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堕落,就是不想背叛自己的意愿而背叛。
(选自‘堕落'一词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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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城中学。
初二(五)班。
班级铭牌下。
"我操。不过就迟到了一节课而已嘛,需要罚我站这麽久吗?"陈家诺背靠著墙上,向坐在窗口位的曹远抱怨著。
曹远表面上认真听著教数学的萧老师的课,但其实思绪早就跟陈家诺搭上了。他举起那本厚实的数学书遮著嘴,向陈家诺悄声说:
"你小子昨天又去哪鬼混了啊,这麽晚才到学校。你干脆别来算了。"曹远恰似揶揄的向陈家诺说著,双眼却不乏紧紧地看著萧老师的动态,深怕自己这小动作被严厉的萧老师瞧见。
陈家诺斜了一眼曹远,嘴巴突然抿得紧紧的。
昨天?呵。他们家就像是开著第三次世界大战一样。一堆亲戚带著嬉皮笑脸地来到他们家,陈家诺一眼就看的出来他们是来干嘛的。讨债!谁叫他陈家诺有一个没出息地老爸,不会赚钱,就会借钱乱花。这下可好了,债主都一个找上门来了。陈家诺本想出门跟他那群猪朋狗友鬼混的,可是陈家诺母亲周小洁楞是把他拉了下来。看著老妈那张被岁月留下残酷痕迹的脸,陈家诺咬咬牙还是留了下来了。所以就被这一折腾的,凌晨两点多才曲终人散。亲戚们一个个的样子仿佛被人泼了一身屎似的,脸色黑的跟简直包青天再世似的,结果也就不言而喻了。
"陈家诺。陈家诺.."萧老师站在讲台上,大声向门口喊去,想并是因爲刚才房校长从四楼望下,看到陈家诺站在班门口所以那萧老师才很不情愿地叫这个不良学生回班的。
陈家诺睡眼惺忪,眨了眨眼皮子,挪了挪身子,软趴趴的站在初二(五)班的门口上。
萧老师站在讲台上,双手环抱著,目光鄙夷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在他眼中这个作风不良的学生足足数秒後,不乐意地用鼻音叫陈家诺回座位上坐去,还不忘唠叨他以後不要再迟到的这麽离谱了。
陈家诺擡擡眼皮,向著萧老师支吾了一句後,嬉皮笑脸地走在过道上,向那些一味只会刻苦读书的同学不羁地看著他们的头顶笑著。
在萧明老师指导的初二(五)班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凡是品行不良的学生都会被发放在班里的後三排,主要目的大家都心里清楚,爲的不就是要保护好那些爱学习,好学习的同学能够好好的听课,爲(五)班在每次不管是大考还是小考上取得一个所谓光荣的头衔。对于这个,陈家诺是嗤之以鼻。他讨厌这种老师,恶心做作,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实在是内心有多丑恶谁也不知道。
"喂,家诺,被萧大牙这样对待,心中可有不爽?"坐在陈家诺後面的彭辛一手拿著小塑胶扇子在他汗津津地脸上不停扇著,一只手重重地搭在陈家诺的左肩膀上。
陈家诺瞥了一眼彭辛,嘴角微微勾起。
"我看还是你被萧大牙说的厉害吧,我们班上次月考的‘第一名'彭大哥。"陈家诺将‘第一名'这三个字咬得特别重,讽刺地语气在场的谁都听得出来。
彭辛闷哼一句,自知理亏,泱泱地趴在桌子上睡起了大觉。
彭辛睡後沈默没有持续多久,陈家诺旁边隔了一条走道的吴学恒猥亵地向陈家诺问:"是不是昨晚打飞机打的太兴奋了,今天没力起来啊。"
话音刚落,吴学恒的头立刻被坐在他後面的林单杰用手里的数学书砸上了。
"靠,你那嘴不开没人知道是大便坑的。"
陈家诺看了看林单杰,接著说:"喂,吴学恒。不要以爲我平时跟你开开玩笑就当你是朋友才行喔。"陈家诺背靠墙,一脸嬉笑,语气却是令吴学恒一阵心悸,这句话无疑是告诉吴学恒以後嘴巴养干净一点的意思。
-陈家诺?学习是级里面的前150名,可是啊那作风太差了。也不知道他们家是怎麽管他的。(教数学的萧老师&班主任)
-他?目中无人,太狂了。(教物理的陈老师)
*2*
白色,一个能任意肢解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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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有人说是一个叛逆的时期。喜欢不懂装懂,以为什么事情你都看得很透彻了,其实内在的腐烂却早已被光鲜的外表给包裹的密不透风,但是这也只有少部分人能做到如此境界。
萧老师的数学课终于在喋喋不休的四十五分钟后结束了。
萧老师的课完了后,正好是做课间操的时间。在陈家诺的心里课间操一个既无聊又浪费青春的时段。
"快快快。把队伍排好了。"萧老师站在(五)班门口,一只手在空中灵活的指挥着排得乱七八糟的队列。
"诺。陪我上去抽一支。"林单杰站在陈家诺位置前,手指指着右边有些鼓起的口袋。
陈家诺马上会了意,跟着林单杰往教室后门走去。
"唉呀,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间死气沉沉的学校啊。"陈家诺坐在他跟林单杰所谓的风水宝地-天台上那间专门放杂物的小房子顶上向着天空唉着声叹着气。
林单杰轻轻从嘴里吐出一团白烟,斜眼看了看陈家诺,"今天这么晚来是不是家里又出了啥事儿啊?"林单杰的口气不是八卦,而是关心。
陈家诺深深叹了口气,转头向林单杰说,"借你腿给我枕枕。"也没等林单杰应答,陈家诺的头便毫不客气的往他腿上躺了上去。
"到底怎么了。"林单杰的手指很亲昵的抚着陈家诺挑染成酒红色的头发。
"不就是我老爸那屁点事儿嘛。隔三差五的那些恶心亲戚就来我们家讨债,我看了心烦。"陈家诺继续说:"昨天他们就在我们家赖了差不多两点才走。接着我就陪着我老妈坐客厅坐到了天亮。唉~"陈家诺向林单杰无奈的一笑。
"那你老爸现在还在北京啊?他没有跟你妈联络吗?"林单杰抽完手中的那根烟,将还燃着的烟头往地上捏了几捏,随手将烟头丢到了天台下。
陈家诺摇头,"没有啊,也不知道他在北京到底是有没做成他那些所谓会赚大钱的工作啊。我现在唯一希望的是天上掉下一堆钱砸死我。"
林单杰听了陈家诺的话笑了,他用手捏住陈家诺的鼻子说:"你这妖孽。爱钱爱到骨子里了。"
林单杰捏着陈家诺的手还留着淡淡的柠檬味,陈家诺鼓起腮帮双眼疑惑地向林单杰问:"对了,刚没问你呢。" 陈家诺忽然想起件事,继续说:"你怎么开始抽女人烟了,是不是从你哪个女朋友家里拿的?"
"啊..."林单杰的样子好像有点被陈家诺的话吓到,他看着陈家诺一副吃醋样连忙解释,"神经啊你,我哪来的女朋友啊。只是听人说女人烟危害没那么大就买来抽啊。"林单杰的手指戳了戳陈家诺鼓起的腮帮继续说:"切..你这小子还学人家玩矫情啊,无聊鬼。"
"什么啊,我哪矫情了?"陈家诺抓住林单杰的手突然邪邪地笑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要买女人烟了。是不是因为怕我吸你二手烟会对身体不好,所以你就转味啦?是不是啊,林单杰。"
"神经。"林单杰别过头,脸颊上瞬起的红云可没有瞒过陈家诺这双眼睛。
"嘿嘿,小单子脸红了,真是纯情小伙子一只啊。哈哈!"陈家诺突然收起自己的笑声,一只手与林单杰的右手紧扣在一起,轻声嘟囔着,"死鬼,想不到做的事还这么窝心。"
"你明白就好。"林单杰听到陈家诺的话,愤愤地回了句。天知道他对这么淡口味的烟有多么的郁闷啊。
*3*
玷污黑色的纯白。
我到底是爲了什麽而要活著呢?是不是就是爲了遇见你呢?因爲第一眼看到你就爱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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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底是爲了什麽而要活著呢?
"阿甯,你桌子上写的这句话是哪里抄来的啊。"数学课代表卓雨飞指著用黑色油性笔写著的一行字问道。
杜亦甯擡起头,看著卓雨飞愚蠢的表情不屑地扯了扯嘴角。
"这句话是哪里来的你有必要知道麽。"说完,杜亦甯又埋头钻进了书里。
卓雨飞听到杜亦甯如此自傲的回答,用鼻子生气地‘哼'了一声,气急败坏地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自取其辱这句成语在卓雨飞那傻子的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啊。"陈家诺坐在第一组远望著这一段小插曲。
"我看啊。我们班的杜大少今天心情实在欠佳噢。"陈家诺扭头向林单杰说,谁知道视线碰上的却是他的头顶。
这混小子又睡著了!
陈家诺从位子上突地站了起来,两只手很小心地往林单杰的腰际探去。
满脸坏笑,一看就知道陈小少不会有啥建树。
"起来啦!"陈家诺的双手猛地在林单杰的腰上一捏,配合他那把大嗓门双管齐下。嘿嘿,林单杰应该醒了吧。
果真,林单杰擡起头来,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著这位吵醒他的始作俑者投去数道无形的飞刀..
"干嘛啊你,生气啥,不就玩玩麽?"陈家诺的表情反倒成了是他被林单杰欺负那样,一只手捏著林单杰的脸颊无辜地说。
林单杰看著陈家诺这样,火气倒是减了不少。如果刚才那玩笑换著是其他人,非得挨上他几下老拳才行。
不一会儿,陈家诺放下捏著林单杰脸颊的手,看著林单杰突然落寞地样子有些疑惑。
"诺,我觉得这件事还是要跟你说说。"
"什麽事啊?"
"....我有可能要跟我爸妈一起移民到澳大利亚去。"
"........."
"或许就这样在那儿过活了。"
"........."
"但是等我在那里待不下去了,或许会回来中国发展。"
"这挺好的啊,祝你在那边生活愉快噢。"
陈家诺用手轻拍了几下林单杰的肩膀,笑脸盈盈的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这天放学,陈家诺连对林单杰招呼都没有打就一个人先走了。即将是要离开自己的人了,也再没有必要对使好脸色了吧。而相对的,林单杰他不是傻子,他懂陈家诺的心思。这也是他觉得陈家诺最死脑筋的一点。
陈家诺走在路上,想著下个星期的期末考试结束後应该就再见不到林单杰了吧。那以後去TK的话谁会帮自己买单呢..想到这,陈家诺真是头都大了。出生在这种家庭真是他前世,前前世,前前前世造的孽麽?他有时总是会这样问自己。爲什麽别人家的父亲都可以给予自己的孩子温暖的怀抱,而在陈家诺的心中,他的父亲却在他心中烙下冰冷的拳打脚踢。
"啊呀。"刚才想事情太出神了,就连撞到人都不知道。
陈家诺连忙向被他撞到的人道歉。
"对不起噢,真的很抱歉。"陈家诺擡起头看了看被撞的人,穿著的是本市一间贵族学校的校服,服装的剪裁和设计都跟他们这些平民学校的运动系校服不一样。
讨厌的有钱人。但是却又不得不妒忌他们。
"没关系。"他向陈家诺轻轻摇头,接著目光又投向眼前那栋住宅。
他手中拿著一张小纸条,脚下还放著两大箱的行李,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来在这常住的吧。
陈家诺拉了拉松垮在他腰背的书包,偷偷看著他手上的纸条。
"你找我们家噢?"陈家诺看到那纸上有他父亲的名字。该不会是哪里来的私生子吧,陈家诺心中突然出现这白烂的八点档剧情。
"啊..."他的表情突然一变,一双清澈地双眼撞得了陈家诺心里一咯噔。
"你是陈兵的儿子..陈家洛?"他小心翼翼地向陈家诺询问。
陈家诺白了他一眼,一手夺过纸条,"是陈家诺噢,先生!"他扬了扬手中的纸条,"看你的样子好象比我大耶,你是不是我爸认识我妈前不小心出来的那个美丽的错误啊?"陈家诺这句话是在电视剧学来的,他的语气已经很平和的了,至少不会像那些偶像剧的男主角一样对著他同父异母的兄长抛冷眼。
"..啊..恩.."看著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怎麽比起自己还要拘谨啊。
"你叫什麽名字啊。"陈家诺拿起那一箱行李用手指指了指他们不远处的大铁门,示意他进去再说。
"我叫莫夏澍。草头莫,夏天的夏,澍雨的澍。就是降雨的那个澍。"夏澍拿起另外一箱行李跟在陈家诺身後。
"你不如到了家後再写给我看啦,我语文差得可以。"应该是对上学的兴趣都没有。
"你真亲切。"比起那些对他们母子抛以冷眼与不屑的那些亲戚来的要让他温暖。
"是吗?"陈家诺转身问他,一张大大的笑脸就这样永远刻进夏澍的心中。
"他们都说我是人来疯啊,对外人比较热情咧。"陈家诺按了下电梯钮,扭过头跟夏澍交谈。
夏澍向陈家诺腼腆地点点头,抿著唇接不上话来。
突然的一阵沈默,让两人的神经都不禁紧绷了起来,空气中干涩的连呼吸起来都觉得困难。
"发生什麽事了吗?你..家"陈家诺看著电梯的显示窗看到电梯停留在十二楼。
夏澍顿了半刻,接著淡漠地看著陈家诺说:"因爲母亲突然病逝,所以通过律师已经将这件事情跟你们家交涉过了,今天我就会搬进来住。"
怎麽之前都没有听他们说过,看夏澍的行头就是个多金少爷样,他会不会住不习惯他们那寒酸的小屋子啊。
"什麽叫我们家啊,以後那也是你家了,嘿嘿。"
陈家诺的亲切与他关怀的语气是夏澍始料末及,他从来都没有想过陈家诺一家会很宽容的接纳他这麽一个..外人。
"你干嘛一副吃了苦瓜的样子啊,是不是担心我妈接受不了你。放心啦,她不会的,她一定会视如己出的啊。"
"真的吗?"夏澍依然不放心的向陈家诺问著。毕竟能做到这样的女人还是不多的啊,夏澍开始怀疑起自己刚开始对陈家诺家中过多的恐惧心理是自己的多虑。
"是啦!你真的很烦耶。"陈家诺不耐烦地回应夏澍。
看著夏澍没有再发话,刚才是不是自己说话太过份了呢?陈家诺偷偷瞄了眼夏澍,还是那副紧张都要死的脸嘛,真是的,他们家又不是怪物窝,有这麽好怕嘛。
陈家诺悄悄靠进夏澍身边,在夏澍耳边轻声说:"有没有人说你紧张的样子很可爱啊。"
被突然刺激到耳朵的夏澍立刻缩起了身子,脸颊不自觉的爬上了两朵红云。
"你脸红什麽啊。"或许是因爲跟林单杰打混了有些时候了,陈家诺对于与同性做如此暧昧的动作不以爲然。
"没有啊.只是你突然对我说话,我有点吓到了。"被比自己小的这个弟弟弄到害羞真的是件很无奈的事情嗳。
"你比我大吧,我想也是,那你现在多少岁了。"陈家诺瞥了眼那个乌龟电梯,怎麽到现在还停在八楼啊,真是有够慢的了。
"我读初三,比你大一岁。"
"你怎麽知道你比我大一岁。"
"这是从我妈口中得知的啊。"
"那你会不会讨厌我啊?"毕竟像这样特殊家庭,两子之间貌似不会很太平噢。
"没有啊,我爲什麽要讨厌你。"夏澍皱著眉,不懂陈家诺的话。
"毕竟做错事的又不是我们啊,你说对吧。"
"..那也是噢。"陈家诺向夏澍傻傻地笑了笑,"那我以後就要叫你哥了噢。"
夏澍楞了楞,他还没有心理准备咧。
"以後多多指教啊。"看著电梯已经到达了一楼,陈家诺拿起脚边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