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灵芳曾经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哭诉儿子想爸爸,老爷子仍旧没把他们挪回老宅。
说白了,他当年也很忙,呆在老宅的时间不多,既然这样,为什么要留这母子俩让女儿心里难受?住哪里不是一样?
只能说这真是一种直男思维,在他们看来既然他承认了唐安是自己的孩子,那么住不住老宅没多大问题。可在何灵芳看来,这就是她儿子没有被唐家接受最明显的证明,而且她忘不了每回来人接唐安的时候,那些人对她的傲慢和轻视。
老宅在她的心里跟古代族谱有了一个性质。为此何灵芳惶惶不安,唐德慎没正眼看她,她想要一点能用的钱还得出去工作,家里又怨恨她找了麻烦,连累父母哥哥丢了工作,全然想不起刚知道她攀上唐家的时候的热切。
就是这些事,让何灵芳只能紧紧地抓住唯一的儿子,每天在儿子耳边灌输一定要拿到家产、一定要拿到家产,拿到家产就让那赔钱货净身出户。
这么几十年过去,午夜梦回何灵芳也会问自己值不值得,可早没了回头路。
如今她和唐家大小姐一个是连情妇都不是、儿子也成了继承不了公司的无关人员,一个是部长夫人,大儿子前途远大,小儿子继承唐家家产。何灵芳早没了趾高气扬的劲儿。
甚至在唐淑华看来的时候,还忍不住往唐安身后躲了躲。
她不想承认,可确实怕唐淑华。
她怕,被她教坏了的唐安却不怕。
唐安眉头紧皱,粗声粗气地问:“是不是你不让人告诉我爸爸病了?”
“不愧是嫁出去的,胳膊肘往外拐。”他冷笑一声,“爸爸刚病了就急急忙忙封锁消息,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论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唐淑华眉梢微挑,也不发怒,淡淡地说道:“看来你这样闲,那两个小公司大概也没多上心。”
唐安刚想开骂,齐灏就温和的声音就响起:“小舅——”
他调子拖了拖,把这两个字叫的莫名很讽刺,“还是想清楚哪些话是该出口的为好。”
唐安猝然收住将将要出口的喝骂,他的确有点悚齐灏。
齐灏对身后的助理道:“请唐先生下去。”
处理完这档子事,齐灏给先一步打开齐漠住的房间门,没好气地道:“这门又不隔音,都听到了声音怎么还不出来?”
推开大儿子,从医生那里知道老爷子没事的唐淑华终于放下了心,这时候也有心情调侃了,她笑道:“你别叫他,她他早上被我撞着好事,这时候正臊着呢。”
齐灏一脸好奇:???
齐漠抽了抽嘴角,严格贯彻沉默是金。
他妈却不放过他,走过去推了小儿子一把,兴致勃勃地问:“人呢?”
齐漠意图扯开话题:“外公昨晚醒了一回,等会应该还会醒,妈你不去准备些吃的东西?”
唐淑华把儿子扭开的头掰回来,用下巴指了指助理提着的保温桶,不许齐漠逃避:“人去哪儿了?”
齐漠耳朵通红,咳了一声,恼羞成怒:“去处理一点事情了。”
说完就逃一样进了卫生间。
背后齐灏张口无声询问母亲发生什么了。
齐妈妈看小儿子一时半会是出不来了,手摸了摸下巴,难掩笑意地说:“也没什么,就是撞上了他们两个亲亲而已。”
齐大少差点被口水呛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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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齐灏看着非常不讲究不避讳的亲妈, 他亲妈也看着他,沉默蔓延……
这种时候一般人会怎么样他不知道,反正作为唐女士的儿子之一, 齐灏只觉得背后一凉, 还很奇葩地有点点“兔死狐悲”。
咳咳。
他忍住眉心抽抽,委婉地说:“妈, 这个事,还是应该避一下的。”
唐淑华皱起眉, 端出高贵从容的姿态, 看着齐灏摇摇头说:“你思想怎么那么龌龊, 我就只是看到萧琰亲了小二额头一下,哪有什么需要避的。”
经历了好些大风大浪,泰山崩于前都能色不变的齐大少脸空白了一瞬, 只是亲了额头一下那你干嘛遮遮掩掩说得跟法式热吻似的?还有他愚蠢的弟弟居然也配合妈妈。
不是,你难道就没考虑过你愚蠢的弟弟是真的害羞吗?
齐灏:呵,没有!怎么可能!
深觉被耍的齐大少憋屈地说:“好。”
亲妈亲手栽在头上的罪名,还能怎么办?总不能丢回去。
亲妈唐淑华儿子调侃完就扔,摆了摆手道:“你不是还有事吗?先去忙吧。”
等齐灏走了, 齐漠终于磨磨蹭蹭从卫生间出来, 脸上摆出副冷淡样子, 很有他当年不可一世他老子都不放在眼里的风范。
然而唐女士不吃这套, 她直接伸手掐了掐齐漠腮帮子, 又气又笑:“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不就看了和对象亲亲吗?倒跟我闹起别扭来了。”
这件事情说来也挺尴尬, 齐漠和萧琰自从上回M国匆匆一别,又有好些日子没见,伴侣间嘛,小别胜新婚。
又加上虽然晚上外公醒来,确定没事,但齐漠却仍旧心结没消,而每回这种时候,萧琰总是很纵容他。
齐漠很早以前察觉到这种纵容后,非常会顺杆子爬。
比如今天一大早天光大亮后,齐漠就抱着萧琰的腰缠缠乎乎不愿意起床,也不准萧琰按往常时间表去跑步,非常想要两个人一起来个久违的赖床。
他仰着头,面容是属于男性的俊美和英挺,声音却刻意压低,显得弱势了些许,“阿琰,不想起,我们再睡会儿吧?”
萧琰顿了顿,说:“好”
戳萧琰软肋一戳一个准的齐漠又靠近了些,两个人活似粘连在了一起,齐漠伸出一根指头按在萧琰眉心,看着萧琰的眼睛,这双眼睛沉静冷淡里又有绵长的温柔。
在上辈子那些午夜的梦里,齐漠为自己编织的更放肆的幻境也不是没有,但惟独没有这样的——
他所爱之人注视着他,目光缱绻温柔。
齐漠按着萧琰眉心的手指突然一颤,但他表面上仍无异色。
萧琰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他抓住齐漠的手握在掌心,想了想,给了三个字——
“不要怕。”
萧琰知道齐漠在畏惧什么,畏惧命运,畏惧不能改变,但说到底,是畏惧未知。
他害怕冥冥中是否有什么存在在操纵着命运,令终生再如何挣扎反复,也不得挣脱,因而畏惧。
萧琰为他撩了撩有些遮住眼睛的额发,说:“我来这个时代,觉得有四个字很好。”
齐漠忧思中忍不住好奇:“哪四个字?”
萧琰:“人定胜天。”
他眉目含笑,目光深邃绵长:“我知道你担忧以后,但齐漠——无论重生还是借尸还魂,都是偷天之隙——”
他话里不自知的冷漠令齐漠微微愠怒起来,但又听萧琰继续说:“我过去自从国破家亡父母兄长横死,所经历九死一生之境何止十数次。许多次——”
他顿了顿,接着说:“许多次我的下属、士卒、部曲,甚至我自己都以为会死,死在被乱军追赶的逃亡途中,死在而后无数次的领兵作战里。但每一次,我都活下来了。谋划、预演、步步为营,最终死处逢生。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纵使严密如细竹编成的席,也总有可以插入刀尖的缝隙。不要怕,如果你不相信自己,可以相信我,相信我的承诺,我们会相伴一生,白头到老。”
齐漠眼睛有点湿,他把自己的脸埋到萧琰的心脏搏动之处,闷闷地揭穿这个人:“那上辈子你为什么没有长命百岁?”
萧琰认真地想了想,回答他:“大概是因为上辈子我们没有在一起。”
这听起来实在像一句油嘴滑舌的情话,但其实跟任何暧昧都无关,萧琰是真正这样觉得。
求生欲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东西,在许多故事中,总与奇迹相伴,而过去的两辈子,无论是萧琰记忆中的还是齐漠记忆中的,他都没有求生欲。
当然也并不心如死灰或一心赴死,只不过不在意生死。
那些年里,萧太傅想要复仇,想要重振家族,想要战事胜利,想要天下太平,但惟独没有想要长久地活着。
然而这辈子不一样。
这辈子里他第一次想要长命百岁,陪伴一个人白头到老。
齐漠用脸蹭蹭萧琰心脏那里,他觉得阿琰说得对,这种事情,惶惶不可终日没有什么用,不如好好谋划,细细准备,放手一搏。
想到这里,豁然开朗。
他原本就不是什么伤春悲秋多愁善感的人,只是这次的事牵涉两辈子,才一时之间钻进了牛角尖,现在虽然仍旧没有放下忧虑,却有了勇往直前的决心。
齐漠:“阿琰不要忘记今天的承诺。”
萧琰:“一诺千金。”
耽搁这么久,齐漠终于从床上爬起来了,但仍旧慢慢悠悠。
萧琰洗漱完给请陈盛发短信,请他帮忙带了今天的早饭,又将门锁打开,然后打算把被子理一理。
齐漠坐在床边不挪窝,等萧琰过来,还特意把被子角拉了拉,坐到了屁股底下。
萧琰扯了扯,没扯动。
坐得很牢实。
两个人四目相对。
沉默了好几瞬。
终于从忧虑中解脱出来的齐漠现在有点物极必反,跟萧琰说:“我有人质,要想救出去,必须得亲一下,亲嘴。”
萧琰顿了顿,作思考状:“那还是不要了吧……”
“别——”齐漠紧急补救,“我这么喜欢阿琰,怎么可能不能议价呢?亲额头其实也是可以的。”
萧琰眼角流出笑意,顺水推舟弯下腰,在他的眉心印下一个淡淡的吻。
然后——
唐淑华女士正好推开了门。
Emmmmmmm……
空气中弥漫着迷之尴尬。
这种时候,看起来脸皮薄的萧琰淡定自若,连手都没抖一下,而仿佛很混不吝很风流老手的齐漠脸飞速蹿红,语气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妈你怎么不敲门?”
唐淑华笑吟吟:“你没锁,妈妈还以为你没想让我敲门呢。谁知道你这孩子睡觉居然不锁门?”
齐漠:“不可能,我锁了的!”
唐淑华女士不着痕迹地翻了个白眼:“你锁了那难道我是撬锁进来的吗?”
萧·把锁开了·齐漠没注意到·琰沉默不语。
然后,默默让他加对象背了黑锅。
自觉自动背锅的齐漠嘀咕:“难道是我昨晚以为自己锁了,其实没锁?”
撞上了这个事,唐女士一边在心里感叹果然是真爱,否则以他对小儿子这个魔星的脾气,他能脸红?
一边说了两句话就离开了,好歹要给儿子点面子不是?否则羞死了可怎么办?
唐夫人刚带上门出去,萧琰就伸手用指尖碰了碰齐漠通红的耳郭。
“红了。”
齐漠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直接反手按住他家对象,一口咬在萧琰耳朵上,含含糊糊地道:“叫阿琰笑我。”
松嘴前还用牙齿轻轻碾了碾。
非常不能吃亏。
早上这样一通下来,吃完早饭已经是八点半。
赵纪一通电话打到萧琰手机上。
他的语气有些急:“你最近千万别出现,我这里出了些事,狗仔现在正上蹿下跳。”
“怎么了?”
赵纪:“也没什么,就是遇上了个忘恩负义的孙子。”
说完急急挂了电话,显见得是处理事情去了。
事情详细情况萧琰后来还是从韩婉这里知道的。
韩小助理是这样说的——风萧。
“谷乐想要跳槽!他是赵哥当年一手挖掘捧红的,萧哥也知道十年前选秀节目正红,那会儿谷乐是其中一档三流选秀节目的选手之一,只不过别说冠亚季军,连八强都没进。还是赵哥刚当上经纪人的赵哥把他从人堆里头扒拉出来,没让他沦落到野鸡经纪人手里头,带着签了约,给慢慢找了资源,一步一步捧出起色了的。”
“当年谷乐签约的时候十八岁,我听公司里的前辈说,那时候他刚有起色,十年前娱乐圈对艺人的品德和行为要求也没有现在这样高,很多人邀请他去酒吧夜店,谷乐没推拒,还是赵哥跟他好好掰开了说,让他跟那些人远了,后来那么一撮人其中大部分果然因为嗑药没了前途。”
“结果他现在嫌弃赵哥对他不够巴心巴肝,一有橄榄枝伸出来,就迫不及待攀上了,攀上了也就算了,也没人规定得跟着一个人走一辈子,跳槽这在社会上也常见,可他不但跳槽,还想踩帮过自己的经纪人就没良心了。”
公司里头,除了几个对头的经纪人,艺人之间赵纪的风评很不错,因为他从不强制艺人参加酒会,也不搞潜规则,而且某些时候很有人情味,比如几年前他手底下一个正红的女星事业发展正值上升途中,却突然想结婚,赵纪劝过没用之后两个人好聚好散。
有年轻艺人到了他手下,他也能在生活习惯方面进行规劝。这些事就算当年年纪轻,不懂事觉得他烦,等到年岁长了,看得事情多了,大多也会反过来对赵纪心怀感激。