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桑—王朝----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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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小韩睡觉一向警醒,强烈的存在感让他猛地坐起身来,一睁眼看见满屋子的人,着实受惊不小,但定睛瞧见离自己最近的那张脸,傻傻地愣着不动了。
贺兰辰之等着他扑过来抱住自己大诉相思之苦,对望了半天那小东西居然又重新躺了回去,口中还念念有词:"又做梦了又做梦了......是梦是梦肯定是梦......"
念了一会儿,四周静寂无声,金小韩心想那些幻像大抵已经消失了,这才坐起身,抬眼一看还是满屋子的人和那张离自己很近的脸。难道不是梦?狠掐了自己一把,他吃疼地喊出声来--还真不是梦啊!
终于搞清楚状况的小东西坐在床边上,一时竟慌得手足无措,眼眶一红嘴一撇哭了出来。
"韩儿......"这一喊才把那傻愣愣只晓得哭的孩子给喊醒转了,哇哇着就扑过来一把抱住贺兰辰之,鼻涕眼泪全往那丝绸缎衫上擦。
小王爷刚想应景地来上几句温柔耳语,门外突然传来女子的一声轻笑,这一笑笑得让贺兰辰之觉得相当不受用,相当不应景,相当扫兴致。怀里揽着金小韩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瘦小身子,懊恼地看了看一旁搭板凳看戏的柳家姐妹。
柳紫影领会,眉峰一挑,很妩媚地转了一下水杏眼,这一转眼里自然也藏着许多内容:"小女子这勾栏阁子不清静,王爷还是带了人回王府去说话罢。"
等着就是这句话!贺兰辰之当下牵了金小韩就要往外走,谁知那小东西竟然挣开他的手扑回去抱了抱柳紫影,又抱了抱柳弯弯,抽抽嗒嗒地说:"然儿谢过干娘和姨娘,得空就回来看你们的!"
"这傻孩子,你这话说出来,以后就是有空也得不了空了。"柳紫影睨了一眼贺兰辰之爬满黑线的俊脸,一抹巧笑跃上眉梢。
柳弯弯摸了摸金小韩的头,说话照旧大气:"去吧,得不了空偷也要偷一个空回来看看这满阁子的花红柳绿,干娘给你唱曲儿,姨娘给你做汤圆。"
金小韩放心地点点头,才转身就被贺兰辰之拉着飞快地步下楼去,临上马车之前想挥手给干娘和姨娘告个别。可才伸手就被贺兰辰之一把扯进车里,双手被他牢牢地摁在车壁上,微怒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憋出来的,冲车外道:"回府。"

第 10 章
再回王府金小韩熟络得多了,同贺兰轩落茶一一问了好,兴高采烈地刚要往花园子里奔,才出正厅就被人拦腰截住。
抬头迎上一张与小王爷神似的俊脸,一转眼旁边还有一张同样神似同样好看的脸,抱他的这个声音还极好听:"蹦蹦跳跳的这是要往哪里去?跟个小猴子似的,柒哥,像你!"
金柒彦在金小韩白嫩嫩的脸上捏了一把:"那是,我干儿子像我,就这小模样也像我。"恭亲王爷这言下之意就是这孩子的好模样都是遗传他的。
金小韩依晰记得小王爷好像跟他说过什么认义子的事,脑袋瓜一转就猜到旁边那张俊脸大抵就是自己那还没见过面的干爹。可抱着自己的这位,当真是没有见过,也没听小王爷提起过,想半天也想不出来。
正搜肠刮脑地琢磨着,身子再一腾空,被另外一个人从身后抱起,头顶上的声音再熟悉不过:"皇兄不厚道,宫里美女成群了,还抱着韩儿不撒手。"
金东浩啧啧两声,黯然地摇摇头:"民间有句话说得好,娶了媳妇忘了娘,辰儿你这叫什么?也没娶媳妇就把朕给忘了,才抱一下就同朕计较。"
贺兰辰之笑得舒畅,把金小韩放到地上教他见礼:"见了我可以不跪,可见了皇上和柒王爷要跪,要请安。"说着让他跪到地上摁着他的头点了两下,意思意思算作见礼,那孩子紧闭着嘴连句吉祥也没说。
几兄弟感情一向热络,自不会与这孩子计较,在园子中央的小亭里摆了桌酒菜,叫金小韩陪着一块儿喝酒。
也看不出那孩子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喝起酒来倒也不含乎,酒量也甚好,喝到脑子发热连打几个喷嚏,贺兰辰之手一挡就不许他喝了,放他到园子的空地上去踩雪。
金东浩远远地看着那在雪地里跳来跳去的孩子,一扬头闷了杯里的酒:"朕就说想看看是个什么宝贝,今日瞧见了,当真觉得是个尤物。这孩子心性纯,又不爱说话,你可别伤了他。"一席话说得自己心里堵堵的,也不知道贺兰辰之听清了没。
酒过三旬到了晌午,金东浩和金柒彦相继告辞,临走前金柒彦还特地叮嘱贺兰辰之:"紫影让我给你说,以后办事悠着点,别又把人给吓跑了,下回她可就藏得牢牢的不还你了。"
这么一说贺兰辰之就想起来今日从抱春阁出来的那一幕,金小韩那个依依不舍,肝火腾地烧起来,吩咐贺兰轩把在园子里玩雪的金小韩抓到正厅。自己在椅子上坐定压着火,看着那小人搓着冻得红通通的手从外面跳进来,咕噜咕噜喝了几口茶,歪着头看他:"王爷你找我?"
"你叫什么名字?"声音不高不低,但很明显听着肝火很旺。
金小韩想了想,虽然不明白小王爷怎么突然这样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答了:"金小韩,姓随柒干爹的,韩是南阳郡韩武子的韩。"
"你在抱春阁住这些日子,过得很开心罢?花红柳绿的养着眼,小曲儿听着,小汤圆吃着,连名字都换了。"贺兰辰之语气一重,两只眼睛冒着火直勾勾盯着金小韩。
想不出小王爷怎么突然这么生气,金小韩只当他是还恼着自己逃跑的事,上去环了小王爷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亲:"韩儿以后不逃跑了,可是......"一个可是把贺兰辰之刚要消下去的火气又腾地浇上来:"可是什么?"
"可是我以后能不能不同你睡?"想了想又补上一句,"睡也行,可是能不能不那样......"金小韩脸一红,低下头去注视着自己的鞋面。
"能不能不哪样?"贺兰辰之脸都气绿了,压抑着怒吼的冲动,拳头捏得紧紧。
金小韩不晓察言观色,立时带着哭腔嚷起来:"就是你弄得我好疼,走路都走不了,姨娘替我擦了好些天药才见好,到现在都还好难受。"
天晓得他小王爷此刻正泡在醋缸子里,汗毛尖儿都泛着酸,这孩子性纯不知事,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哪儿雷往哪儿踩。
"有美人亲手替你上药你还难受?被本王弄得疼,被柳弯弯摸着可舒服?"贺兰辰之一拂袖子站起身,看哪儿哪儿不顺,"去园子里跪着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起来,不许吃饭不许喝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跑!"说着气呼呼地步出正厅。
眼看着春节将近,府里的家丁奴才们忙着采办年货,园子里的积雪也没人打扫,金小韩走到园子空地中央,寻了块干净一点的雪地跪下去。
小王爷生气,他也赌气,假装跪得很惬意,挺直了腰杆左瞄瞄右看看,时不时伸手在雪地上划两个圈。在一旁偷偷看着的贺兰辰之气得头发根都立起来:"跪跪跪!跪死他!本王不说准谁也不许让他起来!"
跪着跪着金小韩打了个喷嚏,又打了个呵欠,乏得厉害,膝盖处的裤子浸湿了,这会儿刺骨的凉。他打了个冷颤,开始想念柳家姐妹,换作是在抱春阁,这会子干娘和姨娘肯定给他做了好多好吃的。吃得饱饱睡上一觉,醒来听上干娘一支小曲儿,神仙也不定有这么快活。
可自己怎么就想着要回来呢?金小韩自己也犯糊涂。他四下看了看,知道有人在暗处帮小王爷盯着他,又故意挺了挺身子,服软就不是男子汉!
贺兰辰之肚子里憋着火,在心里把柳家姐妹用满清十大酷刑狠狠地折磨了一遍,在街上晃了两圈,直晃到青正街的一个巷子尽头站定,对着矮墙叹了一口气:"跟了这么久不累么?"
巷子口闪出一个身形瘦长的男子,一张瓜子脸像是宫膳里皇上才吃得着的水晶豆腐,比金小韩有过之而无不及。相较起金小韩的青涩天真,这厢倒更是多了万分柔情,上来缠了贺兰辰之的腰,柔柔的声音飘进耳朵里:"王爷可有想念青四?"

第 11 章
李青四,苏州人氏,身世背景无从可考,虽容若女子,却是武艺超群。三年前在浣京的官道上救了小王爷一命,从此便跟随左右,白天保驾,晚上侍寝。
(某韩:上来给某男猪陪个礼先,不是想把你写成个花萝卜啊,纯属情节需要,乃要是看着不爽就把这章略过,罪过啊罪过......)
今年开春他突然不辞而别,临走时一句话也没留下,贺兰辰之只当他有了新生活不会再回来。没曾想在金小韩逃跑的那几日,又被贺兰轩瞧见独自在茶楼里喝酒的李青四,还是那番风情万种、放荡不羁的模样。
贺兰辰之估摸着这几日他应该出现了,果然今日前脚踏出王府,后脚就被人跟上了,他就猜到是李青四。
"要见我,大大方方去找小轩子带你进府就是了,他又不是不认得你。"贺兰辰之看着对面那张芙蓉面,这时候浸在茶水冒出的热气里,朦朦的像是瑶池的仙子下凡。
李青四在鼻子里哼了一声,没好气地翻了翻眼皮:"我倒是想啊,就怕你府里那小娃娃不依,小孩子又哭又闹的可不好收拾。"语气里很明显的不屑,话锋一转又道:"看不出来王爷这大半年口味变淡,吃起青苞儿来了,青四这老身子怕是不合王爷胃口了。"
这李青四跟金小韩半斤八两一个德行,哪儿雷往哪儿踩。只是金小韩是无意的,李青四是故意的,生了气说话就是这么个七弯八拐,硬是要顶小王爷个不顺。
什么口味胃口的,说的好像他贺兰辰之是个专吃男人的,他横竖就睡过两个人,面前这个阴阳怪气的李青四和府里那个傻头傻脑什么都不懂的金小韩。断袖断成这样,他也算是那些养男宠的王孙公子堆里最清白的一个。
了解李青四的怪脾气,贺兰辰之懒得同他计较,想起令他火大的金小韩,心道那小东西要是真晓得吃醋哭闹他倒高兴了。看了一眼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想起来问了一句:"你去了哪里?怎么又这个时候回京了?现下住在何处?"
"青四命贱,承蒙王爷惦念着,住不起金贵地儿,漂到哪儿算哪儿。"
贺兰辰之心生不忍,李青四是个什么人他最清楚,刀子嘴豆腐心,就涂个嘴巴痛快,实际心里不安得紧,什么事儿藏着掖着也不愿同人说,有点苦罪都自己一肩扛。
好歹他也跟过自己两个多年头,离开大半年又回来,自己再收下他也不为过罢。这么想着,嘴上就说了出来:"要不回府里住罢,别院的那屋子还替你留着的。"想到府里还有个金小韩,又道:"韩儿就是个孩子,心里不放事儿,不会找你不痛快。"
对面清水般的人冷冷一笑:"小孩子一个我还怕他找我不痛快么?我是怕自己万一手没个轻重倒让他不痛快了。"说着,自顾自地笑起来,两汪秋水引得邻桌的几个男人都望过来。
"你......"贺兰辰之的话堵在嗓子眼儿,因为贺兰轩这时候突然从茶楼外面跑进来,喘着气冲着小王爷直翻白眼,表情跟那天在御书房一模一样。
所以不等他开口,贺兰辰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腾地站起身就冲出酒楼,边冲边回头道:"小轩子你帮青四收拾行装,带他住回府里原来那屋子去。"
"王爷......"后面的话贺兰轩没来得及说,小王爷已经一溜烟消失在人群里,扭头看了看身旁气定神闲的李青四,"小人话还没说完,王爷还真是急性子。"
李青四嘁了一声:"他以前可没这么性急。"说着扔了银子在桌上,径直步出酒楼,贺兰轩赶紧跟上,王爷可是吩咐了要把四公子领回去的。
贺兰辰之急急地奔回王府,推开大门一片五彩琉璃瓦迎面飞来,好在小王爷也是个练家子,闪身跳到一旁,琉璃瓦应声落地碎成数片。懊恼地抬头朝瓦片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金小韩站在正厅的屋顶上冲下面乱成一锅粥的丫头奴才们吐着舌头。
"你给老子下来!!"小王爷一着急,粗话脱口而出,伸着手直直地指着房顶上的人。金小韩冲他眨巴眨巴眼,倒没敢对他吐舌头:"我不跪了,膝盖又凉又疼,他们非逼着我跪。"
一听这话,小王爷的心软下来,面上却依旧阴冷着,心道等把金小韩哄安稳了,定要好好治治这些个不懂事的奴才们!
这当儿已经有人抱了梯子要爬上房顶去抓人,被贺兰辰之拦住:"你们一上去他肯定躲,万一掉下来怎么办?"说完又抬头冲金小韩道:"你下来罢,你乖乖听话就不罚你跪了。"
小王爷这句话里其实有两层意思,这听话不仅是说听话从房顶上下来,自然也包括晚上在床上的时候也能乖乖听话。他当然知道金小韩听不懂,听不懂没关系,等到不听话的时候再解释也不迟。
金小韩有些迟疑,歪着头想了想不说话也不下来,王爷毕竟是王爷,万一自己下去他又变卦怎么办?刚要开口说不下去,远远就看见从正门口进来两个人,依晰是个穿着水色长衫的俊美少年,后面跟着背了个包袱的贺兰轩。
李青四抬头看了看金小韩,一脸的鄙视:"果真很能闹人。"说罢纵身跃上房顶,金小韩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人提着后领扔到地上。扔他的人很拽地拍拍手,径自往别院去了。
"摔疼了没有?"贺兰辰之上来拎起金小韩的胳膊左看右看,看得有些热血沸腾,突然板起脸沉下声音:"怎么越跪越不老实,还上房顶了?不跪就不跪,爬上去摔下来怎生得好?"说着一巴掌拍在那小屁股上,突然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当叔叔的,有些悻然。
小王爷突然不生气了,言语中还透着关怀,金小韩一个委屈就哭出声来,一句话直击罪魁祸首:"是你同他们说的,你不说准谁也不许叫我起来......"
贺兰辰之面上有点挂不住,黑着脸往堂下一扫,一个个奴才已经抖如筛糠:"本王说叫你们看着他不许他起来,没说他起来了要把他按回去。把恭亲王爷的义子赶上房顶,要是摔下来有个万一,你们翻倍儿凑一堆也不够赔。"

第 12 章
好不容易把金小韩哄好了,洗干净往膝盖上擦了些治冻伤的药膏,晚膳也已经备好在偏厅里,可菜上齐等了老半天,李青四连个人影都没见。
"怎么回事?小轩子你去叫青四过来。""不用去了,四公子说他不饿,叫王爷晚些时候再到别院去同他一道喝酒。"贺兰辰之看着金小韩饿得皱成一团的小脸,只好叫他先吃着,听贺兰轩这么一说,也没回应,只闷头吃了几口菜。
用过晚膳把金小韩带到房里去睡,在那小红唇上偷了几口香,道:"以后不许跑了,知道么?就算要跑也别往抱春阁跑,那地方不干净,不是你去的地方。"
两条玉藕样的胳膊环上贺兰辰之的脖子,小脑袋点了点,又摇了摇:"那我想干娘和姨娘了怎么办?你要是不放心同我一起去也成。"说着在贺兰辰之脸上很受用地亲了亲,"我不逃跑了,可是你能不能不那样把我弄得很疼?能不能不罚我跪雪地?"
贺兰辰之算是弄明白了,这孩子是鬼精得很,但凡要讨好他的时候就勾脖子亲亲脸。换作是以前,兴许这招对小王爷还管用,但自从得了皇上送来的那箱软香膏,金小韩这么做也就只能让小王爷心里的欲火烧得更旺。
摸索着从那箱软香膏里拿出一瓶,冲着一头雾水的金小韩晃了晃:"上回那么疼还出血是因为是头一回,以后不会疼了,就算疼也只有开始一点点,到后面你就舒服了。"
金小韩接过瓶子摇了摇,又闻了闻,香香的:"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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