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尘----上水无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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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位堂主的末位,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还没等齐堂主在开口,便已经忍不住大大咧咧的说道:"他连一名小弟子都打不过,立这种人,我王七第一个不答应!!"
那个自称王七的人眉眼间都透露着一种粗汉子的气慨,他的黑色半段袖口有一抹深棕,是地堂堂主。
"王堂主有何见教?"开口说出此话的是楚静。
在所有人看来,左右护法,甚至是教主沈淮宣都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又有谁知道我也许是大多数人中最不想做上这个副教主之位的。
王七举起拿刀的手,对着身后的地堂弟子说道:"我们练得都是真家伙,怎能让不如我们的人当副教主?!地堂的兄弟们!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声音嘹亮而整齐。
我差点失笑出来,真是乱啊乱。
不过,王七此人倒是非常有感染力!
在江湖中,想必也是很吃得开的,不怪沈淮宣会重用一个这样不懂得人情世故的粗人。
私下里又是一片议论声。

楚静再次拍手,"啪啪"两声,这次却是过了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诸位可知柳钧其人?"
"略知一二。"齐堂主答道。
"那么你们之中又有谁可以以三万两纹银的价格从大奸商柳钧的手中,买回来一千瓶雪清呢?以武功不弱的你们来说,你们可行?"
"难道他可以?"

"的确,当日时我跟着他一起去的。"此时楚安也开口答道。
众人皆知楚安从不说虚言,面上立刻浮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心中冷笑,楚安的确是不说虚言,只不过他也很多话都不曾提起过罢了。
而沈淮宣的试探,竟然还有这样一层含义。
楚安此话一出,也有不少人改变了态度。
六位堂主中,已经有一部分人变为缄默,只有以王七为首的另一半还在高昂着不赞同。

"阁下可以?"问话的是一位头发有些发白了的老者,他的脸上少有皱纹,童颜鹤发。袖口有一缕青色,是风堂堂主.
我笑得温文尔雅,脸上不带一丝魅惑的神情,"正是。"
......
底下又是一阵唏嘘。
"他一定是以色相来迷惑柳钧的。"
"这种兔爷,也只有这个本事了。"
"就是就是。"
"说不定,连教主也是这样被他迷惑的。"
"但是他的长相可真是没的挑。"
······
···········

我告诉自己,不去想,不去听。
沈淮宣在来之前对我说过,"不必太在意别人怎么样,说些什么。听你认为对的,别让流言中伤你,不是吗?"
他早就料到这种情形了吗?
沈淮宣到此时依然是一言不发,这让我极其诧异。
我不等众人再小声议论下去,说道:"诸位可知道一个军队为什么可以强大?"
"阁下请讲。"火堂堂主道。
我来回在众人面前踱着,不敢在气势上输人,心中仍念着我那一手一足。
我不知道若是这次我没有得到副教主之位,沈淮宣究竟会不会要我的一手一足,我不敢猜,也猜不透。
我向来都是猜不透他的。

第九章 无因系得兰舟住

"每个军队,必有一个军师在旁。那些军师,往往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他们胸中的才学,却足以胜过那些只有蛮力的士兵!又有哪一个士兵,会不服气他们的军师?苏倾不敢自比军师,却也没想到这诺大的蓬莱教竟都是些以貌取人的空有蛮力之徒!!"

一番话说得气势逼人。
没有人回答我的话,也没有人反驳。
一时间,众人因为我的话,竟安静下来。

此时齐堂主再次站出来,"纵然是阁下所说的‘军师',我也有更好的人选。"
"谁?"
"林靖,林公子。"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林靖的名字,上一次出现在曹飞的口中,最觉得我是在哪里见过这个林靖,可以使却想不起来。
"虽然他并不是蓬莱教中人,而且对武功也是一窍不通,但至少我们都能相信他是完全‘忠心'于教主,还往教主三思。"
齐堂主故意强调"忠心"二字,就好像我的脸上写满了我要逃跑的心思似的!

我努力的在脑中回想,林靖、林靖,我究竟是在哪里见过他呢?
林靖,名字如竹一般。
我忽然忆起了那个在烟雨楼中见过的如竹子一般的男子。当时的心思全都在慕容司的身上,并没有多加留意他。今日想来,沈淮宣便是应了他的邀请才来到烟雨楼。由此才会让后来许多事情的发展,都改变了原先想象中的方向。
楚安再次开口,声音冰冷的像是玉龙山上千年化不开的寒冰。
"林公子可以在两个时辰之内一字不拉得背下震教心法吗?"

楚安此话一出,底下顿时一声怒吼:"教主!你这又是何意?竟然把《蓬莱籍》完完整整地交给一个外人!!"
发出这声怒号的便是风堂堂主。
想必这风堂堂主也是倚老卖老,才敢如此对沈淮宣说话。
不管先前如何,风堂堂主如此对蓬莱教主说话,底下早已是一片不满。
沈淮宣冷着脸,"本座信任他,这番答案,风堂堂主可满意?"
那位老者不自觉地抖了一抖,沈淮宣脱去平时的温文尔雅,此时王者的霸气浑然天成。
除了楚安、楚静和风堂堂主还有我之外,大殿内其余人都齐齐跪下来,让站着的我们显得由是突兀。
齐堂主带头说道:"风堂主只是一时心急,关心则乱,望教主恕罪。"
上万人跟在他后面齐齐说道:"望教主恕罪!!"

万人之声,无可比拟,震耳欲聋。
声音在大殿内环绕,震得我耳朵生疼。

沈淮宣站起身来,沉吟道:"起来吧。本座即把《蓬莱籍》教给他,已经认定他便是我蓬莱教的副教主。此次本座只是来宣布这项事宜,并没有打算让你们反驳。"
这就代表,不论这上万人究竟是否同意,他立定了我。
就冲这对沈淮宣的崇拜,那上万弟子中,已经有不少人认同了我。
众人纷纷起身,连带六个堂主之内,没有人再敢提出反对的想法。

再没人敢站出来,尽管仍有一部分人是不赞同我的。
没有人敢站出来收拾这个烂摊子,我在心中轻笑,什么江湖,什么武林,也没什么不同,不过如此罢了。
沈淮宣抓住此时时机,"那么······"

"教主且慢!"那是一直未有什么表示的众堂之首,日堂的副堂主说道。
此人相貌清秀,一眼望去,倒象个文人。
他的神情平静,并不想王七与风堂堂主那般激烈。
沈淮宣静下来等他说完。
"若此时有人来偷袭总坛,而教主恰巧有不再,你当如何处理?"他反而对我说。
原来这是要考我。
"不同敌人,自有不同的应对之法。"
"譬如雷火教?"
我略略思考,尽量答得滴水不漏,"使毒的人都知道,上等毒药炼制最是麻烦,而毒液要小心使用,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反噬其身。更何况是比毒更为危险的火器,雷火教也自当明白此理。前不久雷火教暗藏在总坛中的奸细偷袭不成,反而使雷火教元气大伤。雷火教中的火器不可能经常使用,而教众高手却寥寥无几。所以,总坛内本身的护卫就足矣,连一人一马都不用调动。"
我能得出这个结论,还亏得当初周容的经常造访。用他的话来说,雷火教是隔三差五便会有所动作。而我所知道的,却只有楚安受伤、周容待我躲进教主殿的那一次,也只有那一次听到了火器的爆炸声。那便是因为他们的火器并不多,也许他们在下次再使用火器对付蓬莱之日,也就是他们的灭教之日了。
"不知我说得如何?"我含笑而立。
"这下我相信你可以在柳钧那里占得便宜了。"

沈淮宣嘴角上扬,"那便如此定下了。"
此刻,沈淮宣是真真正正把我和蓬莱教绑到一起,把我和他绑到一起。
此时我与沈淮宣并肩而立,可那并不是我希望的比肩。
我希望的是纵然闲云野鹤,也再不做藤。
我不想,在接受沈淮宣的一点施舍与赏赐,这让我不敢去爱他。
是的,我不敢爱他。
像曹飞一样,腻了便丢掉就好,曹飞是藤,我亦是藤。
所以,我不敢。

以日堂的副堂主为首,众人纷纷跪下,连王七和风堂堂主等人都再不敢反驳。
"恭迎副教主--!!"

万人之声,振飞鸣鸟。
鸟声乱溪水,皆高飞尽
□□□自□由□自□在□□□
第十章 淡雅流水画屏幽

"教主,我想要个解释。"
他笑,"你刚才不还是一副很想当的样子吗?"
我想当?!
他这个无赖!!
我瞪他一眼,道:"我根本没本事来当这个副教主,你不如尽快找个新的。"
边说,我边把他为我束好的头发扯下来,像以往一样随意的披在肩上
他揉揉我的头发,"你总是这么敏感,我并没有别的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我说过······我想让你站在我身边而已。"
心神一荡,站在他的身边吗?
"可是,教主,你问过我的想法吗?"
"你是什么想法?"
"···没什么,教主放心,我会做好这个副教主。"直到我逃离蓬莱教。
"好了,不要多想其余的了,晚上小靖会回来,到时候我带你去见他。"
"是。"
"此刻你身旁,一定有好多人想要祝贺你呢,我就先不在这里碍眼了。"说着,沈淮宣便一招呼身旁的楚静,让他留下来。
然后转身便离开了。

待沈淮宣走后,我问身旁的楚静,"你们教主问什么非要立我为副教主呢?"
"这个你应当直接去问教主啊,许是教主欣赏你的才情。"
我撇撇嘴,根本不信他的话。
"对了······你知道曹飞去哪里了吗?"
"被教主送走了呗,要不怎么说教主为了你真是下了不少的功夫呢。"
······
"呀~!小苏倾!快快开门让我进去,好热啊好热啊!!"
打开门,周容正用宽大的袖子掩着一张俏脸阻挡太阳的照射。
"随便坐,我去给你倒杯茶。"我说道。
"不敢不敢,不劳副教主大驾。"周容如是说着,可是神情上却没有一点恭敬的意思。
"容哥哥这是什么话。"
"小倾儿都飞上枝头做凤凰了呀~~!"
听到他这么说,我不禁苦笑。
"其实···教主只是为了······"
"难道小倾儿以为我是来争风吃醋的吗?"周容看着我扁扁嘴,"好伤心呀······人家还是最喜欢小倾儿的呢······"
楚静忍不住笑意。
"人家明明是来祝贺你的嘛~!!"周容继续说道。
楚静此时插嘴道:"那你的贺礼呢?"
周容白了楚静一眼,"小倾儿,这个人好讨厌,我们不要理他。"
说话之间,竟如一个孩子一样。

此时响起敲门声,门并没有关,门外站着的赫然是已经许久未尽的陆伯。
虽与陆伯接触不多,可能是由于年龄上的缘故,我总是在潜意识里把他当作是长辈。
"陆伯也是来祝贺我的?"
"不是,我是来告诉你,再过不到半个月的时候,便是武林大会,那时教主必定会带你前去,让你好好准备一下。"
武林大会,三年一次,武林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武林大会向来选作华山论剑之地。由武林盟主钟离祭凡主持。上一次的武林大会上,蓬莱教夺得第三。
"还有,"陆伯继续说道,"今晚林公子要来。"
"这个教主已经对我说过了。"
这是周容不耐烦的拱供我,"人家明明是来祝贺你的,不要说这些累人的事了。对了,我听教主说,小倾儿十一岁时就已经以诗文而名震江南了呢!"
我乐得周容能把话题扯开,我并不想介入太多的教务。
"有些夸张了吧,识得几个字罢了。"
"那不如副教主为我们题个字如何?"
我有些犹豫,"这······"
"小教主,陆伯也很想一炮眼福。"
还不容我拒绝,周容便自顾自的忙起来,"来来,你容哥哥给你笔墨伺候!"

不同于江南,这里永远也看不到渔舟唱晚,听不到那些莺莺燕燕般的吴侬软语。
同样的只有街边的灯火辉煌与喧嚣。

我坐在陆伯准备的马车上,不时地探头观察着周围的景色。
蜀中最不缺的就是树,高高矮矮,连成一片。
今日并非什么节日, 街上并没有卖花灯的。听说这里那些用藤蔓编织成的花灯特别漂亮。
马车的轮子轱辘轱辘的押着青石板地,不时会遇到路上的石子而颠两下。
一下车,迎面的脂粉香为扑面而来。
脂粉香味儿?
我仰起脖子望向高高的匾额,上面写着--红颜无双。大门两旁没有一般酒楼所有的对联。
我挥挥手,试图扇去我周围的香气。
那香气很是刺鼻。
我看看身旁的陆伯,用眼神询问道:这不会是青楼一类的烟花之地吧?
陆伯仍旧是一脸和蔼的笑容,不置可否。
一条印证我猜测属实的淡粉色纱巾飘落下来。
抬起头,楼上有一位女子半倚窗襤,身着同样是淡粉色的纱衣,淡淡的有些透明的衣服让她看起来柔若无骨,衣衫暴露,饱满的双峰呼之欲出。她画着淡淡的梅妆,檀色点唇,额间用鸳鸯黄淡淡的抹。
"爷......您可是要上来来看奴家?"

她的语调矫情的让我浑身一寒,"陆伯,你确定林公子和教主就是在这里等我们吗?"
陆伯微微弯腰,低着头语气恭敬,"是的。"
眼尖的老鸨看到我身旁跟着侍从,以为是来了金主,立刻迎上来,两只眼睛弯得只剩一条小缝。她扭着微粗的腰身,一甩手中香的刺鼻的帕子,献媚道:"两位爷可是第一次来无双楼?"
我皱着眉,对青楼这一类地方我还是有一些尴尬,真不晓得该怎么应付,只得实话实说:"我、我们是来赴约的。"
老鸨笑着:"爷是来赴那位姑娘的约?让妈妈我······"说着她又一甩香帕,目光触及到我的时候,话音嘎然而止。
她盯着我的脸,目不转睛。
我心中苦笑,又是因为这张脸,竟然能让看惯了风尘女子的老鸨都是一惊。
陆伯出面替我解围,"还请妈妈带路。"
老鸨听完陆伯的话,才反应过来,急急把目光从我脸上收回,再不敢看我。她把双手叠着香怕放在腰间,对我们行一礼,"失礼了,请几位爷随奴家来。"
一进大厅,香气更是刺鼻,轻而易举得能看到这里那里都有衣着艳丽的女子倚在或坐在身旁男子的怀中,我这手中香怕与男子调笑斗酒。娇嗔声不断。
大厅正对门处有一扇娟布屏风,上面是用针线绣出来的一首诗:

飒飒霜飘鸳瓦,翠幕轻寒微透,
长门深锁悄悄,满庭秋色将晚。
眼看菊蕊,重阳泪落如珠,长是淹残粉面。鸾辂音尘远。
无限幽恨,寄情空"歹带"纨扇。
应是帝王,当初怪妾辞辇,陡顿今来,宫中第一妖娆,却道昭阳飞燕。

推书 20234-12-31 :混在Z大438----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