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没有道理,只要是夜殇想做的,她都会想办法为他完成。当初夺得主天使的位置,就是为了日后有足够的权力和力量让夜殇任性,现在不过是两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而已,日殇不觉得有阻止他的必要。
"那还有别的事吗?"看到日殇摇头,并示意他离开,残羽退出了房间,却在牵上门的一刹回过头,对少女露出一笑。"不要太过操劳啊,会长皱纹的哦。"
"我该没到那个年龄吧。"日殇轻笑,拿这个青梅竹马的少年没辙。
"总之,妳也要快乐啊,日殇妹妹。"
"放心,我的快乐会建筑在你身上的了,残、羽、哥、哥。"明知她讨厌还故意这样叫,残羽,你找死......
一阵寒气从脊背冒上,残羽明显看到日殇背后的恶魔尾巴摇摆得极优美。心虚地吐了吐舌,脚底抹油刚就要溜,却在手踫到门把的时候第二次停下了。
"日殇,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望着残羽瞬间变严肃的表情,日殇舒眉,露出一贯的淡笑,"只要是你,没有什么是不该说的。发生什么了吗?"
"嗯。"残羽点头,"在我和殇儿回来的时候,我发觉有人跟踪。"
微瞠了美眸,日殇刚想说什么,顿了顿,却还是示意他继续。
"他们很小心......或者说,很专业。相间的距离很恰当,而且每隔几分钟就会换人,而且,我觉得他们在隐藏气息的方面尤其出色,出色到......竟让我想起了与我交手时的妳......如果不是中途遇到那两个孩子耽搁了一下,我觉得我不会发觉到他们的存在。"
"那结论呢?羽,你的结论是什么?"一个想法隐隐地从内心成型,日殇不知这是否正确,于是想从残羽的话中得到求证。
"来者不善。"顿了顿,残羽补上一句,"而且,目标是殇儿。"成为杀手最基本的条件就是敏感,所以单单是视线,残羽便知他们所欲为何。
"夜弟......"低声喃念着夜殇的名字,少女眸中散碎的幽红交织起来,竟是教谁也看不透的复杂,"放心吧,我会处理的了。"
望着残羽无声离去的背影,日殇在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后,隐去了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
六年,六年了......忍耐了六年,他们也是时候该有所行动了。
推开落地的两扇玻璃窗,迎进一室的凉风,日殇看着渐渐泛起夜色的天幕,那对和夜殇一样澄澈的黑眸在暮阳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深浓。
"来人。"
"在。"
"传令下去,将新收的两个孩子收归为下级天使,派遣一位影天使照顾其起居,另由战天使残羽教导武术,然后叫照顾他们的那位影天使每月交一份报告给我......另外,叫春季天使来见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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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
夜幕总该是如此沉黑,才能衬得这月如霜雪般白。日殇最喜欢的,便是在这样的夜晚,望着白月在一片沉黑中散发着如日般烈却薄凉的光华。那一刻的月,是光、是火、是焚烧自己极尽灿烂的凄迷。可此刻眼前的如此美景,却已因窗旁儜立的那人而尽数失色。
又见蜃楼。
不是因那个人的存在衬得周围的景色仿如蜃楼,而是因为那个人的存在,本身便是蜃楼。
不真实,所以、更美。
"日殇,妳到底是有事找我呢,还只是单纯想看而已?"随意地倚着落地窗,樱问着似是出神,又似是看着他在发呆的少女,脸上逸着出尘的浅笑。
听见樱的问话,日殇微敛下长长的羽睫,轻笑,"有事找啊......可是因为你太美,所以、看出神了。"
"对男子而言,似乎不是个好的赞美呢......"随手轻撩了下被风吹乱的鬓发,樱微侧头,悠然地感受着夜风的薄凉,"不过,被主天使看得起总该是件好事,谢谢妳。"
"不客气。"日殇笑,幽光流转的黑眸中深意莫名,"......樱,你觉得今晚的月怎样?"
"燃烧自己,擦亮夜幕......生命的极致,玉石俱焚的美丽。"凝望着月,樱的脸在银晖下显得格外柔美动人,"这样的句子可以吗,我的主天使?"
"不错。不做杀手的话,樱你可以考虑做诗人。"半认真的说着,日殇反调侃他。
"诗人吗......听起来不错,也许日后退休了,可以考虑做做看。"半玩笑的说着,樱回应得却更是认真。
"哈哈。"日殇轻笑出声,脑海中不自觉地回想起刚才的句子,"玉石俱焚吗......樱,如果有一天我为了达到目的而让夜色陪着我走到这个地步,你会怎样?"
"不怎样。完成主天使下派的任务本来就是我们该做的事,跟随妳的意思当然也包括在内。"
"就算玉石俱焚?"
"就算玉石俱焚。"淡笑着,樱说,"何况,妳的理智已经让妳失去了太多的机会去任性,现在也是时候该狠狠地来一回了!"
"哈哈。樱,你好像比我还雀跃。"日殇大笑,为着樱难得一听的激昂语调。
"是该雀跃,因为我的话终于逗笑妳了。"如风般轻浅地笑着,樱温宛的淡粉色眸中满含的,仍是如水般的柔情,"日殇妳知道吗,妳笑起来很好看,即使是不顾仪态地大声笑着的时候也很好看......多笑点,好吗?"
妳落寞的眼神看起来令人好心疼,所以......多笑点,好吗......
"好。"爽快地回应着,日殇的语调轻快得听不出玩笑还是认真,"你笑起来也很好看,樱,谢谢你。"
这次找你来本来是想说声对不起的,不过想了想,还是该说声谢谢你。
不管是因为何事,不管是因为何物,都该谢谢这世上有一个这样的你。
但原谅我自傲,所以连一声轻浅的谢意,都只能说得这样不着痕迹。
"对了,樱,夜浓弟弟借一下可以吗?"
"......只要夜浓儿愿意,有何不可。"
然后樱走了,留下满室怡人的樱香和一抹温柔的微笑走了。樱没有蜃楼他还是樱,但蜃楼没有樱、却再也不是蜃楼了。
日殇叹气,望着天幕里更为白亮炽烈的月深深叹息。
怎么好像樱和残羽,都在想着法子让她快乐?
她该是如此被宠爱的人吗?
夜风过墙,带走了樱所留下的满室淡香,重新聚起的,却是日殇黑眸中的幽光般深浓的腥红血气。
"都听清楚了吗,凡?"悠然地望着白月,日殇问着室内阴暗角落里悄然站立的身影。
"都听清楚了,主天使大人。"
"那就好。三天,我给三天时间你们彻察雷煌家,三天后,我连他们养的鱼有多少片鳞都要知道。"
"明白了。但雷煌不是......"
"是又如何......有胆动夜弟的念头,就要有与我抗衡的心理准备。去吧,凡,不要让我失望。"
"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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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晚上,残羽怀里抱着个全身黑袍包裹的小人儿,再次走在了大街上。
状作不经意地逛了几条街,残羽凭着敏锐的听觉确定了那在人群混杂的脚步声中一直不变的那几个音后,便闪身进了一条较为宽阔的暗巷。
眼看远离了人群,残羽停下,对着一片空寂的暗处说道:"第二次了。虽然我自认有点皮相,但跟了我两次,两次都跟了几条街,你们不会只想问我要签名而已吧......站出来,说明你们的来意吧,闪闪缩缩的太不好看了。"
祟祟的声音响过后,残羽的面前和背后都站了几个面无表情的人。残羽飞快地扫了一眼,有男有女,且没有统一服饰,都只是很随意的途人打扮,怪不得那么不容易被发现。
可是,好像少了一个......
正想着,一个戴着鸭舌帽,作时下大学生流行的悠闲打扮的青年站前了一步,首先开腔道:"我们要的只是你手上的小孩,留下他,我们可以当作没见过你。"
言下之意是平安放他走?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会相信这种话吗......
轻抚了一下人儿滑顺的黑发,残羽抬眸,笑,"不留......又怎样?"
"轮不到你说不留......这孩子,我们的主人是要定了。"
"要定了啊?......那你说怎办呢,‘殇儿'......"
"羽哥哥,你好啰嗦......"说句话都断开一截截的,是想闷死他吗?
把一直埋在残羽肩窝里的小脸抬起,人儿精亮的眸子里显现的是深得只剩纯粹的浓黑,全然没有了平时细碎的幽蓝。青年一看人不对便知道中计了,连忙急退几步,使了个眼色让其它人四散。小人儿一见他们想逃,小手一张,数条玄色的柔韧丝弦便劲射而出,包围着整个阴暗的小巷结成了蜘蛛网般严密的结界。
血光罗网,人儿所学的弦术中较为高段数的一招。一旦被困于罗网之中,只轻轻一动便会遭到丝弦四面八方的攻击,是中术者避无可避的阵法,擅长以一敌百。
没错,他便是夜浓,轻语夜浓。
"夜浓儿啊,你血光罗网都使出了,那我干什么呢?"闲闲地站着看那些人在阵法中拼杀,而自己却无事可干,残羽有点没好气地说道。
"羽哥哥你可以站一旁看......哇!抱好我啊!"自如地挥放着丝弦,却不料一暗器的偷袭反几乎被残羽抛下了身子,夜浓一边攀住残羽的肩头一边后怕地喊。残羽听了却只是一笑,"放心,不会掉下你的。"
一旋身踢掉身后飞来的暗器,残羽一把将夜浓抱上肩头,让他得以散落如雨般绵密锋利的丝弦;坐在高处易于看清形势但也易于成为目标,夜浓仰身躲过暗器的攻击,并就着这姿势向残羽背后的来人弹射丝弦。身影换移间,残羽和夜浓彼此渐渐找到了默契。
"不知为什么,羽哥哥,我总觉得你是故意的......"身处血光罗网中的人本就是无处可逃的,既然自保都如此困难了,那为什么还有余裕让那么多东西飞来飞去?
"是故意啊,不然我太闲了。"侧身躲过飞袭,顺便伸手挑开一条正要把来人分尸的丝弦为他制造空隙,残羽笑笑,满意地看着被自己的举动气红了一张小脸的夜浓。
"羽哥哥,你别一个人玩得太高兴了!"和他约好了要回去吃晚饭的,要是迟到了......他、他会饿的!(不是这个原因吧......⌒_⌒)
把心一横,夜浓索性踩着残羽的肩头,旋身跃上了半空。"0.33秒的时间,羽哥哥,蹲下。"话音未落,漆黑的丝弦便以夜浓为中心如漩涡般向外散射,刹时间四周狂风吹袭,走石飞沙。刚好来得及蹲下的残羽却在平静的风眼中絮絮念:"......0.33秒,为什么不直接说一瞬间?夜浓儿啊,都说那家伙会教坏你了,看,连笑话都越来越难笑了......"
风歇弦收。残羽拍拍身上的沙尘站起,顺便扶了一下落地时有点站立不稳的小孩,然后看了看表。
"......唔,还没到六点半呢,夜浓儿,接下来你......"
话音未落,残羽一个闪身,抱过一旁兀自看着天色发呆的小孩翻滚着离开了原地,避到暗处凝神细望,原本空无一物的水泥地上已多了几枚幽冷寒光的细针,而残羽口中,也咬住了同样令人心寒的一枚。
是......刚才漏掉的最后一人?
不发声地拿下情急时以口接就的细针,残羽正想着应对之策,怀中的小孩却已不安分起来。
"放开......是他,他来了!"
他?
望着钻出他怀抱的小孩一脸笑意且毫无防备地奔向来人,残羽马上就猜到那个"他"是谁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残羽望望刚拍干净又粘上灰尘的衣服,心情......有点不爽。
离开暗处,对着那个温柔地抱住飞奔而至的小孩的人,残羽开骂,"这小孩为了准时和你吃晚饭连风漩都使出了,你这家伙还这么吓他,你有良心吗你?!"
无表情地望了残羽一眼,少年的语调淡淡,"我要吓的是你。"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夜浓儿早就知道我了。"
早就知道?
言下之意是......他多管闲事?!
这家伙......你狠!
全世界都来欺负他好了!!(残羽,你好小媳妇......)
打了个电话通知影天使派人来清理现场,残羽乐得将烫手山芋丢给别人。但一回头望见那你侬我侬的一对,他还是郁闷得直想叹气。
"怎么来了?是刚好经过这附近吗?"
"......不,是我饿了,所以来找你。"
-_-|||||||......这家伙,好假......
"呵,我就知道!......本来我已经加快动作了,都是羽哥哥不好,像个小孩子似的爱玩......"
-_-|||||||..................
"很饿了吗?"
摇头,"看到你,已经好多了。"
"......"
望着因少年的话而使小脸红得像个苹果般的夜浓,残羽叹气......这家伙,骗死人不偿命啊......
呆愣了三十秒,直到他们的话题从晚餐营养升级为完全没营养,确定那两只已经完全将他遗忘之后,残羽歪头,又想叹气了。
他看起来真的就这么好欺负吗?
无奈地摇摇头,残羽垂眸,刚好看见了还拿在手中泛着冷光的细针。一瞬间残羽愣了愣,再把它放到月色明亮的地方看,待看到针腹上镂刻着的一个小小的黑点时,他笑了。
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啊......
不知殇儿宝宝晚饭吃了吗?
脸上挂着笑,残羽离开了暗巷,向日殇交差以及......逗小孩去了。
"......嗯,我总觉得我们好像忘了什么似的......是什么呢?"
"别想了。既然想不起来,应该就是不太重要的......夜浓儿,等一下你想吃什么?"
"啊......好久没出来吃了,我想吃烤肉......我们去吃烤肉好不好?"
"好,还有别的什么想吃吗?"
"嗯,那就要......"
"......"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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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帝国
在经过终端计算机的扫描仪扫描过后,如牛毛般幼细的银针被放大、整合再放大,最后显示在投射屏上的便是镂刻在针腹、细密精巧到令人心惊的徽章图案。
目光落在凡费了三天搜集回来的资料上,上面写明了雷煌家族的暗流,也就是一直在暗地里保护和替雷煌家卖命的私人部队的徽章赫然就与投射屏上的一模一样。注意到这一点的日殇,嘴角慢慢地,勾起了一抹冷残的弧度。
"这样看来,我似乎没有冤枉他们呢......"
喃语着,随手把资料抛到桌子上,日殇回头,望向一直站于一旁的凡,脸上的笑颜未变,黑带幽红的眼眸中却是杀机涌现,"凡,再替我走一趟好吗?"
迎上日殇同时带着笑意与杀意的眼眸,凡推了推鼻梁上眼镜,笑了,"是。"
"......"
"主天使还有什么吩咐的吗?"
"......凡,别忘了多带一个人去。"
"带谁去?"
"谁都好,多带一个人就是了。"
"为什么?"
"因为你会迷路,而我刚才几乎忘了。"
"啊,我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