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也是圣上的锅,圣上强行将四王八公的大部分绑定给了司徒毓,是在给司徒毓加码,但是问题是,四王八公为代表的勋贵已经强势了这么多年了,他们要是一直强势下去,其他人可怎么办呢?大家都希望他们能腾出位置来,好让自个上去,若是司徒毓得以上位,他当然会倚重曾经投靠自己的群体,要不然,要是连自个都做不到,回头就翻脸不认人,日后还有谁敢相信他呢?
利益,立场,这些都决定了,司徒毓不可能得到更多的支持了,尤其是许多文臣,还有另外一些跟四王八公立场并不一致的勋贵武将们,他们都不能容忍自个的敌人一直得意下去,因此,他们必然会选择其他人。
许多根底不深的武将还有一些新兴的勋贵选择了司徒歆,他本身好武,也没有太多的心机,很符合那些武将们的胃口,司徒歆又是个挺慷慨大方的性子,他很乐意提拔跟着自个的人,如此一来,还有什么好说的,大家可以说是一拍即合。
而文臣中,一部分就选择了司徒晞,贤妃出身的周家本来就是清流人家的一员,司徒晞天然就跟这个阵营比较亲近一些,他又总是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而且明摆着很看重文人清流,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有许多人愿意跟在司徒晞后头摇旗呐喊。
而司徒祺,目前看来,还是在自保,他如今还没有开府,丽妃娘家也不得力,司徒祺也没有多少特别出挑的地方,平常的时候,也都很低调,他如今谁也不倾向,估摸着正在看风头,另外,他也需要一定的实力,有实力的中立才是中立,没有实力的中立,那就是找死。
而司徒轩也就不说了,甄家一直在外头给司徒轩造势,甄家掌管着江南盐税这么多年,可是结交了不少人,甄家代表的是一大批的盐商一流,另外就是甄家资助的许多江南士子,他们或许如今还不起眼,但是再过个十多年,其中哪怕只有一成出了头,对于甄家来说,也是不小的人脉与财富了。
自从海关的事情之后,圣上对于下头的臣子就不那么信任了,他如今手中有钱,因此悄悄扩充了皇城司的编制,至于锦衣卫什么的,这实在是恶名昭著,因此,圣上并没有对锦衣卫大动干戈,不过是悄悄调整了一下其中的人事任命,只是叫锦衣卫暗中蛰伏起来。
既然圣上有这些在暗地里头干活的人,那么,一帮皇子暗地里头的活动,圣上就算不知道十成十,也知道个八九成,心里头难免有些恼火。自个还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呢,一个个就都不消停了,跟那些儿子相比,司徒瑾自然变得更加可爱起来了。
圣上没有跟司徒瑾进一步解释的意思,他也不希望司徒瑾卷入到这些事情里头来,在了解了一下皇庄上的情况之后,圣上就回了自个的寝宫。
“父皇看起来有心事?”司徒瑾瞧着谢皇后,问道。
谢皇后轻哼了一声,露出了漫不经心的神色,嘴里说道:“圣上毕竟是一国之君,哪天没有心事呢?”
不过,瞧着司徒瑾的神情,谢皇后想了想,还是说道:“都是你那些哥哥们私底下搞出来的事情,这些你别去管他们,横竖他们要如何,都有圣上兜着呢,你安安心心地做自个的事情就可以了!”
司徒瑾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嗯,母后,我明白了!”
司徒瑾在跟谢皇后共叙天伦的时候,圣上却是将一叠密折扔到一边,冷笑道:“随他们去吧,一个个,毛还没长齐呢,就急着要去飞了!”
“可是,太子殿下那边?”下头一个五官非常平常,似乎是一进了人群就看不出来的中年人低头问道。
圣上冷淡地说道:“他如今还年轻,好好历练一下不是坏事,他要是连自个的兄弟都不能折服,日后就算是坐上了朕的位置,又能如何?”
“是,臣明白陛下的意思了!”那个中年人点了点头,心里知道,监视还是要有的,但是干涉什么的,就没必要了。
圣上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倦意,说道:“行了,你先下去吧,要是有什么情况,照旧递折子上来!”
“臣告退!”中年人行了一礼,这才倒退着出了书房,很快离开了。
圣上看着桌上的奏折,又是一声冷笑,继而叹了口气,神情变得有些烦躁起来,哪怕理性觉得这是难免的事情,但是感情上头,谁又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自个的子女走上自相残杀的道路呢?
圣上的默许,让一帮皇子们似乎是看到了机会,虽说如司徒歆疑心自个是司徒毓的磨刀石,但是,要是磨刀石将刀都给磨断了,到时候只怕圣上再如何,也得改了主意了吧,因此,司徒歆愈发强势起来。
朝堂上的风波甚至影响到了皇庄上,毕竟,皇庄上这边生活的也都是有家有业的人,难免有些亲朋故旧卷入其中,就像是贾敬,贾家早就算是太子的人了,如今就像是想要反悔,也是没人肯相信的,何况,就算是他们想要反水,头一个容不得他们的就是圣上,因此,一时半会儿,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司徒毓显然也在这样的情况下失去了一贯的忍耐,他简直是受够了,因此,在朝堂上下的动作也变得激烈了起来。
这叫贾家也跟着比较被动,毕竟,他们很难违背太子的命令,要不是贾代善和贾代化还在,贾家真是一大家子都被司徒毓绑到自个船上去了。
只是,即便是贾代善和贾代化,很多时候也没办法,谁叫他们早就被默认为是太子的人了呢?
贾敬为此很是头大,看着自家老爹心力交瘁的模样,贾敬心里头那叫一个不是滋味,偏偏得了贾代化的严令,不许他插手其中,原本还打算回自个府上轻松一阵子的贾珍,贾代化也不叫回去了,只叫他留在皇庄上。
倒不是贾代化草木皆兵,实在是如今的情况,贾代化也没那么大精力顾着孙子了,还不如让自个儿子管着,反正别的不说,贾珍如今看起来简直像是成熟了好几岁一般,不再像是以前一样,简直就是个什么都不懂,任性妄为的熊孩子了。
宁国府这边还有贾代化强撑着,荣国府这边,贾赦早就跟东宫撕扯不开了,而贾代善如今也为难,他可没得过太子什么好处,他忠心的还是圣上,他手里掌握了京营,但是并不会因此叫京营偏向东宫,而是依旧向圣上效忠。
这么一来,贾赦日子就比较难过,东宫那边司徒毓不强人所难,不代表詹事府那帮人不在那里阴阳怪气,明示暗示,要贾赦去找贾代善投靠东宫。
贾赦心理素质很好,对于那些人的冷嘲热讽,一般就是一个白眼翻过去,只气得人胸闷要吐血,但是问题终究没解决,而贾赦又发觉,司徒毓愈发急躁起来了,贾赦努力安抚也是无用。
好不容易遇上个休沐日,贾赦闷闷地跑到了皇庄这边,熟门熟路地从竹制的水壶里头给自个倒了一杯茶,看着司徒瑾将手头的事情干完,然后就开始诉苦。
司徒瑾听得很认真,在他意识到贾家似乎是一个比较关键性的存在之后,对于贾赦带来的消息,他就一直非常认真,他真的很想知道,这里头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贾赦叹道:“不知道为什么,太子殿下原本是个聪明理智的人,如今看起来,却总是叫人觉得失了方寸,詹事府的那些人就像是没发现一样,还总是煽风点火,要不是他们身家性命都系在太子身上,我都要怀疑他们是其他人派过来的奸细了!”
贾赦忽然眼睛一亮,直接从垫子上头蹦了起来,一下子蹦了老高:“我真是傻了,他们要真是投靠了别人,回头将殿下卖了,他们照旧有的是荣华富贵啊,何况,或许,他们连自个的命都卖了个好价钱呢?”
贾赦也不等司徒瑾说什么,直接打了个招呼:“那个,七殿下,我忽然想到了点关键的事情,我这就回去了,回头再来跟你聊天!”说着,一溜烟跑了,连手里的茶杯都忘了放下来。
贾敬是到后来才之后贾赦来过的,知道贾赦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心急火燎地跑了,不由觉得好笑起来,不过,贾赦一向不是这么急躁的人,今儿个这般做派,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这叫贾敬也觉得有些忧虑了起来。
司徒瑾却近乎自言自语地问道:“一个原本沉稳理智的人,忽然变得急躁易怒,这里头到底有什么缘故呢?”
贾敬低头想了想,说道:“也许是压力比较大,臣记得臣乡试之前一段时间,对于自个的水平不了解,那段时间,简直是急得恨不得将所有的书都撕掉,睡着了都梦见自己落榜了!”
司徒瑾对此有些怀疑,压力是一方面,但是对于司徒毓来说,这样的压力应该不至于此,只怕这里头还有些别的什么缘故。
贾敬听司徒瑾这般说道,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臣听说,一些药物似乎也会让人变得16" 家里有皇位要继承0 ">首页18 页, 暴躁易怒起来,不过,臣也只是听说而已,至于是什么药物却是不知道!”
司徒瑾脑子里头却浮现出了各种可能会导致人精神受到影响的毒素或者是一些类似于麻醉镇痛之类的药物,还有一些植物似乎也有类似的效果,司徒瑾琢磨了一下,决定还是抽空去东宫看看才好。
司徒瑾这般想着,却也没有着急,说不定贾赦会发现什么呢,到时候也省得他出手了。
贾赦手里头有人,又找贾代善要了一批人,开始想办法查探詹事府一帮官员的情况。对于詹事府这些官员来说,背叛太子需要付出的代价并不小,没有足够的诱惑或者是威胁,这些官员可不想落个不忠的名头,回头就算是真的投靠了新主,也是不被信任的下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当做挡箭牌牺牲了。
因此,贾赦在跟一帮人商讨了一番之后,主要开始打听起詹事府这些官员的家事来,这年头又不是那种信息化高度发达的时代,想要知道什么,人肉一下,连祖宗十八代都能查出来。如今想要知道那些官宦人家发生了什么事,需要花费的时间和代价可都不是什么小数。
司徒瑾可不理解这个时代的局限性,贾赦毕竟是私底下查,局限性很大,许多手段也用不了,因此,半个多月过去了,都没瞧见什么进展,司徒瑾见状,觉得这事也不能再等了,想想也该到回宫的时候了,干脆便回了宫。
他如今回宫,第一件事算起来也是述职了,也就是先去御书房那边找圣上,汇报一下之前一段时间的成绩和进度,以及下一阶段的计划和目标。
在御书房里,司徒瑾看到了司徒毓。
司徒毓看起来一切正常,并没有任何异样,思维依旧敏捷,在圣上询问的时候,言辞并没有半点不对劲的地方,司徒瑾琢磨着,估摸着不是什么药物作用,但是具体是怎么回事,没有看过,司徒瑾还真是不知道。
因此,这边司徒毓才说了一句,自家小儿子如今已经能坐起来了,还能够含含糊糊发出一些音节,估计过几天就能叫人了,司徒瑾就眨了眨眼睛,说道:“真的吗,那我去看看小侄儿怎么样?”
司徒毓乐得司徒瑾愿意与自个亲近,笑道:“那是当然了,不过,既然是去看你小侄儿,总该有个礼物吧!”
司徒瑾笑道:“还怕弟弟不给不成?”说着,顺手解下腰间的玉佩,然后说道:“这块玉佩可是父皇之前赏我的,就给小侄儿了!”
圣上瞧着司徒瑾与司徒毓亲近的模样,也是高兴,笑道:“你倒是会省事,自个压袍角的玉佩给出去了,你用什么?”
司徒瑾笑嘻嘻地说道:“父皇,一事不烦二主,就再赐一个给儿臣嘛!”
圣上见司徒瑾这副无赖的架势,指着他说道:“你这还像个亲王的样子吗,简直就是街头的无赖!”
司徒瑾不假思索地说道:“儿子问老子要东西,算什么无赖!父皇你富有四海,不会这点东西都舍不得吧!”
圣上笑着说道:“行了,行了,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伶牙俐齿,真是服了你了!何善,去给小七取几个玉坠过来给他挑一个,真是民间老话说得好,儿子都是贼!”
司徒瑾凑到圣上那里说道:“好挑什么呢,干脆都给儿子好了,回头儿子换着戴,也省得遇到小辈的时候,都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见面礼!”
圣上点了点司徒瑾的额头:“这你怪谁呢?整日里待在庄子上,上次说给你点好处,你又不要,这下知道钱的好处了吧!”
司徒瑾敷衍地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知道了!”那边,何善亲自捧着装了玉坠的托盘过来了,玉坠上头还都配上了络子。
司徒瑾顺手取了一个万事如意结的丢给了司徒毓,笑嘻嘻地说道:“太子二哥,见者有份!”
司徒毓一边对司徒瑾与圣上这般自然的相处觉得羡慕,一边又觉得有些好笑,嘴里说道:“好个小七,这是拿着二哥和你小侄儿做筏子,变着花样找父皇要东西呢!”
司徒瑾笑嘻嘻地说道:“太子二哥要是觉得不服气,那就再挑一个好了!”
司徒毓摇了摇头,说道:“算了算了,这是父皇给你的,我得了一个就可以了!”
司徒瑾也不再多说,当下随便取了一个配在腰间,然后就说道:“还劳烦何公公将这些交给李兴了,他这会儿就在偏殿那边候着呢!”
何善故作犹豫地看了看圣上,圣上摆了摆手,说道:“你个老货,既然小七这么说了,还不听他的!”
何善躬了躬身,笑道:“奴婢是圣人身边伺候的,自然都听圣人的意思,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圣上瞧着何善那般,心里就是高兴,当即又挥挥手:“去吧,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