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桥在倒塌(《园长先生》番外)————黑留袖

作者:黑留袖  录入:01-06

"其实这是一首很好的励志歌曲,大桥虽然倒了,却可以重建,用银和金把它建筑起来,这表达了人们的美好愿望,虽然旧事物很令人怀念,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人人心中都有一座伦敦大桥。"
孙徽居然深信不疑,同时为他能道出如此深刻的人生哲理而感动不已,随後又本能地抵触著这种感动,他注视文艺青年恍惚的脸良久,说:"你干嘛?失恋了?"
他的眼睛熠熠发光:"不,不,还没有呢。"
孙徽忽觉心里五味陈杂,爱这种光芒怎麽能笼罩在眼前这个人品败坏的教师身上呢?而被爱的光芒笼罩著的钱小茗摇身一变忽然那麽的文艺,那麽的......一三,一三得他实在看不下眼了,立马脸色阴沈下来:"对方是谁?"
钱小茗抬起下巴:"干嘛告诉你?!"
什麽态度?!
孙徽光是看著他站在眼前,架著手,晃荡长腿,心里就莫名起火光起来,他刷地从椅子上站起,逼近他,眼对眼,鼻子对鼻子,他显然被对方眼里的不屑刺激到了,伸手便捏住他下巴。
钱小茗微微眯起眼,想看看这人究竟想做什麽。
手指所触到的下颌骨的线条很优美,紧闭的嘴唇看上去润泽又多汁。
"喂,你当初不是想勾搭我麽?"
他说著,雄性荷尔蒙不自觉地喷吐在钱小茗脸上。
"此一时,彼一时。"其实钱小茗想说,现在你没有利用价值了。
"那你现在想勾搭谁?"手指继而爬上脸颊。
钱小茗的脸被捏成)3(型,他依旧眯著眼,眼里含著刻薄的笑意,咬字虽然不够清晰,但绝对有力:"反正不会是你!"
孙徽闻言,蓦地放开了他,他听见心里轰然巨响,刹那烟尘滚滚,硝烟弥漫,刮风下雨,闪电打雷。
那是谁?!
那会是谁?!
那究竟是谁?!
桥墩不堪重负,在风雨飘摇中蜿蜒出巨大裂痕。
在风雨声中,他仿佛听见孩子们齐声唱起那首歌,旋律同样欢快,歌词却改了:
你他妈是个同性恋!同性恋,同性恋!
你他妈是个同性恋!
老婆不要你!

6
後来钱老师再没有在午休时间弹钢琴。

终於那日孙徽心血来潮,去食堂吃饭,饭菜的分量一如既往的少,依旧是硬性搭配的菜色,他有些愤懑,拿了双份饭,一眼望见钱小茗跟园长坐一起,就屁颠屁颠凑了上去,那二人面对面坐著,有说有笑好不开心,见了孙徽都很惊讶。
伍园长问:"你平时不都在外面吃的麽?"
孙徽想了想,说:"食堂便宜又干净,偶尔吃吃,哈哈。"
钱小茗收敛了笑,一味埋头吃饭。
孙徽搭话,聊起钢琴,最後和颜悦色问他能不能教他弹个小曲,忽悠儿子好用。
他低头盯住孙徽又粗又短的手指,忽然笑了,又有些像冷哼。

时光飞逝,日月如梭。两人碾转红尘中交错,摩擦,竟也渐渐贴近了。
孙徽发现,原来钱小茗也喜欢抽烟,另外他还喜欢收集打火机。
钱小茗发现,其实孙徽又当爹又当娘,真的挺不容易的。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对於孙徽来说,最重大的发现,便是钱小茗的秘密,其实他早该想到,而他以一个圈内人士的敏锐热心地捕捉著那些蛛丝马迹,又不可自抑地与他丰富又剽悍的想象力结合,顿然觉得这不再是秘密。

他依稀记得事发当夜,瓢泼大雨,他循著手机铃声冲进去,不好的预感令他心跳加速,气血上涌,然而门内并无他所想象的香豔场景,而是居然打起来了。
钱小茗正滚在一边抱脚跳来跳去。
他进门就一声大吼:"钱小茗!你咋不接我电话!!!"
那人却向角落里一指:"他欺负我!!!!"
"你说什麽?!!!"他向两人看去。
伍园长冷眼望著这边,正有条不紊地整理衣服。
钱小茗刹那有些惊魂未定,更类似於被扫黄组捉奸在床的模样。
"他欺负你?!鬼信啊?!"於是他揪起钱小茗的衣领,龇牙咧嘴。
"你凶个屁!好你个孙徽!你反了你?!"他眼里凶光不减。
看来免不了一场大战。
伍园长径自打电话去了。
孙徽依旧没放开他的衣领,目不转睛地瞪住他,仿佛要在他脸上生生灼出两个洞来。
钱小茗一双死鱼眼,目无焦距,不想看他一眼。
孙徽把脸越凑越近,直将一口恶气悉数喷在他脸上,小声说:"恨我是不?要不是我,说不定你已经得逞了是不?"
钱小茗嗤地一笑:"你在说什麽?"
他手上使劲,大声道:"少跟我装蒜!肚子里装的那点坏水我还不知道麽?!"
钱小茗皱起眉,用指甲掐那手:"别拽了!再拽衣服要破了!"
孙徽吃痛松手,面目依旧狰狞,指著他脑袋说:"钱小茗,我可告诉你,我们伍园长是清白人,正直的很,你别想动他的歪脑筋,否则我跟你没完!"
他一扬眉毛:"清白?正直?你是他肚里的蛔虫?你知道他清白正直了?"
孙徽提高音调:"跟你比起来当然清白正直的多了!"
他闻言,瞪大了眼,瞬间脸沈了下来,低低说:"你这话什麽意思?"
气压骤变,孙徽有些摸不著头脑,但对方现在的表情看上去,确实有些可怕。
钱小茗又说:"我想跟园长增进关系,你管的著麽?危害到你的利益了?影响到别人了?你凭什麽来说我?你就清白了?你就正直了?别以为你那点破事我不知道,学开车那会我就听说了......"
"闭嘴!"
"要不是因为你那点破事,你老婆会不要你?你会来幼儿园开校车?"
"闭嘴!闭嘴!"孙徽伸手去捂他的嘴,恰看见伍园长正探头这边看来,便收手,在背後推他一把,两人走了出来。
孙徽笑著说:"园长你没事吧?是他不好,回去我帮你揍他!您老就别挂心上,他还年轻,不懂事儿,你有伞麽?要不我送你到家门口?"
伍园长摇头:"有人来接我。"
钱小茗在背後偷偷掐他,口吐恶气说悄悄话儿:"你敢揍我....."
孙徽被他掐的一惊,面部肌肉抽搐一下,匆匆说了几句客气话,便拉人走了。
走到半路,钱小茗忽调转方向。
"你去哪里?"
"我看看是谁来接园长。"
"你他妈真无聊!谁来接他你管的著麽?你死了这条心吧!"
"嘘!给我小声点儿!"他绕著教学楼走了一圈,走到楼梯口小角落,贴著墙壁,

这真正是个黑暗又隐蔽的所在,却又能将那教室前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他们眼看著伍园长在门口踱来踱去,又进了教室不知道干什麽。
孙徽瞥一眼钱小茗,只见他看的非常入神,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仿佛在看一场精彩的电影,心里忽然觉得很不是滋味。
他问:"你当真喜欢我们园长?"
"嗯。"钱小茗很模糊地应道。
"你他妈怎麽会喜欢上他?整天只知道清洁清洁,碰下衣角眉头就皱大半天,你他妈喜欢他做什麽?!"
"我就喜欢,你管的著麽?"他有些不耐,忽而眼睛一亮:".......你瞧!你瞧!来了!看到没?就是那个男人,他走进去了。"
"哪里?"孙徽再抬眼去看,啥也没看见。
"你再看,分明进了教室。"
孙徽睁大眼睛,看的分外入神,到头不想自己竟也八卦起来。
两个男人走出教室,撑一把伞走了。太黑太远,根本什麽也看不清。
"这有什麽?不过他的一个朋友,用得著这麽小题大做?!"孙徽摊手。
"下这麽大的雨,还特地来送伞接他,这不是很可疑?"
"他妈这有什麽好可疑的,我不也是来送伞接你?"
钱小茗歪著脖子斜斜瞄他,眼里分明有著不屑。
孙徽很想抽根烟,他烦躁的要死了,被他这麽一瞥愈加烦躁起来,刷地再次揪起钱小茗的衣领:"你他妈又用这种眼神看人!!老子不在家陪儿子看电视,冒著大雨跑来关心你,阻止你做傻事,你就这态度?!老子现在就连园长的份一起揍扁你!"
"你别动不动就拽我衣服好不好?!扯坏了可要赔钱的!"
"我给你钱!现在立马让我撕烂它!"
"你敢?!"
"不敢?!敢揍干嘛不敢撕?!"
"你揍啊!你有种就揍看看!!你可大点力!!"
"你,你以为老子不敢揍你麽?!"
钱小茗被大力一推,背撞上了墙壁,冷冰冰硬邦邦的,随後一边肩膀被抓住,劲儿大的有些生疼,他正欲挥拳抵抗,手腕紧接著被捏住,按在墙上,硕果仅存的还有脚,然而眼前的男人像一座大山,黑黝黝地向他压过来,身体距离在快速缩小,很快脚也被缠住,他不得不承认眼下身体动弹不得,这可笑的事实竟然与电视连续剧情节很是雷同,并且这还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这个距离简直近的可以听见对方心跳。
两人手脚都用尽,剩下只得脑袋可用。
孙徽把脸快速凑过来的时候,他心头一惊,这人疯了!到时要怎麽跟医生解释?被流氓压在墙上咬?他又不是块双汇火腿肠。
"你干嘛?!"钱小茗情急地高叫一声。
然而下一秒他的唇却被一个柔软而温暖的东西给堵住了。

7
有那麽一瞬间,钱小茗以为自己的嘴巴要给咬掉了。这个吻毫无技巧可言,只是反复地贪婪地大力吸吮,间或用牙齿轻咬。
风雨声莫名地模糊起来,耳边只余两人的喘息声,被钳制的手腕传递而来的痛感则空前清晰起来。
喷吐在他脸上的热气,濡湿的像强热带风暴,携带著淡淡的廉价烟味。
孙徽并不满足於流连在他唇上,很快舌头撬开他的齿缝,先是门牙牙龈,上颚内侧,然後是两颊,不放过任何地方。他的舌头出乎意料的灵巧,说是灵巧,不过是动的快,无视对方的抵抗,以闪电般的速度,一味地扫荡,深入,狂风骤雨一般席卷而来。
"嗯嗯......"钱小茗深深皱眉,他想说这根本不叫接吻。
若不是因为气不够长,孙徽似乎还想这麽长久吻下去。
孙徽离开他的唇,也放开他的手。
一时间,两人气喘吁吁,谁也不说话,缓过一会,钱小茗才恨恨地骂了一声:"疯狗!"
孙徽闻言,再次揪住他衣领,此时漆黑一团,谁也看不清对方表情,但孙徽想象此刻他必定是满脸通红,或许还眼含情欲。脑中掠过那些鲜豔欲滴的色彩,搭在他肩上的手向下,猛地换了地方。
"住手!"他压低的声音里,带著浓浓的不悦。
身高差距使得孙徽俯视他,很有些得意地体会到手中的变化,咧嘴一笑:"不过是亲嘴,你就硬了,你果然还是那麽的......"
孙徽话音未落,就被对方一记左勾拳打的一个踉跄,倒退三步。
这拳毫无预警,力道十足,一时孙徽有些怔怔,只懂抬手摸脸,随後一股怒火携欲火,自丹田翻腾直窜心肺,遂啐了三字经,就扑上去抓住他肩膀将身体翻转。
钱小茗的脸几乎磕在墙上,冰凉的触感不由令他打了个冷战,孙徽自背後抱住他,像一座大山压的他喘不过气,一手到身前就扯他腰带。
钱小茗挣扎起来:"疯子!快给我住手!!"
"你给我识相点!不想裤子变一条条吧?"
话音刚落,便有冰冷坚硬的锐器顶上後腰。
他倒抽口气,缓缓扭头一看,瑞士军刀寒光闪动。
"你想干嘛?"
孙徽凑近他耳边:"你说我想干嘛?"
听这声音,钱小茗大致能想象他此刻嘴脸。
"我昨晚才梦见操你。"吹气一般继续说著,温热的气息微微撩动他的鬓发,"现在我还能清晰的回忆起梦里的场景,你的腿那麽用力的缠著我的腰......."
钱小茗忽觉耳根一阵发热:"别说了!"
孙徽嗤嗤低笑,正解著腰带的手忽然伸进他裤裆,隔著内裤覆上那美好形状:"我只这麽一说,你好像又硬了些呢......"
钱小茗绷直了背,说:"孙徽,你如果还想混,劝你快放手,你还有个儿子,要是让他知道伟大的父亲竟然干出这种流氓行径,他的幼小心灵可会受伤的。"
"哦,那你呢?十五分锺前你在教室里头对伍园长做些什麽?"
"......哼,我可没有像你这样......"
"你肯定?真後悔我没有晚点来......啧啧,园长真是可怜,大概春天到了,处处生机勃发,你也开始发春了?"
钱小茗咬牙:"看清楚究竟谁在发春?!"
孙徽用全身重量将他牢牢压在墙上,灼热的唇几乎碰上他滚烫的耳根:"可惜园长不愿意满足你,你何苦强求呢?眼下有个现成的,你当真不考虑考虑?"
他冷哼一声:"如果你有伍园长一半温柔可爱,我就考虑一下,说实话,熊男当零号,我还挺反感的。"
还真看不出来伍园长哪里温柔可爱了。
孙徽喷地一笑,说:"就你这小样,还想推倒别人?"说著,手指忽地用力搓揉起来。
钱小茗猛抽口气,紧绷了全身,想用肘子撞他,但眼下被压的紧紧的,连微微侧身也做不到。
孙徽继续说:"当初你先勾引我的,现在怎麽不来了?"
"又提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难道你不知道,人的口味是会变的。"
孙徽的手离开他已然抖擞的要害,顺著腹股沟滑至腰侧停住。
钱小茗抬起头,微微侧过脸去,说:"当时只觉你开车的样子很帅,换挡的时候,手握变速杆都能让我产生奇妙的联想......"
"那,那现在呢?"
"现在你开车的样子也还是很帅。"
他的声音居然很温柔,脸上甚至还带著浅浅的笑。
"那为什麽现在舍近求远了?"
他顿了顿,声音一如雨滴清冷:"踩了一次狗屎,难道还要踩第二次?"
"钱小茗!!你这个......"他的喘息愈渐粗短,手忽然自腰侧拎住对方裤头,用力往下扯。
"孙徽!你疯了吗?!这里是幼儿园!!"
"我他妈就是疯了!还不被你给搞的!!"孙徽捏住他下巴,拉过他的脸,再次重重地吻下去。
凌乱的气息自然支撑不了多久,唇枪舌战只交锋几秒,又分开了。
阴暗的光线中,孙徽依稀见到他的嘴角弯起微妙的弧度。
"孙徽,当初你那麽粗鲁的拒绝我,可曾想会有今天?"

孙徽像是被一拳打在胸口上,闷的许久说不出话来。
"鬼知道......鬼知道会变成这样......"
那时与他见面不过三四次,连名字都说不清楚;况且那会儿刚离婚,脾气暴躁的像头牛,见谁都来气。
钱小茗看他张目结舌,不禁浅浅一笑,得意非常。
没逮著鱼,拣了个熊掌,倒也不错。
也不瞧瞧钱小茗什麽人物?要勾搭个人哪那麽容易?
孙徽,你真以为很容易麽?很容易麽?!
哼哼,看看你,逃出老子的眼皮子,逃不出命运女神的手掌心。
刹那,少年心事几人知的辛酸烟消云散,随风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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