次看到海啸那双明亮的眼睛好似对他们倾吐着无尽的歉意和爱戴时，心知肚明的海域真正死心了。就让他 们在一起吧！他们真的是彼此的灵魂和生命，谁也离不开谁！只要他们健康快乐的活着我还奢求什么？难道真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尝过失去俩个儿子痛苦的爸爸彻底 死了这辈子抱孙子的心。
海啸带着个助听器，俩女主人开始购置家具摆设房间。林曾云最喜欢的向日葵，海啸在房前房后种了满满二大片。
"岛最喜欢嗑生葵花子~~这下他有得吃了~~"林曾云心想，又是为了你那个弟弟，我还当是为我呢！好酸~~
海域带着自己的爱妻逛北京采购新家用品，晚上住在自己的小宿舍不回来，故意给两个儿子留自由天地。海岛拉海啸和他下海，海啸就是不去。海岛连哄带骗怎么都不行。林曾云不在家的时候，海啸没事就一门心思敲他的"木鱼"。
我问过你们，在维也纳那间小公寓，他们干的事情绝对比我说得多得多，其中最重要的是精神交流和肉体交流，问你们想先看哪一个？虽然举手的只有三位 同学，aab代他兄弟aaa举了手还举了脚丫子，但我也知道所有的人都想先看肉肉，以至于精神交流耽误到海啸的眼睛都睁开了也没功夫说，下面来补课。
其实在海啸的那间公寓里，多方面考核海岛的海啸最初的考核项目就是他的琴声。钢琴，是连接海啸和海岛的灵魂，海岛是音痴，唱歌都跑调，但海啸弹 一个小时的一首曲子，里面哪怕错了一个音，哪儿快了慢了半拍，海岛立刻就能知道！不知道你们家有没有会弹琴的人，俺家有！一首曲子的练习其实是相当枯燥漫 长的过程，我在很多文里都说过，世界上没有天才，成功的背后只能是汗水！如果你们家有一练琴的你就知道了，因为你总在他身边听着，从他刚单手一个音一个音 地敲时，你没有专门想去听想去记住什么，但你的耳朵和弹琴人的手一样，一首曲子成功时，你不想记住也能记住！又聋又瞎的海啸病好后能下床，海岛第一件事就 是求海啸弹琴给自己听，那时只能听到海岛声音的海啸很吃惊，因为他还根本不相信身边的人就是海岛。海岛想听的是琴架上的那首《海的风筝》，可海啸却弹了 《岛和皮球》！用心良苦的海啸专门弹错了三个地方，他是想考人，还没等他开口呢，海岛就两手捧起他的脸说，
"人家都说瞎子玩乐器最溜了，你怎么弹得越来越差！竟然错了三个地方！再来一遍！要是连这首曲子都弹不好今晚就不用吃饭了~~"当时的海啸在心里就笑了。所以说，要想考核一个人，方法有很多，不一定非要出张卷子，像那该死的高考！
海岛第一次听《海的风筝》就把全曲都解读出来了，海啸问他，他就像作曲的海啸第一次考他一样，答了个一百分。所以。。。我又要发表感想了，知音知音，其实重点不在"音"上而在"知"上，你的明白？这是人生的最高境界，估计不活它个七，八十年，想理解。。。难啊~~
海岛和海啸在那间小公寓还有一个重要的精神交流项目就是讲故事。你不是不相信我吗？你不是认为我对你的了解都是海潮告诉我的吗？我是替代品？那咱 俩没事就坐在被窝里好好叙叙过去吧~~那个只有你我知道的过去。那时的维也纳晚上还很冷，俩人洗了澡进被窝就像回到了小时候，海岛那时还没到1921年 呢，除了唠嗑海啸不允许他有更高级的娱乐项目！海啸肯让他把自己搂在怀里海岛晚上作梦就乐开花了，暖暖和和让海啸靠着自己，海岛把耳朵贴在海啸的耳边，他 们一起讲故事，故事的主人翁就是他们自己。海潮是海啸的姐姐不错，但对海啸的那点可怜的了解，哪能和二十多年枕边人的海岛比！有那么多那么多除了海岛世界 上再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的他们的过去，他们讲故事，不是你一段我一段地讲，而是你一句我一句，因为过去里只有他们俩，因为是他们俩的过去！当海岛说道海啸 鸡鸡上三岁时留下的小疤瘌是自己亲口刻上去的时候，你说海啸他还怎么怀疑身边的人不是他的亲弟弟？所以只用了半年不到的时间，看不见的海啸就敢把自己都给 了身边的人，不是海岛的优异"考核"成绩，你当海啸真是白痴真是践人阿？！
但是不论海岛怎么引，就像自己头顶的那个疤，海啸永远不会接着海岛的话讲他们四年前，二十岁生日四个月前开始发生的故事。
海啸听爸爸说过，海岛时隔三年突然回到北京出现在海域面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海域老泪纵横。哭苍天终于肯睁开眼睛看到了海家的苦难。海岛只说，
"我知道自己不配再叫你爸爸，我也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告诉我啸葬在什么地方，你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海岛忘记了自己，忘记了过去，忘记了他 生命里还有海啸这么个哥哥。在外漂泊的海岛吃了什么苦，遭了多大难，又经历了什么，女人，婚姻，家庭，孩子。三年，都可以将这些变成可能和事实，海啸知 道，为了濒临死亡的自己，爸爸可以用钱替自己为海岛遮掩一切过去。可自己有责怪他的权力，质问他的资格吗？今天的一切是谁造成的？是自己！不论海岛回不回 来，不论将来是幸福还是痛苦，是他，海啸，亲手毁了他和海岛幸福圆满的一生，在两人相爱的心灵上刻上了这道生离死别的三年阴影。海啸怕见到海，怕回到海 边，站在海的身边甚至比让他回到那个叫他头破血流的外院宿舍还令他心脏绞痛着，因为他知道，在海岛的脑袋上，有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疤痕，那块石头是海岛 捡起的，可狠狠砸下的手，是自己的！
海岛在逼自己！他逼自己想起他，接受他，睁开眼睛，听到声音，可他不能逼自己这么快就去面对那三年，如果听到他无法接受的东西，海啸宁愿永远不听，就当没有那三年，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65．

一个夏天，海啸都跟林曾云在忙着收拾布置新家。父母在的时候海岛几乎每天都一个人在海边待着，"岛好像比以前更喜欢海了"海啸站在二楼的窗前，看 着远处的小黑点，想象着海岛裸露的上身，健美的肌肉，盯着那个根本看不清的沙滩上的背影。岛坐在那里想什么？是想我们的过去？还是想海的另一端他无法忘却 思念的人？
秋天很快过去了。
十一月上旬，海域去欧洲公干，带着自己的娇妻走了。已经一切应有尽有的新家，十几间的空屋子又剩兄弟俩。林曾云走前说，这下好了！今年过年又可以在北戴河过了，鼓励地拍了拍小哥俩的脸蛋儿头也不回地拍屁股走人。
爸妈走后，一直到本命年生日的那天早晨，海啸都在怕，不仅是他怕，他感到一个夏天都在质问自己"啸你到底在怕什么"的海岛也很沉默。事发四年后，他们第一次在一起过生日，想再避开四年前发生的一切，似乎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